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节
作者:北方网      更新:2021-02-19 12:05      字数:5011
  时静姝擦着笑出来的眼泪,道:“穆清,你也不要抓着不放了。说起来,有人为你这样用心,你也要宽容些才对。”话到最后,已有几份怅然。
  沈穆清心里满是怨怼怼,哪里听得下这些。
  她在屋里踱着步:“他事事在我面前用心机……。。。我哪天被他卖了,估计还帮他数银子。”
  “那也要有人打主意才是。”时静姝叹了一口气,“穆清,我看,我们三月还是别去福建了,开酒楼的事,还要花很多的精力准备……”
  “为什么不去?”沈穆清有些赌气地道,“我偏不让他如意!你要是不想去,我自己去好了。”
  时静姝望着她像吃不到糖的小孩子般愤怒的表情,忍俊不住笑了起来。
  “你还是先帮我把酒楼的事解决了再说——要不然,我也没有心思和你去福建。”
  沈穆清心里这才安静了一些。是啊。时静姝以后还指望着这酒楼防身保命呢?
  她有些歉意地朝着时静姝笑了笑。
  时静姝望着她掩嘴而笑。
  两人商量起酒楼的事。
  她们决定开一家高档的酒楼,酒楼的名字叫做“江南春”,地点定在西大街的附近。至于资金的问题,她们决定先去西大街转转,看看那边有没有合适的铺面,然后再找个曾经做过酒楼掌柜的人摸摸底,看一共需要多少资金。等把这些事都确定下来,再去找沈箴,让他介绍几个比较合适的合股人。
  就在这个时候,甘肃有信送过来。
  沈穆清很意外。
  怎么这么快就有了回信?
  她当里在气头上,写了很多不堪的话。。。萧飒接到信后估计会气得脸色铁青……时静姝当时只笑,也不拦拦自己。。。
  想到这里,她竟然有些近乡亲怯的感觉,拿着信挲摩良久才打开了信。
  萧飒在信里把“她”做的鞋好好地夸奖了一番,说鞋很合脚,让再做几双,等他回京都的时候去拿。最后还道,如果有时间,让她帮着给自己做几件春裳。
  沈穆清愕然。
  原来他还没有接到自己的信啊!
  她望着信封上用毛笔工工整整写着的“沈穆清亲启”五个字,突然间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
  日子很快就到了三月头,沈穆清开始准备祭拜李氏用的香烛纸钱、鲜花供品。
  清明节因故不能亲自到亲人坟上祭扫的,可以去到寺里做法事,然后让寺里有德行的师傅写了黄裱连同香烛纸钱一起烧了——在黄泉下的人也能收到。
  时静姝一反往日的兴致勃勃,神色有些怏然。
  在这万家祭扫的日子里,她有家不能回……。。心情又怎能愉快。
  好在清明节前两天,时静姝收到了时子墨的来信。
  虽然不知道时子墨在信中都写了一些什么,但收到信的时静姝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整哭了两个时辰。
  望着眼睛肿得像桃子的时静姝,沈穆清什么话也没有说,邀了她帮李氏折纸钱。
  半天下来,望着堆了大半个炕的纸钱,时静姝的心情终于好了很多。
  “祖父说,以后家里每年会给我两百两银子的费用,”晚上,时静姝终于开口说话,“他说对不起我,让我要怨,就怨他这个当祖父的无能……。”
  一个年事已高的长者,话说到这份上,做小辈的还能说什么。
  沈穆清很能理解时静姝的心酸。
  她拍了拍时静姝的手,道:“等过了清明节,我们就启程去福建吧!出去走走,心里会好很多。”
  时静姝点了点头。
  片刻后又道:“我们和李四官一起启程吗?”
  周秉最终选了李四官作为陈姨娘的人派到江南,负责大舍在江南的十六间绸缎铺子生意。
  沈穆清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时静姝担心道:“李四官我看着人虽然机敏,却有些血气方刚的,派他去江南,能行吗?”
  “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沈穆清苦笑,“但愿这血气方刚能帮他闯出一番局面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计划变化
  清明节过后,虽然酒楼的事没有完全确定下来,时静姝还是决定和沈穆清去一趟福建。
  沈箴不放心,要陪她们一起去福建。沈穆清考虑到他的年纪大了,好说歹说,最后同意让庞德宝陪着她们一起去福建,沈箴这才打消了同去的念头。
  一文茶铺的生意交到庞德宝手里后,他和京都喜铺联手,推出一系列喜庆用的茶叶,一文茶铺的成交额呈直线上升——虽然利润没有提高,但一文茶铺终于在京都的下层社会站住了脚,大家都知道一文茶铺的茶物美价廉,总算是打开了局面。
  沈穆清最终决定带庞德宝去福建,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谢平已经同意为一文茶铺提供大茶叶,双方需要签订一个契约。
  庞德宝亲自挑选了精明机灵的小厮家丁,又到外面的镖局请了一批其貌不扬的镖师。
  沈穆清见他行事有度,是常常出门的老江湖,这才放下心来,安心和时静姝挑选准备带到福建的衣裳。
  就在这个时候,沈家的客人突然多了起来。
  先是又闵先生,袁瑜,后有刘寓好胡信,甚至连张然之都来了——两人关在书房谈了一个下午,走的时候,张然之神色沉重。
  这些动向让沈穆清隐隐觉得不安。
  她商量时静姝:“我们晚几天再走。”
  时静姝出身老牌的政治世家,自然也看出了其中的不寻常。
  她点头:“要不要去闵先生那里问问?”
  清明节的时候,锦绣陪着闵夫人来给李氏上香,沈穆清把两家的关系告诉了时静姝。
  沈穆清摇头:“如果事关重大,闵先生是不会对我明言的。”
  时静姝满脸无奈:“这就是做女子的不好。要不然,我们开酒楼的事哪能这么艰难!”
  沈穆清心虚地低头。
  她们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解京都酒楼的情况,结果让时静姝很是沮丧。
  酒楼不仅竞争激烈,而且投入的资金远远超出了时静姝的想象。这些都是能想办法克服的,最让她无奈的是,她找不到合适的掌柜——优秀的,东家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人留下,寻常的,不足以担当开疆辟土的责任。
  时静姝把主意打到了庞德宝的身上:“……让他帮着找个掌柜。”
  沈穆清笑着应了。转身却对庞德宝道:“千万不能帮她介绍掌柜。不仅不能帮她介绍掌柜,而且她问起来,你还要说,她找的这些掌柜都不合适。”
  庞德宝略一思忖,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他望着沈穆清的目光中第一次有了钦佩:“我明白了!”
  尽管如此,沈穆清还是忍不住解释:“时大人已是昨日黄花,老爷又是待罪之身——把老爷拘在京里,领一品大员的俸禄,却不安排任何职位。我们沈家低头做人还来不及,怎能大张旗鼓地开酒楼。我明着挡她,怕她以为我们沈家在她有难之时有意推脱,不如让她知难而退。”
  庞德宝微微一笑:“我一定会让这事办不成的。”
  沈穆清闻言苦笑:“只是她的性格劳碌惯了,别说她现在进项不多,担心坐吃山空,就这样无所事事的闲着,只怕也是不习惯。”说着,她商量庞德宝,“我这段时间跟她在各个酒楼里转,发现有如大顺庄、柳泉斋这样的老字号大酒楼野味生意很好,已成了酒楼的特色之一。我想着,与其开大酒楼,不如专为这些大酒楼供应野菜——静姝姐在南京经营那么多年,多多少少有些关系。做生意首先是为了利润,做大做小,做哪一行,倒是无所谓的。”
  庞德宝不住地点头:“姑奶奶说的对。生意无贵贱,只有有利益。很多大生意,看着光鲜,实际上,还不如卖夜香的赚钱。”
  沈穆清听他说的有趣,不由掩嘴而笑。
  后来,事情果然按照沈穆清的意愿发展——要不然,时静姝也不会这样轻易就提出和她去福建走一趟。
  就在沈穆清为家里发生的变化观望之际,皇上突然微服探望沈箴。
  这下子,沈穆清坐不住了。
  等皇上一走,她立刻闯进了沈箴的书房。
  沈箴看着女儿满脸的担心,遣了屋里服侍的丫鬟小厮,告诉她:“元蒙可汗殡天。新可汗未果招集元蒙十三部共三十万大军兵临宣州。”
  沈穆清一怔:“难道梁渊又兵败弃城了?”
  “怎么会?”沈箴笑道:“这个时候,宁愿战死,也不能退兵一步。要不然,这千古罪名,他是背定了。”
  “那皇上来……”
  “皇上想御驾亲征。”沈箴有些自嘲地笑道,“内阁学士都反对,王公公极力赞同。皇上拿不定主意,来问我。”
  沈穆清愕然:“问您?”
  沈箴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做官,实际上就是做人!张然之做人不行,做官自然也就行不通。连六部他都不能如臂指使,何况三院。皇上没有办法,想找我出面说服诸位臣工,同意他御驾亲征。”
  “难道皇上想让您重新入阁?”沈穆清听得有些目瞪口呆。
  沈箴笑着点了点头,神态间有几分志得意满。
  “您答应了没有?”沈穆清紧张地拉着沈箴的衣袖,急切地问。
  “我怎会答应?”沈箴狡黠地一笑:“我不仅没有答应,而且还推荐了王盛云做这和事佬。”
  沈穆清张口结舌。
  沈箴见状,就笑着刮了一下女儿的鼻子,道:“我这可是全听你的。”
  沈穆清满脸困惑。
  沈箴叹了一口气:“这几年闲赋在家,我想了很多。正如你所说,能够这样全身而退,已是幸运。我何必再去趟那滩浑水。”说着,他大笑了起来,“我和王盛云斗了一辈子,他从来没有服过我。这一次,我就来做个举贤之人,让别人都知道,我是怎样对待他王盛云,他王盛云又是怎样对待我的。看他见到我还有什么话说”
  大周王朝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沈箴和王盛云斗了一辈子?
  而且推荐王盛云,还可以给皇上留下一个公正无私的印象吧!
  说到底,还是念念不忘算计王盛云。
  沈穆清苦笑的同时不由松了口气:“老爷能想通就好。说起来,案牍辛苦,您也该歇歇了。”
  沈箴笑望着女儿摇头:“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却能看得透这些名利之争,我不如你啊!”
  “看老爷说的。”沈穆清娇嗔,“我只是没陷入其中,旁观者清罢了。说起来,我倒觉得老爷比那王大人强得多。”
  沈箴很感兴趣地“哦”了一声。
  沈穆清笑道:“您在王大人之前做了首辅。说起来,算是您赢了吧?”
  沈箴想想,点了点头。
  沈穆清又道:“王大人家十三个儿子里面,最大的年近五旬,最小的,也有二十出头了,可到如今,他们家还没有出过一个两榜进士。我们家大舍好学又聪明,您要是能花些精力在他身上,一定比王大人十三个儿子加起来都要强。常言说得好,临老看儿。只要我们大舍有出息了,沈家的家声不坠,那王大人拿什么和您比?”
  沈穆清左说右说,不过是想彻底打消沈箴出仕的念头罢了。
  沈箴哪里听不出来,他哈哈大笑:“你就怕我再出仕罢了?”
  沈穆清拉着沈箴的衣袖撒娇:“难道我说的不对?”
  “对,对,对。”沈箴笑道,“你说的不仅对,而且说的好。我沈箴和王盛云斗了一辈子,论出身,我们两家都是世代官宦,论个人,我先他之前任首辅,如今,就看后辈如何了?”他脸上终于有了分凝重,“是非功过,只有后人能评说。穆清,你说的对,只要大舍有出息了,我沈箴在世人眼中,这一生也就无过了。”
  沈穆清不住地点头:“是啊,我们何必重作冯妇。”
  沈箴笑着点头。
  沈穆清这才彻底放心,和沈箴闲聊了几句,起身要告辞。
  沈箴却喊住了她:“穆清,你等等。我有件事想告诉你!”神态间很是犹豫迟疑。
  沈穆清吓了一跳。
  难道又出了什么事?
  沈箴沉默良久,从画案后拿出一个红漆描金拜匣。
  “穆清,前两天我又收到了曾菊的一封信”,沈箴斟酌地道,“他还是老生常谈,想为你和萧飒保媒……”
  沈穆清征楞。
  算时间,萧飒也该收到自己的信了。怎么曾菊还为他们保媒?
  沈箴见了,颇有怅然地道:“穆清,我没有拒绝。这件事,你仔细考虑考虑……要不,你暂时别去福建了,和萧飒见一面,有些话,大家当面讲清楚。成不成,你都说一句话,不要这样拖拖拉拉的。说起来,他今年也是二十出头的人了。他不急,他家里的长辈也该急了。”
  沈穆清没有做声。
  回到听雨轩,她神情恍惚。
  人生好像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她难以抉择,无所适从。
  不过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