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节
作者:
老山文学 更新:2021-02-19 12:24 字数:4754
有人嗤地笑了一声,掩饰不住的鄙夷:“胆小如鼠的村妇一个,如何陪伴在君王之侧?”
嗓音动听迷人,酷似我的夫君秋月公子。
说话的正是另外一名男子,刚进屋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他的相貌竟然和秦桓之有六七分相似,一声本白色的儒生打扮,只是神情冷若冰霜,令人不敢接近,只是没想到,他的声音也挺动听。
他满脸厌恶地将我上下打量,朝林大娘做了个抹嘴的动作,林大娘立刻用手中的丝帕替我擦去嘴角边的黄胆汁和口水。
两条鲜艳夺目的带子在他的颈脖围了一圈,如同美丽的罗缨一样,两端飘荡在胸前,那是横梁上的两条毒蛇,此时此刻,宛如娇儿见到慈母,钻到他身上撒娇,其中的一条蛇,昂起丑恶的三角头,神气活现地冲我吐出细细的舌头,有点像做了坏事的孩子,有大人撑腰时的小模样。
我的心猛地跳到了喉咙间,脑子一片空白。
白衣儒生朝我走近了一步:“听说你不喜欢倾国倾城?”他的身上也有一股清淡的花香气,十分怡人。
我从来没想过要改变外貌,所以吃力地说道:“我不想整容,我。。。。。。”
白衣儒生打断我的话:“整容?何意?就是换脸么?你这蠢妇,我说的是,你不喜欢它们?”捏起一只蛇头,亲昵地抚摸着。
原来这两条毒蛇,竟然有名字,而且是倾国和倾城,好吧,我的确够蠢。我咽了口唾沫,竭力镇定下来。
眼睛的余光看到林大娘无声地退出室外,车夫继续专注地喂狗。
白衣儒生垂首轻叹道:“其实我以前也不喜欢它们,觉得它们很脏,不是在烂泥里就是在地洞里爬来爬去,还以老鼠为食,浑身的腥臭味。”
倾国和倾城好像听懂了他的话一样,竟然不满地发出细细的声响,还冲我怒目而视,小眼睛发出绿油油的光芒,又恶毒,又恐怖。
白衣儒生轻轻地抚摸过它们的尾梢,淡淡地笑了,那笑容竟然也如同春花绽放一般,灿烂明媚:“可我后来发现,它们不但聪明而且多情。一旦爱上了你,就再也没有二心,一辈子不离不弃。”
我腹诽道,多情的蛇精只有白素贞,而你绝对不是善良的许大夫。
他的目光变得热切:“自从我十二岁那年在岭南一带见到它们以后,就再也离不开它们了。它们喜欢围绕在我身边,听我抚瑟吹箫,夜深人静的时候,陪伴我秉烛夜读,无论我身在何处,它们总会千里迢迢的赶来,替我物色猎物,驱散我的孤单寂寥,就连我的家人和仆人都做不到这一点呢。”
我忍不住微微发抖,原来我遇到的是变态狂,不是绑票的山贼流寇,不要钱不要色的劫匪最可怕了,谁知道他会使出什么手段来,让你生不如死?
他忽然热忱地看着我,笑了:“听闻夫人是个弃儿,上无父母疼爱,下无兄弟姐妹陪伴,想来定能明白我的感受。”
我不敢冒险搭腔,怕适得其反,于是苦笑,算是认同他说的前半部分。
白衣儒生也不介意我笑而不语,有些骄傲自得地说道:“我的前世一定是海中的龙王,身边的姬妾无数,她们美丽多情,生生世世都舍不得离开。”
他的年纪也就二十五六岁左右,不知道受过什么样的打击,才会疯癫成这个样子,我瞥了一眼已经喂完大狗的车夫,很希望他能说句话,哪怕是句狠话也行,因为至少他是个正常人。
但是他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们一眼,无声无息的牵着大狗,走了!屋里就只剩下变态的白衣儒生和他的倾国倾城,我吓得冷汗热汗一起流,两脚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挪不动了。
只得小声地说道:“公子,这里很热,我想出去吹吹风。”
白衣儒生倏地贴了过来,满脸不高兴地说道:“采薇,你为什么又要走?不是说好了要和我白头到老吗?”
原来他把我当成别的女人了。
我呐呐说道:“只是出去吹吹风。”
他哼了一声:“你以前也是这样说,可是一走就是五六年,害得我差点被你父亲打死,到官府诬陷我,说我把你剪碎了喂毒蛇。”
他一生气,倾国倾城也呐呐喊助威,朝我做出攻击性的姿势,我吓得脸都绿了,心里更加认定了,这个变态是想替他的蛇精姬妾们找食物。
只是为什么是我?难道我长得像他的“采薇”,那也不对啊,他长得跟秦桓之有点相像,而那个林大娘,分明就是个冒牌货,还有车夫,筹谋了这么久,里面一定有别的原因。
想清楚后,我没那么害怕了,强忍心头不适,上前扶住他的胳膊,慢声问道:“公子这几年都到哪里去了?”
白衣儒生没有想到我会上前扶住他,意外之余,他惊喜地说:“采薇,你不生气了?又肯和我说话了么?”
我微微笑道:“我为什么生气?”
白衣儒生疑惑地说道:“你为什么生气?因为你说我故意拿毒蛇来吓唬你。其实,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吗,它们总是喜欢来找我,无论我躲到哪里,它们始终阴魂不散地跟着,我害怕,我不喜欢它们。”
他说了那么多,也不知道脖子上的倾国倾城听懂了没有,它们怎么无动于衷地爬出了门外?
我朝门外看了看,柔声说道:“公子,我相信你,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回家去,好吗?”
白衣儒生猛然摇头,惊恐地说道:“不!不能回家,它们会跟着我们的。再说了,君王让我在这里等你,给你换一个新的脑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一章 庄周迷蝴蝶(中)
给我换个新脑子,白衣儒生想给一个大活人换脑子,多么惊世骇俗的外科手术!
想不到他心智迷失,却这般志存高远,敢于挑战人类医学的新领域,要知道即便是在数千年后的现代社会,给人换脑这档子事,听起来还是匪夷所思,仅仅停留在幻想的阶段,小说家卫斯理曾在一本科幻小说描述过这样的事情,故事里换脑子的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实施手术的目的是为了转移知识。
白衣儒生要我做科幻中的手术,是为了什么?为了做医学试验,还是像卫斯理小说里说的那样,想缩短灌输知识的过程?
要我精通什么惊天的秘密呢?那么紧迫?
我轻笑一声,随便问道:“为何要换我的脑子?”那语气就像随口问熟人:“你吃了吗?”
白衣儒生的眼神十分清澈,像两汪山泉水,目光清明地回答道:“因为你,不听话。”
语气也很随便,就像回答我:“吃过了。”
他的心中一定有一个魔鬼和一个天才,只有魔鬼和天才的结合体才会对别人的感受漠不关心,能心无杂念地专注于自己的领域,什么逻辑什么道德,通通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对于这样的疯子,讲道理是没有用的,只有拖延时间,或许能等到救兵前来救我。
我决定拖着他聊天,给自己争取多一点生还的机会,于是笑问道:“我不听谁的话了?是君王吗?”
这样的问题白衣儒生明显不感兴趣,他有点不耐烦地说:“不听谁的话?这我没兴趣,我感兴趣地是,有人让我给你换脑子,要知道,这样的机会很难得。”
看来他只是一个痴迷脑科手术的疯子而已,想从这种精神有问题的偏执狂口中问出点什么,可能性不大,我有点怀疑,他背后那些人到底是不是冲我来的?
可无论如何,我得想法子躲过一劫,人都是有弱点的,偏执狂也不例外,像白衣儒生这种人目空一切,自视甚高,恨的就是别人怀疑他们的能力。
所以我也颇为不悦,皱眉道:“听闻世上只有天佥真人才有如此神通,公子你年纪轻轻,可不像是天佥真人本尊。”
,
遭到质疑的白衣儒生果然生气了,脸涨得通红,大声说道:“我虽然不是天佥真人,可我是在神山学的医术,是天神授予的神通,哪里就不如他了?”
他果然生气了,看来我赌对了,我心中暗喜,嘴上冷哼一声,继续刺激她他道:“神山远在南越国内,岂是人人能得去的?我没见过你医好的例子,就是不能信任你。”
冷眼看去,白衣儒生气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脸色变得铁青,他猛然起身,朝门外大声喊道:“林氏,进来!”
他这么一嗓子,气势还挺吓人的,我的心突地一跳,差点被他吓得。
应声而入的是那个冒牌的林大娘,她俯首低眉地朝白衣儒生福了福:“公子有何吩咐?”
白衣儒生朝我扬起下巴,神情倨傲:“夫人请看,她是不是你身边的林氏?”
我早偷偷研究过了,眼前的林氏和双清苑的林大娘的确很像,只是她的眼珠子大得多,眼神也很勾人,我那天在茅房外面没有防备,被她施了催眠术,所以这几天,我根本不敢直视她的双眼。
但我受不了白衣儒生一脸得瑟的样子,便摇头微笑:“她不是,因为眼睛不像,眼珠子太大了,声音也能不像,太撩人了。”
我的话音刚落,白衣儒生勃然变色,陡地上前抓过林氏的肩膀,纤长的手指竟然抠入肉中,渗出的鲜血将衣衫染出了朵朵红梅,林氏痛得花容失色,咕咚一声跪落下来,形如筛糠,不住地哀求道:“公子,公子请息怒,奴婢,奴婢明日便去挖那贱婢的眼珠子。”
她的声音已不复平时的娇媚性感,显见疼痛难忍,只是她竟然要去挖林大娘的双眼,让我又惊又怒,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如此狠毒不通人性?
那厢里,白衣儒生冷哼一声:“如果明日取不回来,便将你抛去喂毒蛇。”
林氏伏在地上连声道:“奴婢知道了,奴婢明日一定取来。”身子抖抖的站了起来,讨好般问道:“公子还有何吩咐?“
白衣儒生睥睨了我一眼:“快去准备热汤,给夫人沐浴净身。天黑前,我便给夫人开颅换脑。”
我吓得打了个冷战,恐惧不已,这厮今天就动手了?怎么办?真的要被开颅吗?别说是开头颅了,就算是随便在哪里划上一刀也够我受的,古代的医学设备和消炎技术都很要命的啊!
我忽然狠狠一掌朝那林氏扇了过去,林氏毫无防备,结结实实地吃了我一记耳光,我见得手,反手又是一巴掌,只听啪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断了,我定睛一看,是林氏,她的鼻梁骨,好像是断了,形状很古怪,鲜血流个不停。
哈哈,原来她的鼻子是个假体啊,我大笑着以派遣内心的恐惧,厉声指责白衣儒生:“你的医术如此不济,我如何能信你?”
白衣儒生望了望林氏,又望了望一脸煞气的我,似是被人戳穿了底细,恼羞成怒,又朝门外狂躁地喊了声: “大成。”
进来的是那个车夫和那条凶悍的大黑狗,大黑狗闻到屋子里的血腥味,兴奋得尾巴直摇,盯着林氏,不停地流口水。林氏明显瑟缩了几下,不经意地往我身边躲了躲。车夫神色如常,似乎对此见惯不惯,但他没有像林氏一样对白衣儒生行礼问话,只是站在跟前,眼神平和无波。
白衣儒生大声说道:“林氏破相,暂时关进阁楼内,由你,负责给夫人沐浴净身。”
我吓了一跳,妈呀,不会吧,他是个男的!
白衣儒生似是知道我的顾虑,如嘲似讽般笑道:“夫人莫惊,大成是阉人。”
这车夫竟然是太监?我的眼睛转了转,不自觉地看向门外,那叫大成的阉人提醒我:“夫人千万别犯傻,六吉是最喜欢吃人肉的野狗。”
他脚边的大黑狗听见有人说起它的名字,尾巴动了动,配合般朝我露出尖锐的牙齿,我的脚一阵发软。
接下里不到半个时辰,大成便准备好洗澡用的热水,满满的倒一大木桶,水面还洒满了各色花瓣,现在是冬天,真不知道这些花瓣是从哪里弄来的。
:“夫人,请宽衣。”大成站在木桶前,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站在木桶前,朝外面四周看了看,只有一张透明的帘子做遮挡,毫无隐蔽效果,而且大成就直愣愣地站在我面前!白衣儒生,隔着帘子看过来。
在夫君以外的男人面前宽衣解带,我,做不到。
白衣儒生大声呵斥道:“大成,还不侍奉夫人沐浴,错过了时辰,小心性命不保。”
大成的眼睛终于动了动,小声说道:“夫人,还是快快宽衣吧,不要让小的动手。”
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就是洗个澡么,有什么了不起!我咬了咬了牙,心一横,脱得只剩一件小衣,刚要走进水里,忽然听到一声怒喝:“慢着!”
眼前一道白光闪过,白衣儒生已经走了过来:“秋月公子的宠妾怎会如此粗鄙?这腰肢粗得像农妇一般,哪里有半点轻盈美态?你们,有没有找错人?”
后面一句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