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长的时间和太远的距离，他们竟然又回到了原点。
  「老师，你还记得吗？这是我们开始相知的地方。」
  相识，源于课堂，但彼此相识，却在这条安静的河流和美丽的河堤上。
  「我当然记得。」楚风羽微微一笑。
  那些刻在心里的记忆，不管相隔多久，都依旧生动鲜活。
  「八年来，我一直忘不了老师最后告诉我的那几句话。」
  江浩一步一步走近他，比昔日更深遂的眼眸闪动着某种他所无法了解的情绪，像烈焰，又似寒芒。
  「当时你告诉我，没有东西可以永恒，只要不陪在彼此身边，过不了多久，就会忘记对方是谁。你还告诉我人生的偶遇实在太多，不可能把每一个相处的片段都变成永远……」
  「是我说的……」
  唇角露出苦涩的笑意，呵，他果然还记恨着，果然没能原谅他，这次回来，难道是为了报复？
  想到这个可能性，楚风羽只觉自己全身都冷了。
  「所以，这些年在国外，我一直在想『永远』这个问题。」
  江浩贴近他，先是轻轻按住他的双臂，然后双手游移到他修长的颈部，和白晰的脸颊。
  粗糙的大掌，带来熟悉的温热触觉。
  「那……结论呢？」
  楚风羽僵直着身子，任他为所欲为，他不是不想逃，但对方的眼眸实在太有压迫力，被他这么深深一盯，就像一只被蛇盯上的青蛙，想动也动不了。如果把现在的他比喻成动物，毫无疑问，江浩就是自信满满的猎人。
  「你是在骗人！」
  大掌来到他的颈部，蓄势待发地停在那里不劲……
  完了完了……心里发出无声的惨叫，楚风羽闭目待死。
  「根本没有所谓的永远，对不对？就连这个借口，也是空的！」
  楚风羽猛地睁开眼。
  「最重要的东西其实在这里。」
  江浩拿起楚风羽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前。
  薄薄的衣料下，传来对方有力的博动。
  「对彼此的感觉和记忆，这些就是最真实的感触，这些就是永远。为什么要执着于永恒，如果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永恒，那就拋开它！」
  「为什么不问一下你内心真正的感受？」江浩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我问过我自己，我的心告诉我，没有错，那些曾经发生的事情，全部都是真实的。」
  「你曾经为了我，擦伤手臂，全身湿透，然后又接我到家里住，在我最难过的时候陪在我身边，一遍遍安慰我……虽然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但是你为我哭过，也主动吻过我，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这些明明都是我们彼此相爱的证据啊！」
  江浩将他的手贴在自己唇边。
  「真实，远比永远可信。所以，我相信自己，我回来了，而且不会再离开。这一次，你休想象以前那样，随便编个理由打发我。除非你能昧着良心，否认一切对我的感觉，要不然这辈子，我是缠定你了。老师，我爱你！你也是爱我的，对不对？」
  屏息听完了江浩长长的一段告白，楚风羽静静看着他，眼眸染上温柔的神色。
  「你真的长大了，江浩。」
  他轻声说道，以崭新的眼光直视着眼前帅气的男子。
  江浩，真的长大了！长成一个连他都无法不欣赏的男人，但是，他却老了……
  「老师，你接受我了？」
  江浩欣喜若狂，想把他揽入怀中，却被他轻轻推开。
  「不。」
  「为什么？」
  「我不强求永恒，但是真实有时候也是不可信的。江浩，你总有一天会发现一个更适合你的女孩子……」
  话才说到一半，便被恼怒的男人堵住了嘴唇。
  「唔……」楚风羽拚命挣扎，换来的却是更加强硬的力量。
  完全不同于八年前的温柔与甜蜜，他的唇，沉重而饥渴，火热而狂乱……像一团岩浆般直扑过来。
  两秒之后，楚风羽便觉自己被他喷发的热力熔化了，整个人轻飘飘地，被吻得昏头转向，他此生都没有过如此热烈的亲吻。
  久违了八年的热吻，在两人之间，引发了无尽的激情和爱意……好不容易结束时，楚风羽发觉自己双腿发软，浑身无力地倚靠在他身上。
  「这样的证明还不够吗？」
  江浩狠狠地抱紧他，在他耳畔低语。
  「我已经受够了，别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理由。什么不合适，什么泛滥的同情心，什么我是学生你是老师，什么我们两个都是男人，这种关系不正常……你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吗？」
  「八年前你就这么骗我，那时候我太小，那么轻易就相信了你的话，还为此整整痛苦了很长时间。但是现在不同了，我不再是以前那个只有十六岁的孩子。」
  「看着我，老师！」江浩略略松开他，抬起他下颌，紧盯着他的眼眸。
  「整整八年了，我一直爱着你，甚至连每分每秒都想着你，为了能早日回到台湾，我拚命念书和工作，还不是为了能早日给你一个未来！」
  「你也别再逃避了，别再拒绝我，要不是因为我，你会整整八年都没有交一个女友？老师，这一次你再也骗不了我！」
  楚风羽看着他炽热的眼眸，无法不为之深深感动。
  「老师……」
  见他沉默起来，以为对方又在想什么拒绝的理由，江浩不禁心慌起来。
  「要是你再拒绝，那我也不客气！不管怎样我都要得到你，哪怕杀人放火，这辈子你休想摆脱我！要是老师不想亲眼看到我被关进大牢，那就乖乖跟我走……」
  「噗……」楚风羽笑出声来，「呵呵……你威胁人的方式真有新意。」
  别人都是拿对方来威胁，他倒好，拿自己来威胁。
  「我不是在开玩笑。」江浩板起脸，绷紧脸庞，看样子还真的颇为吓人，「为了得到老师，我什么样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好了好了，败给你了。」楚风羽叹口气，「不过，难道你不想听听我的心里话吗？有句话，我一直都没告诉过你。」
  「什么话？」
  「那就是……」楚风羽搂住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也爱你。」
  果然，这句话非常灵验，一秒之后，江浩的脸颊一直红到脖子根。嘻嘻，好好玩，原来他害羞的毛病看来一直都没改。
  楚风羽不禁在心里暗暗大乐。
  「你你你……刚才说什么？」江浩结巴起来。
  「你没听到？那就算了，这种话我只说一次。」楚风羽恶意地欺负他。
  「老师……」
  对方哀求的眼神令他于心不忍，虽然江浩已是个成熟的大人，但在他面前，他永远还是当年十六岁的少年。
  「好啦……」见四下无人，楚风羽微微惦起脚尖，在他耳畔低语几句，然后，未等对方回神就大步走开。
  「老师，等一下！」江浩一把抓住他，将他抱个满怀，「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幸福来临得太快，他几乎无法相信。
  「傻瓜。」楚风羽瞪他一眼，又微微笑了。
  「老师，我爱你，这几年我真的好想你。」
  从他手臂上传来的温度和炽热的表白，清楚地说明了他的心意，楚风羽收敛了所有嬉笑，静静偎在他怀里。
  他的吐息轻拂过耳边，熟悉的气息令楚风羽眼眶一阵发热。
  久违了的拥抱，久违了的胸膛，平时再故作无谓，也无法忽视，这八年来，他一直在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我也是。」他轻声低语。
  两人心意相通，不再多言，只是静静拥抱，在岸堤旁，感受着微风与河流，感受着彼此间的心意相通，和最真实的爱意。
  这一刻，连空气都显得格外温柔。
  ◇　　　　　◇　　　　　◇　　　　　◇　　　　　◇
  清晨悄悄的一线光，透过白色窗帘，投射入温暖的房内。
  睫毛微颤了颤，楚风羽睁开眼睛，映入眼帘，就是身边江浩熟睡的脸庞，别看他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睡着的样子，依然像孩童般天真。
  他的样子不禁令他会心微笑，忍不住伸出手，轻抚他的头发，硬硬的发丝显示着与主人公一样不易妥协的性格。
  如此漫长的时间，光阴穿梭，原想幸福早已远离，根本没料到，他还能抱着同样的心情，再次回到自己身边，令楚风羽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昨夜，相互表白心迹的两人一起回到楚风羽的别墅，八年的空白，彼此有太多的话想说，太多事情想询问……坐在沙发上，楚风羽一直听江浩巨细无遗地描述在国外的生活，不管是多小多细碎的事情，他都兴致勃勃，没有半点厌倦之感。
  两人就这样一直聊到深夜，最后，实在有些困了，楚风羽记得自己在沙发上沉沉睡去，但现在却在卧室的床上醒来，想必是江浩把他抱进来的吧。
  伸手摸了摸身上，居然穿著睡衣，应该也是江浩帮他换的，想到他帮自己换衣服的情景，楚风羽的脸不禁微微泛红。
  突然，「呜……」一团毛茸茸的雪球，扑地跳到自己脚边。
  「嘘……」楚风羽朝自己的宠物——小雪球示意，小雪球，不，现在应该已经是「老雪球」了，因年岁渐长而一天到晚躺在家里晒太阳，过着帝王般「坐吃等死」的享受生活，比以前又胖了一圈。
  「呜……」
  小雪球爬到江浩和楚风羽之间，凑到江浩面前，四处嗅了嗅，似乎在疑虑主人身边为什么突然多出个陌生人，但那人身上又有一股它熟悉的味道……
  楚风羽好笑地看着烦恼的小雪球，突然，江浩猛地打个喷嚏，把他们齐齐吓了一跳，小雪球更是一溜烟地跳下了床。
  看来是狗毛拂到了江浩的脸上，把他给弄醒，楚风羽朝他微笑，「早。」
  「早，老师。」
  看到心上人的脸，江浩伸俯过身，将他搂入怀中，亲了他一下。
  「喂，江浩……」楚风羽伸手，触上他赤裸的肌肤，不禁一怔，「你怎么没穿衣服？」
  「在国外习惯了，都是裸睡的。」江浩的回答很是堂而皇之。
  「可是……」
  可是这也太春光外泄了吧，晨光清楚映出他身上肌理分明的线条，麦色的健康肌肤透出诱人的色泽，颈部修长，肩窝如山丘般连绵起伏，胸堂结实而宽阔，手感处，细腻温热，无一不显示出男性成熟躯体的性感。
  楚风羽像烫到手般闪电缩回，却被江浩整个拽住，拥入怀中。
  「江浩……」
  「老师，我做梦都想这样抱着你。」
  听他这样讲，楚风羽又心软了，乖乖偎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相爱的情侣，会想碰触对方完全在情理之中，只是，他和江浩都是同性，又曾是师生，现实的禁忌和道德，仍在内心筑起一道无形的篱障。
  虽然他早就觉悟，这是条不归的路，但江浩毕竟年轻，长得这么帅，条件又好，只要他想，不怕没有出色的女孩来配他。
  「江浩，你不考虑……」他踌躇着开口。
  「考虑什么？」
  将他紧紧搂在怀中，江浩心满意足地叹气，有一下没一下亲吻着心上人的耳垂，察觉怀中僵硬的身躯渐渐放松下来。
  看来即使分开这么长时间，老师仍是跟当年一样青涩可爱，这也恰好证明老师的确没有跟任何人亲密相处过，虽然江浩不敢自大地认为自己在老师心中有多重的地位，但这是否也说明，老师其实一直在等他呢？
  好想珍惜他，将他拥入怀中，怎样爱抚都不够，却又怕自己的急切吓坏老师，所以昨晚，他硬是按捺住自己想要对方的强烈欲望，反正他已经等了八年，不在乎多等这一时半刻。
  「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老师，你在说些什么，再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可要生气了。」江浩皱眉，将他压在身上，密合的身躯，让对方清晰感受到自己的欲望有多强烈。
  「江浩，你……」察觉到自己腿上触到的热热硬硬的东西是什么，楚风羽的脸刷地红了。
  「老师，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好的选择。除了你以外，我谁都不要。」
  深深看着对方的眼眸，他奉上一个炽热无比的吻……
  柔软而略显强硬的舌尖，在对方温热的口腔里探索汲汁，敏感的甜蜜自全身扩展，仿佛每吻多一秒，爱意就多加深一分，不知吻了多久，分开时，两人都不禁气喘吁吁，意乱情迷。
  「江浩……」楚风羽用湿湿的眼睛看着他。．
  「老师，你好可爱。」忍不住又吻上了他诱人的唇角。
  「不要……」
  「怎么会这么可爱呢？」江浩叹息，明明是同性，还比自己年长，为什么仍可爱到这种地步？
  突然，闹钟尖锐的声音惊醒沉溺的两人，楚风羽总算想起来，自己还有工作在身。
  「江浩，等一下，我要迟到了。」
  「老师，你今天逃课好不好？」江浩蹭着他的脸颊，感受着他的温暖，赖在他身上不肯下来。
  「别说傻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