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节
作者:不是就是      更新:2021-02-19 13:01      字数:4762
  没想到白尘居然比我还窘。看着他不亚于我的红脸,忍笑道:“做都做过了,你干吗比我还……?”话出了口,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原本只是想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却口不择言,居然说了一句让我更不好意思的话来。
  白尘却止了起身的动作,一愣道:“什么时候?”
  你……你……还问我什么时候……?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
  “中秋节客栈里,你不是借酒装疯……不……不规矩来着……”装傻也不用装到这个地步吧!
  白尘听了却一脸的苦笑:“那时我痛苦的要死,怎么到你眼里却成了借酒装疯了?”他顿了一顿,才吞吞吐吐续道,“而且……后来……你一激动便晕过去了……我没有……”
  看着我一脸惊愕,嘴巴大的足足能塞进一个鸭蛋,他也恍然大悟,“你不会是以为我……?难怪第二天早上火气那么大……还叫我滚蛋来着。”
  天,这下丑大了!我窘地猛敲自己脑袋,里面装的什么啊,怎么会生出这种误会,真是天下第一大草包!
  白尘笑着拉我起来,“不要敲坏了,我以后才麻烦呢。”他重新拿起火折子,转头看了看前方的路,忽然问我:“我们现在到底是个怎么处境,你怎么问都不问?”
  我这才想起来,呵呵傻笑,忙问:“我们现在是什么处境?”
  白尘却答非所问,开始严肃起来,“我总觉得植水……不太对劲,他的武功……?”
  “你和他交过手了?”
  他点点头:“在大殿里的时候。我中了他一掌,要不是有人暗中相助,我压根就不可能带着你逃出来。”
  “你中掌了?”我一听差点跳起来,伸手便要去拔他衣服,看他胸前,但却被他一手牵了,抬脚便要继续向前走。
  “我还行,没事。”他转头,闷闷说了一句。
  “植水,他练了……九天玄功。”我却钉死在原地,这步子怎么都迈不出去。
  白尘身子一震,也站定下来。
  “尘,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为什么总是不告诉我真话?”
  他转身,叹口气,这才启口,“我只是……受了一点内伤而已……”
  “你……”我听了一惊,他一路背我至此,两人又是一番亲热,说了那么多话,他始终音貌宛然,轻松笑谈,哪里露了半分痛苦之色,此时再借着火光看他,才发现他虽站在那里,却是满脸冷汗,脸色苍白,吐气颇重,这分明就是一直强忍着痛楚。
  用自己十分痛苦,换我三分安心,这个傻瓜,也只有这个傻瓜才做的出来。
  我一抿唇,擦了眼泪,走上去,小心翼翼地从侧边扶了他,另一手接过他手中的火折子,“走吧”。
  白尘似也到了极限,不得已靠了大半重量过来,脚下也逐渐开始不稳起来。
  走了一段,身边之人却忽然开口道:“怎么那么安静?”
  “你不痛啊 ?还要说!”我带着哭音训斥他。
  “当然痛,可是要我憋着不说话,会更痛。”他喘一口气道。
  “中掌之后,有人扔了这个给我。”白尘从衣襟中取出一张纸来,我接过一看,居然是张地图。“现在植水的武功深不可测,和他硬拼,我们胜算太小。我想那人也是这个意思,所以要我们循这张地图找出口。”
  “究竟是什么人救了我们?”
  “人在暗处,没有现身,但是武功不弱,他用暗器伤了植水,所以才帮我们争取时间逃了出来。”
  我和白尘对视一眼,知道彼此心中都印着同一个名字。
  可若真是他,为何他又不愿出来见我们?
  “落霞宫地上的两个出口被封了吗?为什么不从那里走?”
  “没有封,但是也走不了,那里被布了阵,若私闯,只怕死无葬身之地。这也是为什么我足足等了半个月的时间才等到这么个机会,冒充其中一名星宿,才被带进来。”
  “那时……你怎么逃出去的?”
  “那时我被岩石砸到,只是晕过去了,后来醒来,见洞口已经被埋,便只好向山洞深处而去。没想到这里山不算高,但里面洞洞相连,形式复杂。我转了两天才莫名其妙出了去。唉,如果再来一次,可能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一直以淡淡的语气叙述着,可我却听的心惊肉跳——那个时候他身中千年散,行动不便,武功未复,当那些巨石落下的一刻,真只是“晕过去了”那么简单?若他毫发无伤,按他的性子又岂会“半个月后”才回到这里?
  可是显然他不欲谈这个,我自也不忍辜负他一片好意,于是便装做不知,只是点了点头。
  一面走一面细看四周,毫无疑问,我们正在山洞里,悠长漆黑的前路不知通向何方,寂静幽深,惟有手中的火褶子点点烁烁,将两个黑影拉的老长。
  走了一段,前方忽然出现了岔路,一条继续向前,一条却是右拐。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向右拐。”白尘示意我打开地图确认一下,果见上面在第一个岔路口画了一个符号。于是我们按着指示,向右方行去。
  刚才看地图,这路的尽头标了一个红点,想来便是我们要找的出口,只是不知这究竟还要走多久。一方面担心白尘的伤势,另一方面我觉得自己也快撑不住了,头又开始昏沉起来。
  就这样拐了几个弯,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地图的终点——那个红点的所在之处。
  我们两个却面面相觑。这所谓的终点哪有什么出口,此时此刻在我们面前的只是一道连着山壁的沉重铁门,阻断了我们的去路。
  开什么玩笑?!我走上去用力推,那门却丝毫不动。转头看向白尘,他静默在那里,好似在思考什么。
  “现在怎么办?”我沮丧地问。
  “他……应该没必要骗我们,这门后必有出口。”说着,白尘也走上来细细看那门。
  他刚一动作,却立时停了,一个转身看向身后。我也忙回头,这一眼,却吓得我差点魂飞破散。
  火光所及之处,一抹蓝色犹如鬼魅,毫无声息地站在那里,直直看着我们。
  一时之间,我和白尘都被这诡异的气氛镇住,不做声。
  他却一步步向前走来,什么都不看,只是盯视着我,柔声道:“仙仙,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杀你,我只是被你气疯了,原谅我,跟我回去好吗?”说着向我伸出手来。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难道一路上他都跟着我们?不可能,如果是这样,我们不会没有发觉。那……难道是他早就在这里等着我们了?
  竭力叫自己镇静下来,白尘伤成这样,如果我也慌了,谁来保护他?
  正想着呢,却忽然一道人影一闪,挡在我的面前。只见白尘抽出配剑,指向正欲接近我的植水,冷冷的声音自他口中飘出:“我不会让仙仙跟你回去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植水停下脚步,第一次将目光投向白尘,“银发白衣,你以为仙仙还能再出去吗?只有留在落霞宫他才安全。”
  白尘听了明显一震,却也不肯退让:“只要有我在,没有人可以伤他。”
  植水阴狠一笑,一字一顿道:“你自找死路!”
  眨眼之间,这两人居然不管不顾便打将起来。植水攻势凌厉,白尘明显不支,急的我都快哭出来了,他现在这身子哪是可以动武的!
  忙转身再去看那铁门,却忽然灵光一闪,病急乱投医,果然在左边向下三分之一处发现一个扁槽。连忙取出自己带着的玉佩放进去,一阵木轮滚动的声音响起,那门却是向上渐渐打开。我把玉佩往地上一放,反身加入战圈。
  植水见我过来,手下便撤了几分力,好歹让我也挡了几招,嘴里却对着白尘大叫,“快进去。”
  白尘会意,虚晃一招退了出去,取了地上的玉佩,往机括里一放,果然那门立时又缓缓降下。
  我故意逐渐向门靠近,看准了时机便转身向门内跑去。却在入门的一刹那被植水掌风扫到,跌到地上。还没来得及起身,双脚便被植水拉住,向外拖。白尘也连忙拉住我双手,向里拉。而头顶上,那门却在不断向下。
  我吓的一时也呆了,就在那门离我腰部只有一掌的距离时,忽然感到脚下手上都撤了力,我躺在中间前也不是后也不是,但也只是立刻的,双手再次被拽住,整个人向前滑去,身后只余下铁门落地的重重响声。
  我趴在地上,浑身无力。只是眨眼之间,却已从阎王爷面前走了一遭。
  白尘把我抱起来,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悸。
  紧紧相拥,却默默无言,我能感到他的身子在发抖,刚才发生的事,让他真的怕了。
  在这最后一刻,这两人居然想到了一处——宁愿让我被对方拖过去,也胜于死在当场。只是没想到两人居然同时放手,空留了我傻在那里,幸亏白尘反应快,重新伸手去拉,否则只怕现在的我也不会比那些被腰斩的人好多少。
  此时,门外却朦胧传来植水的声音:“你们太天真了,有本事你们就一辈子躲里面,不要让我抓到,否则……”
  他的话,让我和白尘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站起身,才发现此时我们正身处一甬道内,甬道尽头有点点光亮传出,于是两人相携,向那尽头走去。
  出了甬道,我俩俱是一愣,一步一步走着,却看的眼睛都直了。
  天,这世上怎会有美的如此动人心魄的地方!
  我们正处在一山谷谷底,面前一湖,湖水碧绿通透,承载着一泉飞瀑,直流而下,远处夕阳斜照,印衬着飞溅水珠,流光溢彩。四周林木茂盛,繁花点点,色彩绚烂,疑似仙境。
  “没想到落霞宫居然还有这样一处所在。”我惊道。
  白尘却忽然在一旁叹了口气,“看来植水说的是真的了。”
  “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
  抬头仰视那四面合围的山壁,他却只是说:“我们四周看看,或许是我猜错了也不一定。”
  “我去,你给我好好留在这里休息。”我坚定道。
  这山谷不是很大,四周逛了一圈,却一无所获,而且天色渐晚,光线不足,山谷底下黑的更快,不一会便暗了下来。我回到湖边,白尘已经升起了火,正坐在那里一脸沉思。
  我将一路上随手摘的几棵梅子递给他,“想什么呢?那么严肃。”
  他微微一笑:“我在想如果和你在这里白头到老似乎也不错。”
  我听了虽心下感动,但也有点哭笑不得,在一边坐下,“你怎么知道我们就出不去了?”
  白尘咬了一口梅子,却叫道:“好酸。”
  夜晚风起,两人便偎着火,躺在一处。我看着头顶星空,回想今日过往,没料到只是短短一日,居然能发生那么多事,原本想饮了鹤顶红,独赴黄泉,却命运弄人,最终能够和他重逢,及至现在两人躺在一处,仰望同一片天空,怎不叫人唏嘘。
  想到这里,转头去看身边之人,却发现他早已沉沉睡去。望着他的睡颜我心中一阵甜蜜,轻轻凑过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便靠着他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第二十七章
  近处,银白山泉,纯净潭水;远眺,一林青松,一丛紫竹,伴着红叶纷纷。耳边声声鸟鸣,清晰宛转。晨雾萦绕间,睁眼即非凡景,竟看地痴了,心中只觉万分恬静。
  身边人早起,此时调息完毕,走过来,拿起蜷在地上的衣服为我披上,轻声道:“清晨寒气最重,别着凉了。”
  收回游离的神志,抚上肩上正要撤离的手,回头,是一双英气眼眸,淡笑着,静静地注视着我。“你不冷?”
  “长年行走江湖,这点寒气还难不倒我。”
  心头虽甜,我却偏不依。
  “你忘了?我从小在昆仑山长大,别的没学会,不畏寒却是与生俱来的本事。”今晨醒来,遽然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层锦衣,难怪午夜梦回,也是春暖花开。只是看他一身单薄,独立风中,又让我如何舍得。
  说着,返身以极快的速度将衣服披回他身上,在白尘开口之际,凑上去一吻,“一醒来便能见到你,真好。”——成功地让他愣忡,乖乖把衣服穿了回去。
  再怎样温存,正事还是要办的。
  整个上午,两人四处闲逛,除了发现一片液果林外,一无所获。
  我不以为杵,偷眼看了一下走在身边的白尘,心中也自和乐,只是既而想到他的身体,又担心起来。
  九天玄功,我没有练过,但见娘使过。当日殿中,阿紫中掌,立时毙命,那一片凹下的胸骨,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不明白为何植水也会九天玄功,但以他和白尘的间隙隔阂,那一掌下去,必是实数。白尘虽一直强撑,内里究竟伤了几分,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偏生他又是宁愿自苦,也不想让我担心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