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节
作者:不是就是      更新:2021-02-19 13:01      字数:47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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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沮丧地垂头,说实话,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让我感到很对不起植水。唉……如果他现在在我眼前就好了,好想看看他,听听他说话,也许这样一来,我就能重新摆脱那种不确定的感觉,重新开始……
  开始什么?我也不知道,不由搔了搔脑袋,忽然一把跳下栏杆,沿着走廊向着地上出口奔去。
  她说“如果你不住宫里,植水就要遭殃”,可是她又没说如果我去见他也会遭殃啊,反正不管了,此时此刻我就是要见他……
  这么想着,脚下也不自觉加快了许多,心中雀跃不已,好似小鸟出笼般一路狂奔而去。
  出了假山大门,又看到了熟悉的荷花池,时已入秋,荷花早已谢败,残叶飘零在湖面上,但在我眼里,它们仍是如此的赏心悦目。
  夜已深,洛河山庄静极了,只有我的脚步声,一路挞挞挞挞地向植水的住处而去。
  等到了院中,只见房内尚有灯火传出,心下不禁一喜——他还没有睡。
  总算又能见到他了,我高兴地什么都不顾,叫了声“植水”,便推门而入。
  可是我前脚刚刚踏进去,便呆了,只见昏黄的灯光下,他靠着书桌一脚,瘫倒在地,惊骇住我的是,他捂着嘴巴的手里鲜血不断涌出,滴在衣服上地上,一阵刺目。
  我肝胆俱裂,忙上去扶他,心急如焚。
  天,只是短短三天没见,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植水,看着我,谁伤你的,植水……”我竭力想要扶起他,却发现自己比他抖的还要厉害,不要说扶他,就是出口的话都开始语无伦次了。
  他慢慢抬头看向我,迷茫的眼神让我一阵惊惧。
  好一会他似乎才认出我来,一把抓住我的手,“你……怎么……来了……”话音未落,只见他忽然一窒,一口鲜血猛地喷出来,顿时把我吓的手脚冰凉。
  第二十一章
  我一时之间六神无主,只想马上喊人进来帮忙,可是刚一抬身手臂便被植水撅住。他抬眼看我,张了张口,好似要说什么,却无力说出。我只得低了头凑上去凝神细听。
  “不要……叫……人,先把我……扶到……床上去……”一句话说完,嘴角又有鲜血溢出,喘得更是厉害了。
  看他虽然咳了不少血,但神志还算清明,于是我逼着自己定下心神,照着他的话,用尽全力去扶他,他也配合,强撑着站了起来。
  到了床边,植水也不躺下,只是双腿盘了在床上打息。我心下干着急,可也知道此等重要关头,万万受不得打扰,便把所有的话都暂时吞到肚里,找了床边的椅子轻轻坐下。眼睛却不敢稍离植水半刻,牢牢盯紧了他的脸。
  刚才一时情急,被那一大口一大口的血吓呆了,也没来得及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此时细细观察,只见他脸上苍白一片,两颊却透着妖异的红,泛了密密一层细汗。再看他紧皱的眉间则是数点黑晕,闭着的眼皮还在微微颤抖着,呼吸也极其紊乱,让人难以捕捉……不由心下震惊,这个症状,莫不是……中毒?
  一柱香后,这些症状终于开始慢慢消失,他脸上逐渐恢复原色,呼吸也趋于绵长。我心下稍定,知道他最终是控制住了。
  哪料我还是高兴的太早,就在我以为他快要结束调息时,他忽然身子前倾,好像要倒下去一般,但瞬间还是让他撑住了,嘴里同时猛吐出一口血,然后整个人都委顿下来。
  “植水……”我急地忙上前扶他躺下,稳稳安置在床上。
  怎么又吐血,他那里大口大口的吐,我在一边心痛的快要死掉了。
  去看地上那血,与之前的居然截然不同,黑的发紫。空中隐隐还有一股说不上的怪味。
  “仙仙。”再回头时,只见植水已经睁开了眼睛看我,疲惫的神色里透着莫名的痛楚,不过从他握着我手臂的劲道来看,似乎已经比先前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好多了。
  “嘘,不要讲话。”我起身到房间一角倒了热水取了毛巾,回来帮他擦脸,把那些刺目的血迹都擦干净。然后轻手轻脚的把沾了血的外衣解开,他倒也不至于虚弱的不能翻身,于是我顺利地帮他脱了衣服。最后将床上被子一拉,把他盖了个严严实实——刚才碰到他的身子,简直就是冰冷冰冷的。
  等一切都整顿停当后,才重新到床边坐了,看着他微微闭着的眉眼,伸手,沿着他消瘦的脸轻抚着。我怎么都没发现,只是几天不见,他居然瘦掉好多。
  心痛难当。
  过了片刻,植水慢慢睁开眼,“仙仙,你可不可以也睡上来?”
  我点了点头,便脱了鞋,绕到内床躺了下来。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躺了片刻,我心中虽有无数的疑问等着他解答,却不觉得此时此刻是开口的好时机,他看起来是那样虚弱,再让他开口说话,我于心不忍——说话毕竟也是伤元气的。
  这么想着,便只好乖乖地靠着他,心中只求他能慢慢好起来。
  植水在被窝底下握住了我的手,却忽然开口道:“我已经没事了,你不要担心。”
  我也不知道他这样说是真没事了,还是在安慰我,但仍回握了他的手,点了点头。
  植水转过来看我,“怎么这么安静,真把你吓到了?”
  “你还说?”我猛的一抬头,你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我现在的心情不是?居然还这样问我。
  他索性翻了个身面对我,另一条手臂栏上我的肩头,把我抱进怀里,“对不起,我也不想让你看到这个样子的……”
  我听了心下一惊“你是说……?”
  后面的话被他的手掩住了,他直直看着我,眼里满载着痛苦,“仙仙,我原本想一直瞒着你的,可是……还是被你看到了……其实,早晚你也会知道的……瞒你……也瞒不了多久……”
  他的话给我很不好的预感,急的我快要哭出来了,拽紧他,什么都不再顾,连串的问题就要脱口而出,却还是被他阻了。
  他拥着我,吻了吻我的额头,喃喃地叫着我的名字,再放开后,眼睛似乎也有点红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让我慢慢讲给你听,好吗?”
  他疲惫而微弱的语气让我觉得无比心痛和焦躁,心下甚至生出了逃避不想听的念头——即使再愚钝,我也感受到了他即将出口的话必定会令我们都痛苦不堪。
  “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讲的楚亦的故事吗?”
  他说的一字一句我都记得。
  “他临死前把一本武功秘籍和一张药方留给了楚狂人,武功秘籍就是《九天玄功》,内载的上乘武学让楚狂人获得了足以凌驾江湖的绝世武功,而那一张药方……”植水说到这里,忽然一顿,“……却成就了今日的落霞宫。”
  “宫主曾说过——‘驭人不如制人’,可是制人哪是那么简单的,帝王将相,毕生劲力所费之处,也不过一个‘制人’而已。但是因为有了那张药方,落霞宫历代宫主便做到了……”
  “楚亦不愧为一代名医,药毒相连,他所研制的这帖血蛊,成了控制人心的有效工具。”
  “……你听过红心醉吗?很好听的一个名字是不是?可是又有谁知道,一旦服食了这种巨毒血蛊,这一辈子也就完了……因为会上瘾的,之后,每隔三个月就必须服食一次,如若不然,会……死的很惨。”
  “怎么个惨法?”我只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
  植水眼一闭,“如果三个月期限一到而不及时服食,人就会一直呵血……直到半个月后全身慢慢化脓流血……整个人都化做一潭血水为止。”
  天,怎么会有如此残忍的死法?我根本连想象都不敢!
  再也忍不住,激动地一拉植水:“那你……?”
  他苦笑,“落霞宫各大首领在入宫之前,每人都要服食红心醉,以示效忠……”
  我顿觉似被人扔进了冰库里,浑身冷得彻底。
  “你刚才的咳血……就是……红心醉发作的症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他,只盼他能给我个否定的答案。
  可是从他绝望的眼眸里,我也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是……她。”不用再问,必定是她。
  植水忽然搂紧了我,将头埋进我的颈窝处,我甚至能感受到那里有凉凉的感觉。
  “这是她对我的惩罚……”
  “为什么?你当了落霞宫那么长时间的护法,究竟是为了什么,她要下这样的毒手?”我紧紧抱住他的头,心痛欲死。
  可是他却没了声音。
  这忽然的沉默让我如遭雷击,推开他,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布满红丝的眼睛,颤抖地开口,“是……因为……我吗?”
  他避开了我的视线,语音低落,“她说……离开你和死亡之间,我必须要选择一个……”
  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直瞪瞪地看着他,看着他在我眼里越变越模糊,直到变成水珠滴落下来。心里却清楚无隙,因为那里正被一把利刃横穿而过,痛的我呼吸都不再归自己掌握。
  “你……傻瓜……”死命抱紧他,泣声大哭。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傻的人?
  为什么我偏偏就遇到了一个这么傻的人?
  “对……我是傻瓜……可是这个傻瓜只想和你在一起……”植水也拥紧了我,哽咽道。
  生死之间方见真情,和他相比……我实再惭愧……
  慢慢撑坐起来,“红心醉有没有解药?”
  “红心醉就是红心醉的解药。”
  我抬手抹干眼泪,摇了摇头,“再吃红心醉根本就是饮鹫止渴,我指的是能够彻底摆脱这个血蛊的解药。”
  植水落寞地摇了摇头,“我从来没见到过有什么解药,这张秘方一直在宫主手中……”
  对啊,无忧宫主!
  我镇定下来,回身吻了吻植水的脸颊,“吐了那么多血,你一定很累了,还是先睡一会吧,这事我们明天再商量。”
  看的出他为了和我说话,一直强撑到现在,可毕竟也到极限了。他却仍旧不愿闭眼,只是盯着我,嘴唇微启,“不要去……”
  这次轮到我捂上他的嘴,“我哪里也不会去,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
  他这才好似放下心来,对着我一笑。便慢慢闭上了眼睛。
  再次看到这温柔的笑,我却只觉心下酸楚的不能自己,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石室内仍是昏暗少见天日,虽有那高挂的一方小窗,在这没有月色的寒寂之夜,只是徒留着空对天上的星子而已。
  我站在那里,全身僵硬,即使见不到自己的面容,也知道此时必是铁青一片。那个端坐床头正在打坐的娇小身影,在我眼里已经完全变了样,落在心底成了一片恐怖的阴影。
  “他是你的左护法,你怎能如此对他?”咬着牙,话中隐含的滔天怒意毫不掩饰地倾泻而出。
  “我怎么对他了?”眼不睁,她仍是定定地管她打坐,我甚至都没看清她何时张的口,闲闲的话便已飘来。
  好,居然还来反问我?这一拳打在棉花上,逆血攻心,伤的倒是自己。
  开门见山,我不欲再和她兜圈子。
  “我只求你这一次,给我红心醉的解药。”
  静了很久。
  她点明,“他是落霞宫的人。”
  “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制人,你永远得不到别人的忠心。”
  “哼,卑劣?”她似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般,慢慢睁开眼睛,即使在黑暗中,我仍能看到那精光暴闪的目光向我射来,“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卑劣?你又经历过多少卑劣的事了?今日相信的人和事在明天就完全不是同一个模样……这个世上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真的抓在手里的?我告诉你,只有武功、权力和财富……只有这三样东西,别的……都是假的!”
  武功、权利和财富?
  武功可以被废,权利有朝一日会落空,财富则都是身外之物——在我心目中别的东西都可以是真的,惟有这三样只是构筑在流沙之上的假象,自欺欺人而已。
  “……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将来有朝一日你接掌落霞宫,控制下属,用的还是你自己口里所谓的‘卑劣’手段。”
  听了这话,我忽然想大笑出来,事实上,我的确是这么做了。
  说的好像真的一样!是你儿子就注定要接掌落霞宫?你自说自话至此,莫不是已经自认那天上如来,只要拨动手中棋子,便可操控天下众生?
  她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笑到抱着肚子再也站不起来为止。
  只有自己知道,面上虽笑地震天,脸上却透着寒气,内里更是越发悲哀了。
  我明白了我在她眼中的价值所在,所以我要赌……
  一转身,嘴角奇异地扬起一抹笑,脚下却是一步步走出石屋,到了门前,对着屋内的方向跪了下来。朝着那室内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