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作者:敏儿不觉      更新:2021-02-19 12:41      字数:4769
  样鸡婆婆才会答应。”
  麻雀只会昏眩地喘气,说不出一句话。但是她心中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确是唯一解决途径。
  第五章 拢剑回顾心茫然
  小屋内已经昏眩,从前的温馨笑语还有小儿子叫闹哭声,都有如白天的光线消失无踪。
  你如果看见沈神通镇静安详的外表,打死了也不能相信他内心竟是如此痛苦煎熬。
  沈神通坐在门口藤椅上,手拿香茗,望着渐渐暗淡的晚霞,不慌不忙地呷茗和沉思。
  但如果你知道他以如此悠闲态度足足坐了三日三夜之久,你的想法当然就完全不一样了。
  香茗一直保持着热和新鲜,那是因为有另一个人不断替他冲水换茶,这人是个三十左右的精悍汉子,也是沈神通亲信之一,姓彭单名一个璧字。
  彭璧像幽灵一样躲开沈老总的眼光,烧饭烧菜以及不断在四下巡视,却丝毫不敢惊扰老总的沉思冥想。
  他唯一烦恼是担心老总除了喝茶之外一点东西不吃。三天三夜来就算铁人也没了气力,如果忽然有变故怎么办?彭璧总算熬完了烦恼。
  因为沈神通忽然起身入屋坐在桌子边,昏黄灯光照在刚做好的饭菜上,沈神通这一顿吃了不少,酒也喝了不少。
  彭璧侍候他吃完,才小心翼翼的问:“老总,你有了结论?”
  “对,我只希望这一次不犯错误。”沈神通显然有点疲倦。
  “老总,你一向料事如神,这一回也绝对不会出错,我敢用人头担保。”沈神通微笑一下,不过老实说他的笑容竟是含有凄惨意味。“我的结论是:第一,何同为师父反叛我暗杀我可以原谅,但他不该到这儿来,把马姑娘和小孩子弄走,他已犯下绝对不可原谅的罪恶。”
  彭璧不敢答腔,但一想起何同,他也已经恨得牙齿咯咯的响。
  “第二,我想了又想。他会躲到哪里?就算最奸狡到完全有智谋的人,到了逃亡之时,也一定不会躲到完全陌生的地方,在陌生地方你如何能够判断问题?你怎知他一定可以掩蔽一切行踪?所以他一定躲在熟悉的地方。”
  这种充满智慧及经验的推论,彭璧只有恭听的份,哪敢插嘴。
  “第三,马姑娘和小孩子的安危和遭遇,由于时间过去很久,已到了尘埃落定之时,所以已经不必焦急了,早一点找到他们或者迟一两年都没有区别了。”
  彭璧只能深深叹一口气。
  “第四,何同过去所说过的话,我想了又想,发觉除了杭州或南京这一带不算,只有两个地方似乎很熟或者去过。一是长江口的崇明岛,一是天津。”
  彭壁忍不住骇然道:“这两处地方,一南一北相距数千里之遥。老总,别的案件可以慢慢的查,但这一宗……”
  你一定还没有发现这两个地方有何相似之处?说穿了很简单,两个地方都是船舶可以航行到达的。而且何同师父就是东瀛忍术宗师,他当然跟海也有关系。”
  但就算跟海洋扯得上关系,可是何同在遥遥数千里两个港岛地方,等于一支小针掉落大海,谁查得出来?沈神通站起身,精神奕奕:“我们可以行动了。”
  第一站竟然回到镇江。
  沈神通已经完全恢复常态,镇静安详而又果决,任何部属只要一瞧他的样子,马上增加几倍信心,往往很多似乎办不到的事也都办到了。
  人的信心本来就这么奇妙的。
  他们一直躲在船上,中午过后才上岸。
  沈神通胸有成竹一直走到城隍庙,在喧嚣人群中瞧了好一会儿忽然转入一道角门。
  门后有一个四十来岁乞丐倚墙阖目打盹。
  沈神通不让彭璧走近,独自上前从袖中摸出一块五两金子,放在壮年乞丐鼻子下面。
  乞丐看看他,眼睛很尖很精明,沈神通也看看他。“这气味还不错吧?你要不要赚?”
  五两黄金不是小数目,就算殷实商人也想赚,何况一个乞丐?偏偏这乞丐好像有点特别,他面上挤出笑容,但眼睛却丝毫没有笑意。“如果我赚得到而没命享受,我赚它干什么?”
  “你要了不少年的饭,已经是这一带的头儿。我知道你的眼睛与众不同,所以我请你帮我去看一棵树,你把意见告诉我,这锭黄金就是你的。”
  “只要看一棵树?”
  “对,看不看?”
  “那棵树大概不会吃人。在这儿还没有能吃人的树,但在别的地方却不敢担保了。”
  那棵树的确不会吃人,只不过是一棵平常的槐树,长在很偏僻地方,而且很老,树身很高。故此当那名叫石头二叔的乞丐头儿发觉自己忽然会在离地六丈高的横桠之时,不禁头也昏了,眼也花了。
  “这个地方太高了,我瞧不清楚这棵树。”
  沈神通可真怕他摔跌落地,一手抓住他的胳膊:“石头二叔,高一点才瞧得清楚。”
  “不,不,我这个人平生就怕爬到高的地方。有个秀才告诉我,这叫做什么什么一种病。”
  “你学问好得很,可惜一掉下去,学问也没有了,那什么什么病(惧高症)也没有了。”
  “我为什么要掉下去?我还记得那块黄金。”他狡猾地眨眨眼睛,“我忽然已把这棵树看得十分清楚。我看见每一个从树下走过的人,你想不想知道?”
  沈神通一向认为跟首领阶级(任何行业)打交道都比较有效果比较省时间,现在他又证明这种想法十分正确。
  “那个人不一定从树下走过,但他却时时假扮你们叫花子走动。我知道你们的规矩,如果他不识相也不曾早早跟你讲明白,他一定会有很多麻烦。”
  “所以你找到我头上?如果我没有听过这回事,这个人呢?”
  沈神通冷笑一声道:“那么你恐怕会变成碎裂的石头,躺在树荫下,我希望还会有些小叫花子抬走你,把你送到乱葬岗去。”
  这个人只要推他一把同时松开手,石头二叔就肯定变成破裂的石头。
  而石头二叔只须知道这一件事,那就是以他的经验和观察所得,这个人的的确确做得出这种事,这就够了,谁愿意躺在乱葬岗而不要黄澄澄的金子?石头二叔迅快说了一番话,沈神通大概很满意?所以不但将他平安弄到地上,还当真把金子给了他。
  这棵老树的故事还未结束。因为半个时辰之后在那六丈高的横桠上,又出现两个人。
  一个是沈神通不必说,另一个却是年轻人,穿着很光鲜体面,看来最少是个家财富有的巨商之子。
  沈神通柔声道:“李必成,你年纪还轻,将来前途无量,我瞧你样子也像是多福多寿的人。”
  李必成手掌心脚板心冷汗直冒,他很明白如果对方真的恭维他、看得起他,绝对不会弄到这种地方对他说。
  可惜抓他的人是彭璧,而现在沈神通在他背后,所以他只听得见声音而看不见沈神通。
  否则他一定认得沈神通,因为他从前已见过了。
  沈神通又柔声说道:“我的手指一生气就会不听话,因此你就会掉下去,你最好别使我生气,你一定不会反对我的意思吧?”
  背后这人话声充满了阴森冷酷的味道,就算傻子也听得出他真的会生气,而生气的结果当然是手指一松,让李必成从六丈高处掉下。
  六丈高度至少有现在五层楼那么高。
  而谁能从五层楼上往下掉而安然无恙?李必成手心脚心冷汗像泉水一样涌出。
  “你老千万不可生气。小人若是知道如何能使您老不生气,就算赴汤蹈火也要去做的。”
  “用不着赴汤蹈火。”
  沈神通冷冷说:“我只爱听老实话,有一句不实,我就会生气,我的手指也会不听话了。”
  李必成一直觉得这个人比鬼还精,同时也冷酷有如鬼魁。他究竟是谁?何以能使人那么害怕呢?李必成裤裆也不禁湿了。
  “李必成,何同在哪里?你一定回答不知道,而且很理直气壮,对不对?但你最好先想一想用尽你的脑子猜测一下才回答为妙。”
  李必成打个寒噤,他已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因为他曾经花了数千两白花花银子打听这个人的死活,然后向何同报告,既然他死不了,追查何同行踪下落当然是意料中事。
  “你老别生气,侍小人想一想。”
  他一面发抖,一面当真用尽脑筋寻思推测。
  可惜他所有的资料太少,何同根本没有跟他谈过自己的事,何同会跑到哪里去呢,他怎么晓得呢?李必成由头到尾想一遍,亏他还能那么冷静的想,然后他全身瘫痪,声音变成呻吟似的:“沈老爷,你生气吧,小人的确想不出来。”
  沈神通一松手,李必成坐不住,一个筋斗从树桠翻跌,直向地面飞坠。李必成这一刹那间那颗心都停顿不会跳动了,也惊骇得完全麻木了,脑子里空空洞洞什么思想都没有了。
  可是李必成活罪还未受够,他忽然发觉自己只掉下数尺,就倒吊在半空,那是足踝被沈神通及时抓住所以没有真个掉下去。
  只是目下倒吊于半空的滋味实在比真个掉下去还难受还可怕,这场噩梦,何时才能够结束?沈神通道:“李必成,你没有昏过去吧?”
  李必成定定神才慌不失应道:“还……还没有……”
  沈神通道:“你胆子真不小,我最后问你一句话,你愿意从实回答我的问话?抑是就此掉下去一了百了?”
  李必成恨不得能够向他拼命叩头表示从实回答的诚意。
  但现在只能说:“小人一定从实回答,一定从实回答。”
  于是沈神通很快就知道李必成消息来源是严府五个副总管当中的两人,自然连名字也都知道了。
  甚至连麻雀行将嫁给陶正直的最新消息也知道了,其次就是李必成后期跟何同的联络的方法也知道。
  在表面上这些事情都已事过竟迁,何同既已远飘隐遁,琐琐之事问之何用?可是沈神通不是普通人,很多平凡无奇的事情他听人耳中就会有想不到的妙用。
  李必成是利用一艘快艇传递消息。
  艇上有两种颜色不同的旗帜,如果是黄旗就表示没有消息,如果是红旗,何同就会在靠近南京江上出现。
  他乘坐另一艘快艇会合,亲自在舱内暗格中取去书面报告,因此李必成根本不知道何同住在什么地方。
  但沈神通却知道,何同一定是住在他那幢临江小屋,每到那个时候就看着江面经过的船只,便很容易知道有没有密报消息了。
  李必成说:“最后一次送出的密报就是沈老爷离开的前两天,严温尚不知道您老已经恢复了七八分,但府中的一个副总管却知道,这个消息送出之后,何同就从此不见,往后几次密报都原封带回。”
  第三件事是关于崇明岛和天津,这两处地方,李必成记得何同曾经提到过天津。
  单单是这句话当然不足为凭,但如果你知道了可怕的仇人已随时可以出走,你必须马上逃走的,那么你往陌生地方去呢?不,还是逃到又远又熟悉的地方。
  如果有充分时间,任何陌生地方也可以变成熟悉,但如果祸迫眉睫,当然就不一样了。
  李必成被放回地上,性命还在,只不过一只脚已经永远残废,终身变成走不快而又十分容易辨认的破子。
  天津已经十分寒冷,就算身壮力健的年轻人穿上棉袍也有点瑟缩,老弱之辈自然把皮袄皮袍子穿上了。
  彭璧虽然曾经出公差到过北方不少次数,自以为已经是老经验,谁知从未到过北方(彭璧跟随他的时间而言)的沈神通,不但穿着方面老早指点彭璧换得跟北方人一样似模似样,最令人讶异是到了天津卫城内,他老人家竟然老马识途带了彭璧直奔北大关。
  那是一家门面不大的店铺,挂着狗不理招牌(狗不理意思说这种著名的包子丢在地上连狗也不理不睬,何故?那是因为这种包子必是出笼现吃。由于包子内油脂多,一口咬去可以把嘴巴烫熟,而传说中狗最怕烫,若是被烫过之后,凡是听到响声脑子就会疼痛。),门首有个巨大的签筒。
  他们站着吃过包子,彭璧精神大振,又跟着沈神通走到一条胡同转角处的一家店铺,进去每人要了一大碗肉片卤的锅巴莱。肉片有肥有瘦,加上黄花木耳花椒香菜,既热又香。
  当然每人再加上四两玫瑰露,直吃得彭璧全身冒汗,脸红脖子粗而又脚步歪斜跟沈神通投店歇宿。
  一连八天彭璧别的不说,天津卫独特美味倒是尝了不少,由早上吃点心的面茶和饼卷炸稞子开始,到贴脖脖熬鱼,大清河面炸银鱼以至炸蚂蚱捻儿(即翅膀尚未长成的肥嫩蝗虫)
  为止,都大饱口福好不开心。
  唯一遗憾的是何同消息杳然,这个就算真的逃到天津卫,以这样一个北方商业最繁盛人口超过百万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