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摄氏0度      更新:2021-02-19 13:05      字数:4790
  几天的水米不进让苏睿云的嘴唇渐渐干裂,几乎神智不清。何与飞以口喂他喝了一些参汤,以内力延续他的生命,但苏睿云仍然枯瘦下去。
  〃小云。。。。。。你真的好残忍。。。。。。〃何与飞苦笑着,用手摸着苏睿云苍白冰冷的面孔。
  〃我败了。。。。。。想不到你倔强起来,要比我狠心。。。。。。你是不是要我放你走?〃苏睿云抿着嘴唇,当是默认。
  〃我可以放你走,但是你现在没办法照顾宝宝,身上又有伤,把宝宝留在我身边,好不好?等你什么时候有了能力照顾他,我再让你带走他。〃〃你。。。。。。我这个样子,什么时候能带走孩子?何与飞,你终究不让我带走孩子的,是不是?〃苏睿云低低地笑了起来,干哑的声音,有一些自嘲。这个孩子虽然是他生的,但是是何与飞的骨血,他那么自私的人,又怎能让自己带走孩子?
  〃小云。。。。。。〃何与飞苦笑起来,〃我给你立下字据,如何?〃只要孩子在自己身边,不管睿云走到哪里,总会回来。
  浓墨加了水,又研成浓墨,何与飞犹豫了很久,终于写了几行字,盖上了自己的印章,给苏睿云过目后,坐在苏睿云身边良久,才解开了苏睿云身上的束缚。
  这些日子睿云身上穿的一直是原先的那件衣裳,他要给睿云洗澡换衣服换药,都被睿云拒绝,几天过去,心口上的伤已经结了痂,衣裳的血迹也已经变成褐色。苏睿云慢慢揉搓着自己手腕和臂上的酸痛。
  何与飞道:〃睿云,你不要我帮你洗,那我让人烧了热水给你自己洗,好不好?〃解开他的衣裳,依稀能看到他身体伤痕累累,都是新伤旧伤,白色的,褐色的。。。。。。那曾经完好无缺的矫健的肉体,已经变得不堪一击。
  苏睿云不置可否,何与飞道:〃我再让人送些点心食物过来。〃〃你自己不必来了。〃苏睿云淡淡地道。
  何与飞不觉有些尴尬,轻轻咳嗽一声。
  何与飞在门外等了很久,等待着苏睿云出门的时候死皮赖脸缠着他,尽管他说要放过他,却也知道,如果不跟着他,即使哪天能再见面,两个人也已经一刀两断。
  谁知等了很久,苏睿云仍然没出来。何与飞知道自己失算,立时开门。
  房内空荡荡的,木桶还泛着水汽。旁边给他换洗的衣裳和给他吃的点心,一点都没有被碰到的样子,人却已经不见。
  何与飞脸色大变,忽然想到,自己为了让他不疑心,早就把字据给了他。他一定是趁自己出门就走,到现在已经走远了。
  抱着渺茫的希望,何与飞让人去查找睿云的下落,几个月过去,却是杳无音讯。倒是当年的旧案慢慢有了浮上水面之势。
  何与飞的姨母陆水秀久寻不见,后来才知道,有江南洛家的人为其掩饰下落。洛家虽然如今人才凋零,但百年前曾经是震慑江湖的一大家族。
  陆水秀原来并不姓陆,当然何与飞的亲生母亲也不姓陆,而是江南洛家的大小姐洛残雪,陆水秀是她的贴身丫环,名唤洛秋蝉。
  母亲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何与飞虽然早已经知道,但是江南洛家是武林中的名门世家,而方家却是世代为商,他的父亲方非宇虽然曾经练过武功,但在江湖中并没有什么声名,母亲居然会嫁给父亲,这当中有什么秘密,到现在或许只有洛秋蝉知道。
  天羽门有刑讯逼供的刑堂,对付洛秋蝉只是小菜一碟,但在种种酷刑下,却只逼问出一些零碎的线索。她随同洛残雪嫁到方家,很多事情她也不知道,只知道洛残雪嫁到方家,其实只是为了一件东西,至于这件东西是什么,并不知道。
  何与飞终于知道这件要命的东西或许才是方家灭门的原因,于是继续追查此事,甚至开棺验尸,尸体虽然过去十几年,剩下的残骨头还有重剑砍削过的痕迹。。。。。。如果只是武功凡庸之辈,决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种种的线索都表明,他当年经历的惨案并不是幻觉,手刃方家所有人的,正是苏睿云的父亲。
  所有这一切并没有让他感到轻松一些,相反这些原先苦苦寻求的答案现在却并不在意,反倒是苏睿云的下落更让他关心。但苏睿云像消失了般,并没有再次出现。
  何与飞开始时自信满满会找到,甚至还打探了天道盟的消息,却发现寒砚霜早已独自回到天道盟,甚至很快地成了亲,嫁给了一位寻常剑客江秋白。何与飞早已见过江秋白,相貌平平,决不是睿云假扮。但江秋白却是少见的奇男子,为了娇妻而退出杀戮生涯,隐退江湖。寒大小姐这次总算没有看错人。
  他怀疑苏睿云回到了天一教的总坛,但派人去寻找,那里已经是一片废墟。睿云到底去了哪里,或许他会很久之后才知道,但是他知道睿云一定会出现的,为了要回孩子。
  可是当宝宝已经会咿咿呀呀地哼出几个模糊的字音时,已经一年多过去了,睿云还是没有出现,何与飞渐渐有种感觉,睿云已经不会再出现了。
  不是睿云狠得下心离开孩子,因为他不是那样的人,也不是睿云发现自己没有能力带走孩子而放弃,因为睿云即使被人打断了双腿也会回来。
  这样的音讯全无只有一种解释。。。。。。睿云被什么困住了。。。。。。
  何与飞立即开始重整天羽门,目的却不是为了发展壮大,而是为了打探消息。信天楼原来是江湖中第一的传递消息买卖情报的门派,也渐渐盖不住天羽门的势力。
  赵西平,天羽门地部的总堂主,原先职责只是为杀手行动方便而收集的情报,却为打探消息刚刚收编了信天楼。
  他每次来向尊上回禀消息时,都会感到何与飞这个男人渐渐不像江湖中冷血冷心的天羽门之主,而是一个居家好男人。尽管从白烈吟口中隐隐猜出何与飞与天一教教主的关系,却也为这一场孽恋感到无奈。天一教毕竟太过诡异邪门,魔煞之气极重,当初剿灭天一教时,就费了不少心血。何与飞放虎归山,恐怕日后难以收拾。
  从大厅的中堂直接穿过,赵西平来到何与飞所住的后院。这里像每个平凡人家的后院一样,有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有慈爱的父亲轻声的逗弄。。。。。。
  赵西平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何与飞怎么会有这么些耐心来,却早已经习惯。轻轻扣响了门,他进去行了一礼:〃尊上,属下赵西平有事求见。〃宝宝还在床上被何与飞逗得咯咯直笑,何与飞转过头来,说道:〃西平,有他的消息了么?〃赵西平犹豫一下,不知是否该告诉他,但看到何与飞逐渐变得冰冷的双眸,连忙说道:〃正是。〃75
  何与飞的表情呆滞了一下,似乎对于意料之外的消息有些反应不过来,立即染上喜色:〃你说什么?〃〃尊上,有消息说,有人在燕山雪域看到天一教教徒的踪影,好象天一教还没有灭绝。。。。。。〃何与飞〃啊〃了一声,脸上却是现出笑意。既然天一教没有完全覆灭,那么睿云回去总算有人照顾。睿云的手都抓不紧,如果他一个人,他委实放心不下。
  。。。。。。
  苏睿云在天一教的禁地石宫的甬道中慢慢行走着。
  在离开何与飞后,他就借助寒砚霜的力量回到了燕山,与寒砚霜道别之时,寒砚霜还扑到他身上痛哭了一场。
  回到天一教后,他才知道天一教的大多教众已经在那一次围攻中死去,而护法柳彦卿也因此断了一臂。虽然属下兄弟都没有说怪他,但他也知道是自己意乱情迷,全然相信何与飞,甚至有离开天一教的想法,才会导致如此严重的后果。
  虽然天一教没有完全覆灭,但残存的余部也只有十分之一。苏睿云知道自己如果再次请辞教主之位,则是一个不义不信之人,按照教规将教中事务交与柳彦卿后,他便到石宫中面壁思过。
  这座石宫除了上面的一层外,还有地下一层。天一教众人早已习惯在石室岩穴中居住,又身负武功,自然不觉得寒冷,但天一教众人所不知的是他刚生完孩子不久,身体还没有复原,又如同自虐般住在暗无天日的石宫下面,沁水寒汽,处处渗透,四肢百骸肯定受不了。久而久之,每到阴雨天气四肢便酸涨难当。他原本就没打算原谅自己,尽管如此,也不顾不管,仍旧住在石宫下面,每天让教众将衣食送到宫门外。
  这里是天一教的禁地,除了教主外别人不能进入,因此里面不仅有天下奇珍,还有阵术机关,不小心碰触就会激活,致人于死地。
  苏睿云来这里,一半是为了面壁思过,一半也是想从这座秘藏中想方设法恢复自己的武功。但这座石宫中所藏的秘籍他几乎都看了一遍,都没有办法能让他用重手法废掉的武功再次复原。
  石宫上面一层放置着秘籍珍宝,下面却是历代教主的灵柩石棺,自然也放着苏睿云的父亲的尸身。
  当年苏睿云只有十二岁,却已做了教主,那时他年纪还小,虽然有了一些武功,但抱着苏无痕的身体到石宫下面时,心里尽是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将父亲的尸身安置好后,那时又正好看到了旁边的一口空棺──那是父亲为他的将来准备的──他再也不敢多看,便匆匆离开。
  如今想起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自己真的如同父亲所说,软弱无能,优柔寡断,早晚会将天一教的将来断送。
  苏睿云在父亲的石棺前跪了良久,心里想到的尽是父亲临终前冰冷而绝望的表情,如今自己也有了孩子,多少明白父亲当年的想法,忽然有种愿望,想要再看到父亲,他站了起来,望着石棺良久,忽然推开了棺盖。
  已经过去了多年,石宫下面又阴暗潮湿,苏无痕的尸体已经腐烂。但衣裳却还没有开始烂,依稀看到他的胸口衣襟上似乎还藏着一本书。
  当年是苏睿云帮他入殓的,自然知道那本书是苏无痕临终之前仍然紧紧抓在手中的一本书,他想这是爹爹心爱之物,便也随着爹爹下葬。谁知过了那么多年,这本书还没有腐朽。
  苏睿云取了出来,翻开一看,里面还夹着一封信,上面写道:〃字付我儿睿云〃。苏睿云手指微微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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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
  尽管这里不是天山,但同是塞上,天气一样阴晴难察,冷暖不定。
  只穿了一袭单衣,何与飞在道上徐徐走着,五月的天气,在江南早已百花齐放,但塞上的春天是没有的,不知不觉,便下了雪,飘零地落下,仿佛半年前睿云离开的时候,天与地,都是白茫茫,无尽的孤冷凄寒。
  以天羽门的财力实力,他就是用八抬大轿慢悠悠地坐上来也没什么,但是想到那个人,何与飞心里就有些隐隐作痛。如果他受苦,那个人心里会痛快一些吧。
  孩子还小,受不了塞北寒气,何与飞就没带他来,放在天羽门中,托人照料。如果天一教趁虚而入,想要带走孩子也办不到。
  他找睿云已经找了一年多,只听说这里有天一教的人出现,但派人去找,却又毫无消息,直到前段时间天一教送了信来,让他前往天一教的总坛,他便立即动了身。本来带了部属,却在上山前让他们留下。
  不管睿云要对他做什么,他也决定一力承受。尽管他的这个决定让下属们大惊失色,但却没有人能改变他的决定。
  不知走了多久,何与飞隐约听到有缥缈的箫声传来,隐隐约约的听去,是一支折柳曲。心里忽然又是一疼。当年他为了欺骗苏睿云,故意要讨好他,所以在苏睿云独自抚琴时,在遥远处吹箫相和,再设法与他相识。尽管这样的做法他自己也觉得白痴,却轻而易举地将苏睿云骗到了手。
  如今,这样空旷寥廓的箫声却让他心里忽然疼痛难忍。爱过他的人,他已经错过了。
  何与飞寻着箫声来到山前,只见一个少年柳眉甚长,正低低地吹箫,看到他过来,便停了吹奏,说道:〃何与飞?〃何与飞点了点头,说道:〃正是。睿云呢?你们把睿云藏到哪里了?〃那少年轻笑一声,说道:〃何与飞,你来到我天一教,岂能容你如此猖狂?〃何与飞轻轻〃哼〃了一声,一手便要扣住那少年肩膀,那少年却闪身避过,冷笑一声,〃你就是杀了我,也见不到他。〃何与飞曾经率众来过这里,这座山前有一个天然的高台,叫做断情崖,也是天一教聚众议事的地方。天一教行事隐秘,即使到现在,何与飞也不能确定他们总坛在什么地方。当年他设法让天一教的人在这里相见,却在台下埋了火药,这座断情崖也已经被炸掉一半,可是他也知道,即使将整个燕山炸掉,这个少年不告诉他,他也不会知道苏睿云藏在哪里。
  何与飞冷笑道:〃你们不让我见他,又何必把我叫来?〃那少年微笑道:〃在下宁谨,何尊主请了。〃
  〃好说。〃
  宁谨沉吟一阵,说道:〃何尊主,请随我来。〃何与飞看到他举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