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节
作者:童舟      更新:2021-02-19 13:04      字数:5057
  V亮松秸亟穑绷耸孛派皆簦盼夷乔厥涎柑映隽似盍健!?br />
  “韩祥泰在逃离祁连山时,原是要把我抛弃在山上,多亏了我那养母苦苦哀求,才算把我顾全下来。以后又亏了她的多方顾护,我也才能活到今天。
  “韩祥泰下山后,又在路上劫杀了几起商旅,抢得几千两纹银,他为了躲开黑山熊的寻仇和逃避官府追捕,带着秦氏养母和我,逃到洛阳白马村,买田置屋,定居下来。他为了掩盖他过去的罪恶,常以小恩小惠笼络人心,又时作假慈伪善沽名钓誉,就这样在白马村潜伏下来,谁也不会疑他过去曾是一个罪恶累累的江湖匪贼。
  “我十五年来一直懵懵懂懂,认贼作父,饮盗泉,穿贼衣,食用挥霍全是沾腥带血的不义之财!直到两年多前,就在我养母临终前三月,一个枯瘦如柴的中年汉子突然找上门来,韩祥泰一见到他,便显得惊惶失措,忙将他带进后院院坝,一会儿他二人便由争吵而拼斗起来。我闻声连忙赶去,原是想去将那汉子赶出门去的。可是当我一见到他二人拼斗的情景时,却惊异得停下步来,连把我去驱逐那汉子的本意都抛到脑后去了。我惊异的是:韩祥泰不但从未在我面前说起过他会武艺,而且总是说他最厌别人争斗,把自己装成一副连蚂蚁都不忍伤害的样子。可他与那汉子拼斗时,项上青筋暴露,两目闪着凶光,力猛手狠,一招一式颇见功夫。我站在那里,几乎不相信起自己的眼睛来了。他二人一边以死相拼,一边互相责骂着。那精瘦汉子骂韩祥泰是‘狗肺狼心’骂他‘不仁不义’口口声声要和他算清旧账;韩祥泰则只咬牙切齿地咒骂那汉子是‘多管闲事”是‘自来找死’。我只觉其中定有蹊跷,却又不知究竟,正要上前劝解,韩祥泰却喝住了我,不许我插手过问他二人的事情。那精瘦汉子也趁势停下手来,说三日后再来找他,使怒冲冲地出院去了。
  “第二天我去洛阳城里散心,那精瘦汉子在路上拦住了我,将我带到一个僻静之处,才将韩祥泰过去所作的种种罪恶告诉了我。在谈到他在祁连山中抢劫方二太太的那桩罪恶时,精瘦汉子只谈到方二太太和我养母,并没有谈起我来。因此,我只知道了韩祥泰的过去,对我自己的身世却还是一点也不知情。我为自己出身在这样一个罪恶的家庭,真是羞惭欲死,难过已极。
  “三天后,那精瘦汉子又来把韩祥泰叫了出去,二人一同去到院旁的一片竹林里,又是一番激烈的争吵,凶恶得有如困兽一般的韩祥泰,为了威吓那精瘦汉子,便一声吼喝,张开双臂,将他身旁一只重约四百来斤的青石碾磙抱了起来。不料他用力过猛,立足未稳,刚一直腰便猛然向后倒仰下去。石磙重重地压在他腹上,韩祥泰口里喷出几口鲜血,随即眼一翻,便死在地上了。
  “发生了这桩事情以后,我那秦氏养母的病也一天天加重起来,过了三个月,她也去世了。我的真正身世,就是她在临死前才告诉我的。
  “我安葬了养母,变卖了韩祥泰的田地房屋,将所得的银两散给了村里的穷苦百姓,便只身离开了白马村。
  “我在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之后,便曾立下誓愿:哪怕历尽千难万劫,走遍海角天涯,也要寻到我那可怜的亲生母亲!
  “两年来,我走陕西,穿甘肃,闯祁连,出玉门,越沙漠,遍历西疆,却是云天渺渺,人海茫茫,连个音息儿都不曾打探着,更到何处寻我母亲去!”
  铁芳讲到这里,他那不幸的身世便算已经讲完。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仰起面来望着夜空,迎着火光,眼里滚下一串晶莹的泪水。
  春雪瓶一直静静地倾听着,没放过一字一句,更没让一个细小的情节从她耳旁溜去。她在细细倾听铁芳讲述他那不幸的往事,当她听他讲到方二太太趁他母亲产后昏迷之际用她自己的女儿偷偷将他从他母亲怀里换走那段时,春雪瓶不知为什么,心里一动,竟猛然闪起一个念头:那不幸可怜的女人该不会是自己的母亲?这念头在春雪瓶心中只停了一瞬,她迅即全然否认并深深自责起来。她如何会产生这样奇怪的念头,春雪瓶自己也弄不明白,她迅即予以否认心里倒是很清楚的:她相信她那神机莫测、明察秋毫的母亲决不致为人所乘,也没有谁能从她身边夺走什么,更不用说她的孩子;再说,春雪瓶只要一联想到那令人厌恶的豹二太太,联想到自己那念头给自身带来的后果,她不禁一阵哆嗦,竟恶心得欲呕起来。
  铁芳望着夜空沉默一会,忽又自语般地说道:“最令我忧虑不安的是:不知我那可怜的母亲尚还活在世上否?”
  春雪瓶立即说道:“你怎能生起这种念头!这会动摇你寻她的意志。我相信她还健在,并且相信她也在时时想念着你,说不定也正在四处寻你呢!”
  铁芳听了,赶忙站起身来,对着春雪瓶深深一揖,说道:“听了姑娘这几句话,有如闻道,使我愁思一扫,信心倍增,我铁芳真是感激不尽了!”
  春雪瓶没有立起身来,也未欠身还礼,只含笑紧瞅着他,说道:“你兴许也读过几天书来,才学得这般酸腐!我只不过说了几句情理话,便惹得你又是称谢又是作揖,等我和你一道去帮你寻到母亲时,不知你将如何谢我了!”
  铁芳愣了愣,说道:“这是大恩大德了。大恩大德是不言谢的。”
  春雪瓶: “几句空话都要谢,为何大恩大德反而不言谢了呢?”
  铁芳:“大恩大德须当报,不是几句谢言就能了的。”
  春雪瓶:“那你又将如何报我呢?”
  铁芳又愣了会儿,说道:“终生顶礼为姑娘祷福,死后亦当结草含环。”
  春雪瓶忍俊不禁地一笑:“我什么都不要。只要看到你母子团聚,我就心满意足了。”
  一阵山风从林里吹来,含着祁连山巅雪意,使人肌肤欲栗。春雪瓶拾起身边貂裘,抛给铁芳,说道:“快将它披在身上,背心处是最容易着凉的。”
  铁芳:“我身子壮,不碍事,还是你自己披上吧。”
  春雪瓶还不等他将貂裘抛回,忙又说道:“要不,你来靠着坐,我本来就是在雪山上长大的,这点风对我来说,确实算不了什么!”
  铁芳犹豫了下,只好将它披在身上,又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二人又谈了一些各自的所见所闻,由各地的山川胜景到风俗人情。铁芳走的地方广,见闻多,谈的也多。春雪瓶生性好奇,每遇铁芳谈到她不曾听到过的事物,总要问个透穿到底。谈着谈着,二人又谈起武功门派来了。铁芳问道:“姑娘剑法是出自何派?”
  春雪瓶略一犹豫:“天山派。”
  铁芳:“天山派?!我怎从未听人说过有这么一派?”
  春雪瓶笑了笑,又问道:“你从中原到西疆,遍历陕甘各州府,可知道天下要数谁的武功好?”
  铁芳:
  “若论武功高,江湖上最推崇的人物要数李慕白了。都说他的剑法出神入化,高深莫测,已达登峰造极地境界。其次就要数俞秀莲了。听人说,她的刀法取各家之长,又融入九华剑法,她双刀在手,真可使鬼泣神惊,无人可敌。”
  春雪瓶:“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投到他二人门下潜心学学?”
  铁芳:“我确曾起过去寻访李慕白并拜他为师的念头。可江湖上人人都说他性情孤高耿介,拳剑从不传人;加以他常在四海云游,行踪飘忽无定,寻他之难,几如捉影,我也就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春雪瓶:“俞秀莲呢?你不何不去找她?”
  铁芳迟疑了会:“俞秀莲已隐迹多年,早已不再过问江湖上的事情了。听说十几年前,她虽已从北京回到了她的故里臣鹿县,但仍是闭门谢客,除去给她死去的爹娘祭坟扫墓外,平时足不出户。她既然如此,哪还会收徒授艺!再说,再说……”铁芳忍了忍口,才又说出来,“再说她又是个女人!”
  春雪瓶瞅着他:“女人怎么样?你不是刚才还说要拜我为师吗?”
  铁芳愣了愣:“再说,她是使刀,我是喜剑;再说,她武功再高,我也只是听人传闻;再说,耳闻不如目见,我对姑娘的武功是亲眼见得。”
  春雪瓶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再说,还有没有?”
  铁芳愣了愣,随即又省悟过来,知春雪瓶是在和他打趣,脸又不禁微微红了起来,只腼腆地笑了笑,没应声。
  春雪瓶沉吟片刻,说道:“那李慕白和俞秀莲我在西疆亦曾听人说起过来,都夸他二人武功如何了得,我亦想寻个机会访访他二人去。”
  铁芳: “姑娘已经有了这等身手,莫非还想去拜他二人为师?”
  春雪瓶笑了笑:“拜他二人为师也是可以的,但须得先向他二人领教领教再说,总不能让世间的剑术刀法就止于他二人那里了!”
  铁芳不胜惊异地注视着春雪瓶:“姑娘有志气!”
  春雪瓶微微一笑:“学无止境,艺无际涯,峰外有峰,事在人为。咱俩以此共勉吧!”
  铁芳点点头:“与姑娘一夕话,真是胜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了。”
  春雪瓶强忍住笑,瞅着他:“要是再谈一夕话呢?那就无须再去行路,也不用再读书了?”
  铁芳又愣住了,不知如何回答才是。
  春雪瓶含嗔带笑地瞟了他一眼:“谁愿听你这些中听不中用的书生活!”她随即又“噗哧”地一笑,将头望望天空里的北斗星,说道:“子时已过,明日还要赶路,该养养神了。”
  铁芳:“你自安心静养太,我来守火。”
  春雪瓶也不答腔,俯过身去,将篝火拨弄一番,添上几桠粗大的树干,又把身子往大树左旁移了移,腾出一席之地来,瞅着铁芳一颔首,说道:“坐到这儿来,靠着树好养神。火不用你管,燃到明晨也灭了。”
  铁芳只好顺从而又小心地移过身来,靠着树,望着篝火出神。一会儿,他耳边便传来了春雪瓶均匀而又轻微的呼吸声。那声音显得是那样坦然和安详,一股淡淡的带着松针气息的清香从她腮边飘来,竟好似从她口里轻轻吹出似的。铁芳不禁回头偷眼向她脸上望去,只见她双眼微垂,睫毛高翘;一张饱浸红晕的脸蛋上,腮边绽出两枚淡淡的酒窝,酒窝里仍留着些儿笑意;薄薄的嘴唇微微紧闭,嘴角上露出一丝儿似笑非笑似讥非讥的俏意。铁芳呆呆地望着春雪瓶那张沉睡的脸蛋,看着看着,竟不觉有些心颤神摇起来。他赶忙坐正身子,闭目凝神片刻,才又取下他披在身上的貂裘轻轻给她披在肩上。然后,他也靠在树上,在一片恬静中朦朦睡去。
  第二天早晨,铁芳一觉醒来,见春雪瓶已不在他身边,貂裘却又覆到了他身上。他忙站起身来,举目向林中四望,只见道道阳光透过树枝斜射入林,林里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雾气飘过阳光,闪映出七色彩霞,把静静的树林变成了神奇的世界。铁芳正惊奇四顾间,忽见春雪瓶披散着头发,飘动衣裙,穿过薄雾,迎着彩霞,看去有如临风仙子,挥手向他奔来。铁芳恍如梦境,又好似置身蓬莱,愣在那儿呆住了。
  春雪瓶来到他的面前,见了他那如醉如痴的神情,不禁乐得大笑起来。顿时间,静谧的树林里,响起了一串清脆的笑声。笑声散人树林深处,升上树梢,惊走一躲在近旁的狐兔,惊起了栖息在枝头的鸠莺,蓦然间,寂静的树林竟腾起一片盎然的生气。铁芳愣着笑得开怀已极的春雪瓶,困惑地问道:“遇一卜什么啦,这么舒心!”
  春雪瓶也不答他问话,举起手里提着的一袋野果在他眼前一见,就道:“看,一袋甜甜的野果,咱俩今晨就权刚它来解渴允饥了。”
  二人重又坐上,一边吃着野果,一边闲话。春雪瓶吃了几枚便开始梳起头来。她偏着头,从容梳理着那柔柔发亮的乌丝,神态显得特别端庄而又异常妩媚。铁芳凝视着她,神情渐渐变得痴迷起来。春雪瓶瞟了他一眼:“你在呆着想什么?”
  铁芳:“我曾读《虬髯客传》,对虬髯为何不怕触怒李靖偏去看那红拂梳头,一直不解。而今看了姑娘梳头情景,才略略明白过来。”
  春雪瓶:“你明白过来了什么?”
  铁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