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
绚烂冬季 更新:2021-02-19 11:34 字数:4717
虽没有什么理由,但她却以为一定会这样。那么日后只见到宫大叔,她一个人能陪宫大叔住在仙音峰上么?
上官兰越想越觉得忧虑,不由得坐起身来,忖道:“我无论如何,也得支持着出去瞧瞧。现天色已亮,那位快士既未回来,玲姑姑他们也不会久等……”蓦见人影一闪,史思温已站在床前。上官兰这一喜出乎意料之外,跳下床搂住他的臂膀,欣喜无限地道:“你……
你赢了郑敖么?”
要知上官兰年纪已不过十八九岁,感情丰富而坦率,这一动作纯然出于自然。
史思温心有疑念,反而眉头一皱,躲开一点,但眼光猛一触及她笑容绽开的脸上,却又愣住,任得她抱住自己的臂膀。他对自己道:“她如是邪恶之辈,绝对不能有这么纯洁美丽的笑容啊……”可是心中总有一点不舒服的感觉,却不好意思诘问她。颔首道:“是的,那厮跑了。大嫂你伤势甚重,不要妄动,且坐在床上,我把经过告诉你。”
上官兰欣慰地时一口气,退回床沿坐下。一双美眸,凝视着淳朴方正的少年侠士。
“郑敖并不是输了,不过他因为夸下狂言,说过一定要活擒我,我便全力防守。便自动收剑走了。”
上官兰钦佩地道:“那样你的本领已经够大了,我用尽全力,还被他打伤了。”
史思温忖道:“我师父武功天下第一,我已学得七成,你如何可和我相比?”口中却道:“那厮的本领的确高强,真打起来我便不成了。大嫂你贵姓呀?”
上官兰迟疑一下,真想把自己并非有夫之妇的内情揭穿。后来回心一想,玲姑姑昔年和武林中正派人物,都多半结有仇隙,若然这史思温正好和玲姑姑有仇,岂不糟糕?便道:
“我复胜上官,名兰。外子姓石名灵,此次出门,是与外子到衡山县探亲……”
史思温哦一声,道:“石大嫂既然精通武艺,那么贵亲家中当然也不会对武功之道外行。歇一会儿在下立刻把你送到衡山县去,你的伤势得好好医治才成。尤其是据那郑敖临走时说,你已被他点伤了外陵穴,七日之后,才现出红肿。到那时便已不能挽救,大嫂你可得早想办法。”
上官兰大吃一惊,方自寻思。只听史思温又道:“郑敖还请我转告你,他并非有心打伤你,只因当时你的剑法激怒了他,同时时机凶危,他非用重手不可,你用的是什么剑法,竟会激怒他。可以告诉在下么?”
她一听可就奇了,事实上纵然朱玲在此,也不会想到郑敖的怒气来得这么曲折,竟然是因她之故,恨那石轩中另有女人。当时因上官兰使出朱玲的玄阴十三式,郑敖见想起朱玲,怒火便生。同时上官兰使出第十一式“长虹吐焰”,迫得他猛施毒手。
她讷讷道:“我……我也不知道……我懂得的剑法很多,不知是哪一套惹怒了他?”
史思温微怒道:“你不肯说实话,我也不要知道。”心里一不高兴,面上便露了出来。
上官兰发觉了,只好轻轻叹口气,因为事实上她的确无可奉告。史思温听见她的叹气声,也瞧见了她那种无可奈何的可怜模样,不知怎的,心头一软。便笑一笑,道:“你可觉得好些?我们马上便得赶路啦!”
上官兰皱起眉头,道:“我的武艺是我一个表哥从小教我的,外子对于这件事十分不高兴,因此我早已和表哥断绝音讯。现在他不知在什么地方,衡山县那里没有一个人懂得武功。我到那儿去如何是好呢?”现在她迫不得已一直要把谎言继续下去了。幸而昨晚上朱玲曾经用这些话瞒骗过恶樵夫金穆和陈雷,如今她信手拈来,正好合用。
史思温道:“尊夫不是与你一道出来的么,现在他在何处?”
上官兰歇了一下,才道:“我们昨晚来到湘潭附近,忽然一个姓陈名雷的人,上来和我们搭话,他说那方家庄的任主平生最是喜客,文武全才,庄中房舍又多。极力邀我们去投宿,我们便去了。哪知方家庄竟是个贼穴。”
史思温微笑道:“那是玄阴教的一处重要分舵。”
“啊,你也知道,我们进庄之后,便被任中机关埋伏困住,而且大家分散了。我正在着急,忽然被人在身后暗算,点住穴道。”
“那人是魔剑郑敖么?”史思温问,心里却在想道:“若果你答是他,那一定是鬼话连篇。郑敖和玄阴教不和,江湖皆知,他怎会跑到人家重地内设的机关中。退一步说,纵使他这样做了,但郑敖为人何等骄傲,岂肯用背后暗算的手段。”
上官兰哪知史思温想得这么多?她瞧着少年的模样,十分淳朴老实。认为一定能够骗过他,因此侃侃而谈。这时听他一问,芳心忽然一震,忖道:“像他这么一个正直老实的侠士,我不该瞒骗他啊……”于是真想把实情重新说出来。
正在犹疑之时,史思温又问道:“是不是那郑敖呢?”上官兰见他问得认真,打个冷战,竟不敢告诉他自己刚才说的多半是谎话。“不是。”她道:“是那粉燕子燕亮……”
史思温瞪大眼睛,暗暗舒口气,想道:“她终于提及那淫贼了,幸而是这种关联。”刚刚说完,忽然又觉得自己这种态度大有变化,他何必因此而感到安慰?而且最糟的是他自家极力压住疑惑她的念头,为什么他要这样?
“那燕亮把我抬到那边一个破神庙中,谁知郑敖就在里面,便出来赶跑淫贼。那时方家庄的假庄主恶樵夫金穆赶到,被郑敖杀死。”她戛然住口,史思温闭嘴等她再说下去。因为郑敖到底何故恨她,还把她打伤了?这原因她尚未说出来。半晌,两人都没说话。史思温虽在下意识中极力拒绝往坏处想,但现在他不得不问了。“石大嫂,后来怎样呢?”
“这便是我和郑敖碰上的经过,后来我们打起来。刚好一个人经过神庙,使得一手极高明的猿公剑法,自称是飞猿罗章。他和郑敖本来有仇,两人打起来,我乘机跑了。半路上看见方家在火光烛天,正要绕路回去,郑敖又追上来。我那时被他打伤,结果逃到这里来。”
史思温哦了一声,不由得满腹疑云。第一,他至今不知郑敖为何要跟她打起来?按道理说,郑敖既在采花淫贼魔爪之下救了她,怎会和她打起来?第二,上官兰说她乘机逃走,何以不一直逃向方家庄,寻找丈夫下落?第三点可疑的,便是郑敖既然能追上她,把她打伤,何以又让她逃得出手?第四点最是可怕,那便是粉燕子燕亮死在此园中,而她也恰好来此园,世事果有这么巧合的么?
史思温简直不敢再想下去,眼看着这位甜美纯洁的美人,却极可能和粉燕子燕亮有什么交情,这真是太可怕的事了。怪不得师父石轩中不时会告诫自己说,看人绝不能单看外表,尤其是女人,更是绝大多数不能信任。以前他老是以为师父这些话,未免太过偏激了一点儿,但现在回味起来,的确含有至理。
他决定再试她一下,便道:“好吧,那些纠纷都不管了。现在你的伤势非同小可,七日之内,若不找个行家替你解穴,便无可挽救……”他的意思是要试试上官兰,假如她为了疗治伤势,肯跟他去找寻高人求救,那么她如何交待那失陷在方家庄中的丈夫?上官兰听出他口气有点儿冷冰冰的味道,不由得秀眉微蹙,轻轻叹口气。
史思温发觉了,问道:“石大嫂你可是叹气么?”
她垂下头颅,没有回答。歇了一阵,她软弱地道:“我想,你一定有点儿讨厌我带给你的麻烦。”
史思温愣道:“大嫂此言何意?在下正想设法带你去找一位高人救治穴道伤势。”
“真的?”她猛地抬起头,欢喜之情,流露无遗。她的确极愿意被这个少年援助,同时地发觉得可以信赖他。
史思温豪气地道:“当然是真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她感激地啊了一声,凝视住他好一会儿,然后轻轻道:“谢谢你……”
史思温收拾一下衣物,把长剑佩上,然后道:“请你稍等一会儿,在下到前面跟爷爷说一声,便可动身。”他看见她点头,而且眼中露出羡慕之色,觉得甚是奇怪,便没有问她,一径走出精舍。
出了精舍大门,史思温心中便有些后悔,悔的是他怎会真个答允带她到远地求治,也不怕路途跋涉。然而既然答允了,又不能改口,只好一直往前面去。走到一座小花厅中,只见一个发须蟠白的老头子,坐在一张躺椅上,后面一小丫鬟,正在替他捶背。
那老人身量甚是雄伟,精神仍然相当旺盛。听见史思温故意放重的步声,便睁开眼睛。
见到是他,脸上便绽露出喜悦的笑容。史思温行个礼,然后在躺椅前站定,恭敬地道:“崔爷爷,我这就要赶赴天柱峰乌木禅院,请血印老禅师帮个忙。”
姓崔的老人霭然笑道:“你尽管去吧,但别耽误太久。你不是说,石轩中那孩子近日会由南粤来此么?”
原来这位老人家乃是昔年与石轩中师父霞虚真人为方外至交好友,姓崔名伟,人称火狐,一身火器。天下第一。当年只因对石轩中有所误会,由鬼母手中取了石轩中的青冥宝剑。此剑乃是崆峒派镇山之宝,途中被大内高手拦劫此剑,用诡计先骗取了他的火器,然后下手。后被尊为大内供奉的红亭散人以红花指毒功打伤。
当时都以为他已死掉,谁知峨嵋三老硕果仅存的一位赤阳子老前辈,禅功深湛。因与他昔年在苗疆时结下一段渊源,便命天柱峰乌木弹院主持血印样师赶去,将他救返天柱峰,为之施救,结果救活一命,但武功已全失。
这已是六七年前的事,火狐崔伟伤势痊愈之后,便下山隐居湘潭。因为他的侄儿已由苗疆迁到此地,人口稍增,他老人家住在这里,上下都有个照应。火狐崔伟后来已明白石轩中冤枉,其实自己乃是被石轩中两个不成器的师兄所骗,甚为震怒。只因自己武功全失,不能亲自上崆峒替老友清理门户,便日夕等候五轩中重整师门的消息。哪知一等多年,石轩中连影儿都不曾在江湖上出现,心中颇以为虑,乃命峨嵋派第一位高手阴无垢设法打探。
这阴无垢乃是他义子的媳妇,奉命自然多方探听。后来辗转由石轩中义姊易静处得知消息,传语请他来见崔伟一面。石轩中一生恭谨,既知这位唯一的师门长辈如此关心,便立刻派弟子史思温来湘潭谒见崔伟。
史思温来到湘潭,谒见火狐崔伟,禀说师父将于日内重入江湖。届时第一件事,便是先来叩见老人家。火狐崔伟心中甚喜,因史思温须在湘潭等候乃师,便将园中的一幢独立精会拨给他居住。以便朝夕练功时,不受外人打扰。他们一老一少甚是投机,因此火狐崔伟日常闲谈时,把自己一生经历告知这个少年。由此史思温才知峨嵋三老硕果仅存之一的赤阳子,至今犹居住在天柱峰乌木禅院。更知道方今乌木禅院的主持血印大师,已尽得赤阳子一身所学,兼具佛道家两降魔功行。史思温本人则其实没有见过这两位高人。
且说史思温禀告崔伟之后,崔伟生性粗豪,并不问他到天柱峰有何事情。想来石轩中教出的徒弟,无论人品武功都是上乘之材,绝不会替自己丢脸。此行多半与其师门有关,等他办完事回来再听也是一样。当下道:“你早去早回,也许你一出门,你师父便来到了,记得带上我的讯号弹,乌木弹院中都认得。”
史思温恭谨地应了,拜辞出来。回到精舍,便携了上官兰上路。
他前脚一走,一个年约四旬左右的清秀中年人匆匆进来。这人正是崔伟的侄孙崔敏,当日因得到火狐崔伟传授武功一十五年,又有峨嵋派高人加以指点,因此他也有一身武功。虽说不上是顶尖身手,但在一般武林人中,却也算得上名手。目下在湖湘缥局中任副总镖师之职,寻常不大返家。
崔敏一直走到火狐崔伟的院中,向老人见过礼之后,先说了几句闲话,然后道:“爷爷,今天清晨时,我接到消息,说是玄阴教设在本城的巢穴被毁,据说教中两名地位甚高的人已死。一是恶樵夫金穆,另一个是陈雷。”
火狐崔伟双目一睁,炯炯有光,大笑道:“这些魔惠子早就该有此报,你着急什么?”
“赅,要是别人弄的手脚,我管他作甚,但传说是石轩中师叔所为,他一把大火,将方家庄都烧毁。我想石师叔事后必定会来咱家,但你老没说,那就一定没来,这样事情就大不相同了。”
崔伟一怔,道:“是那孩子干的么?他怎不见面?哎,思温也匆匆出门去了,不知与此事有无关系?”原来火狐崔伟隐居此地,江湖人人皆知。而近数年崔伟多方打探石轩中下落,也是人人皆知。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