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节
作者:
精灵王 更新:2021-02-19 12:18 字数:4992
不久,进来了一位脸色褐黑的高大村夫,冲伙计一笑,掏出一两碎银说。
“请给我一包地黄丸。伙计大哥,何郎中回来了么?”
伙计一面包药丸,一面笑道:“没有,今天你是第三个问起何郎中的人。”
“那两个也是找何郎中治病的?”
“不是,一个是方老爷,一个是姓龙的公子爷。”
“姓龙的公子爷?”
“是的,是外地人。他问起方老爷,人长得好俊。”
“他问方老爷?”
“信口问问而已。”伙计不再多说,将药包递过,招呼另一位客人去了。
村夫揣了药丸出店,冷笑道:“果然不错,他们在附近等我,哼!我会找到你的,但在
本城我不会与你动手。”
他是方士廷,脸上用了易容药;他认为姓龙的公子爷是龙飞,以为龙飞已查出他的行
踪,在他家附近等他哩!
当天,他离开了桐城。
龙玉在桐城等了五天,晚间在方家附近潜伏,但终于失望而去。
云龙双奇在江湖行踪飘忽,如不在通都大旦打听这两位豪侠的消息,根本不知在何处。
而且即使打听出他们曾在何处现身,那也是十天半月后的事,再到该地去找,保证扑了个
空。方士廷人单势孤,他不可能循踪追寻。
听说神偷鬼窃两人,曾经在饶州的浮梁出现,依行判断,两个老贼很可能逃向黄山一带
偏僻城镇鬼混。
八月初,方士廷到达徽州府。
失去了两老贼的消息,在这里他不知何去何从。这里有两条路,一条至浙江,一走宁国
府至南京。
到底该往何处追?他决定往浙江。龙飞是浙江人,这家伙在他的家乡伺伏,他为何不可
以到龙飞的家乡亮相?
在徽州府的江湖人口中,他对自己的江湖名头感到有点震惊,一些二流江湖人。把他说
成惊天动地的了不起人物,说他是唯一敢与云龙双奇决斗的好汉,说他是击毙双奇不少朋友
的顶尖高手。总之,方士廷三个字:在江湖人的心目中,份量重得出乎他意料之外。
人怕出名猪怕肥,他知道自己的处境愈来愈险恶。但他不怕,他日下已以亡命自居了。
龙飞在他的家乡等他,这件事所给予刺激是相当强烈的。这也是他走浙江道的原因之
一,仇恨的原因之一,仇恨在将他因向危险的性格改变歧途。
鄱阳湖的百日苦练,与沿途辛勤不辍的用功,他的练气与拳剑方面,进境令他自己也感
到吃惊。再就是邪魔外道的迷魂魔眼。他已参透了其中三味。在仇恨的驱策与报复的欲望支
使下,再加上求生的意念所鞭策,他苦练的环境是空前艰辛的,他发誓要臻于大成,不惜付
出毕生的精力去完成它。
天下无难事,他逐渐进入了巅峰状态。
曾经先后出现了三次学习高原境界,但每届高原现象出现,他毫不灰心,毫不满足,以
大恒心大毅力,去突破那种令人壮气的高原现象。因此,他成功了,咬紧牙关再三突破了那
种高原困境,每突破一次,艺业立即突飞猛进,直至第二次高原出现,此中辛苦,非局外人
所能了解的,他付出的心力血汗,只有自己知道其中甘苦。
这期间,他对翻江鳌的全力相助,感激万分,刻骨难忘。
从徽州进入浙江,除了山还是山,鸟道羊肠,走上大半天不见半个人影,有些地方鸟兽
绝迹,有些地方全是无尽的原始丛林。走这条路的人,绝大多数是土著山客,运送山货的商
队。三两天方可见到一人,百十担山货有百余人之多,可防盗劫也可防猛兽,罕见单身上道
的旅客,宿站有是有,不易控制脚程,因此走这条路的人,必须携带食物宿的行李,当然少
不了带些防身的家伙以防猛兽袭击。
山区空气清新,凉风扑面。他背了一个包裹,佩了剑,腰带上多了一把短匕首,仆仆风
尘踏上旅程。
这条路在本朝初年,太高祖皇帝带兵攻下徽州,入浙江取建德,走的就是这条路。但年
深日久,行军由兵开设的路已经日渐坍坏,变成了鸟道羊肠的小径啦!
从府城至两省交界处的县岭关,一百二十余里分为两程,第一程七十里至中梅渡,第二
程六十里抵王千寨。王干寨距且岭关相去不足三里,设有巡检司。
中梅渡是一座小镇,小得只有五十余户人家,有两家客店,店供应饮食,在街口设有棚
屋,挑夫伙计带了货担一律在棚屋安顿,只有货主与少数伙计可以住店。如果没有商队投
宿,镇中冷冷清清。
方士廷的脚程快,未牌左右,他踏进了中梅渡的镇口棚门。
“该找地方找食物裹腹了,问问看前面多远才有宿站?”他自语。
街右的安福客栈挂了一块酒牌,妙极了。
踏入店堂,狭隘的店堂共有六副座头,已有三副座有客人。他在店伙的招呼下,占了内
侧壁角的座头,向店伙说:“来两壶酒,大块肉切来就是,有野味下酒更好。”
“有有有,小店有新鲜的鹿内,红烧生炒客官尽管吩咐。”店伙捧上一碗茶说。
“烧一盘,再炒些下水,来两碟小菜也就够了。”
“小的这就吩咐下去,客官请稍候。”
“你忙你的,不必来张罗我。”他解下包裹说。
一面喝茶,一面打量四周的客人。有两桌的客人像是本镇的酒鬼,每桌两人用土语低声
谈笑,他一句也听不懂。隔邻一座的四位客人,一看便知是江湖好汉。一个年约半百,秃眉
凸眼大鼻海口。一人生了一张不讨好的三角脸,鼠目流光四转。另一人黑脸膛,粗壮结实。
主位上那位仁兄大马脸,鲇鱼嘴,留了两撮大胡子。
所有的人,皆佩了剑,挂了暗器囊,凳旁搁了包裹和一根打狗棍,风尘仆仆。
四人盯了他一眼,不住打量他的剑和匕首,当然也在打量他的面貌。
他并未易容,剑眉虎目,脸上泛着健康的色彩,玉面朱唇,日朗神丰。青直踱不起眼。
但健壮魁梧气极不凡,少不了惹目。
大马脸中年人见他太年轻,不再多看,灌了两口酒,向同伴说:“诸位贤弟,咱们这次
进入南京,大地方,我们得检点些才是。”
徽州属南京管辖,说进入南京并不算错。
三角脸贤弟冷冷一笑,问:“大哥,检点些什么?”
“大地方卧虎藏龙,高于名宿辈出,不检点会招祸的。”大哥慎重地说。
黑脸膛大汉哈哈笑,说:“咱们浙南四义怕过谁?除了云龙双奇之外,咱们兄弟见过的
高手名宿不算少,哈哈!如此而已。”
“三弟听说过新近名震江湖的方士廷么?连云龙双奇也栽在他手中哩!”
“有机会的话,咱们得找那姓方的斗斗。”秃眉大眼的中年人口沫横飞地说。
“为何要找他斗?二弟,—干万不可乱来。”
“只要咱们斗败了方士廷,浙南四义的名号,将威镇江湖,值得一斗。”秃眉大眼二弟
意气飞扬地说。
“要扬名立万,必须找成名的人斗,这是成名的捷径,冒风险是有代价的。”
近过道一座的两名土打扮酒鬼,缓缓地抬头向四人眯着醉眼打量,其中一人年约伞百,
生了一双斗鸡眼,露着一排黄暴牙,改用官话向四人叫:“喂!你们浙南四义真想成名么?”
大马脸大哥一怔,讶然道:“咦!你这厮是真人不露相哩!贵姓?咱们认识么?似
乎……”
“在下姓房,咱们素下相识,但在下认识你们的师父活阎王田勇,够了么?”
“咦!你是……”
“哼!活阎王田勇早年是宇内闻名的魔头,被四明怪客一剑割下一耳,从此便龟缩不
出,躲在浙南调教出你们这四块足不出浙的料,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你们听说过六指准提
么?”
“哎呀!你,……你是六指准提房景星?”
酒鬼一手拉掉头巾,向四人一伸。
手有六个指头,脑袋的短头发中,可看到天灵盖上有块戒疤,一看便知是受过戒和和
尚,虽然已经还俗,戒疤永远长不出头发来。
“哦!失敬。”大马脸大哥欣然地说。
“你们要出浙扬名立方么?”六指准提问。
“是的,前辈有何意见?”大马脸大哥反问,语气中并未带了多少尊敬的成份。
“找方士廷较量争取成名的机会,不如找云龙双奇好些。”六指准提将凳挪近低声说,
低得只有对方能听见。
“这……咱们毫没把握能胜双奇……”
“当然你们不能硬碰硬自讨没趣。”
“这……”大马脸大哥点头承认。
“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
“恐怕……”
“再找几个人帮忙,必可成功。”
“要人帮忙,怎显得咱们四义的威风?”大马脸大哥仍然不同意。
“难道令师就不想报昔日一剑丢耳之仇?你们做弟子的就不想雪师门之恨?哼!真没出
息。”
大马脸大哥也哼了一声说:“咱们有自知之明,可不愿枉送性命,以后再说。”
“目下有一个机会,你可以考虑考虑。”
“什么机会?”
“附耳过来。”六指准提神秘万分地说。
大马脸大哥显然有点好奇,凑耳恭听。六指准提在对方耳畔哺咕了许久,最后含笑问:
“怎样,有兴趣么?一举两得,你们是公私两便,机会难逢,千万不可错过。”
大马脸大哥兴奋地问:“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
“好,咱们算一份。”
“那么,你们到绍兴府去找九天玉龙报到,我给你一件信物为证,到陈音山芳苑村,自
有人接待你们。”
“前辈呢?”
“我还得去找几个人助拳。咱们这次势在必得。要搞就搞他个轰轰烈烈有声有色,管叫
他不死也得脱层皮。”说完,将一面三寸长的竹牌递过。
大马脸大哥将竹牌揣入怀中,欣然地说:“好,咱们明天就动身返回浙江。”
六指准提又附耳道:“邻座那佩剑的小后生,已听去咱们不必秘密,宰了他灭口,千万
不可放过他。”
“好。”
“沿途可能有咱们的人,遇上了彼此也有个照应,切口是单日问青天,答白曰:双日问
龙虎,答风云。手式是单日上指天,下指地;双日是先指你,再指我。”
“晚辈记住了。”
“在下立将你们的事传出讯息,如果你中途变卦,有死无生。”六指准提阴森森地说。
“笑话,晚辈答应了的事,决不反悔。”
“那就好,咱们日后见。“六指准提喜悦,将凳挪回自己的桌,向同伴含笑点头示意大
有所获。
之后,双方各自进食,不再打交道。
方士廷并末听到对方的阴谋,说话的声音太低,而且他们时附耳私语,更是听不真切,
他也不想听。
但他已知道这土村夫打扮的人叫六指准提房景星,四大汉是浙南四义。
他曾经听说过六指准提其人,听说那是个江湖上最恶劣最坏的黑道恶贼,心狠手辣无恶
不作。还俗的十余年中,可说坏事做尽,白道人士恨之切骨,可惜无奈他何,这恶贼擅长易
容术,鬼计多端机警狡猾,逃走时一夜可逃出三百里外,谁也休想钉得住他,一直就逍遥法
外,采花杀入劫财放火依然无所不为。
至于浙南四义,他毫无所知,但一看四人的像貌,便知不是善类。
他与这些人家不相识,做梦也没料到六指准提要浙南四义杀他灭口。
他不理会旁人的事,一面进食,一面向店伙打听入浙的路程。听说六十里可以到王千寨
投宿,他决定膳罢动身,六十里真要赶。一个时辰足矣够矣!
会帐毕,他背起包裹出店上路。店伙一怔,拦住他苦笑问:“客官,天色不早,你还要
上路?”
“是呀;怎么啦?“他讶然反问。
“你一个人?”
“不错,一个人。”
“老天!你一个能走?山路崎岖,路虽只有六十里,但极为难走,因此仍算是一天脚
程。沿途虎豹熊出没,山精木客妖魅害人,你一个人……算了吧,还是在小店住宿一宵,明
天结帐启程,出门人求一个平安,何必由省几文店钱而拿自己的老命开玩笑?”
“谢谢你的好意,在下自己会小心的。”他含笑道谢,出店走了。
六指准提也随后离开,但走的是至府城的道路。临行向浙南四义打眼色,阴笑着上路。
浙南四义并不急于跟上,稍后从容拾缀上路。岂知他们估错了方士举的脚程,半个时辰
仍末追上,不由心中暗惊,开始以陆地风腾术急赶了。
方土廷连赶四座山头,廿余里路程向上,又是崎岖的山路不好走,右面是河谷,险峻处
如果失足掉下去,不粉身碎骨才是怪事。
绕过一处山脊,小径弯入一处山隘。已经是申牌时分,满山蝉鸣,飞鸟逐渐归巢。
后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