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8 节
作者:老山文学      更新:2021-02-19 12:25      字数:4791
  :“那块石碑上,写的是什么?”我沉声问道。
  :“村里没有人知道,好久前就有了。”兰台答道。
  据我所知,洞葬是一种古老的埋葬方式,多在川贵一带盛行,因为那里的土地比较珍贵,死人尽量不与活人争土地。
  还有另外一个说法是:当年蚩尤部落被黄帝打败后,不得不离开黄河流域,迁徙到当时还是荒凉之地的贵州四川一带,蚩尤临死前,告诉后人,不要把他的尸体埋葬在泥土里,暂时把他安置在山洞中,等到将来族人打回黄河流域,再把他的尸骨带回故乡。蚩尤的安葬方式后来被族人争先效仿,最终形成了一种别具一格的埋葬方式:洞葬。
  我走进洞口,往里瞄了一眼,果然发现洞内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无数具棺材,一具具,安放在长凳状的木架上,不知道里面的灵魂,究竟是在安息呢,还是在苦苦等待回归故土的旅程呢?
  我居然在安放无数尸体的山洞前,像个诗人一样,伤感起来,回头看那石碑上的字刻时,还忍不住想继续哲理一把。
  可惜石碑上刻的篆文,没有什么诗情画意的意境,碑刻是这样的:
  兵士穿行在山林,
  不知林中几多兵?
  袅袅炊烟散尽后,
  来把碗只数数清。
  三百六十四只碗
  兵士刚好都用尽。
  三人共食一碗饭,
  四人共吃一碗羹。
  兵士笑笑迈脚步,
  留下使君分不清。
  石碑的台基上,刻有一圈古体的数字,这种文字比篆文年代更久远,不过我认得,秦桓之的书房里有相关资料。
  我把碑刻读了一遍又一遍,蓦然发现,碑刻不像一首诗,倒像一道趣味数学题,古代的解题方法我不懂,不过对于一个学过高等数学的人来说,诗中题目不过是简单的代数题,假设人数为N,则,1/3N+1/4N=364 ,最后得出结果:N=624 ,士兵有624人。
  见我用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尽是些古怪的符号,兰台疑惑不已,他的眉头揪在一起,却没敢多问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瞎忙乎。
  我写下4字的最后一笔,直起身,仔细地看了看台基上的古体数字,百思不得其解,624 ,是在说山洞能安放多少具棺材吗?没道理啊,山洞一直都在用的,现在依然是马普村人安葬逝者的地方。
  咦,难道624是密码!火光电石之间,我像充了鸡血一样,兴奋之情难于言表。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数学题原为清人徐子云《算数大成》中的题目化用得来,原题如下:
  巍巍古寺在山林,
  不知寺中几多僧。
  三百六十四只碗,
  众僧刚好都用尽。
  三人共食一碗饭,
  四人共吃一碗羹。
  原题是僧人,本文用“兵”代替,一是为了剧情需要,二是本文假设的历史背景下,僧人在西南中南还没有形成规模,在山林里不会有寺院的。要知道,西海禅师才刚刚开始在江东传播佛教呢。
  ☆、第一百零六章 乌托邦(三)
  激动之余,我没忘记把地上的数学公式抹煞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个会写古怪文字的外来户,被当成妖孽乱棒打死,是很正常的。
  只是要不要立即验证624的可能性呢?
  我走到碑刻的跟前,生生停住了脚步,哦,我到山上干什么来的?采草药,不是探险,不是寻宝,万一624的真相是个陷阱或者千年僵尸什么的,怎么是好?我老人家没有活够呢!
  于是我转过身,对兰台淡淡的说道:“兰台兄,陪我采草药去吧。”
  兰台狐疑地“哦”了一声,看了看已经被我消灭痕迹的地面,又怯怯地瞄了一眼洞口,这才拎起箩筐,和我一同走进山林中。
  他是个正人君子,在陪我采药的过程中,一直和我保持适当的距离,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他虽然喜欢偷偷看我,不过眼神很正,是那种略带羞涩的喜悦。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从谈话中得知,马普村的村民平时不会带山上来,除了有丧事的时候,男人们把棺材放进山洞后,便头也不会地下山,留下端公一伙人在山上做些古老的法事,权当安魂送葬。
  :“村民们清明时,到山里来祭拜吗?”我问。
  兰台把一棵党参放进筐里,不以为然的说道:“我们只在家中祭拜先祖。”
  我一时愣住,马普村的风俗还真是独特,清明不扫墓,嗯,不多见。
  借着挖草药的便利,我略略观察了一下山中的情形,山脉的主峰不高,山中植被物种丰富,层次分明,有点像美国越战片里的环境,完全有可能发生过惨烈的丛林战,难道说,碑刻中的“士兵”穿越的山林指的就是这里?他们到这里做什么?
  只是区区六百多人,不算多,而且他们能停下来优哉游哉地做饭吃,也不像御敌打仗的样子,倒像是一次轻松的拉练,还有“使君”是什么人?他为什么想知道人家有多少士兵?非要傻乎乎的问,不过他的数学并不好,直到最后还是没能算出正确答案。
  我不说话时,便想与碑刻有关的问题。
  采采卷耳,倏尔盈筐,山上的草药果然很多,我们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把箩筐都塞满了,开始往山下走。
  奇怪的碑刻,就在回村的必经之处,我望着台基上的古老数字,忍不住跃跃欲试。试一下,要什么紧,我本来就是要死于非命的,能死在冒险探索上,也算死得其所,只是兰台兄很无辜,要不要哄他先下山?我好一个人倒腾?
  我试探的问道:“兰台兄,你知道石碑上刻的是什么吗?有没有人告诉过你?”
  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那我就改天再来,如果他知道一点点,我会让他陪我一同冒险。
  兰台自然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上了,他满以为展示才能的机会来了,喜孜孜的道:“听老人们说天威将军曾撒豆成兵,赶走恶魔,先人为了感谢天威将军的仗义,便在天威将军下凡的地方刻碑留念,有了这座石碑的镇守,马普村才一直风平浪静,免于战火。”
  兰台说完后,一脸期待地看着我,像渴望被老师表扬的孩子一样,我适当地露出惊讶之色,心里却在想别的。
  天威将军,像大力天神一样,对我来说,具有特别的含义。
  在任何一个时代,都会有那么几个不可明说不可明确记载的惊人秘密,秘密中吃亏或者倒霉的一方,不得不通过编造隐晦的故事或者创造民间传说进行信息的保存,无论是字帖《裴公碑》中的裴公,飞凤镇朱崖成因里的大力天神,还是汉中郡一带民间传说的天威将军,说的都是同一个人,那就是我的先祖楚王。
  楚王跌宕起伏的一生,被通过字帖创作,口头相传等间接方式避开了官方的查禁,流传至今,为后人寻找玉峁┝瞬簧跚逦南咚鳌?br />
  真是天助我也,偏僻的马普村真的有楚王的足迹,我还等什么?
  我半蹲在台基前,细细端详,台基果然不是一块完整的大石头,是由很多块大小不一的花岗岩砌成的,这种玛瑙红色的花岗岩带有小黑点,十分别致漂亮。
  我用力地在刻有“6”字的石块上推了一下,石块纹丝不动,我的手腕被反作用力震得一阵酸痛。
  兰台在我身边蹲了下来,焦急地问道:“端妹子,你想做什么?”却是望着我发红的手腕。
  我心头一暖,也不瞒着他:“兰台,台下可能是机关,你力气大,帮我推一下这块石头。”
  说完让到一边,兰台茫然地看着我刚才推的地方,迟迟疑疑地伸出手。
  他推了好几次,手下的石头终于微微地挪动半分,也许是年代久远,石块相互间的咬合程度大了,不管怎么说,我的推断是正确的。
  兰台的脸上渗出了大颗的汗珠,滴落在脚边的地上。
  :“歇会吧,不急一时。”我又歉疚又感动。
  兰台羞赧地浅笑,终于把刻有6。,2,4 的三块石头都往里推了进去,台基的另外三面,分别鼓出一块石头,然后听到闷闷的一声从洞口方向传来,我和兰台转过身,发现在距离山洞口不到十米的地方,有一道石门往上方移开了,露出一个黑幽幽的暗洞,看上去比摆放尸体的山洞还要恕?br />
  兰台呆若木鸡:“那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没听说过?”你自然不会听说过!我腹诽道,只怕连法术高明的端公也没听说过吧?
  我起身往暗洞门口走,里面真黑,什么都看不见,不过空气不是太坏,至少没有腐尸的恶臭和坟地特有的阴冷。
  我从腰间拔出短剑,口中念念有词,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请保佑我无论见到什么始终能神志清醒。我刚要迈步进去,兰台从后面拽住我的一条胳膊,死活不让我走入洞中,他急急地道:“端妹子,不要命了?这洞里黑乎乎的,吓人的很。我们还是下山去吧,以后勿再上来了。”
  我才懒得理他,都到这份上了,才让我住手,太迟了吧?我用力甩开他的牵制,这小子还真是拗,竟然死都不放,我也恼了,气呼呼地往洞里走,他不敢再用力拖住我,于是呯的一声,他失去重心,倒在我身上,而我则被他重重地压倒在洞里一两米的地方。
  我刚想放声怒骂,忽然感觉肚子被一件硬硬的东西咯着了,痛得几乎要爆炸,我痛苦的呻/吟了一声,泪水夺眶而出,声音变了调:“快,挪开。”
  兰台急忙起身,抹黑的弯腰打算将我扶起来,我制止了他,把他的手拉到我肚子下面的硬物处:“你,把这东西,捡起来。”
  :“好,我先扶你出去。”兰台沉痛地应了一声,我怒道:“把东西捡上。”
  兰台无奈地摸索着,然后我肚子下面一空,想是东西被他抽走了,看来体积不大也不沉重,然后兰台用一只手将我拖起来,蹒跚着,两人转移到洞外。
  阳光下,兰台腋下挟着的东西明晃晃的,我努力地睁大眼睛,哇,黄色的,难道是金子做成的?
  兰台将东西递给我,我捧在手上,皱眉反复研究着。
  是什么东西呢?像个圆勺,有凹面,不过不够深,还有一个长长的手柄,材质么,从硬度来看,是铜而不是金子,我翻开“勺子”,发现背面有铭文,写的是“荆王阳燧”。
  原来是阳燧,取火工具,其使用方法有点像凹透镜聚焦生火,是古代上层人士用的赏玩意义大过使用意义的贵重物品之一。
  我又望了望黑暗的洞口,似乎明白了一点,贵重的阳燧摆在洞口处,是让入洞的人取火照明用的吧,否则放在门口干嘛?如果是为了避邪,应该放几枚幻镜才对。
  古代的铜镜有三个用途,一是正衣冠,即做镜子使用,而是取火,即阳燧,三是避邪用的幻镜,在特殊的光线折射下,幻镜能成像。
  只是烧什么东西来照明呢?山中可没有松树啊!就更别说松脂了。我把玩着手中的阳燧,苦苦思考。一道阳光透过树梢,直直地落在阳燧上,反射的光线差点晃瞎了我的眼睛,也照得我心中雪亮一片。
  秦皇统一四海至今已有数百年,荆国的阳燧少说也得几百年了吧?怎么我手中的这个还光亮如新,一点锈迹都没有呢?我摸了摸阳燧表面,滑滑的,有点像蜡烛的石蜡,却又比石蜡要浓厚,有人在上面涂过保护层的,难怪没有铜锈铜绿,从保护层的厚度来看,最后一次上蜡距离今天不会超过五十年。
  我走到暗洞洞口,拿出阳燧,像使用凹透镜镜一样,让阳光聚焦在凹面上,下面放几张干枯的树叶,没过一会,树叶开始冒烟,我放下阳燧,往树叶上吹气,树叶燃烧起火,就着短暂的火光,我看到距离洞口几步远处,有几个火把,我就着最后的光亮,跨入洞中捡起一根。
  按照前面的取火方法,我将火把点着了。
  兰台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忙碌,在火把光的照耀下,他先前的腼腆不见了,脸上浮现的是一种震惊和敬畏,就像下级见到严厉的上级一样。
  :“我们进去吧。”我嘴角一歪,径直走入暗洞内。
  地上还有还几支火把。
  我让兰台也点燃了一支,然后把阳燧放在原来的位置,这才继续往里走。
  洞内竟然很干燥,一点也不像我之前想象中的潮湿,空气中还有一种淡淡的清香,怡人异常,不知用的什么香料?我从前好像没有闻过这种气味,真神奇!
  大约走了两百多米,前面出现了岔路口,洞内有洞,很正常,只是该往那边走呢?我想了想,朝距离隔壁洞葬最远的那条道走。
  我的运气不错,没有走冤枉路,因为又往前走了约500多米,便看到前方有张石台,台上摆着一个腰身曼妙的楚鼎,和方方正正的中原鼎不同,楚人崇尚风格华丽,姿态优美,面前这只铜鼎,有着袅娜的腰肢,有着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