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节
作者:保时捷      更新:2021-02-19 13:06      字数:4992
  胤祯哈哈笑了几声,指着苏溶溶,对王荣轩说道:“你且问她,我是主薄,她才是钦差。”
  王荣轩一下子尴尬地抬不起头。苏溶溶倒没什么特别感受,她对王荣轩说道:“王大人,您晚上还有事儿吗?”
  “没……没有了。”
  “那……我还有一些细节想再问问您。”
  王荣轩嘴角抽了抽,很不情愿地说道:“但凡我知道的,刚才都说了。”
  胤祯也几位好奇地凑过来:“你想问他什么?”
  苏溶溶看了看王荣轩,又看了看胤祯,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是想要王大人再说几遍经过。”
  “为什么还要再说……几遍?”胤祯不借。
  苏溶溶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胤祯:“艾尔诺告诉我们在无数次的重复中,也许不能还原真相,但能够发现被荆棘掩盖却通往真相的小径。”
  “……你说什么?什么诺?你再说一遍?……”胤祯有些傻了。苏溶溶笑道:“王大人,请吧。”
  正文 第102章 风声鬼唳
  第二天一早,东方微微发亮,苏溶溶已经一身男子打扮,准备跨马出行。苏克察听见响动,披着大氅走出帐子。
  苏溶溶一脚踩着马镫,见苏克察出来,赶紧放下腿跑了过来:“阿玛,您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苏克察笑道:“人老觉少,听见你起来了,阿玛不放心出来看看。”
  苏溶溶心里热乎乎,眼眶逐渐湿润,她咬了咬嘴唇,对着苏克察笑道:“阿玛是不放心被我遇见的小鬼吧?!哈哈,有您这满洲第一巴图鲁教我的功夫,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苏克察摸了摸苏溶溶的头发,叹声说道:“阿玛也想教你些女儿家喜爱的绣花针线,可是……唉……”。
  “虎父无犬女!”苏溶溶挺了挺胸脯,骄傲地说道:“阿玛放心吧!”
  苏克察点点头,伸手从腰间取出一把银丝做套的软剑,说道:“这软剑阿玛曾经没收了你的,现在还给你,查案办差一定不要急躁冒进,切记谨慎。”
  苏溶溶双手捧过软剑,对着苏克察使劲点了点头。
  一路露珠深重,胯下骏马因不识路,行的并不快。苏溶溶一面走着,一面留心观察周围事物。
  这一片地区水密草茂,虽然已经秋末,但树木还未完全枯黄。周围百姓为了下河洗衣方便,还在河中搭了木道。若是按照王荣轩所说,那肖家公子投河发生时间正好和现在差不多,也是入秋九月。苏溶溶一边细心留意,一边走到了肖家河边。
  作为一个重案队的刑警,她侦办的重特大杀人案少说也有几十起,即便在面对被砍成一块一块的人体组织时,她都没有一丝胆怯,因为从加入警队的第一天,她就已经将恐惧抛在脑后,一个天天和死尸打交道的人,怎么可能惧怕鬼神?!在苏溶溶心中,唯一值得敬畏的就是生命本身。这也是她能够在穿越回清朝后,依旧活得风生水起的原因。
  肖家河两岸都是一人高的枯黄苇草,除了一座木桥搭在两岸之外,就是苇草中被人踩出的弯弯曲曲的小路和几个漂浮在河中的洗衣木桥。苏溶溶打马走了几圈,然后踩着微曦朝阳,站到桥上观望着河流方向。
  这条河应该属于潮河水系,流向自北至南。虽然秋季雨水稀少,但水量不减,依旧滚滚滔滔、疾奔而去。苏溶溶从桥上驾马下来,刚走到肖家河北岸,就听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飘了过来,苏溶溶赫然一惊,急忙勒马,屏住呼吸,侧耳静听。
  那声音隐隐约约,似哭似呓,呜咽中夹杂着些许没头没尾的字音,可是想要再听时,却又分辨不出来到底说了什么?苏溶溶一边竖着耳朵听,一边判断声音方位。
  听声辩位主要依靠声音的清晰度来判断距离和方向。此时正挂北风,那声音随风荡来,虽然听不清楚咬字,但音量却十分清晰。苏溶溶听了一会儿,不由得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她立刻扬鞭打马,奔着北岸一条洗衣浮桥跑去。
  随后,芦苇丛一阵唰唰声响,那声音戛然而止。苏溶溶冲过去一看,虽然不见人影,但一双脚印确实清清楚楚。
  苏溶溶下马,从自己随身携带的简易勘测包中拿出熟牛皮尺,精准量好脚印长短后,用裹着锡纸的木炭粗笔记在了背后背着的木板之上。
  记好之后,苏溶溶不在停留,根据王荣轩昨天的描述,一路向肖家大院奔去。肖家河北全庄姓肖,都是一个祖宗开枝散叶形成的,肖家大院的肖老爷是庄子里的长房老爷,他只有一个儿子便是死去的肖公子。
  痛失爱子后,肖家已然没了精气神,高大的虎头双环铁门被漆成黑色,一个大宅院中静悄悄的,若不是门口又清扫的痕迹,不知情的人一定以为这是所空宅。
  苏溶溶敲敲门,半响才有人揉着眼睛将铁门拉开一条缝:“您找谁?”
  苏溶溶将御赐金牌和昨晚王荣轩写的书函一并从门缝塞了进去。那小厮伸手接过,瞅了苏溶溶几眼,关上门进去通传。
  片刻不到,一阵脚步声由院中响起,苏溶溶整了整衣服。就在这当儿,铁门被呼啦一下全打开,一个年纪不大,但两鬓斑白的拄杖老妇在丫鬟搀扶下,哆哆嗦嗦走了出来。可以看出她走得很急,头上的玳瑁绷子都歪了。
  看见苏溶溶,那老妇人先是微愣,然后扔下拐杖,就要跪倒,口中还念念有词:“求钦差大人为我儿洗冤超度啊!”
  苏溶溶赶紧去扶老妇人,安慰道:“老夫人别这样,我一定尽心尽力,还令郎一个说法!”
  那老妇人点头道:“我儿死得可怜,不能再受着恶鬼作乱的不白之名了!”
  苏溶溶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心说看来这肖老夫人并不觉得他儿死得蹊跷,而是耿耿于怀河边有人打着他儿子的名义装神弄鬼。
  如此想着,苏溶溶已经跟着众人来到了正堂。落座之后,肖老妇人开始叙述肖公子发疯跳河之前的情况,她说得与王荣轩大同小异,不过更加细致了些。苏溶溶一边听,一边时不时记录。待肖老夫人说完之后,她才开始询问。
  “肖老夫人,令公子偶遇常家女子之事,你可清楚知晓?”
  “怎么不知道!唉!为了这事儿我没和我儿置气!”肖老夫人说着眼里含上了泪花:“我儿倾心与我那儿媳都是因为那条河,我那儿媳是河边划船摆渡的船家女,一来二去,他二人就好上了!”
  苏溶溶点点头,又问道:“那婚礼当日的那个癞头相士您以前可曾见过?”
  “不曾见过,脸生得很。”
  “老夫人,您还记得他当日是怎么说得吗?”
  “他说是我儿与儿媳天冲地煞,水火不容的命,要是强取必有血光之灾……还说……”肖老夫人似在回忆,突然她眼眸一亮:“对了,那相师还给我留了张符咒呢!”
  一听这话,苏溶溶兴奋起来:“你还保留着吗?拿来我看看!”
  正文 第103章 守节烈女
  因为苏溶溶来的太早,肖老夫人还没吃早饭,这边苏溶溶一会儿牛皮盘尺地量东量西,一会儿这屋进那屋出的来回奔忙,;一院子人看的五迷三道,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肖老夫人拄着拐杖看了半天,许是饿得有些头晕,所以颤巍巍惊战战拦住了正用脚丈量院门到新房距离的苏溶溶。
  “苏钦差,您……先用点儿早饭吧……做道场法事得需要人手……您且吩咐,我让下人们来安排……”
  虽然已经到了深秋,但是几遭跑下来,苏溶溶额头上还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她伸手直接用袖子擦了擦,咧嘴笑道:“不急不急!”
  肖老夫人身边的伺候丫头顿时翻了个白眼,心说您不急,我们这儿还饿着呢!
  肖老夫人生怕她又跑了,赶紧伸手扯着苏溶溶的袖子,几乎是哀求道:“大人,不差这一时一刻的,咱先吃饭吧!小红,去叫少奶奶出来吃饭!”
  少奶奶?!苏溶溶眼眸一亮,按理来说这个常家女子应该是苏溶溶闻讯的第一对象,但她没来由总觉得常家女子并不简单,因此才这般先做准备工作,希望到时问询时,能够事半功倍。此时,苏溶溶的“准备工作”已经差不多了,听到要和少奶奶一起吃饭,顿时兴奋起来:“好啊,赶紧叫出来一起吃饭吧!”
  看着小红颠颠跑去了曾经儿子的新房,肖老太太长叹一声,又滚落几滴泪珠:“老天爷啊,您这是故意惩罚我啊!”
  苏溶溶连声安慰道:“老夫人,逝者已已,您还是要往宽出想,保重身体。”
  肖老夫人拉着苏溶溶的手哭道:“苏钦差啊,我老太婆真是心有重重怨气也说不出口!按理来说,我该恨我这克夫的儿媳,可我这儿媳仁义啊!我儿亡故,这媳妇儿披麻戴孝,差点儿一头撞死在坟头,好容易捡回了性命,却立了生誓,三年不再嫁,便是嫁后也要与我儿合葬!人心都是肉长的,您说我还能怨什么气什么……唉……”。
  苏溶溶点点头,对这位常家女子更是有了一种说不清是敬佩还是疑惑的情绪。
  女子为丈夫受节期间,必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非吃饭,概不见客,甚至连屋门都要从外面锁起来。一开始肖老夫人并不锁门,但常家女子坚贞异常,不惜以绝食相逼,要求老夫人按古法用胳膊粗的铁锁链锁上屋门。
  苏溶溶等在桌前,桌上摆着小米粥和小白馒头。可她心思并不在吃食上,而是伸长脖子看着外面,一心一意期待着那个新妇便守寡的可怜女子。
  一阵秋风拂过,枯黄的叶子被风拧落。就在这清冷风中,一身素白比风还轻地出现在廊子里。苏溶溶的心刹那收紧,目光落在那白衣女子身上就再也挪不开眼睛。
  没见到人时,苏溶溶觉得她应该很美,但见到真人,她才知道美原来真的是只能欣赏,不可名状。
  那白影带着萧瑟与凄冷,柔柔地从那边飘近,如墙角白梅、月梢弱云,楚楚动人。
  待走到门框外时,常家女子突然跪倒倒在,一个磕头到底,声音轻弱地请道:“不孝儿媳给母亲大人请罪。”
  苏溶溶觉得这礼有点儿大,但肖老夫人却似乎已经习惯,她叹了口气,颤声道:“起吧!”
  常家女子站起身,站在门槛外,抬起脸,目光刚一碰触到苏溶溶,立刻收目低头,局促说道:“儿媳不知道母亲大人有贵客在,惊扰了贵客实在不孝,儿媳这就回房思过!”
  说着,常家女子就要转身离开。肖老夫人赶紧唤道:“玉莹莫走,这贵客是……”
  “玉莹嫂子,我是肖老夫人远房外甥女儿,知道表哥出了事,本该早来探望,可是母亲身子一直不大爽利,因此耽搁了!”
  苏溶溶真是说谎不大草稿,她这无厘头的一段话,惊得肖老夫人目瞪口呆,苏溶溶连忙给肖老夫人挤眼,肖老夫人虽她这是唱得哪出,但还是很识大体地给了苏溶溶个下驴坡:“就……就是!都不是外人,玉莹你留下吃饭吧。”
  玉莹向苏溶溶行了个礼,这才怯怯地迈腿走进了屋子,无声无息坐在饭桌下手位置。这时,小红从一旁拿出一个盘子,里面放着黑乎乎的一个小窝头和小半碗清汤寡水的稀饭,放在了玉莹面前。
  苏溶溶问道:“怎么你不和我们吃一锅饭?”
  玉莹低眉垂目道:“我是有罪之人。”
  苏溶溶皱皱眉头,问向肖老夫人:“你们这一年多天天都是这样吃饭?”
  肖老夫人脸色悲痛,点头道:“是啊,这么大的桌子,我看着她,她看着我,吃着两锅饭,话也说不上两句。”
  大家各自吃着,气氛实在憋闷。
  苏溶溶看了看桌上的饭食,问道:“玉莹嫂子,表哥以前最爱吃什么啊?”
  玉莹微愣,抬头下意识看了眼肖老夫人,然后才看向苏溶溶:“夫君乃质朴之人,粗茶淡饭,从不挑剔。”
  苏溶溶看向肖老夫人,肖老夫人神情只是悲痛,不置可否。
  三个人沉闷地吃着。这时,肖家刚才门房上的下人走了进来。他对着肖老夫人行礼,刚要开口,苏溶溶怕穿帮,赶紧给肖老夫人夹了一个馒头,说道:“姨母,您多吃些。”
  果然那下人惊愣,看了看苏溶溶,又看了看肖老夫人,这才犹犹豫豫地向苏溶溶说道:“外面有个男子找……您。”
  听到“男子”二字,玉莹惊鹿一样跳起来就要往自己的卧房跑。苏溶溶刚要开口喊她,肖老夫人说道:“由她去吧。”
  苏溶溶这才放下念头,转脸对着肖老夫人说道:“老夫人,我假冒您外甥女是为了查案方便。”
  “案?”肖老夫人顿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