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3 节
作者:老山文学      更新:2021-02-19 12:25      字数:4727
  尚书令依照景王的指令,到山越国境内,拥护一心想出人头地的孔雀王当上部落的君长,擅长法术的千重月则被推上国师的宝座,自此以后,山越国巫蛊之风盛行,大有取缔当地崇拜日月的原始宗教的趋势,为我的父亲尚书令更是成为神仙中的神仙,在民间的神话程度远远超过传播佛教多年的西海禅师,许多佛教信徒纷纷倒戈,投入千重月的门下。
  南越国的叛乱让吴侯又惊又怒,他对叛乱进行了血腥的镇压,杀起人来不分青红皂白,那些我认识的卖艺艺人们无一幸免,据说美霞被杀害的时候,还差一个月就要分娩了,夺命的长矛穿透了她的大肚子,她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倒在血泊里,她明明已经死了多时,可她肚里的孩子,居然很诡异的哭出声来,差点把杀害她的刽子手吓破了胆。
  至于其他艺人,死得更惨,比如那个魔术师,先被剁了双手,接着被挖去双目,最后被投入火海中活活烧死,那些曾经曼妙起舞的歌舞演员们先是被割掉舌头,然后被惨无人道地腰斩。
  之所以对艺人们施以如此酷刑,是因为她们的妖邪之术,能摄魂夺魄,吸取真元,非处以极刑不能消除后患。
  过了没多久,我又接到消息说,阿明在前往秣陵请罪的途中,不幸遭猛虎袭击,坠下山崖,伤势严重,奄奄一息,已经被送到柴桑郡医治,情况不容乐观,危在旦夕。
  我心急如焚,恨不能插上双翅飞到柴桑郡,义兄待我不薄,一直以来,不论我和吴侯之间如何,他从不干预,只要我过得快乐就好,就像我这次灭掉章长史又借道蟠蛇岛潜逃,他依然没有责怪我一句,他因为江陵郡的事情丢了官职,名誉扫地,为了向吴侯请罪而导致性命攸关,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坐视不管。
  :“若是你着实放心不下,不妨亲自去看一看,我会对父亲说明,你义兄曾有恩于你,此次见面,也许是最后一面,所以,该去。”
  秦桓之的口中冒出徐徐的白色热气,手中轻执一支竹竿,坐在池塘边垂钓,只是钩中无饵,他在模仿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他身披毛茸茸的貂裘,贵重的衣饰和休闲的垂钓很不般配,我对他年纪轻轻就开始涉足老年人娱乐活动的做法颇有微词,而且他已经枯坐五天了,也没钓着一条小猫鱼,我在无语问苍天的同时,不得不安慰自己说:没事的,要知道打高尔夫球原先也是老年人的休闲活动,可在某个时期不也成为社会精英们的“高贵”运动之一吗?看开点,反正默存童鞋已经是官N代,掉不了价的。
  :“合适吗?我如今可是在居丧期间。”我呵了一口热气,搓搓冰冷的手掌,还在对他钓鱼的事情一万个看不惯,所以连同他的建议也觉得很不顺耳,他是在开玩笑吧?
  :“是不大合适。可是规矩是人定的,再说活着的总比死去的更重要。”秦桓之突然收杆,靠!他居然还真钓上一条金色的鲤鱼,这鲤鱼够傻的啊,难怪跳不了龙门。
  “此鱼旳色彩甚是鲜艳!或许不该成为盘中之餐。”秦桓之略略看了鲤鱼一眼,将鱼钩轻轻抽走,随即长臂一挥,潇潇洒洒地将辛辛苦苦枯等了五天才得来的劳动成果抛入水中。
  他回过头,目光灼灼地凝视着我:“只是你要答应我,无论如何,一个月之内,必须回来。”
  如果不出意外,一个月的时间,来回是够了,我现在到江东,肯定得乔装打扮掩人耳目的,自然不能多逗留。我爽快而肯定的道:“好!我答应你,一个月之内,一定回来。”
  秦桓之放下鱼竿,不急不缓的道:“芳卿,你的属下不甚得力,还是让槐冲兄妹保护你吧。”
  槐冲兄妹就是我见过的那两位紫衣龙士,他们擅长刺探消息,身手了得,神出鬼没,但是对各级领导很不尊重,而且那位仁兄灰常油嘴滑舌。
  :“默存,难道你担心我不回来?”我怏怏不乐地问道。
  :“非也!并非不相信你,而是这对兄妹实在太聒噪。”秦桓之微微摇头,坏笑道:“有他们在你身边闹腾不休,你会回来得快一些。”
  他的话音未落,两条紫色的身影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我定睛一看,可不正是一男一女?那男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褪去伪装的他眉目算得上清秀两个字,但是不正经看人的样子很欠扁。而他的妹妹似乎年岁越长,大小眼越发地明显,她本来是面无表情的人,现在见了我偏要挤出一丝近乎掐媚的笑容,笑容虚假得可怕,比过了整容保鲜期的棒子女星的笑容还要生硬,见到这对活宝如此活香生色地站在面前,我觉得无比闹心,气愤地望着秦桓之,悲愤地无声质问:我粗茶淡饭地陪了你几个月,你就是这样投桃报李的?
  :“鄙兄妹的姿色虽然不及秋月公子养眼,可是夫人莫要忘了,紫衣龙士都是能上天遁地,无所不能的角色,芳仪夫人带我们上路,可比服侍二公子舒坦多了。”那个叫槐冲的紫衣人望着我,嬉皮笑脸地说道,他的目光中看不出对我有丝毫的敬重,他的妹妹则是木然地望着远方,对于我们的说话似乎漠不关心。
  这种人才如何做得了跟班和生活助理?如果恐怕一路上吵不死我闷也要闷死我了话不投机半句多!林大娘和茂林能同去该有多好,至少我不用发愁找旅店和找饭店。
  :“芳仪夫人千万别指望鄙人和舍妹像林大娘一样细心周到,属下和林大娘的分工不同,林大娘那种活计属下是断不会去做的。”槐冲丝毫不顾及衣食父母的面子和心情,对即将接手的工作拒不妥协服从。
  :“若是再废话连篇就割了你的舌头。”秦桓之冷冷地打断了槐冲的话,“若是尔等敢惹夫人生气,自己提着人头回来见我。”
  秦桓之的狠话终于让槐冲噤了声,像个乖巧地下属一样对秦桓之应诺表态起来,我冷眼旁观,又气又笑。
  途中,我们化妆成一家三口…以为江湖郎中带着一妻一妾闯荡江湖,槐冲自然扮演丈夫的角色,他的妹妹虚冲扮演妻子,我扮演小妾,对于如此角色安排,槐冲的解释是:夫人,小妾一般都比妻子好看一丁点儿!您不觉得属下的想法很符合客观事实吗?
  我板着脸靠在马车的内侧,假装小憩,省得听这家伙无休止地啰嗦下去。
  抵达柴桑郡以后,我们没有急着上门拜访阿明的老丈人乔孝廉,而是选了一家安静的客栈住了下来,客栈距离乔孝廉家不远,隔着两条小河,只要走过两座石板桥即可到达。
  但是槐冲不许我轻举妄动,他反诘我说如果我是阿明的家人,会允许一位初来乍到的江湖郎中给他治伤吗?
  我想想也觉得他的话有理,于是耐着性子在客栈里住了下来。
  入住的当晚,只有虚冲一个人陪着我,一道吃了晚膳,直到就寝,槐冲依然不见人影,我问虚冲“夫君”去了哪里?虚冲摆出当家主母的谱子,从头上拔下一个发钗,望我手背上戳了几下,随即呼地钻进了被窝,拿个大后背对着我。
  我从被虐待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后,发觉自己吃了大亏,气得差点要骂娘,却又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个卑微的“妾”,演戏要有专业精神,我摸着手背上的凹坑,悻悻的上了另一张床,我们住的是套间,共有三张大床。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一夜未归的槐冲大喇喇地坐在床前的矮凳上,见我睁眼醒来,他立即气呼呼地责骂道:“好懒的婆娘,日头都上了三杆子了,还赖着不起来?以为自己是金枝玉叶不成?还不快点去打洗脸水,服侍你的夫君洗洗脸?”
  我很讨厌他趁机占人便宜的行为,却也没有办法,只得叫来店小二,让他速速端洗脸水来和早饭进房里来,等店小二走后,才很没好口气的问道:“死鬼!昨晚你到哪里去了?”
  槐冲听到自己被骂“死鬼”,居然喜上眉梢,轻佻地对我笑道:“啊!昨晚到乐坊听曲子去了,歌姬唱的曲子不错,听说唱得最好的那个是新来的。”
  这家伙还真是入戏,我怕他说出更令人难堪的话来,于是寒着脸,愠怒道:“昨晚你竟然去乐坊了?是谁让你把钱花在这种地方的?你以为我带的钱够你这样花的么?”
  门开了,虚冲指示店小二把洗脸水放到架子上,进接着指示另外一位店小二将早饭摆在外间,趁着外间说话的机会,我正要就着脸盆洗脸,槐冲悄无声息地凑了过来。
  :“昨晚我探访过了,你那义兄的伤,十有八九是装的。”他靠近我耳边,细若蚊鸣。
  :“装的?”我手中的湿巾掉进了水里,溅起一片水花,打湿了我的前襟,我望着盆中的涟漪,一阵愕然,阿明为什么要诈伤?是为了明哲保身还是为了诱敌深入?如果是后者,他的目标是哪一方?而我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四十五章 义 兄
  不知道槐冲兄妹用了什么方法,使得阿明愿意让我们三人上门为他治伤,在路上我暗暗思忖:也许是阿明为了营造一种病急乱投医的假象,让忌惮他的人放松警惕;也许是槐冲给他传递的信息中,透露出些许可疑的蛛丝马迹,让他对我们产生了兴趣。
  从客栈出发经过两道小桥,就是乔孝廉家的门口,阿明的舅兄乔天智领我们走向阿明养伤的院落。
  为了隐瞒身份,我和虚冲进行了大幅度的乔装打扮,虚冲打扮成出力气活的随从,我乔装成江湖郎中的下手,如果院落里真的有伤员,我得负责清洗伤口以及洗涤血肉模糊的包扎棉布总之,是个苦差事。
  前头带路的乔大公子走得可真快!脚步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大约是怕惊动院子里养伤的阿明吧?够入戏的啊!乔天智举手轻轻地叩了几下院门,屏气凝神的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听到院门后面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随后“吱呀”一声,院门打开了,我的嫂子乔氏娇怯怯地出现在大门后,见到我们四人,乔氏的脸色颇不自然。
  :“贤妹,这位是从益州过来的魏郎中,专程来给妹夫疗伤的。”乔天智手指槐冲,言简意赅的介绍着,直到此时我才知道,原来槐冲是冒充益州的人才赢来上门机会的,这黑心肠的家伙!想嫁祸给我父亲吗?
  乔氏朝我们三人飞快地扫视了一眼,微微颔首,柔声道:“有劳兄长了。”然后侧身避让,示意我们走进院内。
  乔天智没有迈步,道:“愚兄还有事情,不能奉陪了,贤妹若是有需要,请派人通传一声便是。”
  乔氏弯了弯腰,客客气气地谢了一声,这才转身带我们三个绕过曲曲折折的抄手长廊,穿过,两道月亮门,走进一间幽暗的房舍内,房子的窗户俱紧闭,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和青涩的草药味,像是有人刚刚受了重伤,被急急忙忙的糊上了生草药止血。
  长榻跟前,是层层的帷幔,榻上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好像处在昏厥的状态。
  :“魏郎中,请。”乔氏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对槐冲说道。
  槐冲撩开帷幔,一本正经地给床上的伤员进行诊断,作为临时护士,我站在伤员的面前,所以将榻上躺着的人看得很清楚,只见他头上抱着一层又一层白色的棉布,只露出眼睛和鼻子,根本无法辨认他的真正面目,他的双腿折了,一条手臂也断了,身上的确有多处伤痕,只是不能确定到底是摔伤还是被猛兽抓伤,如果不及时进行外科手术的话,这人就废了。
  虽然此人面目不清,不过我敢百分之百断定,他不是阿明!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我还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望着乔氏,微微一笑,乔氏有点不自然地将脸扭向一旁。
  那厢里,槐冲叫苦不迭说自己医术不精回天乏术,作出要溜之大吉之状,唬得乔氏一愣一愣的,迅速换上一副悲戚戚的表情,恳求魏郎中务必“死马当作活马医”,哪怕是给伤员换点金疮药也行,当真是演技大爆发,我竭力忍住笑,温言安慰了乔氏几句,又用愠怒的眼神看着拿腔拿调的槐冲,后者瑟缩了一下,终于挽起袖子给伤员动刀子了。
  不得不说,槐冲的医术还不错或者说下得了狠手,只听到阵阵令人牙酸的刮骨声,布帛撕裂声,呼痛呻吟声,过了半天功夫,满满一大桶沾满血污药渣的棉布扔到我面前。
  :“拿去清洗干净,或许稍后还得使用的。”槐冲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冷冷地对我说道,我知道他是在报复,他之前并不想动刀子的。
  这见死不救的懒坯!我费力地将木桶拎了起来。
  :“请问夫人,哪里有井水?”我故意用自己最真实的声音问乔氏,然后成功地看到她打了一个激灵,望着我脸色苍白地说:“在后院,让妾身的婢女带公子过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