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8 节
作者:
花旗 更新:2021-02-19 12:31 字数:4983
这会才十一点,附近工厂没下班、学校也没放学,客流量还不大。虽然她手头慢点;但完全能应付过来。
见到王曼;她手胡乱在围裙上擦下,然后招呼道:“曼曼回来了?看;我给忙忘了。”
“我爸他们不在?”
“虞主任一早去市里上班,你爸回村里了。”
“他说过去干什么事?”
王曼知道这会正是秋收,村里辣椒地有很多活;每年都得找人帮忙。虽然已经形成了一套完成的运作模式;每年固定招哪些人,谁摘辣椒、谁拔秧苗、谁去晒辣椒都有数,但还是得有人亲自监管。
所以每到秋收季他都特别忙,但今天可是她回来的日子,父亲怎么都会等她回来。
“你三叔这阵一直来闹,店里客人少了不少。”
她就知道这几个人三天不管上房揭瓦,虞阿姨刚去全国各地开完会,回来得传达合作意向,最近工作肯定很忙。父亲也是一年中那些最忙的时候,两人分…身乏术,被他们盯上真是烦不胜烦。
“杨阿姨,你知不知道他们来什么事?”
说到这杨素玲有些尴尬:“其实也怪我。”
王曼接过煎饼果子平铲,利落地开始烙煎饼,边听杨素玲道明缘由。这还要从她去北京前,杜奇捎带回来那笔辣椒酱款项说起。
当时刚请了杨素玲,一下不用做煎饼果子,她无聊了坐躺椅上数钱,正好被杨素玲看到。第一次见那么多钱,她有些回不过神来。等下班骑车子回村里,正好见到被同村小孩扔泥巴的王明。
一辈子没亲生孩子,杨素玲对待小孩比其他人更有爱心。她赶跑那些孩子,亲自送又黄又瘦的王明回家。而王明从小被老太太养大,小小年纪十分爱撒谎,对着外人他清晰地表达着自己对王曼一家家庭温暖的向往。
听到这王曼基本明白了:“王明对你说了什么?”
杨素玲脸上表情很复杂,到现在她还无法接受,一个才四岁的孩子心机竟然那么深沉。
“他说最喜欢曼曼姐姐,你们家所有人对他都很好,但就曼曼姐姐对他最好。如果他能做你亲弟弟,哪怕是一天也会很开心。”
这话从一个才四岁,而且面黄肌瘦的孩子口中,操着童言稚语说出来,只会让人无限爱怜。毕竟谁会防备一个四岁的可怜孩子?
“我只是想哄哄他,就说你家有钱,心地又好,他来玩的话肯定行。”
杨素玲全是懊悔和尴尬,王曼却早已将她看透。吴大力这位前妻没有太多坏心,但她也有普通村民那点小心思。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看到别人家有钱,她会羡慕跟嫉妒,甚至内心深处有那么一点点不平。当然她能控制自己情绪在合理范围内,不会做出过激举动。
这不算什么大缺点,人非圣贤,谁能没点小心眼。进来后她就打量过,虽然她离开二十天,但王记饼铺厨房和前面甚至比她走时还干净。而且仅仅二十天,杨素玲就学会做煎饼果子,虽然做不快,但味道有保证。
能招到这样的人打工,她已经很满意。
“我知道你没什么恶意,但是你来第一天就见过我三叔一家,知道他们是什么人。算了,反正事情已经这样,等下我也回去看看。你在这安心做煎饼果子,不用想太多,这事也不怪你。”
王曼笑得勉强,话语中尽是劝慰。
她要是大发脾气骂人一顿,杨素玲可能会觉得被个小辈批评下不来台。但她跟王继周如出一辙的宽容,让杨素玲简直无地自容。
她是有良心的人,在她腰椎间盘突出无法继续做裁缝,眼看失去经济来源生活陷入困难时,是王家父女给了她机会。月底时王继周已经给她发过一次工资,虽然只有几天的,但一分都没少给她。
人家对她足够好,她却做出这样的事。
“这事都怪我,”杨素玲抓着围裙:“曼曼,其实我听说点事,但不怎么确定。”
王曼再次摊出一张煎饼果子,抄进纸袋摞在保温盒内。虽然被王继民闹得店里客流量有所下降,但原先消费群体太庞大,这会也基本供不应求。
“杨阿姨直接说就行。”
“我也是听村里人说,王瑞好像跟人打架,打伤了镇中校长家孙子。你三婶才想让他上县实验中学,这不才找到你爸这。不过你三婶捂得严实,打仗那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王曼好悬才消化完:“他们来闹,是想让我爸,把王瑞送实验中学?”
“对,你爸没跟你说?”
王曼摇头,父亲对她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这事他铁定不会说。
摊完手头最后一只煎饼果子,她让出平底锅,解下围裙洗手走到后院。杜奇自车上卸下从北京带来的东西,这会已经全归置好。
“王叔叔不在家?”
王曼点头,上前戳下他胸膛:“怎么,我爸你在家,你就那么高兴?”
“是有点高兴,我怕他要是在,万一我一不小心露出马脚,你肯定不高兴。”
这人对她还真坦诚,戳胸膛的手指放下来,王曼嘟嘴:“我不公开还不是为了我们。”
杜奇也知道,不仅曼曼的高中视早恋为洪水猛兽,他将要入伍顺带念得大学,想要谈恋爱也得打报告。
一旦报告交上去,不说曼曼背景得被查个底朝天,基本上所有人也会知道他开始谈对象。到时候各方关心一齐压来,想想就烦躁。
“我知道。”
揉揉她小脑袋,杜奇问道:“要去泉水村?正好我送你。”
你……怎么又知道。
“曼曼不是说过,我是你肚子里蛔虫。”
他还真记住这句玩笑话,拎起酸梅汁放他怀里,王曼穿过厨房,十一点半,徐爷爷带着他的箩筐来这卖麻花。夏天吃麻花的人少,徐爷爷也少炸一点。
见到她回来,老人家眉开眼笑:“曼曼终于回来了。”
“徐爷爷有没有想我?”
“当然,不光是我,你那几个同学每天来买麻花,都要说起你两句。”
“我同学?”
“就每天来找你打游戏那几个,阿奇这抱得什么,信远斋的桂花酸梅汁?不对,信远斋不是这个色。”
杜奇心中警铃大作,来跟曼曼打游戏的,除了尹鹏没有第二人。他就知道自己男人的第七感没错,那小子对曼曼有意思。
有意思又怎样?曼曼现在可是他正牌女友!虽然还没对外公开,但曼曼喜欢他。可惜他万恶的大学,平常全封闭不允许跟外面联络。就是周末没课来实践开飞机,也不是每周都行。
平常一贯沉稳的杜奇,开始恢复十九岁少年应有的患得患失。结了婚还能离婚甚至再婚,以曼曼条件,备胎肯定很多,她可以随心换。
怎么办?
空间中蓝蝴蝶将杜奇异常的表现告诉王曼,她纠结每两秒,决定还是吊着阿奇。元宝那些长篇累牍的歪理中,去其糟粕还能留下点精华般真理——男人跟女人不一样,他们热血,喜欢激情和刺激。
就连父亲那么稳的老好人,也在她没几次鼓励下,跃跃欲试地做烛光晚餐,跟虞阿姨出去约会看电影。先让阿奇吊着吧,营造出点刺激,再适时给他点安全感。生活有波澜,感情才不会过于枯燥。
“这是阿奇他们院里一家餐厅卖的,徐爷爷,做酸梅汁的厨师可是清廷御厨传人。当年慈禧太后喝那酸梅汁,都不一定有您这味道好。”
“提那老妖婆干嘛。不过太后娘娘吃啥穿啥,哪是咱们能比。”
“是那位师傅亲口说的,他用的原材料跟一百年前一样。但是现在技术先进,所以桂花香味更能保存。”
徐爷爷当场尝了一瓶,桂花酸梅汁并不甜,平常人口中甚至有点发涩。然而在他口中,这味道包涵回忆,甜蜜又痛苦,比一口老酒还上头。
“不错,曼曼带镯子了?木雕,好看。”
王曼忙展示她的漂亮镯子:“是天津一位老奶奶看我可爱,所以送我的。徐爷爷你看,十八颗珠子,每一颗上面都雕的不一样。”
天津,不是北京,应该不是她。是啊,她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去天津。徐爷爷不经意间接过雕花镯子,浑浊的眼睛瞅准上面那副细小的雕刻。大雪中的北平城,四合院蛮子门外他扛着枪瑟瑟发抖,穿大棉袄的姑娘递给他几只热包子。
这……真是她。可不对,当年骗过她回乡下结婚,实则跟部队退守南方后,他曾经忍不住回去过。还是那间四合院,听四邻说那一家因为窝藏军人,被残留在北平的日本浪人屠杀,全家被灭满门。他到时尸体已经被临时治安队收好,只留下墙头还未清理干净的血迹。
“姜奶奶手艺很好,是不是?”
徐爷爷哆嗦着,握不稳的桂花酸梅汁洒一地:“她姓姜?”
“对啊,姜奶奶是从北京城搬到天津的。”
徐爷爷浑浊的眼睛亮起来,原来如此,老天开眼!
☆、第167章
“阿奇;你说徐爷爷刚是怎么了?”
越野车行驶在乡村公路上;两侧是金黄的麦穗;偶尔还夹杂点火红色的小辣椒,王曼满是疑惑地问出声。
杜奇瞧出点端倪,但还不怎么确定:“应该没什么大事。”
“切,不说自己是蛔虫;这都不知道。”
杜奇笑道:“我只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王曼忙捂住自己小肚子;那里平坦一片;几乎瘦到快要凹下去。在北京二十天她吃得很好;尤其是智力竞赛完成后;大家轮番陪她出去玩;顺带尝遍所有各色餐厅,顿顿好料不重样。
就这样填鸭式投喂下来;她体重丝毫没有变化。
“怪不得我不长胖,原来是生蛔虫。灭了你这窝小蛔虫,我还能长二两肉。”
杜奇挑眉,好心提议:“要不你把我一口口吃掉?”
“吃不下,胃口不好。”
刚说完王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不是与“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并列排名的“一口口吃掉你”梗,所以她是被调…戏了?
脸瞬间全红,她结巴着问道:“哼,你……什么意思?”
杜奇没再说话,只是笑着摸摸她的发顶心:“往后多吃点,吸收不好也得多吃。”
王曼垂下眼角,她一再找元宝确认过:因为长期饥饿加营养不良,她的整个消化和吸收系统都没有发育完全。首先吃进来食物不消化,消化后也比正常人少吸收,所以她这辈子不可能恢复正常人体重。
能一直魔鬼身材,她当然求之不得,毕竟不出五年全球就会兴起变态的“以瘦为美”风潮。“生命不息,减肥不止”是下个世纪女性美的主旋律,从这点上说,她真该放两串鞭炮庆祝。
可元宝也明白她讲过,再这样瘦下去,折寿不说,生育能力也会受影响。即便她能怀孕,生出来的孩子身体也不会太好。
幸福与烦恼并存,真是让人纠结。
“阿奇,我要说自己羡慕胖子,会不会被喷死?”
杜奇点头,空间中的蓝蝴蝶也惊醒,恨铁不成钢地反驳道:“他们会说: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骗你过去毅然决然地把你打成猪头,这已经不是一般地招仇恨。”
“元宝你怎么醒了?给君陶陶的礼物改装好没?”
蓝蝴蝶不再吱声,王曼倚在座位上,唇角上扬闭目养神。杜奇调整内后视镜角度,镜面对着曼曼,他开车不分心也能看到她那张猫儿般的小脸。
闭眼的王曼放空大脑,她有预感,等会有一场大战。现在养精蓄锐,整装待发做好撕逼一级准备。
县城出来的公路一直很好走,直到进村变成土路。前几天一直下雨,村里土路全都被雨水浸透,越野车碾压出一溜车辙,没完全摇上的车窗甚至透进来几滴泥水。
“真脏。”
她厌恶地擦擦手上泥,透过玻璃看向外面的土坯房中间坑挖地土路。因为接连下雨,上面皆是泥脚印和自行车褶。沟壑纵横,就像烧伤病人脸上的疤。
“我们去哪?”
“先去我奶奶家,要是那没人,就顺道去我二叔家转转。不对,阿奇你没觉得这很脏很不舒服?”
话音刚落车胎过一个泥坑,激起千层水花,夹杂着泥土扑面而来。王曼忙闭上眼捂住脸,半晌低沉地笑声响起,王曼这才意识到,泥点全落在挡风玻璃上。
“不会不舒服,农村只是路况差点,又不是天天都这样,你看外面树都挂枣了,是不是很好看?”
王曼朝外看去,小卖部后面张奶奶家院里那棵枣树上,挂着或青或红一片大枣,每颗枣都有大拇指长短,里面核却跟普通金丝枣差不多大。咬一口全是枣肉,又甜又新鲜,每年这时候枣子成熟,张奶奶架好梯子摘下来,给左邻右舍分一分,给围着枣树转的孩子发一点。
枣树让她自觉忽略了足下泥泞的道路,摇开车窗,清新空气扑面而来。
杜奇停车并未熄火,而是摇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