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节
作者:花旗      更新:2021-02-19 12:30      字数:5009
  他怎么永远说不过王曼,尹鹏抓耳挠腮,最后手拍在台球桌上:“好,让两球就让两球!”
  谁跟你说让两球?在接下来十五分钟内,王曼一次次将球拿出来。在她的帮助下,章磊大比分战胜尹鹏。
  “有本事你来!”
  尹鹏拉住她胳膊,将章磊的球杆塞给她。王曼弯腰,双手握住球杆试下,应该不会太难。
  结果这次幸运之神并没有眷顾她,一竿子打出去,她直接开球失败。
  “笑死我了,让两球你也打不赢。”
  确定他们只是来打球,放松下来的魏老板也走过来围观,默默给尹鹏加油。叔看好你,你可得好好虐下这臭丫头。
  “我这是第一次打,有本事你一杆全进?”
  “我试试。”
  魏老板也拿着一瓶汽水,站在王曼边上:“你可别小看大鹏,咱们县这么多人打台球,他敢称第二,没人敢当第一。”
  这么神?
  王曼擦擦手上的滑石粉,喝口汽水看向尹鹏,他又恢复了一开始认真的模样。握紧球杆,他舌头舔舔嘴唇,第一下,全1和全5都进去。
  “一杆双洞,大鹏这次真认真了。”
  没管章磊的话,尹鹏擦下头上汗,又是一杆,全3进入。然后再四杆,台上只剩白球、黑球和花球,而7课全球尽数进入。
  魏老板新开一瓶汽水递给他:“好小子,大鹏,你要再练两年,我这‘魏一杆’的名头可得旁落。”
  尹鹏接过汽水,面露不屑:“我本来就比你厉害。”
  魏老板语塞,王曼却体味到从没有过的挫败感。从重生到现在,她很努力。赚钱、考试甚至军体拳,她憋着一口气,力争把所有事做到最好。
  而就在今天,就是这个小小的台球厅,她却第一次尝到挫败。刚才她试手几次,明明算准角度,也瞄准好,从头到尾一切都很规范,但球就是不进。别人或许不明白,但她却知道,这是天赋问题。
  上辈子她陪赵大伟打羽毛球,明明就是直线上的球,可她就是接不住。一切的带有准头的运动,无论是扔沙包,还踢毽子,又或者打篮球踢足球,她统统不行。通俗点说,她就是少那根筋。
  偏偏尹鹏第一次胜利,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跳到她身边骄傲地炫耀:“怎么样,看我比你厉害吧?”
  王曼点点头,垂首,鼻尖有些酸涩。她觉得,或许先前打游戏时她不该那么虐尹鹏,这不,报应来了。
  “哎呀,今天竟然用了六杆,我最好的时候三杆就可以,手气不好,改天再来。”
  尹鹏翘着二郎腿,坐在台球桌上边喝汽水,边喋喋不休地夸赞着自己的丰功伟绩。而这边,王曼放下球杆,洗洗手,心里懊悔之意越发浓烈。
  “曼曼,你果然在这。”
  台球厅门边,杜奇穿着卡其色风衣站在那,看到她全是惊喜。王曼仰头咽下眼泪,出门迎上去:“阿奇,你这么早就到了?”
  “我跟我爸早晨五点就出发,到邹县时才八点。吃了个煎饼果子,我问下钱叔叔,他说你来台球厅给同学过生日。”
  “是啊,打完一盘正歇着那,尹鹏很厉害一杆就能进。”
  “跟你打的?”
  王曼点头:“我不太会打这个。”
  “没事,我会,我帮你去会会他。”
  古铜色脸上扬起狡猾的笑容,王曼将他拉进来,介绍给尹章二人,最后说道:“尹鹏,你跟杜奇试试?”
  “行,老规矩,还是他开球。”
  杜奇也没让过来让过去,拎起王曼刚用过的球杆,他瞄准了直接上。几乎每一杆,他都要打进一个直线球和一个非直线球。没多久,花球全被清完,他已经追平了杜奇上场记录。而后反过来,他开始清台,全球又全数进入,最后打入黑8,白球孤零零地留在台上。
  一场比赛行云流水,堪称完美。
  尹鹏直接傻眼了,他清楚自己的斤两,七颗球是他的极限,一杆清台他完全做不到。
  “比你厉害吧?”
  王曼新拿一瓶汽水递给杜奇,转头损着章磊。话一出口她忙捂住嘴,刚才不还在后悔平常嘴巴太毒,怎么现在又忍不住。
  “切,又不是你比我厉害。”
  “阿奇是我朋友,我朋友比你厉害就行,一个好汉三个帮,你没听说过?”
  “就你,先长到一米五再来说自己是好汉吧。”
  王曼仰头,瞅瞅台球厅内所有人,尹鹏和杜奇直接一米七网上,楠姐也有一米六,就连开学时跟她差不多高的章磊,这半年也开始蹭蹭长。她一米四的身高,站在中间就像只矮冬瓜。
  “你找打!”
  她确定了,喜欢对尹鹏毒蛇不是她的错,而是这人太欠抽。不然为什么她对别人都很友善,但一碰到尹鹏就忍不住想开损。
  “喂,你是女生你也不能这么欺负我。”
  “我就欺负你怎么着,站着别动,不然我就把你五岁还尿床的事告诉全班所有人。”
  “没有,那明明是我家小狗尿的。”
  “小狗很无辜,放过它好么?”
  绕着台球桌跑半天,王曼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就见杜奇站在虞楠身边,满面笑容地看着她。当即她脑子嗡一声,天呐,她维持了半年的淑女形象。
  ☆、第55章
  杜奇看着台球桌对面的王曼;刚才进门时眼圈上的红润已经消失不见,她低头不安地搓着手,时不时向他这边瞥一眼,而后又受惊般飞快低下头。
  本来她脸就小,再往脖子里缩一点;整张脸简直就要不见。小鹌鹑般得模样;单是看着;他就忍不住想去捏一把。
  于是他数不清多少次地遗憾;为何父母就没给他生个妹妹。软软的,小小的;跟王曼这样时而温婉;时而活泼;慧黠又可爱。
  不过想起北京家里隔壁李家,假如基因突变,他妹妹是李晶晶那一款?
  天,家里藏一条母霸王龙,那简直是世界末日!
  亲生妹妹有风险,面前不有个现成的妹妹。趁着还在邹县,他可以多陪她玩会。
  “曼曼以前没打过台球吧?”
  王曼下意识的点头:“恩,今天还是头一回上手。”
  “这东西很简单,咱们一块来。”
  没等她答应或者拒绝,杜奇抓着杆子走上前,伸手交到她手中:“你先来试试。”
  王曼有些犹豫,前世她试过无数次。玩好球类运动对她来说,就像要求女人晨…勃一样,不管多努力都不可能做到。
  “先打一下看看,”松开杆子,杜奇目若朗星,信任地冲她点点头,而后错开眼看向后面:“我在这边陪曼曼练,你们继续玩。”
  “好咧。”
  警报解除,尹鹏忙回到原位。拿起三角架套好,他拉着虞楠一块开球,章磊则在一边计分。两人实力相差不大,你来我往打得十分痛快。
  而相邻的一桌,杜奇收起三角架,将白球摆在线中间。王曼鼓起勇气,再次瞄准,白球冲入十五颗球中间,擦着边走过去,只有两颗球动了。
  杜奇右手托左臂手肘,左手托腮,两道剑眉皱起。曼曼从瞄准到挥杆都没问题,只是有一点,挥杆前一刻,她手会极快地往后缩一下。
  他确定自己没看错,可她为什么要缩呢?
  “我也不知道。”
  王曼茫然的摇头,再次试一下,这次她格外注意右手手腕。果然再向前挥杆的一瞬间,她胳膊不由自主得往后缩。虽然幅度很小,但稍微注意还是能明显看出来。
  “来,我们一起试试。”
  再次套好球,杜奇上前握住她手臂:“你瞄准好后点头,我数一、二、三咱们一块开球。”
  自重生后王曼还是第一次跟父亲以外的男性这般亲近,平常他虽然跟尹鹏、章磊他们闹,但还是注意着分寸。
  以杜奇一米七的个头,她刚好打到他咯吱窝。如今他从背后凑上来,单手握住她的袖子,稍显稚嫩的胸膛将她整个人坏在怀中,他身上那股肥皂味传入鼻尖。
  “好香,你用碧浪洗衣粉?”
  王曼脸红红地想着杜奇的时候,杜奇也在看着他。依仗身高优势,他将女孩子的尴尬看在眼里。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她眼神飘忽,一张小脸怎么看怎么可爱。
  父母怎么就没……
  后半句感叹他都懒得再去想,拍拍她的胳膊,他点头:“是碧浪的肥皂,不过跟洗衣粉一个味道。来,咱们试试。你其他地方都做得很好,只要手不缩,一定可以的。”
  一定可以的,这句话灌入王曼耳朵里。是啊,她弹跳没问题,视力也没问题,硬件一切正常,为什么球类运动就不行呢?
  前世不行,不代表这辈子不行。她若是一直拘泥于前世习惯,那她的未来肯定也跟前世没什么两样。既然得上天厚爱重生一遭,那她就得享受全新的人生。
  轻轻点下头,她再次瞄准,果然下意识地,她手又往后缩。就在此时,手肘后伸来一股推力,让她不得不改变方向。咔嗒一声,白球击中球堆,球堆完全打开,甚至有一颗花球直接落入了网兜。
  “你用花球,现在1:0领先。”
  杜奇处于变声期的暗哑声音传来,温热的气息打在她耳尖上,王曼烫到般从他怀中跳开。随手戳一杆子后交给他:“你来。”
  站在台球桌边上,她看着杜奇弯腰、挥杆、击球、球进,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即便他没有如职业斯诺克选手那般西装革履,整个人也透出一股绅士风范。
  才十五,就已经可硬汉可绅士。这么宜室宜家的汉子,将来不知道哪个幸运妹子能把他娶回家。
  “到你了。”
  球杆交接,王曼再次犯了老毛病,杜奇只得上前,亲自握着她的手臂。如此循环往复,一局打了足足有半小时。
  “你为什么总想着往后退?”
  站在台球桌边上,杜奇疑惑地问道。明眼人都知道,杆是该往前送,显然王曼也明白这点,但她似乎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为什么呢?
  王曼正疑惑着,边上传来魏老板的呵斥声:“臭小子,你又偷吃糖,一口牙全都吃坏了。”
  “哇,爸爸坏。”
  边上魏老板正扣着自家儿子嘴里的糖,见他一哭,他那张凶神恶煞的脸非常尴尬。双手熟练地抱起儿子,他走到后院交给媳妇。
  这一幕怎么如此熟悉?穿越两世的久远记忆复苏,似乎有人也这样对过她。
  泉水村破旧的土胚房里,苏明梅抢过她手里的碗,指着边上那破口的碗怒道:“别碰我的碗,你拿不稳摔碎了又得重新买,那个才是你的。”
  离婚后跟去苏家,苏丽丽做小公主状态:“不许碰我的羽毛球,你会把他打坏。”
  “别碰我杯子。”
  “不要随便碰我衣裳,你整天做饭手上全是油,弄脏了怎么办?”
  ……
  行行色色的亲人,在她整个懵懂无知的童年时期,一直以各种方式向她灌输着“不要碰”这句话。苏家和王家一切东西都不是她的,她不能随便乱碰,碰了就会遭到很严重的惩罚。以至于后来她会形成条件反射,做事手绘不自觉地往后缩。
  别的事稍微慢一拍没关系,但是球类运动差之毫厘缪以千里,所以她才表现的格外明显。
  原来,她曾经自信已经摆脱的一切,曾经阻碍着她前进的所有恐惧,从都未曾远离。那些阴暗的日子在她心上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伴随着她穿越被天打雷劈的前世,一直蔓延到如今。
  直到今日她才有所察觉,而想要改变几十年的习惯,绝不是一桩容易事。
  从没有任何一刻,她如此的恨苏明梅。是的,她恨苏明梅。这个女人赐予她生命的初衷,从来都不是源自母性无私的爱,而是到了年龄完成任务,避免自己遭受亲朋故交、街坊邻里指指点点。而在她前世三十年的人生中,苏明梅这个生母更是一直无所不用其极的压榨她。
  小时候留她在苏家,给那一大家子做保姆;大学毕业工作后,每个月如吸血鬼般,不间断的问她要赡养费。
  “曼曼,你怎么了?”
  肩膀上的摇动将王曼自回忆中唤醒,眼角滑过一点凉意,她伸出中指摸过去,果然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泪流满面。
  “你不会是因为台球打不过我就哭鼻子吧?我说曼曼,你这心是玻璃做的么?”
  “你才玻璃心,你全家都玻璃心。”
  接过杜奇的手帕擦擦鼻涕,王曼看着面前四张关切的脸。前世她与这四人素味平生,如今他们却是好友。与李晶晶不同,他们为人真诚可信赖。
  苦难已经远离,一切都会不同,她也不用再去惧怕。
  被她刺一句,尹鹏也不恼:“还能中气十足的骂我,这人肯定没事。快中午了,走,咱们吃饭去。”
  昨天从印刷厂走时,四人已经商量好,早上单独行动,中午章磊爸妈请客搓一顿好料,权当变相给他们算工资。
  胡乱擦干眼泪,她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