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8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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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山文学 更新:2021-02-19 12:25 字数:4739
阿堵苦苦劝阻:“公子,事已至此,你去也没用的,如果那人他命大。。。。。。”
我冷着脸摆摆手:“你别劝了,我一定要去的,快去准备吧。”
阿堵无奈,只得吩咐潘文若带领一百名随从,装扮成普通的小商贩,跟在我身后,并按照我的吩咐,带上不少干粮和衣物。
纵马奔驰,寒风凛冽,吹在脸上,如同刀割,我们很顺利的找到船只,在离水下游渡船过江,然后掉转马头,往长江上游驰骋而去,我的目的地是华容县古云梦泽一带,这里是北回的必经之路,秦军的战船被烧毁,既不能逆流而上,也不能顺流而下,唯一的逃生路径只能是途经华容县,走陆路。
古云梦泽一带,是后来的江汉平原和洞庭湖的前身,但在这个时代,还只是大片沼泽和无数大大小小的水洼,在上面行走,稍不小心,就会连人带马深陷其中,带来灭顶之灾。现在是冬季,水洼的水位较低,野草蔓生交错而成的浮毯和湖窗从表面上看,就像碧草连天的草原,不知底细的人,很容易被这种表面的平静温婉蒙蔽,若是秦氏残兵从这里往北走,只有死路一条。
我让潘文若传下命令,让一百名随从分成十个小队,分别守在往北走的各条路口,如果遇到问路的秦军,要想方设法将他们指往通往荆州城的方向。
荆州城外,也许早就布满了东吴和益州的伏兵,正等着秦军入毂,但是军人当浴血沙场,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壮烈,而不是窝囊地死在泥淖之中。
我一连在路口附近等了两天,才等来一支稀稀拉拉的队伍,在迷蒙的雨中出现,他们大约三十人,衣衫尽湿,面有饥色,神情惶惶,旌旗破损,背后造饭的锅釜不是卷了边就是有破洞,样子十分狼狈。
队伍中有一人,铠甲半破,披挂横斜,神色虽然疲惫,但是通身的气势依然如同空中骄阳,耀目不可逼视,他的长髯湿湿的贴在胸前,少了几分平日的潇洒,多了几分窘境的沧桑。
因为连夜赶路,又在野外等候了两天,我感冒了,变调的嗓音正好掩饰我的真实身份,而我的伪装也还过得去,巍公对我不是特别熟悉,所以我放心地迎上前去。
老着嗓音,小心地问道:“请问,来者可是秦丞相?”
秦公祺面露惊讶,却坦然承认:“正是秦某,大娘如何得知。”
我呵呵一笑:“老身虽没读过书,却也认得这旗上的是个秦字。”
秦公祺下了马,恭恭敬敬地朝我躬身行礼:“晚辈在此迷路多时,还请大娘指点。”
我忙朝他福了福,不紧不慢地道:“道路倒是有两条,不知丞相想走哪一条?”
是个傻子都能听得出我话里有话,秦公祺自然不是傻子,他略略眯了眯双眼,却不气恼,微笑道:“还请大娘明说。”
我望着远处一望无垠的沼泽地,慢吞吞地说道:“往右走,是汉中郡方向,只是道路泥淖,淤泥深者达百尺,道路十分凶险;往左走,是荆州城方向,道路平坦,不过,守在城外的伏兵,或许不少。”
秦公祺的眼中顿时寒光凛冽,望着我一言不发,我朝他福了福,道:“老身的小儿钟铉,在秋月公子门下做事,所以老身断不敢胡言乱语。老身在此等候,本以为会等到小儿与秋月公子经过门前。”
那个钟铉的确是秦桓之的宾客,可能秦公祺也认识,所以他的脸上立时冰雪消融,朗声大笑:“大娘莫怪,是晚辈多疑了,大娘请放心,犬子并未南下,门下幕僚也一同留在京中理事。大娘可有什么话,需要传达的吗?”
听到秦桓之没有南下,我先是心中雀跃了几下,然后猛然醒悟过来,我太鲁莽了!秦桓之如今是副丞相之位,秦公祺离京,他自然是留在洛京处理政事,怎么会随军出征呢?我怎么就忘记了?
在我心思翻腾的时候,秦公祺一直在望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猜想,他是在犹豫,要不要跟我开口要吃的,于是忙招呼远处的随从将干粮送过来,一边歉意地对他说:“乡野之中,食物粗鄙,还望丞相宽宥。”
秦公祺道谢过后,漫不经心地问:“有劳大娘,不知大娘如何营生?”我措手不及,胡乱答道:“家中还有女儿和姑爷,种几分薄田。”
:“哦。”秦公祺拉长了嗓子,没有继续往下问。
他们一行人用完膳,又在林中歇息片刻,这才动身赶路,他们选的是荆州方向,看来我并没有多管闲事。
走了几百米远,秦公祺复转回头,在马上俯视着我,目光清明,大声说道:“请转告贵主上,孤多谢他的一番美意。”说完策马疾驰,我目送他远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一十八章 求不得
夜半时分,室内的炭火熄灭燃尽,寒气肆无忌虐地渗入四肢百骸,我仿佛置身万丈冰窖,冻醒后吃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赫然发现头顶上乌影笼罩,将远处的光明隔离开来,制造乌影的身躯此刻正森然坐在床头。
我骇然心惊,正欲发声惊叫,那人却低低问了声:“做噩梦了?”
正是吴侯的声音。
他的脸在逆光处,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身上散发出的幽邃深沉的气息,让做了亏心事的我胆战心惊,
在我回答之前,吴侯又说话了,声调还是那样平静,甚至带着几分嗔怪:“吓得把被子都蹬掉了。”边说着边将被子覆到我身上,我木木地望着他阴影中的脸,好半晌才嗫嚅道:“表哥?”
他浅浅地应了一声,俯下身子,紧贴在我脸上,他躯体的冰凉让我再度进入寒冬,更忍不住瑟瑟发抖。
我的感冒本来就没有大好,他的分量又沉,我不免感到吃力,缓缓地喘着粗气道:“表哥,你怎么半夜回来了?”
他沉默片刻,在我耳边慢声道:“听说你病了?”
他的声音深沉温柔,语气中充满了关怀之意,我望着床顶上的戏婴图,羞愧不已:“只是受了凉,没什么大碍。你还好吗?”
他身子微微震动,依然重重地趴在我身上,道:“以后出远门,要使人告诉我一声,别让我担心,好吗?”
他说得很平淡,落在我耳边不啻于春天的惊雷,其实他都知道了,不是吗?他为什么不兴师问罪?不大发雷霆,只是用这种方式警告我而已?
其实我的心底里,更希望他能当面质问,而不是留在心里,像个定时炸弹一样,不知哪天就会突然爆炸。
可是他不明说,我又何必大煞风景呢?所以我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慢慢闭上眼睛…只能假装若无其事,做鸵鸟。
他的一只手伸了进来,准确无误地摸到我胸前,柔媚娴熟的拿捏着,他的手温热有力,带着一种呼啸凌厉的伐杀之意,我又惊又羞,急急地腾出手,抓住他的手腕,声音细若游丝般婉拒道:“表哥,你也困了吧?”
他动作一滞,继而闷声低笑,随后耍赖般钻进被窝里,恶作剧般用冰冷的脸颊蹭我的脖子,我翻身躲闪着,折腾半天,终是逃不出他的五指山,只得偃旗息鼓。
事后我望着他酣睡的清俊面容,怔怔发愣,不断地问自己,这算不算权色交易呢?
秦军大败而退,东吴暂时无战争,武陵郡城中恢复了昔日热闹繁华的情景,错过了除夕年货大甩卖的商家纷纷调整销售策略,将库存的年货重新包装,重磅冲击近在眼前的元宵节黄金周。
受节日气氛的感染,吴侯决定抽空带我回富春郡顾府,一来是给沈氏拜个晚年,二来是让我认识他的妻妾们,培养培养姐妹间的感情。
我不敢怠慢,在吴侯意味深长地注视下,亲自打点各种礼包行李,确信准备的礼物价值轻重得宜,在数量上足够派发,这才登上马车,晃悠悠地启程。
吴侯和若雾等人骑马,只有我和雅美坐在马车里,雅美一路上就是睡觉,有闲暇紧张的我,很想咬手指,最后不断感慨造化弄人,阎王无信,我明明是从石桥上跳下去的,理应一辈子在平民家庭里折腾,就算闹得再不可开交,也不用面对小妾和姨娘,哪像现在,不但要丑媳妇见婆婆,还得面对一大堆据说娘家势力不得了的后宫佳丽。
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都能让你粉身碎骨!沈艳兰和吴侯的话历历在耳,我吓得几欲跳车逃,正在神神叨叨之际,车夫告诉我说,顾氏府邸到了。
我掀开帘子,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口干舌燥,眼睛发直,顾府门前站了多少锦衣绣裙艳丽夺目的美人啊,她们一个个如花似玉,光彩照人,发鬓上的珠钗美玉流光溢彩,身上的香脂芬芳袭人,我仿佛看见了春日的繁花盛开,又似听到晴空春雷阵阵,都说江南出美女,她们何止是娟秀妍丽,简直是美艳无双。
吴侯真有艳福,恐怕洛京的离帝和益州的文帝,后宫里也没有如此多美人佳丽吧?更不用说秦二公子了,和坐享齐人之福的吴侯相比,目前只有正妻的秦氏三兄弟简直就是市井里的贩夫走卒,没有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
一群丽人由吴侯的原配夫人步氏带头,一个个的曲膝福礼,杏腮半抬,轻启樱唇,婉转莺啼,娇滴滴甜糯糯:“妾身见过吴侯,赫章公主。”
我被迎面扑来的脂粉香熏得一阵晕眩,差点摸不着北,待醒过神来,不忘敛声屏气地回礼,客客气气的道:“妹妹新来,有劳众位姐姐提点。”
站起身,只见吴侯玉立在一旁,看到这和谐的一幕,微微笑,似是无比欣慰。
晚上,沈氏设宴为吴侯和我接风洗尘,她住的院子取名宜兰居,室内锦帏轻垂,香炉中龙涎香香雾缭绕,画屏掩映,灯光明亮,沈氏目中含笑,步氏和另外一个温柔娴静的女子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其余的如花女子,分别坐在两侧,她们见了吴侯,立时粉面含春,深情凝眸。
吴侯在整个宴会过程中,始终兴趣盎然地看着步氏将那些美貌的女子一一介绍给我:在沈氏身边服侍的另一位,是徐氏,左侧一列中前首的那个是王氏,年纪最小的是谢氏,最让我吃惊的是,有个肌肤白皙无暇的女子,竟然姓皇甫!而且是南阳皇甫氏的嫡亲闺女!
难怪她的皮肤那么好,跟闾烟飞一样,看来是家族遗传,我暗自想到,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还真别说,她斯文儒雅的样子是挺像闾烟飞的!
通过席间的一番说说笑笑,还有我的细心观察,我很快得出结论,吴侯的后宫佳丽中,原配步氏无疑最为突出,她言行得体,平易近人,让我想起后世那些政治首脑,他们在镜头前与民同乐,和蔼可亲,几乎是有求必应,但是不会真有观众天真地把他们当家里人对待。
徐氏有一手好绝活:刺绣,她的针法独步东吴十六郡,听说她绣出来的花草虫鱼栩栩如生,呼之欲出,属于高端的专业人才,很得沈氏喜欢,她的膝下有一个四岁的儿子,也是吴侯目前唯一的儿子,皓儿。
王氏,外号画神仙,擅长画各种地形图,她绘画的山川地理图别具一格,听说很得吴侯的赏识,属于军事人才。
年纪最小的谢氏,精于算术,我很难怀疑她能将我遇到的那些数学题轻易破解出来。
这些美貌和才华成正比的美人们让我自惭形秽,无比清醒地认识到,如果我想在她们之间脱颖而出,简直是天方夜谭。沮丧的我望着上首的沈氏,只见她像个慈母一般对我格外细心照顾,频频让身边的影西给我斟酒布菜,望着那双曾经狠狠掴在我脸上的巨掌,我心惊肉跳。
那厢里,吴侯酒不醉人人自醉,他斜着眼,懒懒地靠在榻上,脸颊上殷殷两朵红晕,让他平添几分惊人的艳丽秀色。步氏轻瞄我一眼,柔声道:“母亲,夫君果然是太高兴,竟然轻易就醉了。”
沈氏无限慈爱地望着身边的儿子,微微皱眉,责怪般道:“怎么就醉成这样了?却要劳累你了。”她的后半句是对步氏说的。
步氏吃吃地笑:“母亲怎么忘了,今天是赫章公主回来的头一天,按规矩,吴侯今晚该由公主伺候,劳累的是新人,我们这些旧人可帮不上忙。”
她的话说完,有的人或是掩口暧昧地笑,或是目不斜视,只有皇甫氏正眼望着我,似微微是不安。
新人得有新人的样子,我求助般看着步氏,为难的道:“妹妹我笨手笨脚的,只恐吴侯不喜。”
步氏轻轻摇头:“这是规矩,公主不必过谦。”
我无奈地望着吴侯,傻傻地笑。
好不容易回到房间,望着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的吴侯,我手足无措,我可没有照顾酒鬼醉汉的经验,以前的那个人是从来不会喝醉的!他总是适可而止,不让我为难。
以前,以前,为什么我老是拿以前做比较,难道还能回得去以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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