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缘圆      更新:2021-02-19 13:10      字数:4778
  厉天邪懒得瞧他们做作,一双厉眼悄悄地飘到子阳云傲身上,子阳云傲也斜起眼角瞅着他,隔着空气打情骂俏起来。
  他俩都是胆大包天之辈,眉来眼去了片刻,乘众人不觉之际,一前一后地溜到后堂,仅以一布帘与众人相隔,便拥了在一起。
  「你不是和你的卓大哥出去吃早膳吗?为什么到现在还留寺里?」
  子阳云傲笑着勾一勾嘴角,故意用嗳嗳昧昧的语气说:「卓大哥喜欢留寺中吃斋饭,我陪他,不行吗?」
  厉天邪双眉一轩,说,「哼!那家伙一副伪君子的模样,而且总是贼头贼脑地看着你,你最好少近他身边!」
  瞧着他脸上露骨的醋意,子阳云傲吃吃地笑起来。
  「又呷醋了?我看你倒不如改名,叫做大醋坛罢了!」
  厉天邪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冷哼一声,双目凌厉同凶兽地瞪着他。
  「若你再和他在一起,我就把你绑回千刃崖去。」
  子阳云傲白了他一眼,「谁怕谁?难道到时候师父不会来救我吗?」
  他一提起「师父」,厉天邪脸上的神色瞬间幻变几下,接着,抿紧了唇,不吭一声。
  子阳云傲倒也不是不知道凡事适可而止的道理,当下轻笑两声,拉开了话题。「你打探得怎样?有沈沧海和广陵散的下落了吗?」
  打量着他的神色,厉天邪眼中露出思索之色,没有回答。
  「若你找到沈沧海,你会怎样做?」子阳云傲试探地问:「真的会用火烧死他?」
  冷眼瞧着他,半晌后,厉天邪开口说:「你见沈沧海生得好看,心动了吗?」
  子阳云傲登时一怔。
  「你……你怎会知道我见过沈沧海?」
  他极是聪明,一问之后,未待厉天邪答话,自己已经想了出来。
  「啊!你叫夏飘萍跟踪我?」子阳云傲自忖以自己的轻功,普通人绝难跟踪,唯那天魔教左使夏飘萍,外号「妖魅暗影」,一身轻功出神入化,神出鬼没,若由他跟踪自己,自己未必就能发现。
  厉天邪既不承认,也不否定,只定定地看着他,径自说:「这次的事,你到底有什么想法?你明明已经知道沈沧海和广陵散的下落,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真的这么想要广陵散,又或许……有其它目的?」
  被他一双精明得厉害的眼睛盯着,子阳云傲顿觉自己心中所思所想皆被看透。
  他登时发作起来,用力把他推开,满脸怒色地说:「你叫人跟踪我也罢了,还敢审问我?」说罢,用力拂一拂衣?,藉以怒火的掩饰离开。
  「傲!」厉天邪猛地把他拉住。「暂且不理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但你别再到那座佛塔去了!据我所知白马寺的慧苦秃驴已经在那座塔上坐禅近三十年,他年轻时曾经与我的祖父交过手,功力非同小可。你若被他发现就会非常危险。」
  「哼!不用你管!告诉你,立刻把夏飘萍叫走,否则我以后都不会再理睬你!」子阳云傲拂开他的手,怒气冲冲地走开了。重回大厅,正好看见两名俏丽丫环走进大厅。
  认出她们是柳如眉与楚楚的贴身丫环,子阳云傲迎上,只见她们满脸焦急,一见到他,就抢着开口说:「小侯爷,我家小姐病倒了!」
  两人异口同声,说的都是同一件事,说完后,也不由得互相向对方看去,子阳云傲蹙一蹙眉头,心想:怎么这样巧?
  卓不凡走到他身边,关心地问:「云弟,有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我带来的两个朋友病了。」子阳云傲匆匆应了一句,便要随两名丫环前去探望。
  「我也一起去吧!」卓不凡说着便与子阳云傲并肩而行。
  第四章
  柳如眉与楚楚入住的厢房相邻,子阳云傲站在房前,看一看左右一双房门,忽然顿步不前,卓不凡本来不明白,但见带路的两个丫环正在互相瞪视,才明白过来。
  丫环尚且如此,何况小姐?他不禁笑着摇摇头。
  「云弟,我现在才知道风流公子不容易做呢!」
  「卓大哥在取笑我吗?」眉目飞斜,子阳云傲睨了他一眼。「你以为这个风流公子,我很想做吗?」
  卓不凡奇道:「此话何解?」
  子阳云傲拉着他的衣袖,退后两步,低声说:「她们一个是太君兄长的外孙女,一个是太君金兰姊妹的小女儿。」
  卓不凡恍然大悟。「原来是太君她老人家要迫婚了。」
  蹙着漂亮有如刀裁的眉头,子阳云傲说:「若我对谁好一点,太君就一定以为我喜欢她,要我娶她,若我对谁差一点,太君就一定要我娶另外一个,现在她们一起病了,你说,我怎能先去看其中之一?」子阳云傲父母早亡,可说是由祖母一手养大,是以他的性子虽然放诞骄傲,但对祖母素来又敬又怕,不敢稍有违逆。
  卓不凡也算是凤太君的子侄,知道她因早年丧夫丧子,以寡母的身份独自撑起侯府家业,性情极是尊横霸道,迫婚这种事绝对是做得出来的。
  正自烦恼之际,大夫已经到了,原来卓不凡心细如尘,途中已叫人到市集请来大夫,看见那名老态龙钟的大夫,子阳云傲双目一亮,悄悄地摇一摇卓不凡的袖子。
  卓不凡何等睿智,登时明白过来,瞧着子阳云傲那一双忽然变得亮晶晶的大眼,干咳两声,对两名丫环说:「既然两位小姐都病了,为方便大夫看诊,麻烦两位将妳们的小姐扶出来吧!」
  两名丫环都是一怔,均想:这人恁地无礼,我家小姐生病了,怎能到外面吹风?
  一名较胆大的丫环立即便说:「我家小姐手脚无力,出不来。」
  另一名丫环连忙附和,卓不凡再次尴尬地干咳两声,回头对那名把大夫带过来的手下说:「准备两张软椅,多找几个人来,把两位小姐抬出来。」
  「小侯爷……」两名丫环无助地向子阳云傲看去,他却笑着向卓不凡点点头,道:「一切但凭卓大哥决定。」
  看着他春风得意的样子,卓不凡苦笑两声。
  一番扰攘之后,柳如眉和楚楚都被人用软椅抬出,两双幽怨妙目尽向子阳云傲投去,但他早将目光移到花园里的花花草草上去,装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连看也没有向她们的方向看上一眼。
  大夫先后为她们把脉后,脸露疑惑之色,迟疑半晌后,说:「小侯爷,卓少侠,这两位姑娘应该是受了风寒……在下会开一条宁神驱寒的药方,只消服几帖就会转好了。」
  卓不凡本身亦通晓医术,见她们的脸色都甚红润,呼吸中带有异声,而且手脚无力,骤看确实像是风寒之象,唯两女双眼眼白混浊,不时渗出奶白的眼水,却令他觉得有异。
  他知道这里的大夫的医术未必就是顶尖的,着人把大夫带下去后,便说:「云弟,为兄也略懂医术,不如由我再为两位姑娘诊察吧。」
  不在意地耸耸肩头,子阳云傲正要答应,忽然看见在柳如眉半开的衣襟内,若隐若隐的胸脯间一颗鲜红带紫的小点。
  伸手,把楚楚右手的衣袖悄悄撩开,瞧见在她的手腕上也有几颗小小的红点,他的脸色登时一变,但瞬间掩饰过去,对卓不凡摇摇头。
  「风寒小病,既然已经有大夫诊断过,就不必麻烦卓大哥了。」
  「但是……」卓不凡欲要游说,子阳云傲已经挥一挥手。「把两位小姐抬进房里去吧!」
  卓不凡只得住口。
  从两女身畔脱身,并打发了卓不凡后,子阳云傲走到白马寺的另一院落内,负手等候。良久,长廊另一端传来一阵几近无声的脚步声。
  「秋愁雨,站住!」子阳云傲从柱后走出,脸若冰霜地把来者叫止。
  秋愁雨恍若不闻,径自从他身边走过。
  子阳云傲手臂一横,把他拦住。
  「是厉天邪要你对她们下毒吧?立刻把解药交出来。」子阳云傲气得不轻,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里迸出来。
  柳如眉和楚楚并不是感染风寒,而是中毒了。她们都是少在江湖走动的妇道人家,在武林大会上最擅长用毒而又有理由对她们下毒的,就只有秋愁雨。
  秋愁雨外号腐心邪煞,生平最善于用毒,最喜欢用的是腐心毒,中毒之初,症状如同风寒。
  柳如眉和楚楚身上的紫红小点就是中了腐心毒的唯一征兆,一天后,那些紫红点就会消失,消失之后,腐心毒再无法可解。
  子阳云傲曾经见过一个中了腐心毒的人,连续三天心痛欲裂,活活痛死,死后剖开一看,心脏尽都腐成一团烂肉。
  他现在才明白以厉天邪善妒的性子,为何那天晚上对柳如眉和楚楚的事竟只随便问了两句就作罢,原来,他早在初会时已命秋愁雨在两女身上下毒,而自己居然懵然不知。
  离他的手臂前半吋,秋愁雨才顿下步来,薄唇张开,从喉头里吐出又冷又硬的嗓音。
  「解药,教主。」他说话素来简洁,此时的意思是:要解药,找教主拿。
  废话!子阳云傲暗骂一声。
  「你现在就给我交出来。」他就是知道没有可能从厉天邪手上拿到解药,才来找秋愁雨。
  秋愁雨摇头。
  「不!」他可没有笨得要淌这位子阳小侯爷与教主之间的一潭混水。
  「你不交出来,我就会找你麻烦。」
  秋愁雨冷冷一笑,意思很明显──你能够找我什么麻烦?
  「你以为自己浑身是毒就没有人敢惹你吗?」子阳云傲也冷冷地笑起来。右手举起,抓着身上长袍的襟口,用力一扯。
  清脆的布帛撕裂声响起,露出柔韧结实的胸膛,秋愁雨瞧着他,深感莫名其妙之际,子阳云傲缓缓说:「厉天邪应该在附近吧?你猜若我此时高声大叫,他赶来后,会有什么反应?」
  秋愁雨斩钉截铁地答:「不信!」
  「或者他现在不信。」子阳云傲再次冷笑,俊脸如覆薄冰,唯嘴唇与唇角边的一颗小痣朱红似血,带着诡谲邪气。
  「但你得罪了我,我总有一天会令他相信──你应该很清楚厉天邪的醋意有多大。」
  秋愁雨一怔,藏在人皮脸具下的脸孔瞬间变了几种颜色。
  他知道这个子阳小侯爷与教主自少年时相恋后,一直吵闹不休,不过,教主对他的钟爱却从未淡却。
  子阳云傲出身虽然显贵,但性子却与他们这些邪教中人有几分相似,什么极端的事情也做得出来。得罪了这个小侯爷的确后患无穷,而教主虽然英明厉害,但善妒这一点亦是真的……
  瞧见秋愁雨默不作声,子阳云傲心焦不已,竭力忍着不开口催促。
  他知道自己说出这种威胁的话实在低劣无赖,但人命关天,若柳如眉与楚楚就此死了,他固然不忍,更难以向太君交代。
  秋愁雨迟疑多时,正要把手探进怀里拿出解药,从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哨子声。
  子阳云傲也听见了,并没有特别留神,但秋愁雨却停下手来,悄悄竖起耳朵听着哨子的音节长短,半晌后,再次探手入怀,拿出一个青花小瓷瓶。
  「一人,一颗。」
  「谢了!」子阳云傲一手抢过,便即转身离去。
  解药得手后,子阳云傲以轻功赶到白马寺的厨房外,此刻正是做晚饭的时候,众多小僧在厨房内忙得不可开交。
  他从窗口跃入,足尖无声无色地往墙壁一蹬,身子腾空而起,左足勾住横梁,倒挂于屋顶,在没有人察觉到的情况下,把两颗解药丢进正在熬煮的药煲之中。
  把事情办好后,他悠悠然地回到自己的厢房,打算换过一件新衣服,甫开门,一股锋寒锐气扑面而来。
  杀机临门,子阳云傲想也不想,腰肢后折避过,银光瞬息变幻,往下疾砍,眼看自己就要被砍成两半,子阳云傲右手疾抬,中指弓起,聚起全身劲力往剑尖一弹。
  清脆的剑鸣声响,剑尖一阵震颤,子阳云傲并不乘机逃走,反而单膝跪下。
  「徒儿叩见师父!」
  「嗯!你的反应快了。」带着银面具的男人把佩剑回鞘,拉开桌旁的椅子坐下。
  从地上起来,子阳云傲上前为他倒茶。
  「师父怎会突然到来?」不是说不方便出面吗?
  接过杯子,男人没答,只问:「我要你办的事办得如何?」
  「已经有沈沧海的下落。」
  「他有没有受伤?精神好吗?那些人怎样对他?」男人的脸孔虽被面具掩盖,但一连三问,已流露出他对沈沧海的关心。
  子阳云傲不敢将卓不凡他们把沈沧海关在笼子里的事说出,只简略地说:「他没有受伤,只是被下了软骨丸,关在寺内佛塔中。」
  「公审什么时候开始?」
  「还要等几位与他有旧怨的老江湖赶来,暂定在后天。」
  男人沉默下来,片刻后才再次开口说:「傲,他是圣教叛徒,我不方便出手,你要尽快把他救出。」
  「徒儿知道,只是……」子阳云傲迟疑半晌后,说:「听厉疯子说,白马寺的主持慧苦在塔上修禅,徒儿担心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慧苦……」男人摇摇头。「你的确不是他的对手,但只要你好好利用天邪的力量,一切足以应付。」
  抿一抿唇,子阳云傲没有答话。
  看见他的神色,男人了然地问:「又和他吵架了?」
  子阳云傲咬牙切齿地说:「那个死疯子!我才懒得和他吵架。」
  男人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你们每次见面,总是两天吵一顿,三天骂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