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节
作者:
老山文学 更新:2021-02-19 12:24 字数:4752
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母女相见本该是高兴的事,可我们,却深陷绝境,死于不知名的黑暗之地,恐怕连收尸的人都没有,将要做孤魂野鬼了。
一想到这里,我的眼泪完全不受控制,扑上前去紧紧抱着顾氏,嚎啕大哭起来:“母亲,是我啊,我就是你的孩子啊,那个荷包里装的,是我的头发啊。”
这哭功还是遗传的呢。
正哭得感天动地,以为母女两人要被泪海给淹死,没想到顾氏一掌劈了过来:“哼!又想来套我的话,滚开!”
我呆住了,兀自呜呜大哭,暂时收不住,顾氏也不理我,只让我放声哭。
哭完了,脑子也当机了,顾氏变得刻薄了:“哼!哭完了?没招了?”
什么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这回我算是体会到了,这个时代也没DNA亲子鉴定哦?怎么办呐?跟她说到仙岛求神的事情?好像她不知情哦!恐怕连我们的真是身份,她也糊里糊涂吧,真是个没用的老娘!
忽然灵光一闪,没办法了,最后试试看吧。
我用哭哑了的嗓子唱起了经典的《紫竹调》,没错的,这是洗衣工娘教的,应该也是母女相认的依据之一,不过嘛,当时的《紫竹调》里歌词都是哥哥妹妹的,只有洗衣工娘教我的是“小宝宝”版的,和后世里的一样。
我唱了十多遍,口干了,嗓子完全哑了,黑暗中,顾氏平静得如同一口古井,没有任何反应,就在我眼神黯淡,正要灰心时,她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号,如丧考妣,她哀哀地哭着,含糊不清地说着,眼泪鼻涕沾了我一身。
顾氏哭的时间比我刚才哭的还要长,她停下来后,第一句话竟然是:“孩子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苦笑着想开口,一道强光照射进来,刺眼的光线让我们下意识地用手遮眼,光影移动,变幻不定,吴侯动人的声音从我们身后响起:“姑母,侄儿恭喜你们母女团圆了啊!”
又不胜喜悦,柔情蜜意地呼唤道:“芳菲,表妹!”
作者有话要说: 在古代,少年男女因为生活方式的原因,与同龄异性接触的机会不多,所以可以搭讪的表妹,自然是情窦初开的表哥们暗恋明恋的首选对象,因为这个原因,表妹成为穿越文女主们的头号公敌:她们是楚楚可怜的“小白花”,是公开插足的第三者,是女主的楠竹们心头那颗朱砂痣,是恶婆婆用来对付女主们的最完美工具。。。。。。。
至于初恋情人们,嘿嘿,更是上不得台盘的心机女,拜金女,女戏子(知否,知否顾二那一位),。。。。。。。
所以作者决定膈应一下:穿越女就是表妹行不行,就是初恋情人行不行?
恶趣味啊,恶趣味!
☆、第六十四章 伤 逝
这一声“表妹”让我柔肠百转,情难自已,可眼前看到的一切让我头皮发麻,惊恐万分:原来我娘亲顾氏头上枕的不是椅子的断腿,而是几根骨头!我脚边的地上层层叠叠地铺满了白森森的骨骸,七零八落,竟然没有一副是完好的,只怕是乱葬岗也没这样惨烈的场面,残骸中有暗色的软体动物在不停蠕动,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样子却十分恕?br />
我的嗓子虽然早就哭哑了,此时也魂飞魄散地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叫,一头栽到顾氏的怀里,不停地发抖,干呕。
:“芳菲,我们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吴侯轻叹了一声,弯下腰,拍拍我的肩膀,我低低地嗯了一声,对顾氏说;“娘亲,我来扶你。”伸手托起她的后背,想扶她站起来,可努力半天,发现她已经连坐都坐不稳,更别说站立走路了,看来这一下摔得不轻。
:“娘亲,我来背你出去。”见吴侯在一旁笔挺挺地站着,袖手旁观,视若无睹,我心里一阵来气,赌气对顾氏说道。
顾氏摇了摇头,眼皮轻抬,看着吴侯,苦笑着说:“你这孩子,就是不愿低头。”
我暗自惭愧,也是,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最要紧的是离开这个鬼地方,低一下头又不会死人,而继续呆在这里,会死人的!
想通后,我半跪着,拉着吴侯的衣服下摆,低声下气:“允节,顶撞了老夫人是我不对。只是,娘亲现在很危险,得马上找大夫,所以能不能请你,帮我把娘亲背出去医治?到时想怎么惩罚,我都听老夫人的。”
吴侯的脸低了下来,漆黑的眼瞳亮晶晶的,在我脸上瞄了瞄:“当真?”我忙用力点头:“当真。”
一番艰难的搀扶腾挪后,吴侯终于将我的娘亲背了起来,接着外面的光线,我看到顾氏背上的衣服,有不少暗色的痕迹,我的心不由猛然一沉,忧心忡忡。
就这样,我一手扶着娘亲的后背,一手扶着吴侯的一条胳膊,脚步虚浮地跟在后面,真是奇怪,前面的光亮明明就在眼前,可我们竟然走了很久。脚下不时踩到骨骸,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脚步所到之处,附在骸骨上软体动物们躲开了,暗色的影子不停蠕动流动,将骨骸翻得更乱,那情形更加恐怖。我不敢再看,眼睛只盯着吴侯的后脑勺,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走着。
我们终于走出了那个可怕的地方,头顶上是的蔚蓝的天空,白云悠悠,真是恍如隔世。回头再看,洞门早已关闭,隐藏在无数荆棘灌木丛中,再寻不见。
吴侯将顾氏放在一处草地上,这块枯黄的草地不是我之前走过的那一片,因为周围没有紫雾山居的院墙,而且富春江近在眼前,碧绿如玉,寂静无声。
吴侯示意我到江边清洗,并递给我一方丝帕,上面是兰花图案,和他在沁园时送给我的一样,这样的帕子,他多的是,想起他说过话,我不禁苦笑,匆匆在江边洗脸洗手,又将手帕洗净了,打算带回去给娘亲好好搽一搽。
吴侯走了过来,低声告诉我,他已经检查过了,顾氏,我的娘亲,身子完全散了架,多处骨头断裂,又流血过多,怕是命不久已。
尽管我之前就知道情况不容乐观,可也没想会这么严重,急忙跑回去在顾氏身边蹲下,泪水止不住地大滴大滴落下。
顾氏的衣服血迹斑斑,头发上满是灰尘泥垢,原本秋水般的双眼早已失去了神采,她见我伤心落泪,吃力地挤出一个微笑,这笑容让她费了好大的力气,导致脸颊潮红,但她眼中精光泛现:“孩子,原来你跟玉郎一样好看呢。”
我将她的半个身子靠在我的腿上,她抬眼瞥了一眼江边,吴侯见状,默默地往江边走去。
顾氏凝望着头顶上的蓝天白云,悠悠地说:“娘不怪你父亲,他也是不得已。”
我的心中那个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大颗大颗的泪珠继续滴在她的身上:“娘亲,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偷了你的东西,你也不会这样。”
顾氏想举手帮我擦眼泪,可是手根本抬不起来,我便捏了她的手,在我脸上摩挲着:“孩子,不关你的事,这是我的命。”
顾氏的手指在我眉毛上触摸了几下:“娘的命不好,娘不怪任何人。”
见我要说话,顾氏柔柔地笑了起来,阻止了我:“我也不怪大哥,如果不是大哥让我去六茎坊,我也不会认识玉郎。”
:“也就不会有你了,孩子,这一切都是命。”
:“娘早就认命了,孩子,你也要认命,你不能和节儿在一起。”她压低了嗓子,和我说悄悄话。
我使劲点头,嘴巴贴近她的耳朵:“孩儿知道,天神告诉我了。”
顾氏的眼中焕发出一抹动人的光彩,嘴唇动了几下,欲言又止,我继续贴在她耳边:“我是玉е蟆!?br />
顾氏露出了欣慰的一笑:“玉郎,果然。。。。。。没有。。。。。。骗我,这天谴,让我来替玉郎受吧。”
听娘亲提起天谴二字,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玉郎”是不是因为知道了“妻子”是三大家族的后人,怕遭天谴,所以这才纳了沙罗做妾呢?这样一想,我心里总算好受一点了,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的父亲是个薄情寡义的男人,抛弃妻子的。
为了让顾氏更放心,我又悄声说道:“况且孩儿已有郎君。”一说完后,心中大惊,我怎么忘了,秦桓之是垂籍的后人啊,不但不能做我的郎君,还不能让我时刻想起。我的心像被抽空了一样,空落落的,真不知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去追寻?值得去等待?
我茫然地举目张望,见对岸多彩的树林不知何故变得一片灰白,在江边的吴侯见我环顾四周,以为我在唤他,已经迈开大步走了过来。
见他目光殷切,我低下头,疲倦地说道:“允节,我们还是走吧,我娘亲她,需要找大夫。”再不想回去,也不能抛尸荒野啊。
顾氏出声制止,她重重地摁了摁我的手:“孩子,不必了,还是陪娘多说说话吧。”她硬是挤出几分笑容来,脸上的红晕渐渐消散。
我的眼泪又要往下掉,顾氏竭力保持着微笑:“节儿,姑母一生虽然对顾氏无功,但也无过,除了芳菲的事情,姑母不曾瞒过你父亲。”
吴侯看着我,低低地说:“父亲不曾怪姑母。”
顾氏的气力渐渐不足,说话断断续续的:“节儿,求你看在。。。。。姑母的份上,不要为难。。。。。芳菲,她以后若有。。。。。。不对,你要怪就怪姑母好了。”
她的原意是希望吴侯不要再禁锢我的自由,即使我将来溜了,也别追究,娘亲啊,你怎么这么天真呢?
吴侯伸出一只玉手,纤长的手指将我脸颊边飘荡的几缕碎发往耳朵后面夹去,眼中柔情流动,一字一句地说:“姑母请放心,侄儿倾慕表妹多年,即使姑母不说,侄儿也会善待表妹的。”
:“侄儿欲娶表妹为如夫人,还请姑母成全。”他的手移开了,站起来走开两步,恭恭敬敬地朝顾氏行了一个大礼,满怀期待地看着我们。
事与愿违,我们母女俩人面面相觑,却不能明说,顾氏拼命清了清嗓子:“节儿,芳菲她,只怕不能嫁你。”
吴侯一愣,看着我,我正想开口,顾氏用眼神制止了:“芳菲她。。。。。自由惯了,怕她只会让。。。。。老夫人不高兴。”
吴侯理所当然地以为,我们在担心婆媳关系,所以他殷殷保证起来:“姑母请放心,侄儿以后会时刻把表妹带在身边。”
言下之意,让我做他的随军夫人。
顾氏本来就没主见,又见吴侯说得诚恳,便没了法子,她愧疚地看着我,我给了她一个我没事的眼神,冲她淡淡一笑:“娘亲,我们还是走吧?”
我这软弱了一辈子的娘亲竟然固执起来,她拼命摇头:“芳菲,娘要死。。。。。在这里,你把娘就葬在这江边上,娘打小就喜欢这里,能葬在这里也是。。。。。福分了,你要常常来看我。”
她这么坚持,无非是希望我能找机会溜走,可哪有那么容易啊,这里的情形我不熟悉不说,更连个合法的身份都没有,贸然出去,哪有活路?
而且我最听不了这个,好像马上就要生离死别一样,不由鼻子发酸,泪水簌簌:“求求你,娘亲,别这么说了,我们还是去找大夫吧。”
顾氏无力拍拍我的脸:“孩子,娘有点累了,想先歇一会,就在这里。”边说边闭上眼睛,沉沉地瘫落在我的臂弯,我试了试她的呼吸,还好,还有呼吸,可能只是太累了,吴侯的人,应该很快就来了吧?
我继续半蹲半坐的,环抱着顾氏的肩膀,失神地看着远处的流水,一切都那么美好,可是我的娘亲却要永远离开我了,母女亲情得来又失去,重逢只是为了生离,相认只是为了死别。既然如此,又何必相逢相认呢?
都是我,害了你,如果我当初肯跟沈氏认个错,就不会被关进暗室,不被关进暗室,你就不会来暗室里讨要那颗该死的夜明珠,我当时为什么不乖乖地还给你呢,我真该死啊,为什么要偷你的东西呢?可是如果我不来这里,我又怎么会去偷你的东西?
天哪,到底哪个是因,哪个是果?我都糊涂了,突然神经质地吃吃笑起来:娘亲啊,遗传的力量果然无穷大,我和你一样,都很神经质。
有人扶住我,柔声细语:“表妹,别难过了,姑母她,也算是解脱了。”
解脱了?说得真轻巧啊!我大声说:“我娘她这样的性子,根本不适合做什么探子卧底,你们,你们为什么要选她去?分明是要她去送死。”
我大呼小叫,言出无状,满以为他会生气,哪知他竟然喟叹一声,痛惜的道:“没有法子,因为她姓顾。”
我胸口一滞,继而恶狠狠地:“那玉郎呢?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我娘去接近他?这个人对顾家有什么用处?”
他的俊脸瞬间阴郁扭曲,闭口不言,只是瞅着我,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