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的脑海中，现在仅剩下一个词：天崩地裂。
  黑狱市那堵仿佛亿万年都不会有任何变化的金属外墙竟然被打破了。大量的海水疯狂灌涌进来。一条身形极为庞大的霸海巨鲨从破口中钻了进来，大肆破坏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十分钟前，一个威武非凡的卡扎克将领赶到了商业街。
  “是你杀了鲁斯方？”来者即便看见了那个年轻将领的尸体，尤是有点不信。
  约克瞥了一下眼前的男人：他无疑已经过了男人战斗力最强的年龄。年入四十的他，却刚踏入事业的巅峰。他身上的勋章和华贵的服饰很好地说明了这一切。难得的是他还保持着对身体的锻炼。从他匆匆跑来时那堪称敏捷的动作，实在无法想象他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从细微动作中表现出来的柔韧感，连不少小孩都自愧不如。
  他一头白金色的短发，呈马蹄型的络腮胡子，更为他平添几分彪悍。
  “假如这个家伙就是你口中的鲁斯方的话，那是的。”约克很自然地呷了一口生啤。
  来人是在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狂妄的蒙面青年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卡扎克帝国的地盘干掉卡扎克的高级军官，竟然还面不改色坐在原地喝酒。
  这小子把自己当谁了？当年的百手死神吗？可即便是获加那个疯子，也不敢正面跟军队对抗，更何况深入数万大军的包围之中。
  “很好！很狂！小子，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胆识。本来我应该立刻将你轰杀至渣，以报我恩师独子被杀之仇。可我决定开开恩，先听听‘我不将你当场格杀’的理由。”
  “噢……如果说理由嘛！”约克悠然地喝下最后一口啤酒：“理由倒是有一个，那就是——你不够格！”约克双目绽放出精悍的光芒，庞大到几乎可以笼罩住整条商业街的可怖杀气随即狂潮般涌出。普通士兵一接触这股恍若实质，几乎跟深海冷水一样冰冷刺骨的杀气，无一不被这股杀气所震摄住，几乎是所有人全都不由自主的退後了几步。
  “哈哈哈哈！好重的杀气，好狂的小子！”大笑的当儿，这个不知名的将军整个人全身都充斥著一股摄人的气势，尤其是由瞳孔中散发出来的逼人目光，令人联想起深海中的霸海巨兽。它们猎食的时候，也拥有着同样的眼神。
  “小子，我一生中曾经有两个人对我说过‘你不够格’四个字。后来他们两个都成为了传说中大战无数却未逢一败的战神。他们的名字，一个是获加……”
  获加……又听到义父的名字了。每次听到这个名字，约克都不禁一阵心神荡漾。
  “另一个是莱恩。”
  莱恩？又是莱恩？
  “小子，你觉得你有哪点比得上他们？”中年将领眯着眼睛，以一种期待的眼神等候着约克的回答。
  “哦呵，我的志向可是比他们要大啊。”约克冷笑：“他们一个要守护一个国家。一个要毁灭一个国家。可是我……有必要的话，我可是不介意毁灭一个世界哦。”
  约克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听在中年将领心中却是骇然大惊：这小子只怕是个疯子。疯子我不怕，然而有实力的疯子却不得不怕。
  想到这里，他已经决定非要留下约克性命不可了。无形无影的杀机顿如滔滔江水从他身上涌出。他双拳紧握，丝毫不逊于约克杀气的气势正不断凝聚，附印在他身上的灵脑纹身开始无视衣物的阻隔，往外透出绚丽的光彩。同时，他浑身上下开始绽放出火红色灵气。
  约克稍微惊讶了，没想到这个大叔的将军勇名，竟是实至名归的。面对强大的对手，约克不禁也血脉沸腾起来。蓦然苦笑，若不是自己已经定下计策，可真的想跟这个大叔好好打一场。
  可惜不行！
  自己做的，正是声东击西。
  正在这时，一个士兵突然跑来大叫：“哈赤努大人，不好了，费迪南德和土伦斯伯爵遇刺身亡！”
  什么？莫非是声东击西？想到这里，哈赤努气势不由一窒。自己作为驻守黑狱市的两大军团长之一，虽然有贵族在自己地头死掉责任最大的不是他，但连带责任只怕是跑不掉了。
  “这小子大闹商业街，就是为了引诱我出来？”说到这里，哈赤努双目中爆射出愤怒的火花。
  “不，我仅仅想启动戒严令而已。”
  果然，代表戒严令的急促铃声适时响起。无法不说，城守默马还是很称职的，在两位贵族被杀后立即发布戒严令。黑狱市的戒严令跟其他地方很不同，这里不单是禁止所有市民上街，而且城市中会有分隔各区的挡板降下，将所有区分隔成一个个独立的空间。厚达两米的钢板，完全就是为了防止囚犯逃跑而设计的。跟逃犯毫无关系的市民以及贵族们，则会躲到就近的密封避难所里，在那里，即便整个城市被淹，他们也能很好地活上一个星期。
  “启动戒严令，你难道要扼杀自己逃跑的机会？”
  “不，你又错了。我只是想少死点平民罢了。”
  “什么？”以哈赤努的智慧，实在无法明白约克指的是什么。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仿佛要印证约克说的话，城市的外壁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
  第六十五章　疯狂破坏（四）
  “哐——哐——哐——”巨大的金属敲打声令人联想起不好的东西——仿佛某个被猛兽追至绝路的人，躲在一间风雨飘摇的房子里，而那头猛兽正激烈地破坏着大门。当大门损坏的霎那就是人要死的瞬间。
  “你……你干了什么？”哈赤努惊疑不定地望向约克，他澎湃的战意也在这无意识的一问中下降了许多。
  “喏，天知道呢。或许是上天看不惯卡扎克的蛮横，派来神使毁灭卡扎克呢。”约克眼里肆意的笑意令哈赤努越发笃定，眼前这个小子就是主谋。
  “就算外面的是一级霸海巨兽，凭它一头巨兽的破坏力还不足以破坏外墙。”哈赤努不是傻子，他已经联想到会发生什么事了，他说出来的话，已经不像是分辩，更像是某种自我安慰。
  “单纯的外力破坏不行，那里应外合呢？”约克冷笑着，身上的杀气也随之消减。
  里应外合？难道说这世上真的有人能控制桀骜不驯的霸海巨兽？
  “哐！哐！哐！”巨大的敲打声越发急促起来。这时候，哈赤努甚至能看到坚硬厚实的城市外壁出现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凸痕。这景象，宛如有人用一把钝刀在捅着一叠厚厚的牛皮纸。纸虽厚，但总有捅穿的一天。
  何况他还远远地看到了一条旋龙。他当然清楚这是怎样一种擅长打洞和破坏的海兽。城市里是无水区，旋龙在这样的环境下，作战时间相当有限。但这不影响旋龙在窒息死之前对墙壁做出最大程度的破坏。
  旋龙的每一个扑击，都瞄准了金属外墙扭曲变形最厉害的地方。
  一下，五下，二十下。当守备军赶过去企图制止这头旋龙时，金属外墙崩塌了。深海的巨大压力将巨量的海水挤压进城市里。难以用笔墨形容的巨大力量轻易地将外壁的破口越撕越大。滔天的海水瞬息间将城市最外围的房屋如扫倒一堆积木一样冲垮。
  更令人无法置信的还在后头，一条巨大得无与伦比的巨鲨竟然随着水浪从破口中突入城市里，无数道看不见但破坏力惊人的光波从它嘴边发出，疯狂而肆意地破坏着整个城市。
  “成年钢齿鲨！”哈赤努没办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开始僵硬的大脑根本没法想象，为何一头霸海巨兽会无视城市发出的高热，强行闯入人类的城市中大肆破坏。
  如果说，之前那个鲁斯方师团长的攻击是淅沥小雨，那钢齿鲨的攻击绝对堪称倾盘大雨。无数极高破坏力的水波仿若不需要任何力气就能放出来。这些动辄直径几十米的巨大弧形水波，非常轻松地将一片片房屋如割麦子一样拦腰切断。
  不管是怎样的房屋，在这种噩梦般的破坏力面前，都只是奶油一般的存在。
  三十秒前还完好无损的城市，三十秒后就变成一块宛若给台风反复肆虐过的烂地。
  这还不算，这些恐怖的水波正一波又一波地击向各区之间的防护隔板。这条钢齿鲨大有不破坏整个城市不甘休的样子。普通的守备军完全不是对手，有几个自持实力过人的甲士驾驶奥逊甲逆着巨浪冲向钢齿鲨。钢齿鲨仅仅一个翻身扑咬，就将这几个甲士连人带甲咬成碎渣。
  在钢齿鲨那比钢铁不知坚硬多少倍的牙齿之下，任何厚甲都只会是一种装饰品似的的存在。
  看到这状况，哈赤努宛如被石化一样，身体完全僵硬了。
  “呵呵，久闻卡扎克想吞掉整个天下。那，小小一条南海钢齿鲨之王，卡扎克没理由吞不下吧？”
  “小子，你……”哈赤努死死地盯住约克。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尽可能地阻止这条大家伙肆虐，保住黑狱市里的数百贵族，也变相保住你的人头；二是不顾一切地在这里跟我对打，任由钢齿鲨撕掉这里所有的贵族和平民。”约克仿佛在说着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好！你狠！”汹涌而来的海水，没有给哈赤努选择的余地，他召出自己的奥逊甲，翻身入内，率领部众冲向钢齿鲨。
  哈赤努前脚离去，扎斯后脚就到。
  看着自己熟悉的乌贼奥逊甲悬浮在刚才酒吧的后巷里，约克满意地笑了。
  “大人。”扎斯的声音中有着无法掩饰的欣喜。
  “事情办好了吗？”
  “办好了，至少有五个巡逻中队目睹我是在钢齿鲨破坏城墙的当儿进入市内的。”
  “很好，你现在就恢复你的贵族公子身份，掩护罗妮和希尔顿。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是。”扎斯从驾驶舱中出来，将乌贼奥逊甲的使用权交还给约克。
  乌贼在手，约克不再有任何顾忌：“沙洛，大声地吼叫吧。尽情地挑衅这个不长脑子的王者。”
  一直无法出头的沙洛昂然地叫了起来，向正在城壁边上的钢齿鲨发出阵阵只有钢齿鲨才能听懂的声波。年幼而未经‘鲨’事的它，听从了约克的指示，发出求偶的叫声。
  这对于它来说，这仅仅是一种残存在大脑里的本能。
  对于等级分明的钢齿鲨社会来说，这就是最大逆不道的挑战了。一片海域里永远都只会有一群钢齿鲨。一群钢齿鲨当中，永远都只有首领拥有跟雌性的交配权。夺取交配权的唯一手段，就是向鲨群中的王者发起挑战。
  现在沙洛当众发情，无异于对卡扎克帝国南部海域的钢齿鲨王者说‘我要抢你老婆’。
  钢齿鲨之王又如何受得了这口气。
  王和挑战者之间永远都只会单挑决胜负。所以钢齿鲨王不远千里追过来，要击毙这条不长眼的年轻幼鲨。钢齿鲨王没想到的是，沙洛一早已不是鲨鱼了，现在仅仅是一个纯粹的灵体，沙洛不叫，它自然找沙洛不着。因此一直在黑狱市附近游弋。
  此刻再次听到沙洛的叫声，钢齿鲨王如何不火冒三千丈？当即不顾一切地冲过来。
  约克宛如一个在钢丝上跳舞的舞者。一边是想致他于死地的卡扎克帝国军，一边是追杀他灵脑的钢齿鲨之王。
  顺着迅速涨至市内空间顶部的海水，约克驾驶着他的乌贼，一边肆意地挑衅钢齿鲨王，一边将钢齿鲨引向角斗场。
  这绝对是一场在地狱大门口的死亡之舞，从小到大，约克也不止一次见过霸海。他已自认对霸海巨兽不是一无所知的。
  当他真正面对霸海一级巨兽钢齿鲨的时候，他才明白霸海真正的恐怖。这跟隔开几十公里用叫声调戏人家完全不同。这是面对面的对决，稍有疏忽，自己绝对是当场分尸。
  破坏力，防御力，生命力，甚至速度，自己跟钢齿鲨王都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唯一可以倚仗的是海水上涨的速度还不足以跟得上钢齿鲨的推进。城市中各区之间的挡板很好地阻挡了钢齿鲨王的前进。它近五百米长的庞大身躯这时候反而成为了它最大的弱点，在跟它庞大身躯成反比的人类城市中，它实在很难找到施展的空间。
  它比橡胶还要坚韧百倍的皮肤根本无视城市中任何杂物，它努力前窜的同时，压碎了无数房屋，偏偏它的巨嘴始终够不着眼前那条胆大妄为的小鲨鱼。
  鲨鱼本身没有什么视力可言。它习惯于用声波来判断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面前的小鲨鱼给它的感觉真的不像鲨鱼。偏生挑衅的叫声又一再刺激着它的神经。
  钢齿鲨王够不着‘小鲨鱼’，只好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