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节
作者:老山文学      更新:2021-02-19 12:25      字数:4751
  都云呵呵笑道:“借你衣袖一用,公子需要包裹布。”
  这小子还真会来事,我冷声道:“我要用的是你的袖子。”
  都云躬身道:“公子莫怒,属下的衣袖内都是暗器和毒药,使用不得。”说完翻开一大段袖口,让我看了个清楚,我见他的衣袖内果然缝满了大小不一的暗袋,相信他所说的不假,便板着脸问:“你之前为何不说?”
  都云恭谨答道:“暗器和毒药乃是宵小之徒惯用的手段,属下虽然不堪,却也不想让公子心中不喜。”
  他还真是振振有词,看来全然不把我这个二世祖放在眼里,TNND,我就那么没有江湖地位?难道女人只能妻凭夫贵,子凭母贵?可我目前,两者都靠不上!心中不由隐隐作痛。
  忽然又想起多年前的一桩公案,有心弄个明白,于是装作若无其事的笑笑,道:“不知你这毒药有何特别之处?可是含沙射影?”
  都云的脸上露出古怪而得意的神色:“何谓含沙射影?很厉害的毒药吗?属下虽不敢狂妄自大,可这毒药,绝对能让对手使不出手段来。”
  我身子轻轻一震,有些怀疑似的问道:“真的这般厉害?”
  都云的眼睛发亮,促狭的道:“那是!但凡沾到毒药的人,肌肤便会奇痒无比,如遭蚁噬,便会狂抓不已,但是越抓越痒,越痒越抓,直到肌肤血肉抓破,露出森森白骨,兀自不愿停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都匀的话音刚落,我顿时感到脊背发凉,浑身泛起鸡皮疙瘩,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想道,幸亏你们入教的时候被念了咒施了法,小命捏在教主的手里,所以不敢反叛教规,否则眼前两人,只要其中一个见利忘义,铤而走险,那我岂不是死的很难看?
  难怪秦桓之当年狼狈不已,可怜兮兮的端坐在地上不敢乱动,感情是发现自己中了邪门的毒,所以自封了穴位了吧?只可惜,封了穴道也抵挡不住能要人命的奇痒,所以他那时宁愿一死,我还很邪恶地以为他中的是合欢散一类带颜色的下流药物,心想血气方刚的他还真守得住,只是乱了头发,没有乱了性。
  也许从那时起,我对他的自控力,产生了一丁点儿敬佩之情吧?
  都云和离珩的动作很快,没过一会就将所有箱子里血红色的宝石都挑了出来,放在衣袖上,不多不少,包成一个鼓鼓的包裹。
  包裹里的东西,堪称价值连城啊!
  三人好不容易按原路返回,退出了石硐,我在石硐的入口堵了几块大石块,又在石头缝里插上树枝蒺藜,只要海平面不升得那么高,蒺藜会很快生根长起来,不用多少时间,这个入口,就很难找到了。
  在所有的寻宝故事中,宝藏的最后归宿往往都是回归沉寂,深埋地下,楚王搜刮来的财富,也不例外。
  往回走时,我的脚步怎么也轻松不起来,还有点沮丧:这回是不是又白跑了一趟?又没有发现天书的踪影啊!白白耗费了那么多精力,只找到一堆身外之物,也许楚王的原意是好的,他在密室里写下那几句诗句,只是希望子孙后代能找到他藏的财富而已,可是他哪里知道,我真心想要的不是这个!我想要的不是钱,而是命啊!
  当然,如果将来有机会,我还是十万个愿意来挥霍这笔天价遗产的,不花白不花!
  村子里一切如常,没有人过问我们扛回来的是什么东西,我站在石头屋子前,远眺天边,但见海面上白帆点点,往来的船只络绎不绝,昨天回来的时候,我得知随从找好的船只,已经在村头的海滨等候,我一阵失落,等候?我该往何处去?是经过江东回益州呢,还是途径山越国去黔中呢?对于我的考古结果,父亲玉郎会作何感想?
  还有吴侯,他,发现我溜走了吧?
  无论如何,我都没有放手不管的权利,似乎只能听从命运的安排。
  阿婆捧了碗热汤,递到我手上:“海边风大,公子还是进屋去吧,先喝碗热汤暖暖身子。”
  我说了声谢谢,依然眺望天际,自言自语的道:“阿婆,山上的风景都看过了,你说下一步,我们该到哪里去呢?”
  阿婆问道:“公子不打算回家了吗?”
  我喝了一大口热汤,感受着肠胃暖暖的舒适,细细体会身上每一处毛孔张开时的畅快:“不是不回去,是回不去了,大表哥夺走了属于我的家产,舅母又一直将我当成仇人,我离家之前,打死了舅母家的一个亲戚,现在大表哥宗族里的人都在找我,怕是会要我的命呢。”
  阿婆默默地从我手中将碗接了过去,耷拉着眼皮,问道:“公子不是已经找到祖宗留下来的金子了吗?如今钱多的是,到哪里还不是一样成家立业?”
  我转头望着老人,一字一顿,道:“那一袋子不是金子,不过是彩色的石头。”
  阿婆漠然道:“石头不能卖钱吗?那公子还那般宝贝作甚?”
  我盯着阿婆的一举一动,懒洋洋的道:“那倒不是。”
  阿婆抬起眼皮,道:“那是为什么?”
  我一阵惭愧:“因为不确定袋子里面有没有我家的传家之宝。”
  阿婆一怔,继而不动声色:“公子竟然不知道传家宝长什么样?”
  我苦笑:“正是,没有人告诉过我啊。”
  阿婆那满是皱纹的脸上立刻堆满了冰冷的神情,声音仿佛来自异度空间:“那公子为何来到这里?”
  我一直都在留心阿婆的举动,所以毫不意外地发现她的手,在袖子里做着动作,如果我的下一个回答不能令她不满意,她可能会一掌劈死我吧?
  还真是有暴力倾向的老太太啊!不过那也是应该的,谁叫人家是楚王部下的后人呢。
  我比她还要冷若冰霜,高高抬起下巴,傲然道:“是楚王宫的石头,带我来这里的。”
  阿婆的戒备顿时解除,她微微颔首,眼睛半垂,恢复老态龙钟的模样,声音也变得温和:“既然如此,公子为何不去问王宫的石头呢,它一定也告诉公子下一步该去哪里了吧?”
  她的样子沉静而淡然,颇有长者的深沉智慧。
  正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既然诗句提到蟠蛇岛还有落英城,我为什么不到落英城去碰碰运气呢?,再说了,我曾经说过要援助慈月重建洗石庵的,如今有钱有闲,不正是时候?
  我幡然醒悟,对阿婆连连作揖:“多谢老人家提醒,你说得对,我是该去问问王宫的石头。”
  阿婆微微笑,转身回屋,我将目光投向远处的海平面,想起那落英城不过距离海边几十里路,想起月溪法师和慈月师姐,想起慈月执意要重建庵堂,却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偶然的,为的只是让我有机会回故乡,看一看。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劲爆的消息,一是莫言的《蛙》获诺贝尔文学奖,让我相信中国的文学还是很有希望的。
  二是公司的大BOSS将要嫁给小她五岁的XX男不是软饭男,让我相信,世上没有嫁不出去的剩女,只有不努力的伪剩女。
  O(∩_∩)O哈哈~,将来有空写写姐弟恋。
  ☆、第一百三十九章 暮 春
  十五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地震摧毁了落英城大部分建筑物,却没有摧毁落英城中茂密成林的樱花树,夺去了不少人的生命,却夺不走当地人对樱花的热爱,在新城区的街头巷尾,在任何一块适合种树的空地上,都能看到樱花树的影子,不管是早樱还是晚樱,花开的时候,都极尽生命之张力,把绽放的今日当成生命尽头的末日,用尽了气力将最美好的一面展示给大自然。
  虽然普通的老百姓不都是《蒹葭》中的伊人,却也热爱靠水而居,落英城的新城距离老城遗址不远,为了用水方便,大部分房舍依然是建在河岸上,至于洗石庵,不出我所料,是在原址上重建。这样一来,拉近了庵堂和城镇的距离,也许现在的洗石庵不再是偏僻山区里的人家了。
  我和随从们在城里安顿下来,选了个好日子,一个人雇了了马车,往山中而去。
  路程果然不远,才到了山脚下,便听到空灵曼妙的唱诵之声,伴随着木鱼的笃笃声响,教人心静如水,我双手合十,默默念了声阿弥陀,这才迈动脚步,走上台阶。
  地震时坍塌的石阶大部分都做了修补,行走其上,并无安全隐患,但是细节么,还差了一点,影响到台阶的整齐和美观。
  师姐慈月,能做到这一步,已是不易。
  原先的庵堂房舍都已坍塌,不能使用,新盖的庵堂,房屋并不多,规模也小,只有堪堪一个普通的四合院大小,中间是一个宽敞的天井,正对着南方的一个正厅,便是供奉佛祖的大殿那时还不兴说大雄宝殿。
  约有二十多个年纪不一的比丘尼在大殿上做早课,最前面就坐一人,气质沉静,面容安详,双目虽然紧闭,却无法遮掩她历经世事沧桑的气定神闲。
  最后排有个年幼的小尼姑在好奇张望,跟我初进山门时那么大吧?我冲她双手合十笑笑,小尼姑的脸一红,像做错了事情被人发现一样,惶恐地低下头去。
  我站在天井中大约等候了半个时辰,直到头发上沾满了飘洒纷落的樱花瓣,比丘尼们的早功课才算做完,一个个安安静静地从坐垫上起身,有次序地鱼贯而出。
  慈月在大殿中等我。
  我大步上前,朝大殿中的佛祖雕像虔诚跪拜,礼毕,方对着慈月激动的道:“慈月师姐!”
  慈月的眼睛半眯,似是不敢确定眼前人就是当年那个顽劣调皮的小师妹,她哪里知道,十几年的世事沉浮,早已洗去我身上的少年轻狂,若不是有那个巨大的信念支撑着我,两度婚嫁不如意,生过两个孩子却至今无缘见孩子一面的我,恐怕早就变成祥林嫂或是红花鬼母了吧?所以慈月一下子认不出我,是很正常的。
  :“女檀越曾是庵中空门中人?”慈月的声音略带沙哑,似是被什么东西弄坏了嗓子,听着挺别扭的。
  我眼圈微红,声音微微变调:“是我,师姐,我是月溪法师的弟子,法号的笃,当年落英城地震时,离开的庵堂。”
  慈月似是吃了一惊,她上前一把握住我的手,激动得似是语无伦次:“你,真的是的笃小师妹?我没有听错?你真的回来了?哈啊哈,师父果然没有骗我!那就还,那就好,阿弥陀佛!”
  她的话有点古怪,也许是她太激动的缘故,所以我往深处想,被她的激动情绪感染了:“没错,是我,我是的笃小师妹,真没想到,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就十五年过去了。”
  :“十五年了,我还以为等不到这一天。”慈月自言自语的道,神奇地恢复了原先的清冷,她把手抽回去,淡淡的对我说声:“走吧。”
  她的情绪骤变让我摸不着头脑,却也不愿多想,便步步紧跟在她的身后,和她一前一后走出了庵堂。
  慈月带我朝后山方向走去,她带我去后山做什么?
  通往后山的路,杂草丛生,一望便知平日里甚少人走动,暮春清晨的氤氲之气,将周围的景物衬托得朦朦胧胧的,慈月始终一言不发,只是大步往前走,她的年纪比我大,已经年过不惑了吧?可她的脚步还是那么矫健轻快,一直用同样的速度,倒是我,因为路不熟,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脚步漂浮,滑了好几次趔趄,差点摔倒。
  慈月终于回头,讥讽般道:“师妹养尊处优了十几年,如今竟连山路也走不动了。”
  她话里的不满还真是明显,似乎我养尊处优妨碍了她修身养性,奇怪的是,以前的她不是这样阴阳怪气的人,她一向稳重自持,
  我停下脚步,喘息道:“阿弥陀佛,师姐看错我了,我没有养尊处优,而是近些年来生育频繁,损伤了身子。”
  我是故意作弄她的,谁叫她是一个老处女?慈月的脸果然一红,目光在我脸上逡巡了半晌,默然道:“缘生缘灭,全在一念之间,师妹有今天,也怨不得旁人。”
  我想起还俗后经历过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发现慈月说得对,还真是怨不得旁人,其实我一直都是积极的主动者,并非别无选择。
  我笑笑:“师姐,当年你为何不将我留在身边。”如果当年不还俗,没准今天的我早已经是一代书法大家,做个像佛印那样的快意出家人,得空的时候,走下山去,找能和自己斗智斗勇的苏东坡先生,说说虫二那些事儿。
  慈月将手伸给我,将我过最后一个山涧:“当年你和我分手后,便在人群中大展身手,明明不懂得救死扶伤的技能,却诓骗世人说,你从法师那里学来的手段,胆大妄为,欺骗别人已是不对,你还伤及法师的名誉,你不但不难为情,还分明如鱼得水,哪里还能忍受沙门中的清规戒律。”
  我惊讶道:“原来师姐一直在暗中观察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