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作者:冬儿      更新:2021-02-19 13:01      字数:47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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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沉吟了一会,慢慢说道:“我不想跟你继续斗嘴,你先回去吧,我考虑一阵再与你联络。”
  婉怡自然不肯,刚要开口说话,林以墨枕头边的电话突然毫无预警地响了起来。他一把抄起来,看到那个号码脸色比先前又苍白了几分,也顾不得上婉怡在场便道:
  “喂?”声音竟然微微发起颤来。
  看他如此神情,婉怡马上便明白了来电的人是谁,大气也不敢喘紧紧守候在一旁。她听得他说:“你还好么?……多少?……美金?欧元?……好……我明白了……”
  挂了电话,林以墨一声不吭地闭目重重靠到枕头上,眉头紧蹙,无意识地将食指关节在唇边轻轻嗜咬起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至难理解的天大疑团。
  婉怡心急如焚,几乎恨不得要把他摇一摇:“是不是绑匪的电话?他说了什么?”
  Cindy乔看了看林以墨的神情,一把拉住她:“安静一点,让他静一静。”
  过了好几分钟以后,林以墨缓缓睁开眼睛,用极为微弱的声音道:“我……要求跟警方合作,与你们一同将犯人绳之以法。”
  面对这样的骤变,婉怡和Cindy同时一惊:“刚刚那个电话?似乎因为那一阵冥思苦想,林以墨已经精疲力竭,面上气色明显灰败下去,但还是
  强撑着吃力地坐起来:“我想我已经知道他们的大概位置了,何警司。”
  “什么?”婉怡又是一惊。
  他的眼睛像秋夜碧空里破碎的星子,抿了抿淡的不见颜色的嘴唇继续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们条件是我必须同行。”
  婉怡和林以墨身边的保镖都被吓了一跳,却费尽心思也打消不了他这个危险的念头,他虚弱地靠在床头,单薄得几乎变成了一个剪影,但是却倔强、强硬得像磐石,冷冷说道““如果你们不同意,那我就只好自已去了。”
  婉怡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打电话回警察局请示,队长很恼怒:“瞎胡闹,不能答应!林以墨什么身份,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谁当得起这个责任?我们这边已经有点眉目了,你先拉住他再说”
  她挂了电话,还在思量该怎么把上级意思传达,便听见Cindy在请医生准备:“对。我们需要一名大夫同行还有配备齐全的医疗车和一架轮椅…不适合移动?
  我知道,但是还是劳烦你们……没问题。这是林先生自已的决定,我们不会追究医院的责任。”
  婉怡心急如焚,一把拉住她:“你这时槟还凑这热闹?他坐都坐不稳了。你让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Cindy看了一片漠然的林以墨一眼,再把眼光转向她,缓缓说道:“那么你认为现在世上还有谁可以阻止他?”林以墨对她们的谈话充耳不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绞尽脑汁地思考着什么,记忆与思考本就极为累人,他平日里如玫瑰花瓣一般的面容这时已经显得憔悴无比,过了一会Cindy告诉他已经装备妥当了,才缓过神来说:“现在几点?”
  “下牛五点。”
  他点点头:“去人民南路。”
  婉怡疑惑得很,忍不住说:“人民南路?你怎么可以确定他们在那里?”
  虽然明显已经疲惫得不想再多说之言片语,林以墨总算还是耐心回答:“因为我相信自己的记忆力。”说完这话他就不再作声了,显然是告诉大家不管愿不愿意相信都必须服从。
  而事实上林以墨真的拥有着可怕的惊人记忆力,他是那种极少数甚至能记得二三岁时发生的事情的人,头先接到电话的瞬间,除开笑笑和一个男人的声音,还有一个声音一晃而过,那是一种典型的江南小贩的叫卖声,拖长了声音:“甜酒,小钵子甜酒~小钵子原甘甜酒~”几年前,当他往返穿梭于中美两国之时,经常陪笑笑一起回家,路上也曾经听到这把声音,当时他对这种奇怪的广告语不甚了解,笑笑对他解择道:“甜酒是一种食物。用陶瓷小钵子装成一碗碗的,北方也叫醪糟。”
  “他的语调好奇怪,和你们的发音一点也不像。”
  笑笑忍不住笑:“卖甜酒的大叔本来就不是本地人,南方方言十里不同音,你听不懂一点也不出奇,离这里五十公里地方的话连我都听不懂。”
  他哦了一声又随口问道  “他经常都在这一带做买卖么?”
  “嗯,除开过年那几天休息其余360天都在,风雨无阻,很执着的一个人呢。”笑笑为此感慨了一会:“真快啊,小时候我经常在他那里买甜酒,那时候他还挺年轻的,现在都变成大伯了。不过也是,这么辛苦,头天晚上和上午要制作,下干四点准时从人民东路出发、五点左右到人民南,最后一直到人民西…不过还好,他生意不错。差不多都能卖完。”
  林以墨说:“如果我是他,就去黄兴路,那里住宅区比这边要多,能卖得更多更快一些。”
  “去,如果他是你还卖什么甜酒啊。”
  这是他们一段无足重轻的小对话,但是谁也想不到这段对话对往后竟然会有如此深重的影响。
  五点,人民南路!只希望那个卖甜酒的男人还像当年一样执着,永不改变自己的路线。
  婉怡知道自己拉不住林以墨,她就算是警察也没办法限制别人的行动,只好再次打电话回警局求援同时汇报林以墨提供的消息,刘队接到她的电话迅速说道:“你安抚住他,告诉他我们已经知道疑犯大概的方位,我们会尽快将人质解救回来。”
  “你们也查到了?”
  “嗯。仔细询问了报案的大婶,她回忆起另一个重要线索,当晚有一台出租车停在院外,一直到早上都没离开,那个司机的形迹非常可疑,我们已经查到了司机的住址正准备过去很有可能出租车司机的身份只是一个幌子,他或许是被雇佣的职业罪犯。”
  “是不是人民南路?林以墨说他们很可能在那里。”
  电话彼端迟疑了一下,慢慢回答:“的确是人民南路,267号。”
  婉怡还待说什么,电话已经被坐在旁边轮椅上的林以墨劈手夺下来“我是Chnca林,我要求警方采取措施,犯人是极度危险的人物!”
  他动作太大,说话又急,引发了一阵剧咳,过了好一会才调整好呼吸:“如果发生了任何可能危险到聂小姐的行为……击毙他!”
  他说这话时面色苍白神态冷漠平静,有种已经豁出去的义无反顾,好象对身边一切都已经不在乎了。婉怡有些害怕,她庆幸林以墨手中没有枪,否则真是保不准会出什么乱子来。
  等他挂了电话,Cindy拍拍他的肩膀劝慰道:“安心,她不会有事的。”
  林以墨抬头看了她一眼,默默将头低了下去,过了一会轻轻说:“这事不对,那人只要三十万人民币,还让笑笑嘱咐我不要报警…她胆子一向都很大,怎么会这样乖乖听话?”
  Cindy面色顿时也凝重起来:“那看来真不是为了钱了,笑笑掉在停车场的那个包都不止这个数。”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既然不是为了钱那就只可能是寻仇,
  对方看来真的很危险,知道林以墨最在乎的是什么笑笑是林以墨的七寸,捏住聂笑笑就等于掐住了林以墨的咽喉。
  “我要到她身边去。”林以墨抬起头,虽然依旧美丽但眼睛已经失去往日如琉璃般的光彩:“如果真出了事。我要在她旁边陪她。”
  警察迅速包围了人民南路267号那幢靠路边的简陋居所,谈判专家拿着喇叭向屋里喊话,希望能与绑匪进行沟通,而与此同时狙击手已经在对面屋顶上找好了位置埋伏下来。
  天空里飘着细密的雨丝,身边人来人往,警察的对讲机声音纷杂不断,林以墨一动不动地坐在轮椅上,任由Cindy在后面为他撑着伞。他只坐了三分之一的位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幢小房子,手指紧紧抓住轮椅的扶手,背脊挺得像剑一样直,面色苍白如雪。
  大概僵持了二十分钟后,从林以墨头顶上方传来砰一声枪响,然后是第二声。林以墨的身子猛地震动一下,细长的指尖将轮椅把手攥得更紧,呼吸骤然停住,过了一会。他看见几个整察扶著一个女孩从屋里走了出来,才猛然喘了口气出来,一下
  子便瘫软到轮椅上。
  那女孩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当抬头看到他以后,突然就攘开旁边的人发足狂奔过来。她跑得跌跌撞撞,几乎是扑进他的怀里。一抬头已经是泪流满面:“小墨。”
  林以墨几乎已经喘得说不出话来。但还是微微笑了笑,慢慢将手抬起,在她面上摸了摸。笑笑一把抱住他,她感觉到他一动不动依偎在自已怀里,没有半点生气,不由尖声叫道:“医生呢?医生在哪?”
  林以墨在返院途中因为窒息引发急性休克,随行的医生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让他能够自主呼吸,笑笑在一旁握住他的手哭的眼睛都肿了起来。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林以墨方才醒过来,他带着氧气罩说不了话,只能静静看着守在旁边的笑笑,虽然疲惫不堪。却还是淡淡的笑了起来。
  笑笑把脸挨到他旁边的枕头上:“外面那么凉,连鞋和抹子也不穿,Cindy说你任性闹别扭,不肯让别人帮你穿袜子,结果光着脚就出去了。”
  林以墨显得有此羞涩,冲她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生病了还不肯吃饭睡觉,这么不听话的小孩,小心不要你了。”
  他很委屈,马上拽着她的头发用力扯了扯。
  笑笑侧着身子抱住他,叹了口气:“你这傻孩子,非要跑去做什么,你那时候应该乖乖在医院等我回来才对。”才多久功夫。便觉得他越发瘦了下去,骨头铬到身上都会疼,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觉得对方样样事情笨拙,恨不能时时刻刻在他身边提点保护。
  他想了想,做了个拿笔的姿势,笑笑会意递了纸笔给他,他又偏头想了想,慢慢写道:“我如果有事,你会难过,但是总会挺过来;可是我不行……”
  笑笑一把握住他的手:“不要说了。”她把他手放到自己胸口上:“别再说这种话,我这里……难受得很。”他们两个密密地靠在一起,笑笑吻了吻他的额头,过了一会慢慢坐起来,神情有有些古怪,看着他欲言又止,似乎在思量该不该在这种时刻把话题挑起来。
  林以墨打量了她一阵,又写道:“说吧 ,什么事?”
  笑笑挣扎半晌,终于问道:“我不是在电话里说了不要报警么?怎么会有那么多警察,而且……一枪就打死了那个人,几乎连给他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他是绑架犯,死有余辜。”
  她顿时沉默下去,呆呆地看着那行字,过了良久忽然抬头大声说道:“他不是!”
  第十四章
  林以墨安静地看着她,面上有一种沉积了许久的疑问终于得到证实的表情,虽然不发一言,但是乌黑的眼睛里已经写着“你继续”三个字。
  笑笑迟疑一会终于慢慢说道:“我知道……这件事如果说出来在你一定会认为我是失心疯了,说实话我自己都觉得很荒唐,可是那个人,真的不是绑架犯……起码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绑架犯。”
  她沉吟了一会酌字酌句地说道:“他姓谢,不是你们嘴里的什么跨国黑社会成员,只是个很普通的出租车代班司机、很普通的父亲而已,他有个十二岁的女儿叫谢长华,今年念初中一年级那个女孩,有很严重的心脏病。就在几天前,医院告诉他,如果再不做心脏移植手术,她活不过一个月了,手术费二十万,再加上后期的维持费用一共需要三十万。绑我的那天晚上,他心情很不好,喝了很多酒,一直在医院外边游荡,因为不敢去病房里看到女儿的脸。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他家里,当时很害怕,可是没想到他比我更怕。”
  “他说他当时喝多了,就想要钱,只要谁能给他钱他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小墨,他一直在求我不要报警,后来又说等他女儿的手术完了他就去自首,我从没见过一个男人那样悲伤绝望、哭得那么伤心,他跪在地上恳求我!我让他放了我,答应他不会报警还会给他钱让他女儿动手术。可是不管我怎么说,他都不肯信我,也不敢放了我,我们就一直僵持着如果不是我的包丢在了停车场,当时我就付钱给他了。我费尽了口舌,一直到第二天下午,他终于同意让我打电话给你,我怕吓到你,所以才一直跟你强调我没事,尽量想把事情说得轻描淡写…”
  她的声音慢慢低落下去:“是我不好,我早该想到你疑心那么重,越是简单的事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