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剩。
  到底在出手时，伊莎贝拉抱着怎样一个念头，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无法压抑自己的愤怒，无法控制心胸中那股澎湃的力量。
  眼前的事令卡扎克士兵们张目结舌，眼看老大被干掉，士兵们的血性被激起，竟然有不下百人嗷嗷大叫着向伊莎贝拉冲过来。
  “兵——嚯——轰——”
  第一九零章　失控（中）
  一连串巨响中，宛若被巴掌拍死的蚂蚁，伊莎贝拉的凤凰灵脑一扇右翼，近百人就这样被打飞到空中，首先变成一个个炽热的蓝色火球，随后结结实实地撞入旁边的房屋中。饱经战火摧残的楼房没有那么牢固，几秒钟之内发出轰隆巨响，齐齐倒塌。
  连烧带埋，这下好了，连挖坑都省了。
  如果攻城的不是尼古拉斯家族的部队，如果不是连续多天的苦战让他们打红了眼睛，即使造成这样的人命损失，或许还会看在莱恩的面子上把事情压下去。世上万事中其实，没有‘如果’这个选择。
  同袍被杀，泰米尔没有直接在第一线指挥，导致了事态的进一步恶化。开始还有个别将军带着军中的S级高手，企图控制或者化解此事。可是情绪暴走的双方迅速将对决升级。等事情捅到泰米尔那里时，已经累计有一个准将、五名校级军官和一个S级高手死在伊莎贝拉手下。
  伊莎贝拉长这么大，恶徒倒是真的杀了不少，但对自己人动手，绝对是第一次。渐渐从狂暴中冷静下来的她，自然感到一阵不安与后悔。
  完了！我会被指名为国家敌人么？
  伊莎贝拉非常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除非父亲出手，否则绝不会被原谅。不说这个，就算她临阵倒戈，会不会被克凡人所理解和接受，都是另一回事。
  心里在矛盾，手上却不能停，蓝凤凰的高热依旧以惊人的速度吞噬着卡扎克战士的生命。
  相对地，围攻伊莎贝拉的好手越来越多。特别是两个不知来历的SS级卡扎克雇佣兵加入战团后，伊莎贝拉的处境变得岌岌可危。
  “愣在那里干什么？快来帮我杀掉这群禽兽不如的畜生！”看到约克到来，伊莎贝拉咬牙切齿地大吼。
  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和约克到底是什么关系，是孽缘，还是羁绊，反正约克的到来，令她像溺水者一样向任何可能依靠的东西伸出求救之手。
  约克绝对不介意痛宰卡扎克的畜生。
  一记华丽的千裂，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对方看到伊莎贝拉与约克合流，再看看约克身后那群强人，发现不对头，连忙撤退。
  “你……”约克想问的是‘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叛变了！”伊莎贝拉满脸理所当然。
  约克一听，顿时大脑缺氧。天啊！堂堂卡扎克帝国战神的独生女，现在的SS级甲士，居然叛变了？！
  下一秒，约克的大脑从缺氧变成短路。因为伊莎贝拉居然哭了！
  “吸血鬼军团的畜生不是人！他们不单屠杀平民，强暴妇女，还……还吃小孩子的肉！”伊莎贝莱越哭越厉害：“我受不了了！我去制止他们，谁知道他们还骂我，说我不是卡扎克人，是叛徒！”
  “所以，你就叛变了？”
  “这当然啦！我怎么能容许这么邪恶的事情在我面前发生！”
  约克突然有种天花乱坠的感觉！
  “我……我要怎么办才好？我将来会怎样？”刚才收拾了数百人的女魔头，此刻只像个楚楚可怜的弱女子。
  约克的脑神经几乎短路，冲冠一怒杀人放火不是什么稀奇事，像伊莎贝拉这样的正义感过剩，回头又害怕的家伙，约克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话到了嘴边，就变调了，约克的声音冷酷得吓人：“自己的人生，由你自己决定。当然，你如果想一辈子当个木偶，那就另当别论。”
  很奇怪，刚才还有点慌乱的伊莎贝拉看到约克后，反而冷静下来，似乎刚才的叛国行为带来的巨大压迫感全消失不见，这是一种没由来的安心。
  “我先跟你一起行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女人果然不能用常理来解释么？
  约克皱眉，也没反对。
  很快，约克被另一件事吸引了注意力。
  有援军到来，苦苦支撑的朗斯守军自然欢声雷动士气大振，同样的，另一条非常重要的消息也在第一时间传到约克耳中。
  因为战场上消息传递不灵，彼特曼的受伤其实是两天之前的事了。本来只是腹部被破碎的铁片刮伤，因为老头的年龄和另外的原因，伤势恶化得很快。现在已经不能单纯用伤势来衡量老头的情况了。
  “什么？老头似乎有生命危险？”听到这个消息约克如遭雷击，整个心脏都在刹那间停止了跳动，强烈的震撼感如电流麻痹了全身。
  母亲、大哥、义父三人死后，约克封闭了自己的心。“我的心只有复仇！”约克一直这样告诉自己。
  自己坚信着：再没有任何人能束缚自己，无畏的复仇者才是最可怕的复仇者。
  尽管有了不少手下，尽管自己已经闯出一番名堂，但无论怎样，自己总是刻意跟其他人保持一种距离。
  仇人太强了，一旦软弱，一旦出现破绽，那么复仇之路就完了。
  这么多年，约克都以为自己成功地封闭了自己的心。现在看来，错了。人只要还在跟别人有任何形式的交往，他的心就不是封闭的。
  这一刻，跟老头生活多年的点点滴滴刹那间如狂潮涌入脑海。
  “先给我买两瓶‘梦乡春露’来。”
  “妈的，还问我要钱，想拜师还不肯出点血，这年头的小子越来越不像样了。”
  “学徒有个屁工钱？还想要工钱？”
  “你来修。”
  “没所谓，照修，修不好就丢旁边坟场，埋都不用埋了。”
  “放屁，非要有人教那才叫做‘学’么？”
  如果不是老头，这些年来，或许我还在颠沛流离、不停流浪着。
  如果不是老头，我又怎么可能有这么稳定的时间去修炼自己？
  如果不是老头……
  想回来，老头这么多年来就没
  对我有过什么好脸色。训斥、斗嘴，几乎是家常便饭，那又怎样呢？老头挂着冷漠的面孔尽了一个父亲、一个师傅的义务。
  他想把技艺传授给我，我却只想着学习制造术中用来杀敌的知识。他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又为老头做过什么？
  愧疚、后悔在不知不觉中支配了约克的身体。
  这一刻，约克甚至忘记了唐纳德正在跟泰米尔干架。
  报信的家伙被约克拧小鸡一样抓起来，一秒钟后，约克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伊莎贝拉仅仅一愣，抄起跌落的面具重新戴上，也跟了上去。
  “大……”奥古斯想叫住约克，又发现不知该如何开口。
  “全体听令，先协助克凡人反攻，同时寻找大鱼。”扎斯的声音适时传来。
  “但是……”
  扎斯微微一笑，苦笑：“抱歉啊！我们效忠的人是个疯子。不过全天上地下，敢这样反抗卡扎克的人，估计也只有这个疯子。我们现在不动手，估计等会儿就没有我们出场的机会了。”
  第一九一章　失控（下）
  奥古斯、吉诺、强克斯几个听到后也是了然大悟的样子。
  没错，作为一个统帅、一个上位者，约克此刻的表现绝对不合格。可在这个卡扎克处于绝对强势地位的世界里，能像约克这样疯狂，这样公开反对卡扎克又不被杀掉，这绝对是另类中的另类。或许说，约克已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面旗帜。只要约克一天还活着，他的影响力就不会消退。
  约克的影响力不止限于他的部下，还默默地影响了整个克凡。
  国君无能，外事软弱。国土被占、国民被杀，却像个懦夫一样割地赔款，而且最强的孟菲斯元帅被杀，全国都陷入一片绝望中。
  在这种随时崩溃的时刻，国民需要的不是片刻的安宁，国民需要的是希望，需要的是未来。越是痛苦挣扎，越是希望看到胜利的到来。
  被全歼、被占领、被击杀，每一天每一天听到的都是这样的负面消息。唯有一个人，一个孤傲的人带给了他们希望，那就是约克。
  全歼十万大军、击溃绝龙军团、突破深夜水母，这样的战绩如果换成克凡军单干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冒牌死神又怎样？来历不明又如何？
  国民要的是胜利、战士们要的是胜利。克凡八世和军中元帅不能给他们的，约克给了。所有人做不到的事，约克做到了。
  简单来说，约克在最合适的时机作了最恰当的事。
  约克自己没有这个自觉，然而在其他人的眼里，他就是奇迹，他就是希望。
  连奥古斯他们也分享到这份荣耀。在调往前线的途中，他们可以听到议论。
  “噢！他们就是元帅大人的亲卫队吗？”
  “好样的！”
  “拜托你们了！”
  欢呼声包围了扎斯一行。被敬意的目光所聚焦，连罗妮这样的家伙都感到脸上有点儿发烧。元帅亲卫队——这是老狐狸的杰作。前不久，克凡人失去了仅有的‘两个’元帅。一个被暗杀，一个是冒牌货。在约克带着北方军团突围之后，连深夜水母都没打，老狐狸就敏感地意识到约克的价值。他做了一个豪赌，赌约克会赢，赌约克的胜利能一振克凡军颓丧的士气。
  安道尔提前放出了关于约克的消息。这消息得到了附近所有带兵将领的热切响应。
  结果形成了一个奇特的局面。在克凡高层中，约克已经是叛徒，是必死之人。在前线的军队中，约克的地位依然是元帅，而且是公开的约克·沙洛元帅。造成这样的局面，一方面固然有约克奋战的因素，另一方面却是对国王投降做法的反感，以及对国王越过军部三巨头直接指挥军队的抗拒。
  如果这是军事专制的国家，这样的事绝对难以想象，也不会发生。但这里是克凡，一个军方和崇尚文艺的高层不和的国家。正是文官和军官的长期不和，变相使得现在克凡八世对国家军队的控制力，仅限于王都周围。
  前线的军队目标也很明确，保住朗斯城里面的奥逊甲生产线。在这个年代，奥逊甲就是军火。工具什么的也是其次，最关键是制造师。要想不被灭国，朗斯城里的制造师们必须保住。如果保不住，也就打不下去，即便将来要有条件投降都做不到。
  另一面，要想在吸血鬼军团眼皮底下把那么多的制造师和设备运出朗斯城，那根本是异想天开的事情。
  在见到西米特之后，安道尔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必须歼灭朗斯里的吸血鬼军团。”
  整个指挥部的人都愕然。
  “大人，吸血鬼军团不是那么容易……”
  “做掉他们老大就行。”
  “大人，你没收到我的秘信么？唐纳德因为彼特曼被打伤而对泰米尔出手，可是他已经被泰米尔打退三次了。唐纳德自己受伤不轻。泰米尔却没有受到丝毫伤害。”
  “那泰米尔绝对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这一次，是全部人哗然，他们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刚才我听错了吗？安道尔大人居然认为约克有把握干掉那个卡扎克战神？那个连大名鼎鼎的秘法大师唐纳德都无法打赢的泰米尔？
  “如果是沙洛大人的义父百手死神来，或许还……”西米特努力控制自己的声调，力求让自己的话语更为婉转。
  “哎呀呀，你们这些人，怎么就不看看我们的新一代死神。偏偏只把目光放在那些老鬼身上呢？”
  或许，安道尔此刻的话太刺激了，又或者这才是真正的‘大逆不道’。连违抗克凡国王命令时，指挥部的人都没觉得如此胆战心惊。居然将百手死神获加和恐怖的秘法大师唐纳德称为老鬼，恐怕也只有这条老狐狸有如此胆量。
  万一获加像传闻中那样还活着，又或者唐纳德听到这句话，那就有趣了。
  “但是，这个赌注是不是太大了？”西米特还有点犹豫。
  “放屁！明知道这场仗几乎打不赢，又不见你直接投降？”老狐狸直接让西米特把下面的话咽回去。
  “这……”
  “别说了！立刻反攻！把泰米尔和他的部队分开，一旦泰米尔有个三长两短，立刻发动围歼，同时撤走奥逊甲制造师。”
  命令就这样被执行了。按常理说论官职安道尔没资格指挥朗斯城的部队。而且安道尔不久前在表面上还是自由商业联盟的人。但整个克凡军界都清楚安道尔去安非塞王国任职之前在克凡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