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乐乐陶陶      更新:2021-02-19 13:26      字数:5380
  巩君延好累,不愿再思考,于是他合上眼,没多久即沉入梦乡,那一夜,他难得好眠,做了一场美梦。
  一场玫瑰花雨纷飞的美梦。
  「怎么样?」客厅等候的男人一见巩敬恒出房,疾问。
  「他睡了。」巩敬恒一出房门,嘴脸全变。「你别去打扰他,你还不到出现的时间不是吗?」
  「你的态度很不敬。」男人挑眉,双手交抱,然而眼眸却是紧盯着巩敬恒身后的门扉。
  「别以为你有爵位我就会对你另眼看待,伯、爵。」巩敬恒不给私自乱跑不好好休养身体的伯爵好脸色。
  他从没预期初醒的伯爵会远渡重洋由伦敦来到纽约。原以为伯爵会安份地待在伦敦直到「约定之日」,岂料,今天他一回家,竟然看见伯爵安然自若的把他家当自己家般的开伙,见到他还趾高气昂的要他端浓汤给在房里的巩君延。
  巩敬恒一听,先是冲进房里查看巩君延的伤势,见无大碍才冲出来同伯爵大吵,结果当然是伯爵技高一筹,落败的巩敬恒只能安份当跑腿。
  「我也不期望你懂礼节。」伯爵瞄眼巩敬恒手中托盘上见底的盘子,睁眼放柔,「他吃光了?」
  他不会下厨,只不过是扛着君延坐上那黄色的出租车时,热心无比的司机建议他病人该吃些什么东西,司机不止载他与君延到医院,还一路帮他挂急诊、跟医师沟通、载他到超市买材料包,一直到君延与巩敬恒的住处为止,司机仍不忘耳提面命。
  回来后,伯爵照着上头的指示煮,没想到现代煮浓汤如此的便利,才煮好,巩敬恒就回来,发现他下厨后,巩敬恒看他的眼神活像他是一级的厨师。
  「嗯。」巩敬恒不习惯眼神不一变的伯爵,匆匆颔首。
  「他有说什么吗?」伯爵轻问,唇色不自觉地上扬,情绪转换明显到刺目。
  「没说什么。」巩敬恒不知道该怎么对伯爵说明巩君延的情形。「伯爵。」
  伯爵扬眉,以眼神允许他续问。
  巩敬恒翻下白眼后才道:「你知道君延的身体不太好吗?」
  闻言,伯爵微敛睫,久久才道:「说吧。」
  「君延因为早产,身体先天不足、后天难齐,不比一般人强健,还有先天性心脏病……」愈说,巩敬恒愈气愤,他不了解伯爵的用心,只知道伯爵的决定让他难以接受。
  「我知道。」伯爵打断巩敬恒的话,背过身,凝望窗外的霜结雾气,当初,择定早产随时可能蒙主宠召的巩君延,便料到会有此结果。
  「为什么是君延?难道是因为他与我爷爷同名吗?」巩敬恒不能理解为什么伯爵要巩君延。
  「你不明白……」没有人能明白,就连伯爵自己也忐忑不安,所以才违背约定压抑不住自己的心情前来看他。
  「我是不明白!我只希望我的小堂侄能够活跳跳的活下去,而不是被你……呃……」巩敬恒话没说完,即因脖子上加诸的力道而逸去,迎过来的是伯爵鬼魅的身影。「你……」
  好难过!他快不能呼吸了!
  「别以为你有奇特求情我就不敢杀你。」伯爵寒雪覆盖的面容像地狱来的使者,蓝紫色的眼眸闪耀着磷磷火光,凶芒大露地狠视巩敬恒,「若非你是君延的血脉,你猜我会怎么对你?」
  巩敬恒的身体被伯爵推撞向墙,气管被他扼住,难以呼吸,脑袋闹哄哄的,手无力维持捉着伯爵的姿态,无力地垂落。
  伯爵见巩敬恒双眼翻白,喉间发出怪响,蓝紫色的眼眸闪过一道利芒,忿忿然地松开手,巩敬恒肺部一自压缩至放松,涌进维系生命的空气后,引来一阵喘息加剧咳。
  好一会儿,巩敬恒才有力气稍动,「你……你谋……杀……」
  「我向来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包括杀人。」人类对伯爵而言是食物,巩敬恒以为伯爵会尊重人类到哪里去?若不是奇特求情在先,加上他是巩君延的血脉,只怕以巩敬恒的态度,就足够处以极刑。
  「你这个野蛮人!你这样叫我怎么放心将君延交给你!」巩敬恒大吼,但喉间的灼痛让他吼完后只能摀着留下伯爵手痕的脖子喘气。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伯爵冷酷地扬起嘴角,睥睨地睇视巩敬恒。
  「你……」
  「还不到时候……」伯爵低道,抬手贴上紧合的门扉,额轻靠上,「还不到时候……」
  看见巩君延仍然过得好好儿的,伯爵心中激动不已,然而约定的日子尚未到来,他只能按兵不动。
  八年……还有八年……他怀疑自己能等到这对他而言不过是眨眼的瞬隙。
  若是可以,伯爵情愿现在就让巩君延苏醒,然而,他只能于一旁看着现在的巩君延,直到巩君延二十八岁为止。
  「为什么一定要君延……为什么……」巩敬恒觉得伯爵疯了,却不知如何阻止一个恐怖、失去理智的吸血鬼。
  「因为他命早该绝。」伯爵难得好心的解释。「他早就该死了……但是他必须撑到二十八岁,必须。」
  「菲瑞尔,我就知道你跑来了……」奇特的身影陡然出现,在他接获强森通报伯爵行踪未明时,第一个闪现的念头即是伯爵可能跑到纽约来看巩君延了。
  「奇特……」巩敬恒一见奇特如久旱逢甘霖般的朝他伸手。
  「敬恒?」奇特蹲下来看巩敬恒的情形,发现他脖子上明显的指痕,皱起眉头,抬颔偏首盯着一旁的伯爵看,「菲瑞尔?」
  「是我。」伯爵坦承不讳,神情依旧凶恶的瞪眼巩敬恒,语间满是懊恼焦躁。
  「菲瑞尔,何必呢?此时见他,不过徒增伤心。」奇特喟叹一声,先替巩敬恒消去颈间青紫的指痕。
  「我等不及……」伯爵咽下到口的苦涩,「我必须确定他仍然好好儿的。」
  「好歹也等你休养好。」以伯爵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能做长途旅行,连最简单的捕食也做不到。
  那个古老秘方,耗去伯爵所有的心神,然而机会仅有一次,奇特很怕万一错失了机会,伯爵会发生什么事。
  上回巩君延的死去,已让奇特心惊胆跳一次,若是这回再出意外,只怕……
  「我很好。」伯爵就算痛苦,也不会吐实。
  「少来。」奇特皱起眉,起身轻易的擒住事实上连站都颇困难的伯爵往沙发丢,「你好好坐着休息,一会儿我带你回伦敦。」
  伯爵没有反驳,低头观看不停颤抖的双手,垂敛的眼睫下掩藏着自身体内部不停涌现的疲倦与无力。
  「伯爵,你……」教奇特扶起同样被丢在沙发上的巩敬恒因见伯爵颤抖不已的双手而惊叫。
  「闭嘴。」伯爵凛然一瞥,成功让巩敬恒住口。「奇特。」
  「在。」奇特看着不对盘的两人,微微苦笑。
  「君延的额头受伤,流了不少血……」伯爵顿了顿,「麻烦你了。」
  伯爵为自己初醒,身体无法随心所欲,法力亦无法自由施展,因而得求助奇特帮忙治疗巩君延的伤而气愤与懊怒。
  「交给我吧。」奇特身影渐淡,再次实体化,已是十分钟后,「好了。」
  「我们回去吧。」伯爵的手不再颤抖,甩去心头黏附的火气,起身。
  「嗯。」
  「小鬼,君延就麻烦你了。」伯爵很不愿意的托付。
  「他是我堂侄,我当然会照顾他。」巩敬恒怒目相视。
  伯爵的口吻活像巩君延是姓「拉斐德」,而不是「巩」。
  「别忘了你今天说的话,我八年后会来验收。」伯爵转首凝盼巩君延的房门,叹息逸出,搭上奇特的肩,藉由奇特透过门看见房内熟睡的巩君延,不理会巩敬恒的不敬,径自道。
  回答伯爵的是凌空飞来的烟灰缸。
  只是答案似乎永远只有一个。
  等待不一定会有好结果,伯爵亲身体验到等待的痛苦与失去的痛苦,却什么也不能做,如今他又必须面临另一个等待。
  伯爵依然什么也不能做,仅能许下能有完美结果的愿望。
  第三章
  那年,巩君延结束了他二十八年的短暂人生。
  他是于睡梦中心脏病发作死去的,隔天佣人发现他时,他的尸体已经冰冷,日期是十二月二十四日,那天是他二十八岁的生日。
  生日当天成了忌日,让巩家人稀嘘不已。
  巩瑞博生有三男一女,巩君延排行最小,让人操最多心,却也是最为乖巧不反抗、不会在私底下搞鬼的一个。
  媒体给他的标题是:「英年早逝、天纵英才。」
  是的,英年早逝、天纵英才,巩君延方学成回国,接掌巩家业中的一小集团,一上任即执行一椿并购案,正待大展拳脚之际,即撒手人寰。
  与其同名的伯公一般,都死得令人唏嘘感叹。
  巩君延的遗体是为土葬,即日将他葬入巩家的墓园中,与巩家列租列宗一道长眠。
  下葬那天,巩敬恒格外的注意墓地的结构,贼头贼脑的模样引来兄长的注意。
  「敬恒,你鬼鬼祟祟的做什么?」二哥巩敬远横眉叫问小弟。「都三十好几的男人了,还这么没定性。」
  「我很久没回来,所以想到处看看嘛!」巩敬恒即使三十三岁了,也因长期处于实验室与学术界中而显得比于商场打滚的兄长们都还要年轻。
  「丧礼你到处逛什么?回来坐好。」大哥巩敬瀚在一旁听见小弟的话,也跟着出声。
  「哦。」比起其它人,与巩君延相处八年的巩敬恒,反倒没有什么哀戚之情,他的双眸游移,像小偷堪查环境时般的巨细靡遗。
  「真是可怜啊,这么年轻就死了,巩家这孩子啊……打小就跟死神搏斗,好不容易长到这么大,却还是走了,人生真是无常……」
  「瑞博一家子只有君延是这样,大哥二哥跟姊姊都身体强健得很……」
  「不过少了一个也好,人多财产问题就多……」
  「话也不能这么说,他们三兄弟感情虽然称不上好,但也没有坏到那儿去……」
  「感情的问题一扯上金钱利益就完蛋了,何况他只是最小的,上头两个哥哥若不是因为父亲还在,老早就斗起来了,瞧,老二不是被外放到泰国去了吗?」
  私密低切的耳语频传,听得巩敬恒频频叹息,这是为什么他同意伯爵与奇特的原因之一:君延不适合斗争,他与自己的祖父一样,只会专心一致的钻前,每每忽略了身后有人等着捅他一刀,等到他发现,想要补救已经来不及了。
  原因之二是巩君延两年前还在美国时发过一次严重的心脏病,那时吓坏了他,心想与其让他如此一辈子,倒不如让他变成吸血鬼,受尽伯爵的爱护也不要生了病只有他这个堂叔能看顾,家里没有一个人,包括自己的母亲都无法分身专程前来照料。
  所以他同意帮助伯爵与奇特执行这项计划,即使他明白巩君延事后绝对会有一番长时间的激烈反抗,但那是他与伯爵的事了。
  「敬恒,走了,你在发什么呆?」巩敬瀚对这呆头呆脑的小弟只有摇头叹气的份。
  「完了吗?」巩敬恒回神,只见所有人都移师到另一处,设置好的灵堂已开始有人拆卸。
  「是啊,完了,走吧。」巩敬瀚推推小弟的背,将他往前推走。
  「哦。」巩敬恒临走前,回眸看眼正被拆下来的巩君延的遗照,垂眸掩去眼底闪耀的光芒。
  是夜。
  「砰」的一声巨响,墓室的厚重石门被轻易地推开,三道黑影背着路灯的光晕走入。
  「是哪一个?」奇特才问出口,巩敬恒才抬手要指,伯爵人已冲到巩君延的棺木前面,手一挥,钉得死紧的棺盖即凌空扬起在空中画了一个弧线即落至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