第 18 节
作者:老山文学      更新:2021-02-19 13:41      字数:4732
  那会儿日军战线拉的太长了,据说八路在华北也在闹腾,小鬼子兵力不够用。但在撤退中,逃亡还是没办法遏制住,当国军当的,连饭都吃不饱了,自然就有逃亡的。
  当时好多国军的兄弟都是各地抓壮丁抓来的,好多人都不愿打仗,再加上很多军官带兵方法粗暴,克扣军饷。有时候连中央军的给养都补充不上,更别说是象陈锋这样的杂牌军了。
  陈锋在的时候,多少还好点,他用他的带兵方式感染了很多下面的军官,整个团里,新兵和老兵能融合在一起,大家能象兄弟一样同生死共患难。
  但整个国军当中,象陈锋这样的人,又能有多少呢?
  即使有那么几个陈锋这样的,不也是很轻易地被人给整到了。远了不说,团里一帮兄弟就寒透了心。
  第二十三章 悲壮的二营
  因为战事紧,唐路的停职反省最后也不了了之。
  这天整个团里已经再找不到一发炮弹。而二营却担负了掩护全团乃至全师顺利撤退的任务。到了中午,唐路一肚子火去看地形,日军现在从西侧发动钳形攻势打过来,如果侧翼,也就是唐路脚下的这个被当地老百姓叫做围子坡的地方失手,那整个师的软肋就会暴露在日军的火力下面。
  可就这么个缓坡,不易守,攻起来却挺方便的地方,居然团里要二营在得不到任何火力支援的情况下坚守至少一天半,这简直是个笑话。
  唐路心里在骂娘,脚上还是紧着把围子坡周围的地形看了,一面让兄弟们抓紧时间修工事,一面打发人去团里想法子要火力支援。
  原来的炮连连长陈章负伤了,到了后方医院,现在的炮连连长以前当步兵的,对火炮指挥是门外汉,也不知道闻天海手指头怎么就一点,他就成了炮连连长了。
  反正现在炮连已经成了个空架子,一发炮弹都没有,跟个普通步兵连也没什么两样。唐路心想,反正团里的火炮是指不上了。幸亏以前藏私,缴获了日军两门掷弹筒和四十发炮弹一直扣着没上缴,好歹关键时候能顶一下。
  站在围子坡上面用望远镜看过去,远处,腾起了一大片的尘土。日军队伍整齐,步兵是步兵,炮是炮,车是车,队伍齐刷刷的,暗压压地如潮水一样在中国的国土上耀武扬威。
  再看着阵地上的兄弟,除了几挺机枪外,几乎没什么东西了,心里就在骂,给养都让那些狗操的给吃了。
  二营的兄弟们在挥汗如雨地修工事。唐路想着,回头日军肯定要炮击,光是把工事修在正面的缓坡上,那不伸着脑袋等着挨炮吗?就让人把工事修在坡峰和坡子的侧面。
  如果小鬼子打炮,就躲在坡子的侧面,这样日军没办法观瞄,也打不到。一旦日军发动冲锋,兄弟们再上到坡峰来,居高临下的打。
  这边工事正修着呢,半下午的,小鬼子就开始打炮了。然后一个联队规模的鬼子开始朝阵地上进行试探性进攻。
  此时的二营和半年前的二营根本没法子比,经过了会战中残酷的战斗,尽管有补充来的兵,但二营的实力可能只相当于以前的三分之二了。唐路让各连沉住气,把小鬼子放近了打。
  小鬼子炮击的并不密,稀稀拉拉的,然后就往上冲。这时鬼子在坡子底下架上了机枪,子弹打的飕飕的,真他妈的蝎虎。等到小鬼子一直冲到阵地前面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二营所有的轻重火力开了火,一阵手榴弹往阵地下面扔,第一轮火力试探性的进攻被打退回去了。
  唐路明白,小鬼子是要打算整炮击,就招呼各连退到坡子侧面的工事里。阵地正面只留了几个观察哨。
  果然小鬼子开始朝没人的坡峰上的阵地砸炮弹,唐路在设在山坡侧面悬崖边上的营部门口朝那边望。
  望远镜里面,远处的日军从大车往地上卸辎重,黄呼呼的一团,不知道卸的是什么。小鬼子又打了一会,不再炮击了,估计是看天晚了,即使攻下阵地,也容易被偷袭。唐路趁着炮击停止的空挡,抓紧让大伙修工事,脑袋里面转个不停。
  他带着一连的胡大烨匍匐到前沿更靠前的地方看地形,两个人心都悬着,身上披着树枝杂草,生怕被日军发现了,然后炮击,那就准没跑了。等匍匐到了距离日军不到三百米的地方,两个人都不敢动弹。唐路举着望远镜小心翼翼地探着身子看。原来日军在路边上建了个临时补给点,堆满了棉被、面粉、大米、医疗品什么的。又看了会,唐路回过劲了,敢情日军想在前沿建一个比较大的综合补给点,这样一来,可以利用地形的天然屏障,进攻的鬼子把车往这边一转,绕过二营所在的阵地就能获得补给。
  “日他娘的,想便宜事呢?”唐路在心里骂,作为黄埔的高才生,虽说唐路不善言辞,打仗不象孙寒那样凶狠,但确是团里军官中少有的儒将型,打仗非常动脑子。
  唐路又往四周看,有个干涸的河沟正好离日军的补给点很近,于是就将望远镜递给胡大烨,悄声地跟他说,“看着那几台车了吗,不是马拉的,是卡车,边上好多鬼子在卸东西。”
  “看见了,日弄个比的,都是好东西啊,好象还有面粉啥的。” 胡大烨嘴上应着。
  “你再往边上看,那个地方有一帮人在扎帐篷,看见了吗?你数数,大概多少个帐篷,每个帐篷我估计得睡二十个鬼子吧。”唐路又接着说。
  “看到了,好象是五个,不是,是六个。”
  “那差不多,我估摸着有一百多鬼子吧。”唐路小心地拿出地图夹子看,日,太远了,营里的掷弹筒根本够不着。
  “你注意看一下,他们把车停在里面,人围在外面,这一百多鬼子估计是看守这个补给点的,你能看到那个小稻田吗,就是渠子挨着河的那个。”唐路一边看地图夹子,一边说。
  “看见了,看见了。正好在他们帐篷边上。” 胡大烨找了一会儿,然后连声说。
  “你觉得怎么样,晚上搞他一下。”
  “整他娘个舅子的,长官,你说吧,咱们咋整。”
  “先别忙,咱两先回营里面再说。”唐路说完,把望远镜又拿过来,摸出张纸,用铅笔画着简图。
  然后两个人匍匐着又回自己阵地上,又过了一会,突然听见小鬼子的掷弹筒的声音,唐路心想到底还是被发现了,两个索性站起身,大步流星地往自己阵地上跑。
  小鬼子的炮弹一颗一颗地砸,两个呼哧呼哧地,感觉肺都要扯破了,终于跑回到自己的工事里,相互看着,哈哈大笑。
  胡大烨裤子给弹片划了个口子,脱了棉裤一看,但居然没伤着皮肉,一帮人都说他命大,他也摸着脑袋乐。
  回到营部之后,两个人喝了碗水,唐路让人把一连的几个排长都叫过来,开始交代开了。几个人围在块石头边上,权当桌子用,唐路打开地图夹子,又拿张纸画简图。
  原来是这样的,唐路打算从日军不注意的悬崖这边下去,然后顺着干涸的河沟,摸到日军帐篷边上的渠子里。分成两拨人,一拨人去烧日军的补给,另一拨人,往日军帐篷那儿放火。大家听了,觉得这主意险是有点险,但没准能成,大伙立马忙活起来。
  各个连里能收集上来的绑腿被集中起来,拧成绳子,每隔着两尺就绕个结,这样方便攀爬。找了一个班去公路上想法子收集洋汽油,晚上用。营里面瓶瓶罐罐的都收集起来,回头盛洋汽油用。到了半夜,几个兄弟回来了,居然抬了几个铁皮罐子的洋汽油,原来在公路上坏了好多车,有的车被烧了,有的没烧,里面有油的,大伙就找根管子把油引出来。另外还找到几十瓶白酒,唐路一看,心里直叫好。
  大伙七手八脚地把瓶瓶罐罐地都装上油,口子用布包着棉花泥土啥的封上,用绳子引着,垂到外面。
  一连的兄弟们顺着绳子下来,一个排带着枪负责掩护,另两个排只揣着手榴弹。等人到了悬崖下面,上面用大块雨布做成的斗,装着燃烧瓶放下来。那两个排就人手两个,把燃烧瓶分了,有多余的就让几个力气大的兄弟抬着雨布斗子跟着。每个兄弟身上都揣着洋火,胡大烨把路线大致的说了,带着大伙悄无声息地出发。
  一行人穿过公路,到了河沟边上,然后顺着干涸的河沟就朝日军这边摸过来。胡大烨领着头里,好不容易终于找到日军帐篷边上的渠子,招呼大伙小心翼翼地顺着渠子往日军宿营地里匍匐过去,同时把一排的兄弟布防在河床边上,两挺机枪架好,准备掩护。
  这会儿就到了二更天,是人睡的最沉的时候,帐篷外面的日军哨兵也是两眼皮打架,听着后面有动静,还没来的及回身,一根炮车轱辘上的铁棒就砸过来,头盖骨喀嚓一声就裂了,脑糨子喷了胡大烨一身。
  另一个哨兵也被两把刺刀顶着后心捅进去,嘴被捂上了,挣扎着身子往下出溜。
  胡大烨支着耳朵听,日军防区里没什么动静,就把手上的燃烧瓶给点着,扔到日军的帐篷上。顿时日军的宿营地就热闹上了,两个排分头行动,一个排就绕着日军的几个帐篷扔手榴弹和燃烧瓶,另一个排就去烧日军的补给点的物资,一个雨布里面装着几十瓶子白酒也被拧开了扔到补给点上面。
  日军设的游动哨就忙着放枪,枪声中惊醒了帐篷里的日军,光着身子就端着枪冲出来,一看着自个的帐篷都被点着了,日军也被弄的慌了神。
  胡大烨也不恋战,吹响了哨子就让兄弟们往回撤,手上也不乱,把几颗手榴弹扔在帐篷上。
  大伙听见哨声就往河沟这边跑,日军防区乱做一团,火光冲天,醒过神的日军都在朝河沟开枪,夜空中一道道子弹划出来的光条。
  一连的兄弟边打边退,冲过了公路,悬崖上面荡下来十根绑腿做成的绳子,兄弟们就顺着绳子,踩着悬崖壁往上爬,有力气小的,上面就一起拽上来,然后再把绳子扔下去。
  日军没想到国军居然能利用地形和他们布防上的疏忽,把他们前出部队的补给点给烧了,震怒之余开始怀疑自己的使命,自己真的能打败中国人吗?
  这次突袭非常成功,只有几个兄弟轻伤,其他都没有伤亡。而日军的物资补给点被烧掉了一大半,至少有好几个鬼子被炸死或烧死,烧伤的鬼子那就更多了。
  唐路站在阵地上最高处,透过望远镜欣赏着远处日军防区里的冲天火光。但他很清楚,这次得手,只是一时的侥幸,而明天鬼子肯定会用密集的炮火来报复。
  想到这儿,他把一连的人又召集起来,嘱咐他们一堆事情。
  第二天清晨,天刚放亮,日军果然开始对二营的阵地进行反复炮击,密度之大,几乎爆炸声响成一片。
  幸亏炮击一开始,唐路就把所有的兄弟撤到了坡子侧面的工事里了,日军实际上是在炮击一块无人的阵地。一直持续了半个小时,炮击稍稍停了停,前边观察哨的人就过来说鬼子开始进攻了。全营的兄弟们赶紧从防炮坑里出来,往坡峰的工事上跑。
  坡峰上的工事被刚才的炮击毁的不象样子,被新翻出来的土滚烫滚烫的,整个阵地是呛鼻的烟尘。
  唐路让大伙沉住气,营里的两挺马克沁机枪被布置在两个侧翼上。这个是唐路的心得,日军喜欢拿掷弹筒打正面的火力点,而侧面的火力点,观瞄起来有困难,正好可以成个U字型的火力布局。你要是打正面,就得忍受侧面火力对你造成的伤亡。跟小鬼子打了大半年了,大家也都打精了。
  日军果然是老办法,以为刚才密集的炮击,不可能还有国军能保持战斗力,结果一开始发现正面阵地上枪声不是很密集,就以为炮击给刚才阵地上造成的人员杀伤很严重。个个都挺玩命地往上冲,就在这时,侧翼的火力压过来了。小鬼子一下子被整的很被动,这时正面的几挺机枪也响了,投入冲锋的日军被牢牢地钳制在阵地前面,等着被国军的兄弟拿步枪一枪枪的点名。
  在后面的日军指挥官也急眼了,没想到这些不怕死的中国军人居然能在炮击中保持这么完整的战斗力,就一面去要炮火,一面组织预备队也投入到冲锋中。
  很快,又有两百多鬼子投入到了冲锋,掷弹筒砸过来,阵地前面火光夹着碎石、土块、木头块横飞。眼看着鬼子冲的近了,又有几十个昨天晚上一连兄弟连夜赶制的燃烧罐顺着坡扔下来。
  阵地上面到处是火光、子弹划出的光条子,弹片乱飞,喊杀声震天,一直战到下午,全营在日军反复冲击和炮击下伤亡大半,全营勉强能战斗的,甚至是包括伙夫、马夫、文员在内,只剩下了一百三四十人呢。尽管伤亡巨大,全营仍然苦战不退。日军也是打的筋疲力尽,最后在阵地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