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
保时捷 更新:2021-02-19 13:05 字数:4913
八爷回头看了看溶溶,又叹着气扶起苏克察,声音软了很多:“舅舅,今日您来找我,是信任胤禩。您未着官袍,我也没在正堂见您,咱们这便是亲戚们之间相互走动,算不得什么。您有什么话便直说,但凡我能帮忙的,绝对义不容辞!”
八爷一番话说的苏克察老泪纵横,他扶着八爷的手臂,呜呜哭道:“有八爷这一番话,老奴便是死也瞑目了!”
哭了一番,苏克察一五一十,丝毫没有偏袒,也没有夸张地将苏溶溶告诉他的事情,全部说给了八爷。八爷边听,边看向溶溶,表情时而好笑,时而又有些责备。说完之后,苏克察瞪了溶溶一眼,骂道:“孽障,你做的好事!”
苏溶溶下意识往八爷身后缩了缩,她虽然心中有气,但见苏克察在八爷面前如此恭顺,不由得也有些为他委屈难过。更重要的是,苏溶溶在苏克察对这位少年八爷的恭敬中,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皇权的威严。苏克察的惶恐、谦卑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敬畏,尽管八爷如此年轻,甚至比溶溶也打不了几岁,但那种天家的气势却表现在举手投足上,神圣、庄严、高贵、风雅,虽然温和,但绝不慈悲。
八爷沉思了一会儿,扭头看了看苏溶溶,又看向苏克察,不疾不徐地说道:“宫中老嬷嬷倚老卖老,借着主子抖威风的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莫说骂了几句,便是打了也不在话下。这事儿舅舅不用操心,明儿我去查一下那个嬷嬷是哪个宫的,提前和主子娘娘陪个不是也就罢了。”
苏克察立刻感激地连声称谢。八爷摆摆手道:“至于那个被小妹撂倒的秀女……”,说到这儿,八爷回身看向苏溶溶,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带着几分笑意:“她父亲是兵部尚书马尔泰,我想同朝为官,马尔泰不会如此小气的。”
苏克察连连点头:“明儿,我便到马尔泰大人家中负荆请罪!”
八爷笑着点点头,想了想又说道:“可眼下有一件事情却比前两件更加棘手。”
苏克察与苏溶溶都愣住了,赶紧哆哆嗦嗦看向八爷。八爷皱着眉头,指了指苏溶溶身上穿着的男子衣衫,很凝重地说道:“这件衣服是皇阿玛前年围猎时赐给四哥的。现而今儿穿在小妹身上,算个什么事儿?”
此话一出,苏克察险些厥过去。四爷?!冷面王胤禛?!就算借自己十个脑袋,他也不敢惹这位六亲不认的王爷啊!想到这儿,苏克察觉得真是没救了,双眼绝望地看向自己惹事儿精的女儿,恨不得一头磕死。
苏溶溶从阿玛和八爷脸上也查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她抖着身子,颤声道:“我只穿了半天儿……要不……我还给送回去?”
苏克察早就没了主意,赶紧看向八爷。八爷若有所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你的秀女衣服呢?”
轰!苏溶溶只觉眼前一黑,生生冒出一种抽死自己的冲动。她咬着嘴唇,看着眼前直盯盯看着自己的两个人,冒着生命危险,猫叫一般哼出一句足以惊天地泣鬼神的壮语:“我……扔在……那个……院子里了!”
苏克察千恩万谢地走了,苏溶溶却留在了八爷府。八爷说事不宜迟,明日一早便去四爷府,一为四哥出公差回京探望,顺便让苏溶溶将那身衣服放回原处,再将自己扔在那儿的东西捡回来。为了尽量减少可疑,苏溶溶要化妆成八爷的小厮跟着去,因此,今晚在了八爷府中休息。
八爷府中女眷并不多,苏溶溶总觉得像他这般皇子皇孙肯定妻妾成群,没想到整个晚上,除了一个小家子气的张氏,竟然一个老婆都没看见。既然要装小厮,苏溶溶便被安置在外院。
她脱下御赐的衣衫,简单梳洗了一番,随后穿了件普通的旗装,将头发简单拢在脑后。镜子前,一张清秀的小脸生动明媚。苏溶溶看着镜中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不由得泛起了迷糊,颇有庄公梦蝶,不知蝶梦庄公的恍惚。
正愣着,门外有人敲门,还是先前迎接阿玛和自己的那个老人,他是八爷府的总管,听说他的老婆还是八爷的乳娘,因此身份十分特殊。苏溶溶恭恭敬敬给他请了个安,总管笑着承了,说道:“八爷有事儿找姑娘说话。”
苏溶溶一听,还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儿,外衣也顾不得穿,就跑向八爷书房。
书房屋门紧闭,只见烛光摇曳中,一个挺拔的身子映在窗户上。苏溶溶本想敲门,但想起苏克察曾说女子进书房必须等男子合书掩卷之后。本来在尚书府,她都是从不顾及的,但在这儿,苏溶溶情不自禁缩回了手,老老实实站在窗户底下,静静等待着。
虽是三月底,但夜风还是很凉。苏溶溶一会儿便被吹透,她一个没忍住,“阿嚏”一声喷了出来。
这时,书房的窗户“吱嘎”一声被推开,八爷润如璞玉的脸出现在窗户里:“你来了?”
苏溶溶连忙吸着鼻子点点头。
八爷几步走到门前,将房门打开,对着她说道:“进来吧”。
一踏进屋子,苏溶溶立刻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闻着闻着,不仅脸红起来。她低着头,玩着衣角,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一句:男女共处一室,不由得更加脸红心跳。
可是等了半天都不见八爷说话,苏溶溶壮着胆子将头抬起来,正好撞上了八爷正肃穆看向自己的眸子。
刚才的悸动立马被他紧皱的眉头、肃穆的表情和不再温和的眼神扼杀,苏溶溶不禁浑身一颤,抖声问道:“不知……八……八爷……叫我何事?”
就像一个石子投入了大海,不禁毫无声息,就连一丝涟漪都没有荡起。八爷久久不言语,苏溶溶越站心越虚。要按实际年龄算,她估计比八爷还大,而且刑警生涯,刀光剑影的,更是天不怕地不怕才对,可不知怎么了,苏溶溶在面对八爷的时候,就是有些慌,有些乱,有些恐惧。
站了好半天,八爷才缓缓开口:“不说其他,单论今日我见你开始,你可知道自己都犯了哪些错?”
苏溶溶一愣,仔细回想了半天,这才谨慎开口道:“我……不知道……”。
她本来就不熟悉历史知识,电视剧看的也少,再加上此刻八爷逼问,立刻头脑一片空白,什么也回忆不起来。
八爷将书扔在桌上,不悦说道:“你见我不跪拜不请安,是为不忠;不听你阿玛吩咐,是为不孝;伤害秀女毫无愧色,是为不仁;盗取他人财物,是为不义。”
苏溶溶傻了,她一双眸子下意识紧紧盯住八爷,只觉得刚才的和颜悦色还不曾散去,此时看到的仿佛是另一个人!
正文 第5章 请安四贝勒府
胤禩站起身,走到苏溶溶身边,一脸鄙夷:“我早听说苏克察有个刁蛮的女儿,前几日为了阻止父亲续弦竟然抹脖子上吊!今日一见,可知他人所言非虚!”
胤禩的话说得很是不客气,要在平日,苏溶溶早就拍桌子瞪眼,和他大骂一顿了。可此时是在大清朝,此刻还需要人家救命,就算再大的委屈,也只能咬碎了牙齿往肚里吞。苏溶溶一句话不说,直挺挺站着。
可是忍得住言语,却忍不住眼泪。两团热泪在眼眶中滚了有滚,终于顺着脸滑落下来。胤禩瞥了瞥她,冷漠说道:“怎么,我替你阿玛管教,还委屈你了不成?”
苏溶溶咬紧牙关,一副视死如归的慷慨表情。
胤禩叹了口气,坐回椅子,对着苏溶溶吩咐道:“明日九爷、十爷还有十四爷都去,你机灵着点儿。四哥不是个温和性子,我若能看出你的毛病,四哥只会看出的更多!我今日提点你,也是为了明日别出错。若是再弄出什么岔子,我绝不会再保你!听清了吗?”
苏溶溶脖子梗着,但还是强忍着服了服身,哽咽答道:“听清了。”
“你下去吧。”胤禩挥了挥手。苏溶溶福身之后,立刻跑了出去。跑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哭了出来。世道艰难也就罢了,连人心都那么险恶,刚才阿玛在的时候,还是一副温和模样,现在却是冷如冰霜!苏溶溶擦了把眼泪,心中的委屈、羞辱、愤恨一股脑全部砸上心头,她狠狠瞪向八爷书房的方向,心中暗暗下定决心,等这件事儿了了,死也不再和这些王爷阿哥们打交道,宁愿嫁给个山野村夫、贩夫走卒,也绝对不和帝王家扯上任何关系!
看着苏溶溶跑远了,胤禩转身回到书桌前,他思量了片刻,唤来管家,安排了一番后,这才回屋准备休息。
路过苏溶溶所住的屋子,胤禩停住脚步。苏克察是个武将却被安排做礼部尚书,皇阿玛不过是体恤苏克察一族忠心护主,不忍伤了八旗老人的心。苏克察虽然勤勤恳恳,一心办差,但他对于汉大臣还是轻慢得很,而且从他这个独女的管教来看,还实在荒唐。胤禩摇摇头,想起今年选秀时,内务府呈上来的私信,不仅轻笑了几声,大步而去。
苏溶溶哭了一会儿,突然间发现自己自从“变小”了之后,脾气性子也不成熟了,刑警生涯锤炼的果敢、刚毅和谨慎都少了很多。想到这儿,苏溶溶立刻擦了擦泪,坐起身子。
第二天天还没亮,八爷府中已经响起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下人们默默做着手中活计,繁忙但井然有序。胤禩一身团龙青袍,头戴玉坠瓜皮小帽,脚蹬黑缎子面儿的半腰靴子,腰间一根黄带子分外惹眼。他站在门前看了看,初曦的朝阳洒在他年轻俊朗的脸上,给整个人都镶上了一层金边。
胤禩的长相虽然在这么多王爷贝勒中不是最出众的,但那温润如玉的气质、优雅飘逸的风度却是谁也比不上。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胤禩贵为皇子,但极为谦和忍让,朝中威望极高,无论满汉大臣或是权贵,谁有难事儿都愿意来求他。说真的,胤禩有时候也烦,但每当看到人家求上门来那为难又可怜的神情,他心里有泛酸,想起了自己苦命的额娘。
想到这儿,胤禩叹了口气,大步走出宅院。正堂里,九爷、十爷已经来了,正在一旁吃着早点,见八爷走了进来,两个弟弟齐齐站起了身,恭敬喊了声:“八哥”。
胤禩暖暖一笑,大步走到弟弟们身边,招呼着大家一同坐下。管家立刻又送上一份饭菜,胤禩擦擦手,一边吃着,一边和大家谈笑。
“八哥,”十爷性子急,便开口道:“您怎么想起去四哥家拜访?”
胤禩笑道:“四哥为皇阿玛办差,刚从江南回来,听说皇阿玛很是满意。咱们做兄弟的,自该去走动走动。”
九爷吃的不多,已经停了筷子,他一边喝茶一边说:“四哥这差都办到了自己人身上。咱江南的奴才们都哭着来报,四贝勒爷那是去办差啊,简直就是揭皮了!”
胤禩漫不经心地听着,莹润的脸上还带着春风般的微笑。
十爷“啪”得一声放下筷子,气呼呼说道:“四哥着实太过分,丝毫不顾及兄弟情分!”
“兄弟?”九爷轻笑道:“老十四和他是一母同胞,看看他是怎么对十四的!还有,我看德妃娘娘对四哥这个薄情儿子也很是不满,我听宫里人说,四哥办差回来送给德妃娘娘的东西,都被送人了。”
“行了!”胤禩开口打断,他拿起一旁帕子擦了擦嘴:“都别乱说了,四哥也是为皇阿玛办差,纵然有些地方刻薄了,也是为了圣上万民。”
“为了皇阿玛?!”门外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急促又厚重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大家都向外看去,只见一个不过16、7岁的高个少年快步走了进来。他一身淡蓝色长袍,腰间黄带子伴着轻快的步伐迎风飘舞,真是朝气蓬勃,灼灼生姿。
那少年边走边说:“我看四哥就是为了在皇阿玛前搏个彩,这是他第一次出京办差,自然要动静儿大一些,手段狠一些,是不,十哥?”
“老十四一语中的!”十爷哈哈笑着,站起来迎过十四爷。
胤禩笑着对十四问道:“用过饭了吗?”
“用过了!”虽然这么说着,十四爷还是伸手从盘子里抓来一根金黄酥脆的焦圈塞进嘴里。
老管家不动神色又摆上一份粥饭,十四对着老管家摆摆手,伸手抓过十爷面前的茶杯,大口喝了一口后,笑着说道:“老赵,不必麻烦了,我早吃过饭了,无非是看哥哥们嘴动着,自己闲得慌。”
兄弟四人吃了一会儿,站起身。胤禩问向老管家苏溶溶可收拾停当了。老管家却说一大早就没见着。胤禩皱了皱眉头,大为不悦,这个苏克察。溶溶着实不懂规矩!
正想着,一个小厮低头踮着小碎步走进了正堂,他一个千儿到底,垂首含胸道:“八爷,车马都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