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节
作者:
老山文学 更新:2021-02-19 12:24 字数:4738
在外面的肌肤,我舒服地朝后面的草地上躺去,看着天上纯净的蓝天,光滑如缎,心想,也没有那么糟,权当是踏春好了,我顺手折了一根草,放在嘴里慢慢嚼着,青草青涩的味道,也挺好的,就当它是前世的青团好了。
我像一只羊一样,一共嚼了十来根青草梗,在春日暖阳的照耀下,醺然如醉,眼皮打架,将要睡去,面前突然一片黑暗,要变天了吗,我竭力睁大眼睛,原来是一张白胡子花花的脸,遮住了面前的光线。
我心里哼了一声:还算你有良心,知道来找我回去!坐了起来,他伸出手,朝我笑笑,我没在意,将手搭了上去,站起来了。
:“我以为你掉进河里了,出来时还好一阵担心,没想到你却躲在这里晒太阳,一条鱼也没捞着。”见我面色不虞,他恶人先告状,先声夺人。
我黑着一张脸,反唇相讥:“河里没鱼能怪我吗?至少我没躲在家里偷懒。”
他目光幽深地朝我望望,白胡子动了动:“生气了?我不是来了吗?”
我弯腰捡起地上借来的工具,板着脸:“走吧。”
他眼睛弯了起来:“到哪里?”
我没好气地说:“还能去哪?当然是回家!”这不是新生路上吗,还是不要多呆的好。
他往我身边走了过来,将工具接了过去,准备甩膀子奋斗的样子,还神神秘秘地小声说:“都出来半天了,索性多玩一会再回去不迟,反正没人看见。”
我狐疑地看着他:“你还想干什么?还在这清水里无为地捞石头?”
他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跟我走,一定会有鱼的,夫人的厨艺不会浪费的。”拉着我就往河的下游方向走。
我看看四周,急急地说:“这里太安静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他转头朝我笑笑:“怕什么,有我在。保你安全无虞。”后面是学我的口吻。
我见河边草的动物们十分淡定地饮水吃草,确实不像有人的样子,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将我带到一处有陡坡的地方,这里水流渐缓,水里真的有小鱼,不过也太小了,捞不上来的!
我一阵泄气:又走了一大段冤枉路!
他一点也不失望,朝着远处的树林一指,我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但见远处的青山绿林间,飞来一群朱鹮,朱鹮煽动翅膀的时候,翅膀内侧的红色羽毛如同火焰,燃烧在空中,优雅的朱鹮,仙风道韵,为之山谷增添了许多灵气。
我痴痴地看着朱鹮飞进了树林里,这才回头看那个发现美景的人,可马上我瞠目结舌:他已经脱了衣服,走进一泓清水里,有意无意地向我展示他傲人的身姿。
我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水,春寒冻死牛,懂不懂。”
他在水中站了起来,招手叫我过去,我不断往后退,拼命摇头:“我,我不敢,太,太冷了。”
他想搞鸳鸯浴吗?
他坐了下去,眼睛半闭着,声音十分平静:“没让你下来,我想让你帮我洗头。”
原来如此!果然是大爷,我头一回觉得他这大爷谱子摆得很正确。
我坐在石头上,小心翼翼地将他的伪装取了下来,这白胡子和白头发是连在一起的,人皮面具也十分精致,可是肯定不舒服吧?也真难为他了。
我十指当梳,用清水一遍又一遍地清洗他的长发,没有污染的水就是好,有很好的清洁作用。仔细清洗后,他的头发重新焕发出健康的光泽,湿湿的披在肩上,有点光滑如缎的意思。
洗着洗着,我想起一件事:在我的前世,那些演古装戏的帅哥们,因为经常戴头套,粘胶水,所以发际线不断往上移,变成可怜的M字发型,他已经戴了这么久,以后会不会也那样?古代可没有植发技术,又不能剃光头,那岂不是很丑?我的动作突然无知无觉地重了起来,他发现了我的异常,扭头看我:“怎么?”一脸的不满。
我讷讷地说:“对不起,手重了,我在想,想,如果这假发戴久了,真发会掉得快,那样你,你秃头。。。。。”
:“就不好看了,对吗?”一张俊脸突然近距离地对着我,我才想起来,这是他的真容,而我已经整整四年,没有见过了,乍看之下,还有点不适应,我,在发呆,也在惊艳。
幸亏,没有一见帅哥就流口水的恶习。
他不想被我“观赏”,低低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你敢嫌弃本公子!本公子还没嫌弃你呢?你穿这男装好几年,哪里还像个女子?平得跟没有一样!”
呼!我的大脑有点冲血!呼吸也局促起来,手从他头上移开了,正想站起来,他的动作更快,一下子将我拖进水来,恩,水是冷了一点,不过也没那么糟,因为他挺滚烫的。
我死命往他身上贴去,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夫人,你怎地比为夫还猴急啊!”心满意足地将我搂在怀里。
我已经气血上升,又羞又恼,想将脸埋在他胸前,他在头顶上低低地说着:“你说过一切随我的,千万别耍赖。”
我的确是说过的,可光天化日之下,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他将我的头发都打开,将我的脸捏在手里,春暖,天蓝,青山,绿水,美景如画,他写满了欲望的俏脸是如此打动我的芳心,他微启的丹唇不断地诱惑着我前往索取,还有他那如梦如幻的漆黑双瞳饱含着我最渴望的深情,我屈服在他的热烈凝视之中,迷失在自己对他的无限柔情里,身体软软的贴在他身上,在水中踮起脚尖,环着他的脖子,无力地朝他亲了过去。
最后我们躺在柔软的草地上,他的脸深深地埋在我的颈脖处,我看见天上的几缕白云,在缓缓飘过,也像我一样羞红了脸,不好意思似的,缱绻缠绵之际,他不断呼唤我的名字,而我也在巨大的喜悦中,不断朝他靠拢过去,呢喃细语,柔情似水,有生头一次将他的名字叫得十分顺口,身下的大地在不断颤抖,他就像永不熄灭的火一样,不断地燃烧着他自己,也在燃烧着我。
“春风化细雨,一夕润名花。藕臂退守宫,将欲换新妆。”
我慵懒地坐在他的怀里,听他唧唧细语,春天阳光的味道真是清新,我和他几欲忘记回家的事情。
吃完干粮休息完毕,我们继续在坡地上耕种,直到天近黄昏,才把一篮子苞米都种到地里,此时天边的夕阳正缓缓坠落,漫天的云霞,如锦如画,远处的青山,如涛如海。“哈森”的漆黑双瞳在落日余辉的照耀下,更显得清澈通透,幽深璀璨。
趁攀车阿达夫妇清除地上的杂草不注意,“哈森”突然在我额头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见我脸上飞出红晕,他又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走到攀车阿达那边去了。
回家的路上,地罗走在最后面,秦桓之和攀车阿达并肩走在最前面,不停地说些什么,走在中间的我根本插不进嘴,心里自然清楚得很:因为我是妇道人家,所以他不喜欢我和攀车阿达说那么多话,出身士族的他终是未能免俗,跳不出所谓礼制的条条框框,一心要我做一个恪守妇道的“妾侍”,在这样原始的地方尚且如此,如果以后真的和他回中原呢?又会如何?
一想到两个人的将来,我心里总不是滋味,默默看着他颀长的背影,怅然若失。
前面的两人浑然没有发觉我的走神,一问一答地闲聊着:
:“白胡子的阿波,你的孙子,成家了吗?”这是攀车阿达问的,这男人也喜欢拉家常。
:“他成家已经四年了。” 这是秦桓之的回答,声音挺大,是说给我听的,急吼吼的想盖章落戳。
:“那他,有娃娃没有。”这个明显是想炫耀自己儿女双全。
:“哦,还没顾得上,回去后,让他养几个。”他回头朝我意味深长地笑笑,我的心,猛然抖了几抖。
:“哦。。。。。。”攀车阿达无比同情地感叹着。
两个大男人还八卦了很多,其中我最感兴趣的,那就是曼卡人认为生双胞胎是一件可怕的事,是他们传统里最可怕的禁忌,他们的祖先,就是因为有人生了双胞胎,才抛弃了故土,跋山涉水迁徙到这里的。
我很想插嘴问:你们的祖先怎怎么来这里的?寨子里,一直没有出现过双胞胎吗?可想到“夫君”肯定不喜欢我多嘴,只得轻咬舌头。
回到“家”,已经天黑如墨,杨晋他们没有回来,请人回来传了话,他们在矿上扎营了,看来这矿还真是重要,绝对不是普通的铜矿那么简单,我在微微皱起眉头的同时,身边的秦桓之也陷入了沉思。
他现在已经不是四年前那个一举成名的“暴发户”,更不是莫名其妙折腾人的公子哥,也许我以前对他的看法是错误的,光凭他在枕霞舍用偷梁换柱之计,乔装打扮成哈森的样子,潜伏在我身边,足见他喜用计谋,更何况他远在蛟川之时,又是送马又是赠剑的,也绝非“倾慕落霞公子的为人”那么简单,而是为了他来到我身边后使用。
不得不说,他的心思比我还要缜密,我现在已经猜不透他的所有想法,就像他这次陪我出海,真的只是想“保护”我吗?谁信啊!
烧火做饭的时候,我越想越沮丧,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土灶里的木柴噼里啪燃烧着,火焰将我的脸烤得红红的,热热的,还差点烧了我的眉毛。
攀车阿波给我们送来一盘鸡肉,他说,这是今天才杀的鸡,特地送来给白胡子的阿波吃的。
鸡肉还冒着热气,不用品尝,我也知道,这鸡肉肯定挺好吃的,要知道,这是还没进化的会飞的鸡!
我的脸笑成一朵红花,由衷地感谢攀车阿波的好意,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转身给秦桓之盛饭布菜,现在他是“爷爷”,我这个“孙子”服侍他,在曼卡人看来,最正常不过。
他也心安理得地接受我的伺候,饭后我还烧了热水,用木桶盛着,给他净手搽背泡脚,没有杨晋那伙碍眼的人,他觉得很自在,而我也像个小媳妇一样,给他更换里里外外的衣服,最后他舒舒服服地躺在被褥里,而我还得自己烧水洗漱,真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那啥要晚。
整个过程中,他没有跟我客气一句,一切仿佛又回到原点,回到那个遥远的双清苑时代。
一灯如豆,我扪心自问,这是我想要的生活吗?现在,只有他和我,没有高门大户的勾心斗角,可我,觉得幸福了吗?
白天的耕种劳累,让人有一种健康的疲劳,他和我很快进入梦乡,像一对平常的夫妻一样,同床共枕,相拥而眠。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一阵沉闷的鼓声吵醒了,努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他搂在怀里,他正出神地望着我,见我醒来,展颜一笑:“醒了?”
我的脊背一阵酥麻,将脸埋在他胸前:“这鼓声是怎么回事?”
他的手在我腰上轻抚几下:“像是寨子里有什么大事。”说完掀开被子,走下床去,利索地穿好衣服,又转身俯下脸来,朝我唇上亲了一下:“我去隔壁打听,你,也起来吧。”
结果是,昨晚寨子里有人去世了,鼓声是召集寨子里的人今天停止劳动,一起为逝者举办葬礼的。
逝者的家在寨子的中间,离攀车家挺远,我们吃过早饭,跟随攀车一家,到逝者家里等候活计。
在这里,所有人必须团结一心,所以,有人去世,寨子里的人一听到鼓声,不约而同的都会过来帮忙,身强力壮的男人们的差事一般是上山寻找树木,砍了放倒,在山上做好船兴的棺材,一起扛下山来,将逝者的尸体放进船棺,然后,将棺材抬到一个固定的地方,听说那里,是他们祖先安眠之地。
在寨子里的女人们,则给逝者净身换上新做的干净的衣裳,由头拜(可能是巫师)带头,给逝者唱安魂曲,送终曲。
因为“哈森”已经年过花甲,我是刚住进寨子里的,看上去又是文文弱弱的样子,所以我们“祖孙”两人不用上山寻找树木,被留在逝者家里,陪女人们一起唱安魂曲。
头拜,年约五十,面色阴郁,观之令人生畏,是寨子里唯一的巫师,他的嗓子很难听,像破锣一样,歌声中隐隐有破空之音,我的耳膜隐隐生疼,秦桓之在我背后点了几处,不适的感觉才渐渐消失。
伴唱的歌声就动听得多了,空灵而飘渺,伴随着古老的陶埙吹出呜咽咽的调子,有一种神奇的抚慰灵魂的作用,仿佛这不是伤感的葬礼,只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演唱会,在场的人脸上也绝无悲戚之色,是一种轻松的神情。
歌词的含义,极有禅意,有点佛家的顺应自然的境界,我跪在地上听着听着,不自觉地沉湎其中。
棺材被抬下山后,葬礼进入的最后环节:安葬。为了熟悉这里的地形,我和秦桓之决定跟随送葬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