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节
作者:谁与争疯      更新:2021-02-19 12:28      字数:4861
  有人在熟练地撬门,另一些人在撬窗。
  “门上了里闩,里面有人。”一个撬门的人说。
  “进去再说。”另一人说。
  “砰”一声大震,门被撞开了。显然这些人并不想潜入,而是硬闯,有所恃而来,要与林家的人公然叫阵。
  蝎娘子一声不吭,抖手就是两枚梅花针。
  黑影直撞而入,冲势甚猛。
  躲在门旁的玫云,不知撞入的人挨了梅花针,玉掌一挥,“噗”一声正中黑影的后颈。
  “砰!”黑影倒下了,声息全无。
  蝎娘子疾冲而出,劈面撞上另一名刚欲抢入欲亮火折子的黑影,剑出似穿鱼,一剑贯入黑影的胸口,剑尖直透背心。
  快,先下手为强。她人如怒豹,左手发射梅花针,右手剑幻干道电虹,冲入四名黑影之中。
  “铮铮!”剑鸣震耳,火星飞溅。
  “啊……”惨叫声刺耳,倒了两名黑影。
  同一瞬间,玫云猛扑小窗。小窗已被撬开,两个黑影正跳窗而入。
  侵入内室的人,并非主脑人物,艺业有限,怎禁得起两个母大虫的一阵疯狂搏杀?黑暗中两人各守一方,来人是敌非友,不需顾忌,见一个杀一个。只片刻间,从房内杀出房外,八名黑影只剩下两个了。
  死剩的两名黑影逃出天井,一个黑影大叫:“正主儿在此,快来……”
  屋顶飘落两名黑影,啸声如雷,领先跳下的人抡起开山大斧,“铮”一声震开玫云的一剑,来一记“吴刚伐桂”,反击她的小蛮腰。两人斗上了,斧沉力猛,招发如暴雨狂风,玫云如不是身法灵活,前几招便得伤在对方斧下,这位仁兄委实高明。
  蝎娘子也和另一名飘下的黑影对上了,双方势均力敌,在天井中展开了空前激烈的恶斗。接着,啸哨声震耳,四面八方的人皆往此地集中,接二连三跳下了六七名高手,两人立刻陷入重围。
  正危急间,屋上一声惨叫,掉下一个黑影。
  白影如流星飞坠,林白衣赶回来了。
  裙抉飘飘,紫云仙子从另一间屋顶飞掠而来,刚上了瓦面,檐角一声虎吼,黑影截出,剑发“飞星逐日”身剑合一扑到。
  紫云仙子纤足一挑,冷哼一声,一片青瓦向对方飞去,身形一闪,疾冲而入,一剑疾射对方的右胁。黑影骤不及防,“啪”一声震碎飞来的瓦片,却躲不开紫云仙子的一剑,惨叫一声,摔倒骨碌碌向下滚。
  接着,三名黑影三方齐聚,三剑汇合,疯狂地围攻紫云仙子,一场好杀。
  右厢屋顶黑影如飞而来,怪笑声震耳欲聋,叫声传到:“好啊!我老要饭的北丐刚离开不久,便有人前来讨野火,免息子们,来得好!”
  围攻紫云仙子的一个黑影大惊,骇然叫:“北丐老狗也在,危险。风紧,扯活!”
  接着是一长两短三声怪啸,入侵的人纷纷撤走。
  发令撤走的人向北飞掠,跳落后院如飞而遁。紫云仙子衔尾穷追,娇喝道:“站住!你走得了?”
  黑影冷哼一声,向一丛花树下一窜。
  树下恰好伏着一个人,伸手一勾,便抓住黑影的右足胫,喝声“滚!”
  黑影飞翻而退,恰好向紫云仙子撞去。
  她向下一挫,扭身就是一脚,“噗”一声扫在黑影的腰脊上。
  “哎……”黑影络于狂叫出声,砰然摔倒。
  紫云仙子赶上,长剑一挥,“叭”一声剑身抽在黑影的后脑上,黑影立即昏厥。
  树下的人闪出,急问:“林姑娘,怎么一回事?”
  是龙箫客朱英,姑娘迅速将黑影提起,说:“血花会大举前来拿人,被北丐老前辈报名号吓走了。朱爷,老虔婆有消息吗?”
  龙箫客走近,将俘虏接过,苦笑道;“有是有,可是……血花会今晚主要是想夺俘虏,重要人物不在此而在元都观,元都观的首脑人物已经倾巢外出,血花会今晚必定两头落空。
  今晚他们来的人甚多,可惜不是首脑,被北丐吓退,理所当然。走吧,里面怎样了?”
  “他们不曾侵入内室,也未能进入地窟夺俘。”
  “那就好……”
  “朱爷,那老虔婆……”紫云仙子抢着问。
  “唉!进去再说。”
  “不,朱爷……”
  “姑娘……”
  “怎么了?”
  龙箫客不住摇头,长叹一声道:“在下于镇北六七里的路旁小村中,找到了老虔婆,她与四名元都观的爪牙在内藏身。”
  “谢天谢地,咱们快去把她捉来。”紫云仙子雀跃地叫。
  “不用去了。”龙箫客摇头说。
  “怎么?她跑了?”
  “没有,她……”
  “那……”
  “在下去晚了一步。”
  “怎么?”
  “她死了,是中毒死的,五个人全死在桌旁,酒菜内余毒仍在,不知是谁下的毒手。在下赶到时,尸体尚温,七窍流血,死状甚惨。下毒的人走得匆忙,可惜不知是谁。”
  “老天!”紫云仙子绝望地叫。
  “崔兄弟腹内余毒,咱们得另找高明了。走!”龙箫客叹息着说。
  两人刚跳落天井,里面已乱成一团,玫云的尖叫声惊天动地:“去!去找血花会,把他们杀光,……”
  “小妹,冷静些。”林白衣高声阻止。
  紫云仙子心中一紧,向里抢,急叫:“小妹,怎么啦?”
  玫云泪痕满面,尖声叫:“崔大哥被血花会的人掳走了,天哪!我该死,我不该出去的。我要杀光他们,我要……”
  紫云仙子心中一凉,花容变色跌脚叫道:“完了,老虔婆暴死,解药无望已是不幸,再被血花会的人掳去,真是祸不单行。”
  崔长青失了踪,床头上挂着原属于崔长青的沙棠木剑也不见了。
  后房的地窟门口,倒了两具胸襟上绣了血花会图案的尸体,地窟门并未被人启开。
  蝎娘子心中大痛,凄厉地说:“崔兄弟只有十个时辰的寿命,毒发期之前,我们必须找到他。”
  龙箫客将老虔婆已被毒死的事说了,最后惨然道:“即使找到他,咱们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替他送终。再说,他随时皆可能痛死,咱们……”
  蝎娘子厉声道:“不管怎样,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必须为朋友尽一番心力。”
  “你说……”
  “我知道血花会的虚实,你们要不要去?”
  玫云大叫:“仇大姐,带我去。”
  “要去的,快准备上路,咱们要立即动身。”紫云仙子恨恨地说。
  龙箫客吁出一口长气,说:“在下义不容辞,算我一份。”
  北丐背了一手遮天抢入,叫道:“世玉贤侄,快取金丹来救老祝,他小腹受伤甚重,但死不了。”
  因此一来,耽搁了不少时刻。等他们动身启程时,已经是四更未正之间了。
  他们只带了一名血花会的俘虏同行,披星戴月南下解州,分为两队赶路,后一队负责截杀从府城南碇的血花会爪牙;前一队负责追赶可能带走崔长青的党羽,马不停蹄飞赶。
  前面三十里左右,断羽而归的血花会二十余名刺客,正飞骑南下。但他们只带了元都观的两名小贼俘,其中并无崔长青。
  崔长青正在北上途中,走的是相反方向。
  当血花会的人被两位姑娘挡在天井中时,他已经得林白衣金丹之助,腹痛停止人即清醒。金丹提起了他潜藏的精力,虽则仍嫌软弱,但已可行动自如。
  不久,有人侵入房内,冲入内房开始亮火折子找地窟,却忽略了侧房静静在床上养神的他。
  他终于强敌真力,悄然下床,取了床头上所挂的沙棠木剑。这把剑,是在真定府失落在紫云仙子手中的,紫云姑娘已决定物归原主,挂在他的床头。
  这把神奇的沙棠木剑,奇在份量轻,而又有剑的长处,发劲一击却重逾干钧,而持剑的人毫不感到沉重,而且不怕被对方的兵刃所伤损。由于份量轻,因此宜于久斗,轻则可运用自如,出招快速可抢制机先。有此神剑在手,剑术名家不啻如虎添翼。
  他悄然接近两个黑衣人身后,大喝一声,木剑一样,招发“分花拂柳”,正在撬动地窟门的两个黑衣人,毫无闪避的机会,背心要害各挨一剑,应剑而倒。他启开后门,幽灵似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为免毒发身死他必须搁下身外事,千紧万紧,性命要紧,保不了命,一切皆是枉然。目下,唯一能救他的人,该是那位风尘怪杰长春老人。
  他在镇外的农舍中,偷了一匹坐骑,向背疾驰,要赶到龙角山去找长春老人救命。
  当天入暮时分,他赶到昔日与蝎娘子养伤的荒野小茅屋,坐骑已经不支,总算被他赶到了。
  怪,一整天,腹痛并未猛烈地发作,仅有几次小隐痛出现,大概是被林家的灵药保命金丹压下去了。
  好不容易赶到了地头,却又令他忧虑不安。上次与蝎娘子在此治伤,长春老人并未露面,仅暗中送来一些丹药,来无影去无踪。这次重临旧地,谁知道长春老人是否仍在此地?如果不来,他又该到何处去找?
  时辰不多,他不能久待。可是,不等又如何?除了在此等奇迹出现之外,他毫无办法。
  茅屋情景依旧,似乎自从他与蝎娘子离开之后,便不曾有人光临,屋内的锅灶床桌,仍然保持他离去时的光景,毫无移动过的痕迹。
  他认了命,定下心神等候,往床上一躺,盯着桌上光线微弱的菜油灯发呆,思潮起伏,感到烦躁不安。
  他想到:林家兄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那位嫉恶如仇的紫云仙子,态度的转变令他心中稍安,一剑之仇,该可以一笔勾销了吧?
  屋外虫声四起,夜深了。
  腹中隐痛光临,这次要比白天的来势要严重些,发作至他已可忍受的地步,以后不再加重。
  荒山野岭中的无人小茅屋,凄清的光景可想而知,如不是腹痛困扰着他,必定令他油然兴起寂灭的感觉。
  正胡思乱想中,突觉门外方向虫声倏止。
  接着,心潮汹涌,一阵心悸,令他汗毛直。
  一阵阴风着体,他机伶伶打一冷战,惊然转首向外望。柴门未掩,外面黑沉沉,一无所见。
  “嘿嘿嘿……”后面突然传来一阵不象人声的怪笑,令他浑身绽起鸡皮疙瘩。
  他悚然扭头,大吃一惊。
  通向厨房的走道口,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鬼,发长及膝,已泛灰白,掩住了脸面,大袖及踝,白布裙委地,全身皆被发和衣裙所掩,但却可从发隙中,看到发内那双锐利怪眼,所映着灯火所反映出来的阴森光芒,令人心胆俱寒。
  白衣女鬼屹立不动,象个僵尸。但他知道,女鬼正目不转睛地盯视着他。
  他打一冷战,缓缓挺起上身,一手抓住枕下的连鞘沙棠木剑,冷然盯视着女鬼。
  要说心中不怕,那是欺人之谈,但他仍然能控制自己的灵智,并未大惊小怪。
  脚挪下床了,套入靴统了。一切显得沉静,他强制自己的心跳,以意志力控制手脚不抖不颤。
  穿好快靴,他的心定下来了。有靴在脚,进攻可退可逃,他象吃了一颗定心九。
  他站起了,站在床前强捺心头恐怖,说:“夫人,不要吓我。”
  女鬼屹立不动,以怪异的、毫不带人气的怪声问:“你怕鬼吗?”
  “不怕。”他沉静地说。对方开口了,好现象,令他胆气一壮。
  “怕神么?”女鬼再问。
  “鬼都不怕,为何怕神?”他理直气壮地答。
  “为何不怕?”女鬼追问。
  “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不惊就是不怕。”他朗声答。
  “你做了多少亏心事,还说不怕?”
  “在下坏事确是做了不少,但亏心却又未必。”
  “你是个贼,还不亏心?”
  “盗亦有道。在下专劫为富不仁的人,何谓亏心?”
  “哼!强辩。”
  “这是实情。”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若还不报,时辰未到。你,时辰到了。”
  “好吧,在下认命。你是说,我将毒发而亡?”
  “哦?就算是吧。”
  他丢下剑,往床上一躺,万念俱灰地说:“好吧,你等着好了。”
  “什么时候了?”女鬼问。
  “大概快三更了。”
  “本使者已等不及了。”
  “你是说……”
  “本使者要提前勾你的魂。”
  “如何勾法?”
  “把你扼死。”
  他摇摇头,坚决地说:“不行,要死我自己死。”
  “你敢反抗本使者?”
  他重新抓起剑,冷笑道:“为何不敢?”
  “你能与鬼对抗?”
  “能不能无关宏旨,在下只求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