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市民，每一个士兵都清楚，隔水珠只能隔开水汽，一旦霸海巨兽失去水汽的支撑，他们庞大的身躯将会自由落下。洛克王都里，用隔水珠造出来的人造天顶有五百米之高。以往，所有接近王都上空的巨兽和敌人都会被巨鲸母舰和上空的军事浮岛击落，尚未落到王都就会被拖走。
  现在，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他们最引以为傲的盾牌，成了刺入他们胸膛的矛。
  巨鲸母舰的急速下坠，产生出令人心神皆碎的恐怖呼啸声。
  面对末日降临式的恐惧，人们不知所措。
  瘫软、失禁、向天膜拜、逃走……整个王都乱成一团。
  这场堪称史上最暴力的单人攻城，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拉开了序幕。
  巨鲸母舰那以万吨为计算单位的庞大身躯，跌过五百米的高空，以雷霆万钧之势砸在了皇宫上。
  皇宫外墙、前广场、前殿、中央广场，只要是皇宫前半段能称之为建筑的东西，都在几秒钟内被碾压成碎石。
  40％的皇宫卫队在第一击中直接被压死，其余的大多带伤，真正保存了战斗力的，只有后殿的10％。
  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莱恩站在已经长了一对翅膀的魔狮上，在上空盘旋了数圈，才慢条斯理地降落。
  卡扎克帝国的情报系统非常优秀，半个正殿塌陷了，凭着从破烂屋顶上透入的阳光，莱恩看到了被压在一条石柱底下，已经出气多入气少的洛克国王。
  两个忠心的侍卫用身体压在国王身上，只可惜柱子太重，三个人的下半身已经压成一团，再也分不清是谁的脚，谁的肉。
  洛克七世看到负着双手来到自己面前的莱恩，忽然苦笑，气若游丝地道：“早知道……我就放弃仇恨，请那个约克·沙洛来我国当元帅。”
  莱恩眉头都没抬，五个大叫着扑上来的侍卫已经丧命：“世上没有后悔药卖。”
  罢，洛克七世的人头就飘飘然飞到了半空，打了个转，落入莱恩的左手。
  接着，莱恩带着洛克七世的人头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离开洛克王都的。洛克举国上下发疯似的找莱恩，在七天之后，却传来了莱恩已经抵达卡扎克国内的消息。
  千里奔袭，以一己之力拖垮洛克三十万大军，单枪匹马杀入洛克皇宫，取下敌国国王的人头。
  这是怎样一份实力？怎样一份荣耀啊？
  哪怕再挑剔的卡扎克人都不敢在这事上说莱恩半点不是。
  卡扎克人疯狂了。
  卡扎克沸腾了。
  莱恩！
  对，我们还有莱恩！
  无敌的帝国战神莱恩！
  整个卡扎克一扫前阵子在克凡失利的颓气，向洛克发动了疯狂的反攻。甚至不需要莱恩亲自指挥，光靠边境的那些将军们就把洛克军赶了回去，还把边境线向洛克方向推进了将近一百海里。洛克无奈之下只能被迫签订丧权辱国的‘和约’。卡扎克西部的威胁当场解除。
  2月8日，卡扎克皇帝亚历山大亲自步出王都城门，迎接莱恩的凯旋。
  这是只为一个人打开的凯旋门。
  超过五十万军民，为莱恩一人举行了盛大的凯旋仪式。
  大殿内，满殿将官齐立两旁。
  “莱恩爱卿啊，这次朕实在无话可说。该说你鲁莽，还是说你是当之无愧的天下无敌呢？”
  “说臣鲁莽好了。”
  “唉，莱恩啊！你真让朕不知怎么办才好。你已经是位极人臣、赏无可赏、封无可封了。你又不要成为王族，你唯一的女儿又被你赶出家门。朕，很头痛啊。”
  “其实，陛下还有一事可赏。”
  “说。”
  “臣想在明年春祭当天，离开王都，与百手死神获加做个了断。”莱恩的话无疑是一场十级大地震。
  哪怕皇帝再宽容，都不禁皱紧眉头。
  如果是往常的春祭，皇帝或许还会开恩允许。但今年不行。今年是帝位更替年。长达十年的帝位争夺战将会在明年1月1日得出最终结果。
  帝位更替关系到整个帝国的兴衰成败。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作为卡扎克帝国之魂，地位最高最重要的莱恩都必须在帝都坐镇。
  现在莱恩却提出要在那一天离开，对手还偏偏是那个百手死神获加。
  “陛下！万万不可！”
  “请元帅收回请求……”
  一大群大臣将领跳出来，吵吵闹闹半天，摆出千百个理由，无非跟皇帝考虑的一样，这个最关键的时刻，莱恩绝不能动。
  亚历山大皇帝伸了伸脖子，仰天叹了口气，道：“莱恩爱卿，给朕一个理由。”
  “不去，我会死。”莱恩摸着自己胸膛心脏的部位。
  对，不去这一战，莱恩的武人之心会死。
  皇帝的身体突然开始颤抖，目光如鹰隼，死死盯着莱恩，下面的字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用无形锤子敲打出来的：“人总有一死。包括你，包括朕！”
  “那，请陛下收回赐予臣的一切。”莱恩目光如水，淡然以对。
  “一切？”
  “对，身份、名誉、地位、臣的生命，臣所有族人的生命！”
  皇帝一听，噔一下站起来，颈项上青筋尽露，他的目光比世上最凶猛的霸海还要恐怖万倍。
  “莱恩！”皇帝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形：“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陛下，你不同意的话，请陛下收回赐予臣的一切。”莱恩单膝跪着，偏偏谁都看到他的腰骨笔直得不曾有半分弯曲。
  整个大殿寂静一片，数百将官文臣看着这君臣两人死死对视。
  过了多久？
  半分钟？
  还是半个世纪？
  没有人敢大声呼吸，到最后，甚至没有人敢呼吸。
  一种恐怖的窒息感传遍了金碧辉煌的大殿。
  终于，在所有人几乎窒息的时候，皇帝的脸突然松了。
  “哈哈哈哈啊！好！好！好！”皇帝在位这么多年，群臣几乎没听过皇帝如此大笑，按照惯例，皇帝如此大笑，回头一定有人会倒霉，处死已经算轻了。
  不过，皇帝这一次不同，亚历山大笑中有泪：“好！好！好！这么多年了。我担惊受怕这么多年，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莱恩，我根本就不了解你。你要的东西，我永远给不了你。是我这个皇帝没用，是我没用，没用啊——”
  “……”莱恩无语，群臣低头。
  “好，你要去就去，朕绝对不拦。反正朕已经没几天皇帝可做了。让继任者头痛去吧。哈哈哈哈！我不在位，管它洪水滔天！”皇帝状似疯癫，竟然不顾满殿大臣将领，径自离去。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亚历山大皇帝无疑是极为出色的，他连任两届皇帝，凭他的功绩和统御能力，若是他宣布要第二次连任，肯定没有任何一个有实力的继承人敢向他发出挑战。
  谁都没想到，他居然选择按时退位。
  不懂这个君，也不懂那个臣。
  唯独莱恩单膝改双膝，朝着皇帝离去的方向重重一拜。
  这，已经不是君臣之礼了……
  第二三四章　仇人之名（上）
  莱恩因为要和获加决斗而不参加卡扎克春祭，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了出去。
  这个消息急坏了好多人，也让很多好事之人提起兴趣来。
  魔狮剑神vs百手死神，这无疑是真正的巅峰对决。尚武者狂热地在水星各地呼叫自己偶像的名字。好赌者立下各种盘口。
  有趣的是，谁都不觉得哪一方占有绝对的优势。
  获加多年不出现，一出现就灭了号称世上十大军团之一的永恒水晶。
  莱恩的战法虽然取巧，但也是千里奔袭，单人匹马做掉一国之君。
  到底谁强谁弱，真的不好说。
  结果是，在大体上赌两人胜负平的都各占三分之一。
  当然，也有人对这场决斗毫不关心。
  比如，在卡扎克王都的那对兄弟。
  弟弟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必须在春祭之前杀掉约克·沙洛！否则死的人就是我！”
  “他在拉卡特家里，你怎么杀？”哥哥冷静道。
  “拉卡特他这是在造反！”弟弟咆哮。
  “证据呢？”
  “约克在他家里就是证据！”
  “怎么？全卡扎克最强的毒蛇居然也在这种时候失去冷静？”
  “我怎么冷静得下来！拉卡特加约克，他们要在春祭上动手杀我，全卡扎克谁拦得住？”弟弟双手用地按着自己的脑袋。
  “我的好弟弟，你应该知道，约克·沙洛虽然是我们帝国之敌，但他的通缉令还不是最高级别的。就算你带人去，在拉卡特的地盘上，你能抓到人？埃菲尔德家族的封地……算了吧，这么多年了，我们什么时候有密探成功潜入过？何况，我们根本没证据拉卡特要造反。退一万步，即使有证据，拉卡特一天不发动叛乱，陛下一天都不会处理。就算你登上帝位，你也不可能说杀就杀拉卡特。莱恩虽强，但帝国不能只靠这种动不动就八年不问世事的世外高人打天下。”
  看到弟弟冷静下来，哥哥继续道：“我们杀了拉卡特三个儿子，他肯定想我们死。想是一回事，真的做起来是另一回事。拉卡特至今没有向我们动手，相对的，我们也不能随便把这个依然向帝国效忠的战神大人排除在帝国外。哪怕他已经向约克说出了我们俩的名字。”
  “我想到了。”弟弟的双眸亮起骇人的凶光：“我们无法对付拉卡特和约克的联手，把他们分开不就行了？”
  “分开？”
  “对。你觉得，如果约克·沙洛在春祭之前得到我确切的所在地，会发生什么情况？”
  弟弟笑了，哥哥也笑了，他们笑起来的时候，一模一样，一样的奸狡，一样的邪恶。
  “弟弟你真坏。”
  “过奖……”
  另一面，同一时刻，在埃菲尔德家族领地，拉卡特的一处庄园中。
  约克一行人再次跟拉卡特见面。
  在卡扎克南部伏击战之后，约克隐匿行踪，然后第一时间就找到拉卡特所说的那个庄园。
  拉卡特跟约克单独见面，整次见面只说了一句话。
  “这次复仇我站在你这边，作为交换，希望你让你的义父在明年1月1日跟莱恩决斗，地点是卡扎克国境以外任何一个地方。”
  “可以。”
  这就是第一次见面了。
  所以就有了12月8日，莱恩在皇宫里的那一幕。
  2月10日，第二次见面。
  “我只需要名字。”约克开门见山。
  “我需要你的配合。”拉卡特也直接开口。
  约克做了个请说的手势。
  “下个月1号，卡扎克春祭的那一天，正是下一任卡扎克皇帝产生的日子。到那一天，所有仅存以及已经退出王位角逐的王子都会出现在会场。我要你跟我一起在那天发动叛乱，当场杀死所有卡扎克继承人。当然，你和我共同的仇人也在当中。”
  “他是谁！？”
  “主谋——查理斯·卡扎克，卡扎克八王子，现在夺位呼声最高的卡扎克王位继承人，人称卡扎克之蛇，直接死在他手上的王位继承人超过十五个。还有他的哥哥——菲利普·卡扎克，卡扎克五王子，在八年前的春祭已经宣布退出王位角逐。他们两个就是当年杀死你母亲歌莉娅·埃菲尔德和你哥哥迈克尔·埃菲尔德的凶手！至于你认识的杰臣，其实他是我的老部下。”
  “我……我是埃菲尔德家族的人！？”这消息非同小可。强烈的震撼感令约克几乎无法呼吸。
  “准确地说，是流着埃菲尔德家族血液的私生子。”
  “私生子？”约克咬破了自己的唇。
  “对，而且在名分上，我应该叫你侄子。歌莉娅·埃菲尔德是我的亲妹妹。同母同父。”拉卡特很强调最后几个字。
  没拐弯抹角，拉卡特说出了当年的往事。
  一切的事发生在埃菲尔德家族加入卡扎克的第十个年头。为了加强与卡扎克王族的联系，整个埃菲尔德家族都在讨好卡扎克。实际上，联姻就成了最好的选择。当年二十六岁的拉卡特被指定将要在成年后迎娶当时的卡扎克十七王妹黛尔赫娜，而十四岁的歌莉娅会在成年后跟当时的卡扎克亲王乌尔洛结婚。
  联姻的两人都是刚就任皇帝不久的亚历山大的同母弟妹。这样的联姻也预示着家族跟现任卡扎克王的关系进一步靠近。为了成功联姻，家族逼拉卡特休了当时的妻子。
  问题就发生在一年后，即将年满十六岁（也就是卡扎克女子法定可以结婚的年龄）时，突然爆出未婚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