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节
作者:精灵王      更新:2021-02-19 12:18      字数:5016
  可以筹措银子的地方,一是到湘南,去找永州唐家六大栈。另一处是到九江,找七
  星盟的紫燕杨娟设法。但两条路都远得很,仅有二十余两银子连路费都不够,不要说食
  住两途了。
  他以十两银子乘了大客船赴武昌,三天的航程,剩下十余两银子买食物不算寒酸,
  到了武昌府再说。
  “在武昌找云龙双奇的朋友借贷去。”他想。
  岳州府到武昌府这段江面,江面辽阔水流平缓,江中洲滩连绵,湖汉遍布,两岸沃
  野千里,是湖广的鱼米之乡。乘船经过这一带,舟行平稳,风帆助力,不但舟子惬意,
  客人也十分舒适。
  但由于湖汉遍布,两岸水草繁茂芦苇连绵,更成为靠水吃水的水贼活跃区。上自洞
  庭湖口的三江口,下迄汉阳府的沌口,数百里水程虽不说盗贼如毛,但经常发现有船遭
  劫却是事实。甚至在三江口的城陵矾附近,也居然有水贼出没。
  当然,船家与水贼如果攀上交情,所载的人或货不太特殊,缴了保护费,不会有被
  洗劫的厄运,即使碰上一些小股走单帮的三不管小贼,船伙计足以应付有惊无险。
  总之,小买卖小资本财物有限的旅店,不怕水贼光顾的,乘坐大客船尽管放心。
  第二天午牌末,船正扬帆破浪下航,客人们皆躲在舱内,打开所有的门窗睡懒觉。
  头上红日似火,谁也不愿出舱受日煎熬。
  蓦地,一声钟鸣,船上一阵乱,两舷的走道上脚步声急促,有人在大叫道:“抄家
  伙,各就定位,不听招呼不许妄动。”
  接着,左舱门钻入一名胎伙计,向纷纷惊起的客人郑重的宣布道:“请各客官们注
  意,本船即将有些小麻烦,大家镇静些,闭上舱窗,不管外面有何动静,切记不可出。
  不然,本船概不负责。”
  进来了两名伙计,每人带了一把腰刀,一把起货的锋利手钩,动手闭上了舱门,各
  守一方,神色肃穆严阵以待,如临大致。
  这是后舱,前端堆放着货物,后面的舱板上设了二十六处铺位,舱下也堆满了货物,
  有二十六名旅客。前后端用布幔隔开,安顿六名女客。
  二十名男旅客中,有八名小后生。
  立即有人跪下求菩萨保佑,有人赶忙将财物找地方藏匿,一阵大乱。
  方士廷只有一个盛换洗衣物的小包裹,他沉着地穿袜着靴,暗中准备。
  外面有了叱喝声,风帆降下了。
  “恻”一声响,一枝狼牙箭射在舱门上,箭镞切入,光闪闪如同寒星。
  船伙计似乎未加反抗,人声嘈杂。“蓬”一声大震,有船靠上了右舷,船钩搭落声
  清晰可闻。
  起初,前舱传来了叫哭声。前舱是有身份的有钱旅客,大概正受到洗劫。
  不久,舱门外响起了叩门声,有人叫:“老三,开门。”
  把守舱门的两名伙计已经放下了刀和钩,已知抵抗无益,只好听天由命,依言打开
  了舱门。
  舱门外的舷板走道上,站了五六名赤着上身的大汉,手上有刀,腰带上有匕首,一
  个个象是凶神恶煞。
  船主迎门而立,向里面惊怖绝望的旅客说:“乡亲们休慌,这几位好汉特来向诸位
  借些盘缠。”
  两名大汉抢入,直着嗓子大叫:“乡亲们,打扰打扰,咱们也是不得已,请乡亲们
  多帮忙。后舱的乡亲们都是并不宽裕的人,咱们不勉强,有金银请自己拿出来,堂客们
  的首饰也请取下。”
  另一人捧了一个大斗笠,狞笑地说:“请将金银放入,不反抗不会有人受伤。如果
  不老实,等弟兄们动手搜出那位乡亲们藏匿不交,休怪咱们请他吃两刀,这位乡亲,请!”
  第一名旅客乖乖地倒出钱囊中的三十两银子,哭丧着脸说:“好汉爷,小的要到黄
  州的盘缠没有着落,求求你行行好,留些银子给小的做盘缠,恩同再造……”
  “啪”一声响,大汉一耳光将他打得摔倒在船舱角上,鬼叫连天。
  大汉桀桀笑,到了第二名旅客前,说:“劳驾,快点快点。”
  这位旅客浑身在发抖,慌乱地在解捆在腰中的钱囊,愈慌愈解不开,急得手忙脚乱。
  大汉们都进来了,一名大汉捉小鸡似的抓起被击倒的中年旅客,开始搜身。
  第四名旅客是方士廷,他将两锭五两的银亮了亮,纳入怀中说:“在下也缺少盘缠,
  十两银子正感阮囊羞涩。老兄攀个交情,借给在下一千两银子,如何?”
  大汉一怔,立即怪眼一翻,放下了盛金银的斗笠,恶狠狠地跨前一步。
  他呵呵笑,又道:“这样吧,金银多些是好事,你大方些,叫你们的头领来,给两
  干凑成双好了。”
  大汉大怒,一掌劈向他的颈根。
  他一把扣住对方的手,扭身一抖。
  “克”一声响,大汉臂骨断了。
  “砰!”大汉来一记前空翻,背脊着地跌了个手脚朝天,蓦尔昏厥。
  众贼大惊,为首人一声怒吼,挥刀直上。
  他冷哼一声说:“向在下动刀的人,杀无赦。”
  大汉骇然以手掩耳。语声不大,但直震耳膜,令大汉受不了,刀几乎失手坠落,惊
  叫道:“哎……你……”
  “丢下刀,去叫弥们的首领将旅客的财物璧还,别忘了送两干两银子给在下做盘缠。”
  “你……凭什么?”
  “凭在下的名号。”
  “方士廷。”
  大汉如中雷殛,骇然急退两步。
  “去叫你们的首领来。”他冷叱。
  “这……”
  “滚!”
  两名大汉窜出舱门,接着另两人屁滚尿流地窜走。
  他拔出洞箫,搭在为首大汉的左肩上,沉下脸问:“你敢不听?”
  大汉浑身在发抖,毗牙裂嘴抗拒肩上如山重压,但“卟”一声响,挫倒在地。
  “我听我听……”大汉狂叫。
  他收回箫,叱道:“还不快滚?”
  舱门外,涌来好一大群好汉,两名高大雄壮的中年人跨入舱门。为首那人豹头环眼,
  腰插一柄刃斧,敝开前胸,露出毛茸茸的胸膛,困惑地问:“尊驾就是方士廷?”
  “你不信?”他冷冷地反问。
  “尊驾是大闹南昌,威镇九疑的那位方士廷?”
  “不错。”
  大汉伸出壮实的大手,说:“在下鱼虎段蛟,久仰久仰,多有得罪。”
  江湖朋友如非亲密的好友,决不行把臂礼,近身恐有不测,如果伸手,即表示挑衅
  较力。
  他也伸出手,淡淡一笑道:“好说好说,幸会幸会。”
  一双铁臂把住了。鱼虎段蛟手掌奇大,但也仅能扣住方士廷小臂一半稍多些,大拇
  指紧扣住曲池,真力发如山洪。如换了旁人,不但可令对方右半身酸麻,甚至可将手臂
  握碎。
  方士廷却浑如未觉,笑道:“你老兄抢劫在下的座舟,请教如何善后?”
  鱼虎段蚊就在这两句话中,脸色由红转白,额上青筋跳动,钢牙紧咬,浑身的肌肉
  皆绷紧得似要破裂。接着,大滴汗珠向下滚,象是泄了气的皮球,脸色泛灰,浑身一软,
  有气无力地说:“兄弟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没话说,兄弟向你赔不是。不久前上
  江湖传来消息。知道方兄正向下走,没想到今天经过敝地。如果早知道方兄的行踪,兄
  弟必定派人先期迎接了。”
  方士廷放开手,冷笑道:“兄弟缺少盘缠,因此来得甚慢,没料到段兄的弟兄,竟
  然拦江洗劫我这一无所有的穷老大。”
  “兄弟该死,该死,不知方兄乘坐这条船……”’
  “哼!”
  “兄弟大胆,请方兄至下处盘桓一些时日……”
  “免了。”
  “方兄如不嫌弃,尚请勿拒。兄弟与七星盟小有交情,道上同源,说起来不算是外
  人。方兄大驾光临,兄弟万分荣幸,务请赏兄弟这份接待方兄的光荣。”
  “在下必须赶到武昌,不能耽误。”
  “这……方兄……”
  “你知道在下缺少盘缠么?”
  “兄弟立即派人将程仪送来。”
  “你知道在下需要多少?”
  鱼虎哈哈笑,说;“兄弟虽穷,三五百两程仪,尚可勉强凑齐!”
  “哼!你知道在下于江西南昌,一口气勒索了五千两黄金么?”
  鱼虎段蛟脸色一变,抽口凉气说:“方兄,你不是开玩笑吧?”
  “你我素昧平生,开什么玩笑?”
  “你……你的意思是……”
  “你明白在下的意思。”
  “方兄,你明白地说好了,段某看是否能招待得起,兄弟当然不是什么财神菩萨……”
  “你当然不是财神菩萨,俗话说:善财难舍,你那些不义之财怎肯拱手送人?”
  “方兄既然不见谅,那么,在下无话可说,请方兄划下道来,段某按江湖规矩接待
  阁下就是。”鱼虎颇为英雄地说。
  “好,三天后在下前往拜望段兄,三天的准备,三天,段兄应该准备全了。”
  “方兄……”
  “现在,你们走,当然你们得把本船的财物留下,不然恐有不便。”
  另一名大汉一看双方说僵,赶忙发话道:“方兄,你是明白人,咱们并不知方兄在
  船上,如果知道,咱们天胆也不敢惊动方兄的虎驾,无心之错,情有可原。道上同源,
  红花白藕莲叶,说起来都是自己人,传出去岂不要笑掉了云龙双奇的大牙?双奇是咱们
  这些人的死仇大敌,咱们的希望完全寄托在方兄身上,指望方兄为咱们出口气,岂知方
  兄却因些少误会,不让咱们生存,等于是同室操戈,兄弟相残,岂不令人齿冷?方兄干
  不念,万不念,念在咱们与七星盟小有交情……”
  “哼!你阁下口才很好。”
  “不敢当方兄谬赞。”
  “你贵姓?”
  “兄弟‘荆山’匪号叫八爪鱼,排行第六,弟兄们称兄弟为荆六。”
  “好,冲你老兄份上,方某不追究今夫的事。”
  “谢谢方兄成全,感激不尽。”
  “你们这种搜光刮净穷凶恶极的手段,太不象话,盗亦有道,你们做得太绝,没替
  苦人留活路。”
  “弟兄们胡来,兄弟难辞其咎,今后必定严加整伤,痛改前非,兄弟敢用人头担保,
  下次决不会有同样情形发生。如果有,惟兄弟是问。”八爪鱼拍着胸膛说。
  鱼虎段蚊也诚恳地说:“兄弟保证今后按规矩行事,不然天诛地灭。”
  “姑且相信你们,你们可以走了。哦!段兄,武昌一带你熟么?”
  “是指府城附近么?兄弟熟得很,请问有何吩咐?”
  “武昌谁是云龙双奇的最要好朋友?”
  “哦!这……”
  “我要找一位艺业最强,功力深厚的人。”
  “他们最好最有交情的朋友,是县西街江汉书院左侧的许家入云龙许长青。艺业最
  高的是洪山寺的笑和尚智圆,他是龙飞的方外知交。”
  “两人为人如何?”
  “入云龙疏财仗义,极少过问江湖事……”
  “赞誉出于阁下口中,这人定是足可称道的人。”
  鱼虎讪讪一笑,说:“咱们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仍然敬重那些真正的英雄豪杰。”
  “笑和尚呢?”
  “嫉恶如仇,心狠手辣,含笑杀人,不留余地,是个不戒酒不戒杀好吃狗肉的酒肉
  和尚,人倒是正派,只是心太狠了,他那含笑杀人的惩治人手法,委实令人不寒而栗,
  江湖上谁不知他是个杀星转世的笑菩萨?”
  “好,我就找他。你能不能在两天之内,派人至洪山寺以在下的名义,给他下一封
  约斗书?”
  鱼虎拍拍胸膛,笑道:“兄弟绝对可以办到,我这里的快船,一昼夜可下放四百余
  里,逆水亦可走两百里左右。”
  “那么,劳驾段兄了,大后天午正在下与他在洪山寺前见面。”
  “后天一早可以送到。”
  “谢谢。请段兄退回旅客的财物,在下领情。”
  “兄弟遵命,少陪。”
  “段兄请自便。”
  不久,段蛟与八爪鱼前来道别。船上留下了两名水贼,在船头插了三枝大香,监督
  船家扬帆开航,不分昼夜全速下放,沿途毫无耽搁,不但没有水贼骚扰,连巡江的官兵
  也不加过问。
  第二天傍晚,船泊长江关码头。
  旅客们这才心头大石落地,前后舱的人纷纷向方士廷道谢,欢天喜地拾缀登岸,方
  士廷到达埠头的消息,立即不胫而走。
  而武昌的黑白道群雄,已在昨晚得到了方士廷到达武昌的消息。原来鱼虎的快舟提
  前于昨晚赶到,连夜将书信派人送到洪山寺,洪山寺的僧人以为是方士廷派人送来的,
  所以认为方士廷已经来了。
  方士廷最后登岸,船主率领着十余名船夫,捧凤凰似的千思万谢恭送他下船。
  两名水贼在后面上岸,岸上早有两名大汉挟了包裹候着,四人跟着他进入西关,方
  上前招呼。为首的人抢前数步,迎面拦在抱拳施礼,笑道:“小的宁昌,奉老大之命,
  恭候方爷虎驾。”
  他回了礼,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