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节
作者:花旗      更新:2021-02-19 12:30      字数:5022
  足够的利益,足以成为他的动机。
  “明菊,不是你说这事是大哥干得?”
  “我那只是猜测。”
  王曼冷笑:“只是猜测你就上门来大喊大叫。”
  苏明菊尴尬:“我没让他们这样。”
  周春娟不干了,眼见今天要钱不成,还有可能扯出牢狱之灾,她赶紧保全自家人。
  “明菊,话可不是你这么说,当初你说时,那可是很肯定。而且你也没告诉我们,种罂粟会被抓监狱。”
  苏明菊瞪眼,他什么时候没说过?千真万确,他强调过很多遍:种五百到三千株,判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三千株以上必判五年以上,而且还没收没法所得。
  他也没一口咬定是王继周告发!
  他冤枉!
  “明菊,我一直拿你当亲兄弟,你怎么能这样?”
  王继民补刀,苏明菊肩膀耷拉下来。现在他是百口莫辩,是他识人不清。他跟王继周一样,这几年变坏了。
  “你们一口咬定,我也没法争辩,说没说大家心里清楚。我是做警察的,最基本职责我会履行。”
  苏明菊垂眸,难以平复心中悲愤。
  事情陷入罗生门,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苏明菊说得才是真的。王曼更是知道,如果先前他没有科普种罂粟坐监狱,周春娟和王继民刚才不可能那么镇定。
  可惜他做人太失败,所有人懒得费嘴皮为他辩白。
  “曼曼,这事跟你们有关系?”
  杜奇走过来,虽然问着王曼,但这话却是朝着王继民夫妇说得。意思很明白:不关人家事,你们来这闹有意思?
  周春娟眼含热泪:“大哥,我们也不是想怀疑你,可睿睿今年上初中,王明也得我们养着,俩孩子我们负担多重。罂粟被拔了,这日子实在过不下去。我们也不白要你的,煎饼果子店里不招人,我和娘过来,你看行么?”
  王曼心中警铃大作,她之所以请人也不让二婶来看店,就是觉得用亲戚很麻烦。
  雇佣关系中夹一层血缘羁绊,很多事就碍手碍脚。遇上再明理的亲戚,一旦有摩擦,大家彼此心里都有疙瘩。
  而让周春娟这种来,她肯定仗着自己身份不干活,而且钱给得少了她还会骂。更别提还有老太太,那简直是个活菩萨。请神容易送神难,所以一开始她压根就杜绝这隐患。
  王曼拉着杨素玲出来:“我们已经找好人了。”
  “这么大的店,她一个人怎么够。你们不放心我,娘总不会看你们吃亏。”
  这下就连王继周也崩不住脸色,娘不会看他吃亏?他这辈子绝大多数亏,是爹娘坑的。
  “到时候不够再说,时候也不早,我不留你们。”
  周春娟没想到她来干活也没人要,她可是当过老师的人,哪能跟杨素玲这种没文化的妇女比。要不是为了把王明塞过来,她才不会委屈自己给大伯打下手。
  “大哥,你就留下来让我试试?”
  王曼注意着周春娟地不干和贪婪,都四年了,她还没走出人民教师高人一等的感觉。不仅如此,她还在打着自家店主意。
  “三婶,我爸是怕委屈你,你可当过老师,哪能来干这些粗活。”
  这臭丫头,不知道的以为她在关心她,可周春娟明白,她分明是在讽刺。
  “什么老师,早多少年不当。曼曼你知道,三婶干什么都行。”
  王曼无辜反问:“可你们家的活不都是奶奶在干?我没见过三婶干活,难道你干得比奶奶好,所以才多让她练习下?”
  周春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都已经放下人民教师的高贵和自尊,竟然还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这么羞辱。
  不过她忍,为了钱,她忍。
  “哪有曼曼说那样,你不知道,你弟弟和小叔就要挨饿了。”
  “小叔?爸,我有几个小叔?”
  王继周摸摸闺女头:“明明就是你小叔。”
  “可他不是三叔的儿子……啊,不好意思我说漏了嘴。吴叔叔、张叔叔,你们千万不要听到。”
  吴金铭眉毛轻挑:“晚了,我已经听到了。这是谁上得户口,差一个辈分,是不是想逃计划生育罚款?”
  张警官看向苏明菊:“明菊,你知道是谁么?”
  苏明菊觉得他今天简直衰神附体,不对,是一遇到王继周和王曼他就衰神附体。当年户口是他办的,这是件丑事。一来他怕消息泄露,二来王家也用这事拿住了他。
  “我是在为王家考虑,继周哥,你说是不是?”
  王继周耸肩:“我觉得公事公办比较好。”
  “对,就得公事公办,谁家孩子就上谁家户口。明菊,这事你一块负责跟进。”
  周春娟如遭雷劈,到头来王明还是要进她家户口本?她简直无法忍受!回家他就把存着攥起来,这事要不让她满意,爹娘和王继民别想有好日子过。
  恨恨地走出去,吴金铭拉着苏明菊上了警车后排:“明菊,刚当着继周面,好多话也不方便说。现在咱们这都是自己人,有些话我就直说,你听着不高兴也别往心里去。”
  苏明菊心情高度紧张:“有什么指示,领导直说就好。”
  “主要是工作上的事,你是本科毕业,文化水平高,有些想法也挺好,我本来想把一件大任务交给你,那事要办好了,连市…委领导都要对你另眼相看。”
  苏明菊热血沸腾,呆在乡镇上三年,他算是体验出乡下和县城的区别。如果有机会上调,他一定毫不犹豫。
  “我一定能好好完成。”
  “我当然相信你,可明菊你最近总是出错。上班时间跑县城来那事,咱们先不提;办户口和拔罂粟这两件事,怎么到最后就成……就这么轴着?”
  苏明菊本能地想说王继周不配合。王明如果写王继周户口上,他多个儿子傍身,王、苏两家皆大欢喜;而罂粟这事,他那么多钱拿出来点补偿下继民,既显得兄弟情深,也不会闹这么僵。
  可想到吴金铭跟王继周那哥们般地关系,他难得聪明一回。
  “是我的失误,回去我一定好好弥补。”
  “行,我自然相信你。往后办事多考虑下,你别看小张只是个专科,但他有很多事就处理很好。”
  前面开车的张警官撇嘴,吴局又开始烂好心。他这番肺腑之言,怕指不定怎么被苏明菊曲解。
  “吴局真抬举我,我这不都跟您学的?”
  吴金铭踹了座位一脚:“臭小子。”
  苏明菊垂眸,还是有些不适应这样粗鲁的局长。在他理解中,警察是国家公职人员,代表国家形象,怎么能成天跟个强…盗地…痞似。
  “吴局说的是,我一定好好跟张警请教。”
  吴金铭叹息一声,他好不容易有兴趣扯这么两句,没想到人家压根没往心里去。苏明菊是个本科生,文采还不错,好好调…教下是个得用人才。
  可惜下放基层四年,他踏实吃苦没学会一点,反而把身上那点傲气磨没了。算了,这也不是他们家大侄子,没必要他既当领导又当爹妈。
  “明菊也过二十五了,是时候找个对象。等结了婚,你这心也就定下来了。”
  苏明菊心一下子塞满了,他千般掩盖,苏家名声也毁了。公务员系统本来就男多女少,好姑娘都把苏家当火坑;让他一个大学本科毕业生找个毫无帮助的农村姑娘,他更是过不了心中那个坎。
  这几年同学结婚生孩子,他份子钱随出去不少,可收回来确是遥遥无期。
  下了警车,骑着自行车他朝乡镇上赶去。他还是不甘心,只要办好这次的事,得了市…委领导赏识,他不愁说不上好媳妇。
  罂粟田已经拔了,现在就剩王明户口。公事公办,各归各位就行。王继民管不住自己裤裆,没必要让他来给擦屁股。
  ☆、第122章
  为了前程;苏明菊真的很努力。
  这天他没回家;而是蹲在派出所户籍科;翻找出当年的档案。上户口要看出生证明;当年他就是忽略出生证明这一关;才把户口落在王丰收名下。
  抽出户籍卡;趁着夜色他直接向王家走去。
  小卖部后院泛着浓浓的中药味;见他进来,老太太一根烧火棍扔过去;带着草木灰的棍子在苏明菊绿色衬衣上留下道痕迹。
  “婶子。”
  “你来这干嘛;大烟已经拔光了;还想抓人是不是?”
  “婶子,我是来要王明的出生证明。”
  苏明菊捋下衣服,草木灰已经顺着汗黏在那上面,带着股腐朽的味道,大晚上回去又得洗衣裳。但愿今晚不下雨,明天制服能干。
  “出生证明干啥?”
  “王明那事被我们所长知道了,他说要把户口改过来。”
  “改?往哪儿改?”
  老太太心中陡然升起希望,如果王明落在继周家,那往后一切不还都是民民孩子的。曼曼一个女孩子,怎么都是赔钱货,她这是为了不让继周干错事。
  “就是从你儿子,改成孙子。”
  老太太可没那么好糊弄:“改成谁家孙子?”
  “是谁的就改成谁的。”
  “那孩子是继周媳妇生的,当然改成他的,民民也答应。”
  能这样用得着他亲自上门?苏明菊有些懊恼,当初他不趋炎附势,而是站在弱势一方为他们主持公道。没想到不但没落着好,反而惹一身骚。
  如果他交好继周哥,以虞书记那本事,他应该也快调到市局。可惜这世上没有买后悔药的,现在让他交好继周哥,他还拉不下那脸。
  “我大姐早就跟继周哥离婚,这孩子跟着父亲落户。”
  “苏明菊你说这什么意思?”
  王继民扛着铁锹进来,刚好听到他这句话。王明落到他户口下?那春娟不得炸天。自从没了工作后,春娟就变成个母老虎,把存着和户口本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他也想反抗,可周家大舅兄是个厉害的,春娟能说他哥能打,他又不占理,压根一点办法都没。
  要是户口真落他名下,往后他得重复大哥前三十年的老路,每天被人当骡子使,吃不饱还得动辄挨骂。不行,这绝对不行。
  “局长知道了,这事再也瞒不住。”
  “当年户口可是你帮忙上的,现在想改,就改你们家去。”
  苏明菊一顿,的确这事是他犯傻。当年他亲手经办,要是现在捅出来,一个玩忽职守他是少不了。
  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王继民是条中山狼。
  “吴局亲自吩咐,这事我也是没办法。你们要是真想这么办,那我也拦不住。不过这次罂粟的事不抓人,可全是我在求情。”
  被反将一军,王继民是真怒了。当年他虽然对苏明梅有意思,但俩人的事还真是女方主动,闹哄了四年他本来就对苏家有怨气。
  现在苏明菊还敢威胁他?先吃他一铁锹再说。
  前几天画面重现,王继周扬起铁锹,直接将苏明菊拍到院里厕所相连的粪坑里。
  头着地,再次爬起来时,苏明菊整个人如他名字一般,全身上下沾满了黄色的粪浆。挣扎着爬上来,他烦躁地朝王继民扑去。
  一个警察和一个好吃懒做的村民,一个手无寸铁,一个手持铁锹,两人势均力敌,最后双双落入粪坑,两朵屎黄色菊花绽放在黄昏的王家院里,屹立在夕阳下散发着臭味。
  “民民,明菊你怎么能打人?”
  他打人?
  苏明菊指着自己鼻子,他突然有点明白继周哥的委屈。如果他三十年天天受这样的不公平待遇,还会不会对这些人存有一丝一毫亲情?
  继周哥能忍三十年,他却连三分钟都受不了。
  “我是在执行公务,你们殴打公职人员,本来就是犯法。”
  苏明菊拿出带着粪臭的手铐,两下直接带在苏明菊手上:“谎报公民身份本来就是犯法,你跟我走一趟,说清楚再回来。”
  明晃晃地手铐唤醒了老太太神智,民民不能去。他本来就因为种罂粟那事危险着,现在又热闹了明菊,进去指不定受什么罪。
  “明菊,刚才他就是一时冲动。咱们坐下来好好说,你不也同意把那孩子户口落在继周名下?”
  苏明菊叹息,有些事不是他们想怎样就怎样。如今的继周哥早已今非昔比,他不报复这一家子就不错,还想让他继续吃哑巴亏,那绝对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即使继周哥答应,吴局那边也说不过去。没有出生证明,那就跟我走一趟,办完再说。”
  老太太还是不放手:“过继多正常的事,继周答应,凭什么你们不给办?”
  剧烈的咳嗽声想起,王丰收捂着鼻子出来,对着墙头磕掉旱烟渣滓,从兜里掏出块水果硬糖含进去。
  水蜜桃味真难吃,他想吃荔枝味,继周说邓过年高兴了再给买。王丰收想着仪表堂堂的大儿子,他新娶那媳妇也比周春娟强不是一半点。
  往后的日子他还得靠着继周,也该多为他说两句话。
  “继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