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8 节
作者:老山文学      更新:2021-02-19 12:25      字数:4764
  事实上我已经走不动了,连夜的赶路加上淋了一个晚上的雨滂沱大雨中,身上的斗笠没起到避雨的作用,此时的我早已疲惫不堪,更要命的是,我似乎在发烧,低热。
  :“大娘,请问这村子里是否有看病的郎中?”我低声道:“我只求他给一副驱寒的药就好。”
  女主人望望一旁的丈夫,摇了摇头:“村里的人生病时,都是找邻村的郎中去看病的,不过。。。。。。”
  她欲言又止。
  我好奇地望着这夫妇二人。
  只见男主人不置可否地看了我一眼,低下头,沉默不语。
  我微笑:“大娘其实是想说,村子里还是有能看病的能人的,对吧?”
  女主人吃惊地看着我:“娘子如何得知?”
  我依然微笑:“因为大娘已经把话说了一半。”
  女主人足足看了我半晌,最终像下定重大决心似的:“不瞒娘子说,前几天有一个怪人路过村里,背个药箱子,脏兮兮的,臭哄哄的,不过他的药倒是有用,村里二狗子身上的蛇鳞斑好像淡了不少。”
  有这么神奇?难道是古代专治花柳梅毒的老军医不成?我正色问道:“这怪人现在在哪里?我要去找他!”
  :“哎呀娘子,那怪人脾气怪得很,见了女人就吐口水的,说是晦气不吉利!而且他那么臭,连村里的猫啊狗啊都躲他远远的呀。”
  嗯,这倒是个好方法,如果能把路上的豺狼虎豹都熏跑就更好了,女主人所说的怪人更引起我的兴趣,我几乎迫不及待了。
  :“为了活命,我不怕臭。”我笑道:“如果他要吐我口水,就让他吐好了,我就不信他能吐一辈子。”
  女主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好像生怕我患有严重的传染病一样,连连朝门外比划,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走啊走啊,就能找到怪人了。
  我出门后没走多远,果然听到碗被打碎的声音,看来这夫妇俩,的确把我当成传染源了。
  我望望天空,灰蒙蒙的,不过现在下的是小雨,我斗笠还是能抵挡的,我牵着马,笃悠悠地朝村尾走去,所谓村尾,就是距离山比较近的地方,群山环抱,面朝江面么,这个小村子的风水还真不错呢!只是忒贫穷了一点,居然连一家诊所都木有!
  吐槽跪吐槽,我还是很感激那妇人的热心和善良,如果不是她肯送我一身干爽的衣裳,恐怕我早就冷死在找怪人的路上了。
  说这人怪,还真是怪,他安然地睡在一副陈旧的棺材里,脸上蒙着白色的麻布,活像将要被推去太平间的新死尸,其实屋子里明明有一条可以躺着睡的宽板凳的!更令人发指的是,瓦罐下面用来熬药的木柴,好像就是棺材板哎!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死者为大,但愿屋子里的棺材板不是“怪人”掘死人墓弄来的。
  屋子里,臭死了,很像动物尸体腐烂的恶臭,又有点像海边死鱼虾发出的腥臭,他是怎么呆得住的!
  我死命捂住鼻子,头,更晕了。
  等了半天,怪人都没有醒,我实在呆不住,于是走出屋外,把马栓在屋前的槐树下,漫不经心地打量周围的地形,越观察越感到胆战心惊,这里,怎么有点迷宫的感觉?乍一看,屋子周围的花木没什么特别,可我怎么也走不出房前的这一片小小庭院,院子里的植物好像会神不知怪不觉地移动的。
  我几番硬闯均不成功,最后还被几杆篁竹狠狠抽打数下,胳膊小腿阵阵疼痛。
  :“前辈,请恕晚辈无礼,放晚辈一条生路吧。”我冲屋子里的怪人喊道,我之所以大声喊叫,是因为不知道那怪人是真睡着还是假睡着,总之喊醒他就是了。
  喊了老半天,终于看见怪人缓缓地从棺材里坐起来,那样子说不出的诡异和滑稽,他穿的衣裳分明干净得纤尘不染,身形轮廓也很优美,像个画中仙,他的起身动作却机械得像MJ跳月亮舞,他每动一下,就有一阵恶臭方向明确地散发过来。
  他黑白参半的胡子乱蓬蓬的,一双深邃似海的眼睛漠然地凝视着我,他慢慢地朝我走过来,在我几乎被他身上的恶臭熏得昏过去之前,出其不意地对我吐一口唾液,郑重其事地吐在我手心里!末了,他俯视着我,神态极其倨傲,像个高高在上的君主,等待被赏赐的奴隶对他叩首谢恩。
  我不停地甩动手腕,狠不得把手上的皮肤都换掉一层,太可恶了,这老变态干脆冲我脸上吐口水好了,如此一来我就有一万理由,一头撞死在豆腐上。
  我进退不得,怒视着他。
  怪人阴测测一笑,伸出两条长臂,拨开我眼前的树枝,然后将脸凑了过来,居然真的吐了我一脸珍!珠!霜!如同天女散花!而且每一个水滴都十分均匀!我的脸360度无幸免!
  他调整站姿,和我四目相对,他的双眸盛满了得意,讥讽还有恶作得逞后的愉悦。
  我勃然大怒,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爆掉了,于是飞快出手,朝他的胡子抓过去,他哈哈大笑,身子轻飘飘地一晃,轻松躲开。
  :“抓得着吗?”怪人的声音也怪怪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世上还有什么是你能抓得住的?现在都没死算你命大。”
  咦,他好像对我还挺了解!
  我狐疑地望着他。
  怪人停止了晃动,站姿变得端正笔直,细小的雨珠沾满他的发梢胡子,他眼珠子一动不动,冷冰冰地看着我。
  我在他无声的注视下,心虚继而胆怯,先前的怒火在看不见却摸得着的细雨中渐渐熄灭。
  :“默…。。存,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你率兵在江边,准备攻打东吴吗?”我吃吃地说。
  “怪人”重重地哼了一声:“朕攻打东吴,你心疼?”
  果然是他!我心中狂喜,顾不得他语气中的愤愤,急声辩解道:“不是,我,只是在担心你,在这里会不会很危险。”
  难道他就不怕他的离开会引起叛变吗?
  :“我在与不在,有什么区别?反正东吴,总是要攻打下来的。”他伸手挠挠腮边,一定是假胡子又弄痒他的“玉面”了吧,我急忙赔笑脸:“对,怎么样都要打的。能不能先让我出来啊!夫君?”
  :“夫君?”他如嘲似讽:“你还当我是你夫君?为何一去不回?你知道为了打听你的消息,朕的紫衣龙士死了多少吗?嗯?”
  他恶狠狠地盯着我,如果有谁给他递上一柄宝剑,我相信,他一定会手起剑落,干脆利索地把我的首级砍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七十六章 苇 叶
  秦桓之喜欢Cosplay ,我是知道的,但是目前情况之下,我哪里还能哑然失笑得起来?更何况他正在怒气冲冲,为失去紫衣龙士而大动肝火!
  我慢慢地跪倒在地:“妾身罪该万死,请夫君家法处置吧。”
  :“哼!”我的头顶上炸开一朵小小的怒火,紧接着跟前的花木移向两边,我知道,他的怒火已经熄灭了。
  :“默存,我,我很抱歉,给你带来那么大的麻烦。”我从地上爬起来,就势扶住他的一条胳膊,可怜兮兮地认错。
  他没有甩开我,而是扭转脸,面对着我,表情甚是凝重。
  :“他居然如此待你,简直不可理喻。”他缓声说道:“非男子汉大丈夫所为。”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说法,脑子里却不听使唤地想起当年他用荆条钉我一身的场景,我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的确!顾氏已经丧心病狂!听说,他已经自封为吴王了?”我小心翼翼地看着秦桓之的脸色。
  :“也不算自封的,吴王的封号还是朕给的。”秦桓之淡淡地说:“他不过是现在才接受而已。”
  我有点吃惊:“既然他已经接受了陛下的赏封,为何还 。。。。。。造反呢?”顾支谦扣留我,岂非大逆不道?
  秦桓之似乎苦笑了一下:“接受了朕的封号,就意味着忠心不二了吗?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
  他还真是个明白人,一点都没有自欺欺人。
  :“默存,你怎么过来的?身为主帅,怎么可以不在营帐内呢?”我说出了内心隐藏的担忧。
  秦桓之的脚下停顿了一下:“此次出征,我并不是主帅。”
  我狐疑地望着他。
  :“天子御驾出征,就一定担纲主帅吗?”他似笑非笑:“卿卿怎么也思维模式固定化,想当然了呢?”
  看来他心情不错,否则就不会用我说过的话来讥讽我了。
  :“默存,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回到臭气熏天的屋子,我实在无法想象,对衣食住行吹毛求疵的秦二公子是怎么呆得下来的,难道真的是因为“爱”我吗?这也太抬举我了吧。
  :“卿卿放心,屋子里绝对没有不吉祥的东西,你闻到的每一种气味,都是卫大师调配的,用的都是上好的药材,对身体大有好处。”
  秦桓之夸张地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拉我一起坐在宽长凳上。
  :“暴雨过后,流水湍急,恐怕一时之间难以过江,我们还是安安稳稳地住在这里,等候时机吧。”
  秦桓之站起来,示意我看看屋子里的生活物资,我飞快地瞄了几眼,发现吃的用的似乎还挺齐全,想来他是真的不会立即离去了。
  :“默存,有一件事情,我一定要告诉你,我之所以能逃出来,是得到一位少年公子的援助,大雨虽能冲刷马蹄的痕迹,可是这里毕竟距离秣陵城不远,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也许稳妥一些。”
  秦桓之摇了摇头:“不能,唯有此处才能渡江,如果换地方,又要大费周章,我们已经折腾不起。”
  我的心一沉,随即生出愧歉之情,紫衣龙士损失惨重,我难逃其咎,槐冲兄妹不对我恨之入骨才怪。
  :“你不必愧疚,我知道,你是被劫持到秣陵的,听说你的义兄,已经不在了?”
  他不提阿明还好,由于皑儿的出现,我对顾支谦的仇恨已经减轻不少,几乎打算宽恕他了毕竟杀了他,我的父兄也不能复活啊?更何况他死了,皑儿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经秦桓之这么不经意的一提,我的自责和悔恨又立刻满满,占据我整个腹腔和胸腔,强迫我寻找一个出口。
  这个出口就是找出气筒,为自己的过错找宣泄的途径。
  是以我咬牙切齿,语气恶狠狠的:“我的义兄,已经成了政治牺牲品,我和顾氏从此势不两立,默存,我支持你攻打东吴,尤其是那个爱尼,我要让他碎尸万段!”
  不料秦桓之缓缓摇头,眼中闪过极大的不赞同,他幽幽叹了一口气,安慰般轻抚我的后背:“你痛失义兄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攻打东吴,我们并没有百分之百的胜算。”
  嗯?
  他似是苦笑了一下:“我在江边查看过东吴的阵营了,我们的表兄,的确是位杰出的英才,治军有方,麾下能者众多,江岸的防线部署周密,几乎找不到破绽,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断不敢相信,东吴如今的兵力竟然强悍若斯。”
  他说话的语气淡淡的,有点事不关己的样子,又带着点怅然若失的意味,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心疼起他来,为他的消沉,为他的失落,也为他的将来:身为集团领袖,若是信心缺失,缺乏侧漏的霸气英雄气,试问还会有谁愿意跟随他,拥护他呢
  :“那么,崔先生他们是什么建议呢?”崔先生就是崔灏冰,现在的他是首席军事顾问了,虽然他并没有担任一官半职。
  :“崔先生并不反对攻打东吴,不过,他认为时机未到,毕竟益州那边,还是很有可能趁机偷袭的,只有益州方面的隐患消除了,才是我们攻打东吴的好时机。”
  说来说去,总能绕到我老爹的头上,玉郎很可悲啊,你的女婿们似乎都巴不得你早点见马克思,难怪你不待见我胳膊往外拐的女儿了。
  屋子里的空气浓重得令人窒息,我实在无法享受卫通大师调配的人间“美味”,我从凳子上站起来,望望屋外:“默存,我们出去走走吧,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在剡溪谷,我吃的都是粗糙的饭食,三月不知肉味,用粗鲁的说法就是,嘴里都能淡出鸟来了,这里离江边不远,河水正暴涨,没准能逮到条大鱼,烤着吃,大快朵熙。
  :“好吃的?屋子里吃的东西,少吗?”秦桓之颇为不满。
  我低头:“我其实就是想出去透透气,还有把马藏起来。”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担心会有人找到这里来。
  :“好吧,依你就是。”无可奈何的语气。
  虽说是江边村子,却并非真的开了门就是滔滔不绝的江水,秦桓之栖身的屋子在村落的最末梢,距离江边就更远了,所以我们两人走了大约一刻钟才到达河滩。
  水流果然十分湍急,浑浊一片,江中间,有棕色的动物时而不时地跳腾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