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节
作者:
老山文学 更新:2021-02-19 12:24 字数:4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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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车阿达想了想:“有两千户吧?”哇,挺壮观的,难怪这寨子乍一看,好像望不到边呢。
也就是说,这里至少有六七千人口,算是很大很大的一个群落了,这头人爱尼,还真是个土皇帝。
想到行踪不定的头人,我的心情黯淡下来,这等待何时是个尽头呢?
正想得出神,旁边的地罗站了起来,朝一个路过的老年妇女亲热地喊了一声:“乃跟。”
我朝那个老年阿奶看了一眼,不知这是什么人,身边的攀车阿达竟然也站了起来,也很尊重地叫了一声:“乃跟。”
那妇人年约六十多岁,步子十分矫健,腰板挺直,脸上气色红润,有点鹤发童颜的意味,看来不是个简单人物。她手挽竹篮,篮子里塞满是不同的植物,看上去像是药材,我能断定,这个“乃跟”是医生。
“乃跟”朝攀车阿达夫妇笑笑,望了我一眼,低声和地罗说了几句就走了。那地罗恭恭敬敬地目送她远去,直到人家的背影消失在树林,才又坐了下来,看那攀车阿达也是一副目送尊长的样子。
我习惯性地想问同为女性的地罗,秦桓之忙偷偷地将我拉了回来,我猛然醒悟,笑着对攀车阿达说:“乃跟是谁?”
攀车阿达的语气非常严肃:“寨子里唯一的医师,就是乃跟,她让寨子里的男娃和女娃一样多。”
原来是个民间助产士,不对,是搞科学控制人口的,也不对,是……?
攀车阿达的眼中充满了无限的崇拜:“乃跟,可以让女人肚子里的男娃变女娃,也可以让女娃变成男娃。她是天神派来的乃跟,寨子里的人都很感激她。”
我思索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问道:“寨子里的夫妇,生了两个孩子后,都找乃跟帮忙,才不再生孩子的吗?”
秦桓之在旁边,满脸警告意味地看着我,应该是看不惯他的“妾侍”向一个陌生男子问这种“隐私”的问题,我装作没看见,继续八卦。
相对我的吞吞吐吐,人家攀车阿达大方多了:“啊!你说的不生孩子的方子吗?是啊,也是乃跟给的,吃了她给的药,我们才能放心行房啊。以后你有了孩子,也要找乃跟帮忙,否则,你就不能享受夫妇的快乐了,堕胎,要被天神惩罚的。”
我的脸慢慢红了,不过不是害羞,是因为秦桓之正死死地盯着我,深邃的双目中似乎要喷出火来,其中的意味十分明显:你这妇人,好不受妇道,大庭广众之下,和一个男人,说这等私密之事,回去把你的嘴封了,把你的手捆了,让你浸猪笼!
作者有话要说: 世外桃源存在我们的想象中,桃花源虚构于陶潜的笔下,曼卡寨子的生活,注定也是不长久的,
所以,请容忍我像个鸡婆一样多啰嗦一章。
☆、第五十五章 曼 卡(下)
吃完干粮休息完毕,我们继续在坡地上耕种,直到天近黄昏,才把一篮子苞米都种到地里,此时天边的夕阳正缓缓坠落,漫天的云霞,如锦如画,远处的青山,如涛如海。“哈森”的漆黑双瞳在落日余辉的照耀下,更显得清澈通透,幽深璀璨。
趁攀车阿达夫妇清除地上的杂草不注意,“哈森”突然在我额头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见我脸上飞出红晕,他又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走到攀车阿达那边去了。
回家的路上,地罗走在最后面,秦桓之和攀车阿达并肩走在最前面,不停地说些什么,走在中间的我根本插不进嘴,心里自然清楚得很:因为我是妇道人家,所以他不喜欢我和攀车阿达说那么多话,出身士族的他终是未能免俗,跳不出所谓礼制的条条框框,一心要我做一个恪守妇道的“妾侍”,在这样原始的地方尚且如此,如果以后真的和他回中原呢?又会如何?
一想到两个人的将来,我心里总不是滋味,默默看着他颀长的背影,怅然若失。
前面的两人浑然没有发觉我的走神,一问一答地闲聊着:
:“白胡子的阿波,你的孙子,成家了吗?”这是攀车阿达问的,这男人也喜欢拉家常。
:“他成家已经四年了。” 这是秦桓之的回答,声音挺大,是说给我听的,急吼吼的想盖章落戳。
:“那他,有娃娃没有。”这个明显是想炫耀自己儿女双全。
:“哦,还没顾得上,回去后,让他养几个。”他回头朝我意味深长地笑笑,我的心,猛然抖了几抖。
:“哦。。。。。。”攀车阿达无比同情地感叹着。
两个大男人还八卦了很多,其中我最感兴趣的,那就是曼卡人认为生双胞胎是一件可怕的事,是他们传统里最可怕的禁忌,他们的祖先,就是因为有人生了双胞胎,才抛弃了故土,跋山涉水迁徙到这里的。
我很想插嘴问:你们的祖先怎怎么来这里的?寨子里,一直没有出现过双胞胎吗?可想到“夫君”肯定不喜欢我多嘴,只得轻咬舌头。
回到“家”,已经天黑如墨,杨晋他们没有回来,请人回来传了话,他们在矿上扎营了,看来这矿还真是重要,绝对不是普通的铜矿那么简单,我在微微皱起眉头的同时,身边的秦桓之也陷入了沉思。
他现在已经不是四年前那个一举成名的“暴发户”,更不是莫名其妙折腾人的公子哥,也许我以前对他的看法是错误的,光凭他在枕霞舍用偷梁换柱之计,乔装打扮成哈森的样子,潜伏在我身边,足见他喜用计谋,更何况他远在蛟川之时,又是送马又是赠剑的,也绝非“倾慕落霞公子的为人”那么简单,而是为了他来到我身边后使用。
不得不说,他的心思比我还要缜密,我现在已经猜不透他的所有想法,就像他这次陪我出海,真的只是想“保护”我吗?谁信啊!
烧火做饭的时候,我越想越沮丧,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土灶里的木柴噼里啪燃烧着,火焰将我的脸烤得红红的,热热的,还差点烧了我的眉毛。
攀车阿波给我们送来一盘鸡肉,他说,这是今天才杀的鸡,特地送来给白胡子的阿波吃的。
鸡肉还冒着热气,不用品尝,我也知道,这鸡肉肯定挺好吃的,要知道,这是还没进化的会飞的鸡!
我的脸笑成一朵红花,由衷地感谢攀车阿波的好意,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转身给秦桓之盛饭布菜,现在他是“爷爷”,我这个“孙子”服侍他,在曼卡人看来,最正常不过。
他也心安理得地接受我的伺候,饭后我还烧了热水,用木桶盛着,给他净手搽背泡脚,没有杨晋那伙碍眼的人,他觉得很自在,而我也像个小媳妇一样,给他更换里里外外的衣服,最后他舒舒服服地躺在被褥里,而我还得自己烧水洗漱,真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那啥要晚。
整个过程中,他没有跟我客气一句,一切仿佛又回到原点,回到那个遥远的双清苑时代。
一灯如豆,我扪心自问,这是我想要的生活吗?现在,只有他和我,没有高门大户的勾心斗角,可我,觉得幸福了吗?
白天的耕种劳累,让人有一种健康的疲劳,他和我很快进入梦乡,像一对平常的夫妻一样,同床共枕,相拥而眠。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一阵沉闷的鼓声吵醒了,努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他搂在怀里,他正出神地望着我,见我醒来,展颜一笑:“醒了?”
我的脊背一阵酥麻,将脸埋在他胸前:“这鼓声是怎么回事?”
他的手在我腰上轻抚几下:“像是寨子里有什么大事。”说完掀开被子,走下床去,利索地穿好衣服,又转身俯下脸来,朝我唇上亲了一下:“我去隔壁打听,你,也起来吧。”
结果是,昨晚寨子里有人去世了,鼓声是召集寨子里的人今天停止劳动,一起为逝者举办葬礼的。
逝者的家在寨子的中间,离攀车家挺远,我们吃过早饭,跟随攀车一家,到逝者家里等候活计。
在这里,所有人必须团结一心,所以,有人去世,寨子里的人一听到鼓声,不约而同的都会过来帮忙,身强力壮的男人们的差事一般是上山寻找树木,砍了放倒,在山上做好船兴的棺材,一起扛下山来,将逝者的尸体放进船棺,然后,将棺材抬到一个固定的地方,听说那里,是他们祖先安眠之地。
在寨子里的女人们,则给逝者净身换上新做的干净的衣裳,由头拜(可能是巫师)带头,给逝者唱安魂曲,送终曲。
因为“哈森”已经年过花甲,我是刚住进寨子里的,看上去又是文文弱弱的样子,所以我们“祖孙”两人不用上山寻找树木,被留在逝者家里,陪女人们一起唱安魂曲。
头拜,年约五十,面色阴郁,观之令人生畏,是寨子里唯一的巫师,他的嗓子很难听,像破锣一样,歌声中隐隐有破空之音,我的耳膜隐隐生疼,秦桓之在我背后点了几处,不适的感觉才渐渐消失。
伴唱的歌声就动听得多了,空灵而飘渺,伴随着古老的陶埙吹出呜咽咽的调子,有一种神奇的抚慰灵魂的作用,仿佛这不是伤感的葬礼,只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演唱会,在场的人脸上也绝无悲戚之色,是一种轻松的神情。
歌词的含义,极有禅意,有点佛家的顺应自然的境界,我跪在地上听着听着,不自觉地沉湎其中。
棺材被抬下山后,葬礼进入的最后环节:安葬。为了熟悉这里的地形,我和秦桓之决定跟随送葬队伍到他们祖先安眠的地方。
我们在路上一共走了三天,第一天,穿过一片浓密的森林,晚上在森林里过夜;第二天,走过一片干涸的盐碱地;第三天,走过一片低洼地草地,终于到达曼卡人祖先的安息之地,那是一片绝壁悬崖,悬崖边上怪石竦险峻异常,悬崖下面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送葬的人,把船棺放在悬崖边上,一起跪在地上喃喃地祷告着,天边飞来成群结队的白色飞鸟,振翅飞翔在空中,又如同龙卷风一样迅速移到别处,跪在地上的人齐齐地站了起来,双手高举,齐声欢呼着,将棺材推到了悬崖底下,滔天的巨浪猛然将棺材席卷而去,逝者的踪迹,再无处可寻。
我听到秦桓之小声地说着:生有七尺之形,死唯一棺之土,在这里,死,竟然一棺之土也不需要,真是了无牵挂。
这话和《盘陀涅槃经》里的旨意相似,他是看得破,还是看不破呢?我凝神望着他,思绪万千。
葬礼结束,送葬的人,开始往回走,不过走的不是来时的路线,而是另外一条道路。
这条道路,很平坦,一直沿着一条河流的岸边,逆流而上,河水碧绿如玉,偶有直直的陡坡,河水飞溅而下,好像翡翠被打碎了一样,岸边的鲜花盛开,水草丰茂,一派人间仙境的气派,和来时的冰火三重天大大不相同,正是寓意往生路上的百般艰苦,千般受苦,新生道路的无比灿烂光明。
这条路,名叫回生之路,河流的名字也叫回生河,曼卡寨子后面的河流最后就是流入这条河里,这条路,平时没有人走,只有送葬的队伍往回走时,才有人的踪迹,所以这里的一切生物都不怕人,植物也疯狂滋长。
我们往回走,一共走了五天,回到寨子里,竟然下起雨来,春雷震震,闪电交加,攀车阿波说,这是一个好兆头,刚刚耕种结束,天神就恩赐了甘露。按照这里传统,下雨天,不下地干活,闲得没事的男男女女,一边做些活计,比如纺纱,织布,一边放开喉咙,高唱世代相传下来的歌谣。
我和秦桓之靠从船上拿过来的食物,还有好心的攀车家给的黍薯等,将就着过了几天。
转眼间,我们在这里已经过了半个月。
天终于放晴了,我打算到河里捕点鱼虾改善伙食,在这里,春天到河里捞鱼虾是允许的。出门的时候,我知道那位大爷不愿意吃这个苦,所以只和他说了一声,拿了工具就径直往外走,他真的只点头答应了一句,起身到攀车家玩去了,嘿,这个人!
我有点置气地肩扛手提的,悻悻地往河流方向走,没想到,在河边捞鱼虾的人还真不少啊,看来聪明人不止我一个!
我只好到人少的地方去碰运气,渐渐地越走越远,不知是因为还在生闷气呢,还是因为好奇呢,总之最后是往朝那条往生河走去了。
这河里的水可真清,问题是水至清则无鱼,到了河边我犯傻了,水里哪来的鱼啊!我白白走了那么多冤枉路,累都累死了,身上还粘糊糊的,难受得很。
自作自受的某人呼地将捕捞工具扔到地上,一屁股坐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渐渐有暖暖的微风吹过,像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裸露在外面的肌肤,我舒服地朝后面的草地上躺去,看着天上纯净的蓝天,光滑如缎,心想,也没有那么糟,权当是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