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团团      更新:2021-02-19 11:47      字数:4865
  力,成为皇上铲除异己的利器,干的血腥远比在黑道上时还多、还狠,乃父待不下去,三年前藉一场大病离职,明知痛恨六扇门中人的江湖道仍穿不了他,所以找个穷乡僻野的山脚下,盖一椽茅屋,改名换姓以度余年。
  哪知昔日黑道上朋友还是跟踪寻到,合力废了乃父一双腿,幸亏他闻讯赶到,虽然迟了一步,但总算保住了乃父一条性命。
  黑道群丑寻到,乃父料定血滴子中人不日必来,躲不是办法,无可奈何的情形下嘱他造一座空坟假坟诈死,满以为这一着可以永远脱离血滴子。
  哪知血滴子来到之后虽信乃父已不在人世,但却逼他为血液子效力,做那牵连不到血滴子的血腥杀人工具。
  他听乃父说过,血滴子卫队掌握着每一个血滴子为官家效力的血腥资料,这种资料一经公诸于世,每一个血滴于不但为人神共愤,世所难容,而且要陷于万劫不复,为此,他不能也不应付血滴子一时。
  如今血滴子逼他做的头一件事,算是应付过去了,可是已经残废,余生悲惨的父亲却遭人暗杀,一辈子等于没过一天好日于,而且他连是谁行凶都不知道,他怎么能不伤心,又怎么能不悲痛!
  片刻之后,他带着满脸的泪痕,红着眼木木然站了起来。
  他出了茅屋,来到屋后,用他的刀开始挖土。
  现在,他真要为乃父造一座坟,真要亲手埋葬他的父亲了。
  挖好了土,放下了刀,他进茅屋去抱起他的父亲,突然,他的一双目光落在他父亲的胸前。
  他父亲的胸钮子开着,正心口处有一个乌黑的掌痕,他两眼暴睁,目毗欲裂,一口牙咬得格格作响!
  现在他知道了,知道他父亲的死,是谁下的毒手了。
  这种掌力他知道,是一种中原武林绝无仅有的歹毒阴柔掌力:“密宗大手印!”
  顶着酷烈的大太阳,李凌风一路狂奔往前赶,他没有骑马,他认为马不及他快,事实上他的轻功身法快逾奔马。
  他的衣裳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不知道多少遍了,衣裳上都有了盐粒子。
  他刚遭心灵重击,这几百里不停不歇的路程跑得他口干舌燥,跑得他胸口发闷,两条腿重逾千斤,可是他仍咬牙苦撑着。
  有几度他想停下来歇一下,哪怕是一下。
  可是他怕一歇下就难再站起来。
  突然,他看见了,远处一连串的几点黑影在往前蠕动着,像是一队人马。
  他心中一阵狂跳,一股莫名其妙的劲力,使得他速度又快了很多。
  那成串的黑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不错,那是一队人马,有推车的、有骑马的、那推着的小车上,还各插着一面小旗,迎风招展,不住飘动。
  是缥车,是十二金钱赵振翊的那趟嫖。
  想必,那队人马里也有人发现他了,人马停了下来,有两骑拉转马头驰了过来,是赵振诩跟赵强。
  李凌风跟赵振翊两人两骑行到了一丈内,赵振翊、赵强双双收经控马,李凌风也收势停住。
  赵振翊讶然道:“李兄,你……”
  李凌风咬牙忍住累、忍住喘,忍住那像虚脱般摇摇欲坠的身子,道:“赵嫖头,先答我问话,谭姑娘现在何处?”
  赵振期道:“我怕弟兄们起疑,编个故事让汉帮、丁秀。石清三个离开嫖车保着谭姑娘主仆走在前头,两下距离不到一里,一有事故我随时可以赶到。”
  李凌风心头一阵狂跳,没等赵振翊把话说完,强提一口气,腾身往前扑去。
  赵振翊一怔,急吩咐赵强道:“叫弟兄们赶一阵。”
  他拨马近了过去。
  一里距离在练家子来说不算远,在李凌风这种脚程下更近,一阵疾奔之后他看见了辆马车两匹马,停在前面一片树林旁。
  车,紧靠路旁。
  两匹马在路旁草地上低头吃草,只不看见人。
  李凌风心中一急,加速奔到,到车边他先伸手掀开车篷,他心神狂震,马上怔住。
  车里,或靠、或躺四个人,王妈、丁秀、石清、还有那汉邦的瘦高中年汉子。
  王妈、丁秀、石清都闭着眼,嘴角各挂着一丝血迹,一动不动。
  只有叫汉邦的瘦高中年汉子还睁着眼,胸口剧烈起伏在喘。
  他一见李凌风,两眼暴睁,挺身坐直道:“李爷,蒙面一大口鲜血从嘴角涌出,两眼一直,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李凌风只觉血气上涌,胸口一闷,胸中晕眩,眼前一黑旋即人事不省。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凌风幽幽的转醒,头一个感觉是脸上跟胸口凉凉的,凉得很舒服。
  他猛然睁开了眼,人已在树林里了,满身是阴凉。
  赵振翊跟赵强就在身旁蹲着,赵强弄块湿手巾直在他脸上擦,他睁开了眼,赵强挪开了手。
  赵振翊的脸色好阴沉,好难看,只听他道:“李兄醒了,现在觉得……”
  李凌风脑海里浮起了一件事,心里一急,挺身要起来,可是他身子只能一动,却坐不起来。
  只因为他觉得浑身抽疼,虚脱了一般的乏力,而且一动就头晕。
  他心里大急,吸一口气聚力想再试试,可是他刚动就被赵振翊伸手按住了,只听赵振翊道:“李兄体力消耗太多,脱力脱得太厉害,暂时不宜行动,不过李兄请放心,谭姑娘一直是由我赵某护着的,如今谭姑娘出了差错,让人掳了去,这找寻姑娘的担子,理应由赵某人来挑。”
  李凌风道:“赵缥头,现在不是谭姑娘让人摇7去,连谭大人的处境也危险,我得赶快赶到济南去。”
  赵振翊道:“现在连谭大人处境也危险,李兄这话……”
  李凌风心里着急,奈何他的身子急不起来,他只有忍着急把乃父诈死,结果仍难逃毒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最后说道:“那人既偷听到我父子的谈话,我料想他一定会起来下毒手,所以我马不停蹄,日夜急赶,结果仍是迟他一步,他既然掳去了谭姑娘,下一步一定是赶往济南杀害谭大人,救人如救火,这儿我已经迟了一步,济南方面我怎么能再赵振翊霍然点头道:“原来如此,敢情是血滴子好一批阴狠卑鄙的东西,李兄,赵某这就把这趟嫖交给赵强,马上去找谭姑娘去。”
  李凌风一怔忙道:“这怎么行,好歹赵缥头把这趟嫖保到地头……”
  赵振翊正色道:“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救人要紧,这趟嫖离地头已经没多远了,严阎王把兄弟俩已经给李兄劈在刀下,剩下的这段路,恁威远缥局这面缥旗,应该不至于出什么差错,赵强踉随我大河南北来回跑,已不下几十趟子,经验阅历都够,就是碰上什么他也应付得了。”
  赵强道:“赵爷,您只管去,您把这担子放在我肩上,这是我的光彩,也是给我一个考验,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把这趟嫖平安保到地头。”
  “不,”赵振翊道:“赵强,你听我的,万一碰上什么,看情势,能保就保,不能保就撤手,带着弟兄们回局里去,事由我顶,但为潭大人父女平安,把命赔进连我都干,何况是这么一趟保。”
  李凌风忙道:“赵缥头……”
  赵振翊截口道:“李兄,你是个英雄,赵某也是条汉子,为护谭大人父女,你能这么牺牲这么跑,赵某为什么不能,这种事赵某不愿让李兄你一人全抢了去,可是眼下赵某一个人不能分身,只有再苦你了,我拨出一匹坐骑给你,扶你上马,你快马加鞭赶往济南,在鞍上歇息吧,赵强,把我的坐骑牵来。”
  赵强应声而去。
  李凌风道:“赵缥头……”
  赵振翊正色道:“李兄,你一个人能顾几下?咱们跟他碰了,我赵某人不信血滴子是颗碰不动的铁球。”
  他这话说完,赵强牵着赵振翊的神骏坐骑走进树林,赵振翊当即伸手扶起了李凌风,跟赵强两个合力把他扶上了马,赵振翊又抬起李凌风的刀往鞍旁一插道:“李兄,诚如你所说,救人如救火,事急燃眉,我不再多说什么了,赵某豁出这条命也要把谭姑娘救回来,至于谭大人那方面,我希望他们因掳谭姑娘而有所耽误,不至使李兄你又迟他们一步,咱们各自珍重,后会有期。”
  没容李凌风说话,一掌拍在马屁股上,那匹神骏坐骑一声长嘶,拨开四蹄冲了出去。
  赵振翊转身望着赵强道:“赵强,我也要走了,我把这趟嫖交给你,从现在起,你保这趟缥,天塌下来自有我顶,千万记住我的话,弟兄们大半有老有小的,他们比这趟嫖重要,明白了么?”
  赵强双眉微扬道:“赵爷……””
  赵振翊两眼一睁,威棱外射,沉声道:“赵强。”
  赵强头一低道:“是,赵爷,我明白了,也记下了。”
  赵振翊威态一敛,伸手按在赵强肩上,道:“这才像我的好弟兄,咱们也各自珍重后会有期。”
  话落,腾身扑了出去。快马疾驰,人在鞍上颠得厉害,哪里谈得上歇息。
  赵振翊不是不明白,可是他却万不得已,莫可奈何,事实上他一个人无分身之术,顾不了两下里,济南这方面只有辛苦李凌风了,不过再怎么说骑马总比靠两条腿跑好。
  李凌风支撑着纵马疾驰,一口气跑到了济南。
  头不是了,可是疼得厉害,跟要裂似的,身上也有了点劲儿,但仍然酸疼,骨头也跟要散似的。
  他自己明白,这不只是累的,他是个练武的人,尽管日夜不停地跑几百里路,一口水没喝、一口饭没吃,可也还不至于累成这个样子,主要的还是乃父李辰被害的那个大打击种下的。
  他支撑着到了济南时,天已经快二更了,进了城他连停都没也停,就直驰向济南府的衙门。
  夜深人静,清脆的蹄声老远都听得见,他把马停在隔一条街的地方,然后强提一口气直扑衙门。
  到了府衙后墙外,他凝神听了一听,府衙里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不像发生变故以后的情形。
  他心里为之一松,腾身拔起,直上墙头,墙头上借力,腾身再起,他掠上了墙里一棵大树。
  从枝叶缝隙里外望,府衙后院到处漆黑,只剩下一点灯光。
  那点灯光来自左前方几丈外一间精舍里。
  精舍门关着,灯光是从窗户上透出来的。
  李凌风竭尽全力打量各处,他看不见衙役,也看不见护院,只看见有两个巡夜的。
  冲府衙宁静的夜,李凌风现在可以确定他来得并不迟,府衙里还没有发生什么变故。
  他提一口气掠离大树,扑向左边一排屋脊。
  在瓦面俯身疾走,他绕到了那间精舍后。
  精舍的后窗关着,也看不见灯光,不过不及前头那扇窗户亮。
  凝神听听,里头很静,几乎什么也听不见,像是里头根本就没人。
  可是夜这么深了,别处都熄了灯,这间精舍要是没人,岂会仍亮着灯。
  想必里头的人坐着没动,在看书,或是在干什么不会出声响的事。
  李凌风试着拍手推了推窗户,里头居然没闩,一谁就开了。
  窗户一开,他看见了,一间屋子,是间有块布帘儿隔着灯光在布帘的那一边,布帘遮住了不少光。
  这边除了一张床,上头有铺盖外,别的一无所有。
  那边,藉着灯光可以隐约看见些东西。
  灯在一张桌子上,桌这边有把椅子,看得出椅子上坐着个人,但却看不清楚是怎么个人。
  看不清不要紧,照这情形看,一定是谭大人的书房,谭大人夜深不寐,正在批阅公文,或者在看书。
  总算没找错地方,李凌风穿窗而入,落地无声,点尘未惊。
  他轻轻地掀起布带走了过去。掀起市帘刚迈出一步,他神情猛地一震,一个箭步窜了过去,只因为他现在才看清椅子上那个人靠在椅背上,头歪在一边。
  等他到了桌旁边再一看,他不禁魂飞魄散,心胆欲裂。
  椅子上坐的是个青衣老者,像貌清瘦,有几分像谭姑娘,可知定是那位爱民如子的清廉知府谭大人无疑。
  而如今谭大人喉管却被人割断了,满身是血,连桌子上;满桌子公文上溅得都是血。
  从潭大人身上跟桌上的血可以看出,谭大人遇害不久,顶多不过是片刻前的事!
  谭大人现在已经死了是实,可是要说潭大人是被人所杀,似乎有点勉强,因为谭大人手里握着一把满是血迹的锋利匕首。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谭大人是自刎?
  李凌风满脸悲愤随血气上涌,胸口一闷,眼前又为之一黑,他忙伸手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