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节
作者:雨帆      更新:2021-02-17 00:46      字数:4845
  薛方仲苦笑道:“启禀皇上,微臣这边只有一封韩之枫当年所写的效命书,不过恐怕亦无大用,此人确是一人才,左右手皆能书,到了赵国后一直自称为左撇子,从不用右手书写,而且两手笔迹大不相同。”
  秦王想了想,道:“也罢,薛卿,就按方才所说的去办吧。我大秦若毫无举措,岂不是让他人暗中耻笑,何况此事虽无真凭实据,但亦可让楚名棠和韩之枫头疼一番。”
  薛方仲应了声是。
  秦王又问道:“刑无舫返秦后,这几日可有异常?”
  “没有。魔门此次损折弟子过半,刑无舫带着剩余门人回到西城大院,紧闭大门,只听到里面不时传来阵阵哭声。”
  秦王哼了声,道:“薛卿,明日点一万禁军并通知寇海天带上寇家子弟,彻底剿灭魔门,以绝后患。”
  薛方仲大惊,忙俯首道:“请皇上三思。”
  秦王看着他道:“怎么,薛卿认为不妥么?”
  薛方仲道:“佛魔二门此次东行,凡尘客死他乡,灵山古寺已宣布封山,魔门伤亡过半,以后仅凭寇家便可克制它,皇上清除佛魔二门势力的心愿已经达成。何况魔门还刺杀了赵国储君和吏部尚书唐孝康,致使赵国朝野大乱,数年之内无力攻打我大秦,刑无舫也算立下大功,而且刺杀赵国储君之举令魔门与赵国再无缓和之余地,皇上,现在就对付刑无舫,臣以为为时尚早。”
  秦王沉吟良久,道:“薛卿说的亦有道理,此事以后再说吧。”
  “皇上圣明。”
  秦王揉了揉眉心,忽道:“薛卿,朕这两日为巧彤之事乱了心神。今日到了此地,反而安定了许多,总觉得有些事情并不像表面显露的那么简单。”
  “皇上指的是……”
  “赵国储君之死,确是对我大秦十分有利。不过巧彤以前曾说过,世上没有绝对百利而无一害之事,任何事情都要从正反两面来看,薛卿,朕与你都只看到了此事对我大秦有利之处,能否反过来想想,赵国储君一死,是否对赵国也有些许益处?”
  天下(第三部)
  天下(第三部)(30)薛方仲一呆,开始凝神思索,忽然脸色一变,道:“不错,据先前密报所知,这赵国储君性格暴躁,与楚王方三大世家并不相合,他这一死,赵王恐怕也日不久矣,以后无论是哪位藩王子弟继位,在朝中都是根基浅薄,只能仰楚名棠鼻息。且楚王两家原本姻亲,楚名棠之妻掌控着王家大半势力,而那方家原本就是三大世家中最弱的一环,根本无力再制约楚家,日后……”
  秦王冷冷接口道:“日后就算赵国变成了楚国,也在情理之中。”
  薛方仲叹道:“如此看来,赵国储君之死,受益最大的并非我大秦,而是他们楚家了。”
  秦王点点头,道:“不错。要是楚名棠此时便有了篡位之心,对我大秦反倒大有益处,赵国建朝毕竟亦有近两百年,楚名棠想收服民心绝非易事。不过朕看那楚名棠绝非莽撞之人,并不会急于谋反,换成是朕,也会借四处征战之机来掌控兵权,待到水到渠成之时,再取而代之。”
  薛方仲道:“微臣以为此事不用我大秦来操心,无论他是赵国抑或楚国,对我大秦来说又有何区别,面对的还不是那数十万军队。恨只恨韩之枫已背叛我大秦,否则在从中离间定能事半功倍。”
  秦王摇头道:“薛卿此言差矣,赵国以楚名棠为首和以赵家皇室为尊,其差距有如天壤之别,日后要加倍小心。”这薛方仲领兵打仗是个好手,处理政务就差了些,秦王不禁想道,若是苏巧彤还在,定能为自己出谋划策,当初没有阻止她去赵国也许是自己一生所做最大错事。
  忽听雅易安在门外说道:“皇上,饭菜已经准备妥当。”
  秦王嗯了一声,道:“端进来吧。”
  应解语与雅易安带着几个太监将饭菜端了进来置于案上,秦王一看不由赞道:“好,解语所做菜肴论色香二字,已不在巧彤之下。味道如何还等朕尝过后,才知有无长进。”
  应解语抿嘴笑道:“奴婢手艺如何能与巧彤姐相比,在皇上眼中。巧彤姐姐就算只做一样简单的面食亦胜过奴婢的山珍海味。”
  薛方仲沉声道:“解语,休得胡言。”
  应解语一惊,低首不再言语。
  秦王强笑道:“解语只是无心之言,薛卿又何必吓她。解语,替朕与薛卿把酒满上。”
  应解语应了声是,抱起一个小酒坛,突然秀眉微颦轻呼一声。
  秦王看在眼里,道:“解语,这可是方才被小安子踢伤的?”
  雅易安心中暗恨,忙道:“皇上,小的手无缚鸡之力,又怎会踢伤应司膳。”
  秦王瞪了他一眼,道:“你平日为人如何以为朕真的不知吗,今日居然还敢当着朕的面放肆,滚,这边不用你伺候。”
  雅易安见秦王动气了,不敢多言,告罪一声退了出去。
  应解语眼眶微红,哽声道:“多谢皇上。”
  她眉宇间与苏巧彤确有些相似,秦王见了心头一软,道:“解语,以后小安子若欺负你,尽管来找朕,朕定为你做主。”
  薛方仲却是紧锁双眉,心中暗道:又是一个祸水。
  应解语为两人将酒倒满,秦王举杯道:“薛卿,你我多日未曾共饮了,尔乃我大秦擎天柱,来,朕敬你一杯。”
  薛方仲忙站了起来,道:“多谢皇上。”
  天下(第三部) 天下(第三部)(1)秦王满腹心事,酒到杯干,到后来薛方仲劝也劝不住,也不知怎么的便失去了知觉。
  秦王迷迷糊糊地醒来,只觉得口干舌燥,头痛欲裂。
  忽听有女子嘤咛之声,秦王这才发现自己怀中搂着一具娇躯,低头一看,只见一双眼睛似嗔似怨地望着自己。秦王心头一阵迷糊,脱口而出道:“巧彤……”
  那女子轻叹一声,幽幽说道:“皇上,奴婢是解语。”
  秦王微微一惊,坐了起来,定神看了看,这女子不是应解语是谁?
  应解语身无片缕,登时大羞,双手护胸,螓首深深地埋进了被褥中。
  秦王明白了,定是自己酒后神智不清,错把应解语当成了苏巧彤。不过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很快平静下来,想了想道:“解语,事已至此,朕欲立你为妃,你可愿意?”
  应解语声若蚊蝇:“解语一切听从皇上做主。”
  秦王点了点头,应解语却又道:“解语还有一个请求,请皇上恩准。”
  秦王微微皱眉,道:“说吧。”
  “解语别无所长,唯有烹饪小技尚可,还请皇上准许解语平日仍行司膳之事伺候皇上。”
  秦王听了呵呵一笑,将应解语搂在怀中,道:“你既已是朕的妃子,怎能再亲自下厨,不过御膳房之事可交于你掌管,但只准在一旁指点。”
  “多谢皇上。”
  秦王轻抚着佳人滑若凝脂的肌肤,不由怦然心动,应解语则面色绯红,气息渐渐急促起来。
  忽然雅易安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见秦王赤着上身靠在床上,忙伏地拜倒道:“小人该死。”
  一阵寒风吹入屋内,应解语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秦王替她盖上被子,不悦地说道:“有什么事吗?”
  “启禀皇上,薛元帅和礼部大臣周泰安求见。”
  秦王有些奇怪,薛方仲昨晚也在此地,自己这荒唐事他也该知道,此人性情虽直爽,但平日也颇懂察言观色,除非有什么不得已之事,否则他断然不会前来打扰。
  秦王想到此坐不住了,道:“小安子,将朕衣物取来。”
  雅易安应了声是,侍候秦王穿好衣裳。秦王简单梳洗完毕,忽道:“小安子,传朕旨意,立御膳房司膳应解语为贵妃。你在此问清解语的籍贯生辰,即刻派人回宫登记在册。”
  雅易安一呆,秦王看了他一眼,道:“怎么,还要朕再说一遍吗?”
  雅易安忙俯身道:“小人领旨。”
  秦王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雅易安愣愣地看着这躺在被窝中的女子,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皇上每年宠幸的宫女也有不少,但似这般直接被封为贵妃的还未曾有过,这倒也罢了,最头痛的是昨日自己还对她又打又骂,今日这女子便成了皇上宠幸的贵妃娘娘,这变化着实也太快了些。
  过了许久,雅易安咳嗽一声,道:“娘娘,此地并无宫女在此,可否要小人伺候?”
  只听应解语轻笑了一声:“久闻雅公公乃宫内第一善察言观色之人,今日解语算是领教了。”
  雅易安面不改色,道:“娘娘身份今非昔比,以前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小安子虽不才,但也有些小本事,希望日后能用在为娘娘效力之处。”
  应解语沉默了一会儿,道:“雅公公说的是。记得巧彤姐曾说过,这世道原本就是强者为尊,适者生存,解语原本只是一卑微宫女,忍气吞声是再自然不过之事,也怨不得雅公公。从今日起,往事解语都已忘却,日后在宫中还需请雅公公多多照应。”
  雅易安凛然,此女对进退得失看得极为分明,绝不可轻易与之为敌,皇上看来又对她颇为宠爱,暂且看来还是合则两利,于是俯首应道:“娘娘言重了,此乃小人应尽之责。”
  “臣薛方仲、周泰安参见皇上。”
  秦王道:“平身。二位爱卿有何要事?”
  薛方仲上前一步道:“启禀皇上,北疆告急,胡蛮再度出兵进犯中原。”
  秦王腾地站了起来,道:“此事当真?”
  薛方仲神色凝重,道:“决计不假,北疆一日发来三份奏折,胡蛮已聚集了二十万人马,秦赵两国北疆军正严阵以待。”
  秦王缓缓坐下,道:“薛卿,当年你与郭怀联手大败胡蛮,距今已有十余年了吧。”
  “正是,已经十三年有余。”
  秦王狞声道:“如今又有了二十万,这些胡蛮真是杀之不尽啊。北疆尚有多少兵马?”
  薛方仲道:“不足十万,但北疆大将沈从放发现胡蛮踪迹后,即刻通知了赵国北疆大营统领孟德起,两军迅速靠拢成犄角之势,胡蛮一时间尚不敢妄动。”
  秦王点点头,道:“胡蛮乃我中原公敌,沈从放做得不错。既然赵国暂时不会出兵,薛卿,传朕旨意,速从秦赵边境抽调五万大军奔赴北疆。”
  礼部大臣周泰安躬身道:“皇上,此次进犯北疆的胡蛮并非当年的匈奴、柔然等族,而是从西北之地迁徙而来的突厥部落,而匈奴、柔然已为其所灭。”
  秦王不解地看着周泰安,道:“当年胡蛮战败后便隐入大漠不知所踪,周卿又是如何知道的?”
  周泰安道:“突厥可汗沙钵略的使者已于昨晚抵达咸阳,正等候皇上召见。”
  天下(第三部)
  天下(第三部)(2)秦王颇感惊讶,笑道:“胡蛮使者?他是如何来咸阳的,这一路上没有被百姓生食活剥,倒也真有些本事了。”胡蛮与中原仇深似海,数百年来征战不休,其间恩怨根本无调和之余地,秦国近两百年还从未接见过什么胡蛮使者。
  周泰安道:“皇上有所不知,这突厥使者名叫程无彦,乃是一个汉人。”
  “汉人!?”秦王眼中厉芒乍现,“朕不见!周卿,转告此人,若非我大秦乃礼仪之邦,且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似他这等背弃先祖、委身事贼之徒,千刀万剐亦不为过。不管来犯的是匈奴还是突厥,要战则战,我大秦立朝两百年,何曾惧过?”
  周泰安俯首:“皇上请三思,此人毕竟乃一国使节,无故便将之驱逐,有损我大秦颜面。”
  薛方仲也道:“周大人说的有理,何况我大秦对突厥所知不多,皇上不如见此人一面,听听其来意也好。”
  秦王沉吟半晌,道:“嗯,就依薛卿所言,周卿,将那程无彦带至此地,朕倒要看看他是何模样。”
  周泰安一愣,道:“皇上,程无彦乃一国使节,此地颇为简陋,与礼数不符。”
  秦王冷笑道:“礼数?周卿你糊涂了吧,当年胡蛮入侵中原,屠戮百姓、丧心病狂,长江以北十户九空。而我大秦这两百年来在北疆战死的将士又何止百万,须知人先自辱而后人辱之,若所来使者是个胡蛮,朕还可以礼相待,可似他这等人若也站立在我大秦朝堂之上,朕对得起那些阵亡的将士吗?”
  周泰安不敢再多言,躬身退下。
  程无彦不过三十余岁,却已是满面风霜,举止间甚为有礼:“突厥使节程无彦参见秦王陛下。”
  秦王打量了他一番,微微颔首道:“免礼。”
  程无彦站了起来,秦王问道:“程使节籍贯何处?”
  程无彦双眉低垂,道:“程某自幼随家祖家父四处奔波,犹如无根浮萍,籍贯已是不可考究。”
  秦王淡淡说道:“程使节此言差矣,我们汉人最注重敬奉先祖,从不忘本。程使节若是记不清了,朕倒可以指点一二,程之一姓始祖程伯休父曾任西周大司马一职,其子孙定居在程邑,也就是现在的咸阳城东北一带,程家宗庙至今保存完好,程使节若有余暇,可抽空去祭奠一番。不过当地程家后人忠义之名满天下,程先生若是想去,朕恐怕还需派兵护送。”
  程无彦脸色如猪肝一般,勉强施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