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节
作者:闪啊闪      更新:2021-02-19 11:18      字数:4981
  旁人眼瞧着这一幕,都替沐菲术可惜着,撞人的车跑了。
  沐菲术却在心里暗暗的笑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是自己放不开的呢?只要还活着,那便是件极好的事了。
  她整理了下衣衫,再是不敢乱跑了,便拖着自己的左腿去了钟予修的家。
  实际上,钟予修还是住在这儿的,她打探了那么多人,至少这个消息还是能够知晓的。那时她选择去学校,只是慌乱的极了,想想便也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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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门的人是薛晴婷,沐菲术很明显的在她脸上看出了讶异,正因为很明显,所以才失了真。
  沐菲术觉得她确实应该惊讶,是啊,不过是一个前女友,此刻找上门来要做什么呢?那些粉红色的猜想或许确实太过应该了。
  她们有片刻短暂的交流,沐菲术问了问她,“修……在吗?”
  薛晴婷面容淡淡的笑,一双瓷蓝里的眸子有了表情后便是说不尽的妖娆妩媚,
  “在,他在房间里。”
  沐菲术也回她一脸的笑,指尖不经意拂了拂薛晴婷放在门把上的手背,只吐出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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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色的装饰物,素色的,他会用这个颜色,是为了自己吧?
  沐菲术轻轻旋开那扇门,他的房间,依旧是那古朴的房间摆设,此刻带了这些前世记忆看去,却满满的都是回忆,
  古琴,他们曾在月朗风清处相拥着弹那曲高山流水。他们曾笑倒在榻上互相调侃辗转……
  恍若隔世,恍若隔世,沐菲术望向卷帘边那个谪仙般的男子,两世相交,他都未曾便过模样。
  朦胧间,那般白玉般的面容依旧映在沐菲术眼里,那舒展若柳叶的眉横入鬓角,墨玉瞳眸流转出不变的文儒风采……他曾在那白茫雪色中,挽了她的手,将素色衣袍覆了上去,捏了诀导出暖流,以焐热她的手。
  那样绵延的素白色的中,他低头对她轻笑。那一刻,红尘尽为他翻覆,叫人抛了千愁万恼,只愿躲入他的怀,享这半刻的苟安。
  原来修,一直在等她。这个人,等了自己,千年。
  种种般般浮上脑海心头,使得沐菲术不相信,不愿信他的抛弃,是无缘由的。
  这一世,他不曾解她的记忆,便让她爱上了他。此刻,沐菲术只是想问个明白,为何他又要弃她?
  两世情愿皆在眼前,她始终是信的,她的修,是有自己的理法的。
  沐菲术望向眼前的男孩,他一定很惊讶吧,那些幽谧沉浮的眼色,一定是在猜想吧?自己为什么还会来他的家呢?不过,修,你定是猜想不到的。
  沐菲术兀自抿了唇淡笑一些,好让自己看起来还好些,她终是乱了那人特有的麝香气息,终是开口将这些浮默轻虚打破,她轻轻说,
  “修,我忆起了,我们的前世。”
  他们默然良久,沐菲术却依旧不曾在那人眼里看见任何波澜,且,竟是连一个细微的动作,一点淡淡的异样,也不曾给她。
  他……是不在意吗?
  不,沐菲术随即觉得自己太过悲观,她应该信他的。
  或许,或许自己应该这样想,只是他装的太好了,这是这样罢,千千万万年他都不曾变过,自己如何还要疑他?
  可是面前的修却在此刻开口,又将她好不容易升起的那个为他辩解的念头,打碎揉破。
  “那又怎样呢?我们现在早已经分手了,沐同学,你还想做些什么挽回吗?”
  沐菲术无法不让自己悲伤,他也是失忆了吗?为什么这个人的语气这样生冷绝凉,就像是那天,他把她从怀里推离,那样决绝和僵硬,陌生人一般的语气,陌生人一般的态度。
  她忽然讨厌这种感觉。这种就算她如何哀绝的祈求也得不到他半点目光的感觉,这样的修,是冰冷的。好像她一直在追逐,可是自己用心脏却贴上他的手背,他却推开了,那种讥讽的,不屑一顾。
  有泪,从颊上蜿蜒淌下,胸口堵着的气息,像是永远叹不尽了……
  她羸白的脸,扯出一点笑,破碎的心脏却依旧放不下那些执念,它还在为他开脱,
  “修……我是你的术啊……那些往昔你都忘了吗?你也是……对,你也可能失忆了!”
  它终于找到一点可以解释的理由,抓住它,再不放开,沐菲术几乎神经质的想到什么便开口说什么,
  “不过没有关系,我会像你这一世一样,再让你爱上我的,”沐菲术抱住他,那香气在鼻端徘徊,她汲气笑着,像个疯子一般自言自语,
  “我们……我们还是可以继续在一起的!”
  钟予修很安静,空气里只有她淡淡的,抽泣的声音,这次他没有推开她。可是,那个人却这样残忍的笑着,轻轻问她,
  “我可没有失去记忆。不过你是想怎样挽回我呢?你是不是在想————”他顿了顿,笑声像是鬼魅里勾人魂灵的那一个恶徒,
  这些讽刺、轻薄之意更是浓烈,
  “把你的身子给我,我把你做了……用身体在一起这个方法……沐同学,你想的确实是……”
  沐菲术浑身抖着,怒火烧起,所有的东西全部化为了余烬,这个人,这个人,自己深爱的这个人,竟然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细密的汗珠在背脊上起了一层又一层,整个身子僵住,原来一个人绝望,愤怒,悲伤……当这些所有都聚上一个人的时候,原来竟然是这样的……
  无助,麻木。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一场盛大的海啸中死亡,全世界都是一片荒芜贫瘠的坟墓,没有感情,没有思绪,一片空白。
  沐菲术最终还是做出了动作,她举起了手,当空,对着那人的颊,甩下!
  “啪!”
  肌肤骤然接触的声音,听来是这样惊心动魄的。掌心升起的麻木感,沐菲术看着面前的人,什么表情都做不出了。她只是怔怔的盯着他看,看他的面容淡然,她打脸颊的那一瞬间,他闭了闭眼,明明可以躲,却没有一点避让。
  她,掌掴了他。
  一般打人巴掌都会说些什么的,比如说“这是你欠我的”比如说“钟予修你恶心!”
  可沐菲术却什么话也吐不出来,只是看着他玉质白的面颊上,浮起了那一个清晰的掌印……
  就像是他们前世曾去过东海的海底,览过的那些红色珊瑚,她还记得他曾指着一株生的极妖艳的珊瑚,咬着她的耳朵往里面吹气,他说,。
  “术,你记着这里。几百年后,我们再来,它定是会长得更好。到时我便用这珊瑚,为你串了链子和耳环……它们若是能缀在我的术身上,那是再美不过的……”
  沐菲术看着那那浅粉色的指印,噬心的眼泪一行行浇在颊上,
  那时的术,她没有等到那时候,那么你呢?几百年后,你是不是还会去那东海,瞧着那株珊瑚,忆起我?
  你空等的这些百年,又是何等滋味?修……你要怎样残忍的让我相信,等我这些年岁,都已经算作了过往云烟。又怎样让我相信,如今的你,是真的要弃了我!
  我不信!
  “啪!”
  沐菲术摔倒在地上,头发散开,左颊一片麻木,而后那些疼痛缠绕上神经,脉络,所有的血液都集中燃烧着左颊……
  可是所有的心灰意冷,所有的麻木疼痛,都比不上那人的几句话,它们像是毒蛇,摧毁了五脏六腑,一点点,将人折磨,至死……
  “我也是你可以打的?沐菲术我告诉你,我们早就完了,我就老实和你说吧,我为什么要离开你?因为你这一世是人!而我,再修几年便可得道成仙了,你凭什么要我放弃这千年的修行只为了你这样一个凡体肉胎?只为了一个会衰老容颜,会病会死的人?只为了欢快这一百年?
  你以为我活着是在等你?沐菲术你且别自作多情了!我这一世和你好这二十八天,只是想尝尝你这转世的烈性子罢了,现在我厌倦了,弃了你是再寻常不过的!
  你忆起了前世又如何,你当真以为我在等你?呵……我会这样傻?”
  那个人,还了她这一巴掌,那些尖酸刻薄,狠毒谩骂的语句,有一天,竟然也会从这个人口中说出。他不是从来都处变不惊,淡然以对的吗?
  是谁坏了他的好脾气,是谁惹得他说了这些?是谁让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撕下面皮粗辱的破口大骂?
  是自己吗?
  沐菲术趴倒在地上,身子颤着,忘记了言语,什么也没有了,自己什么也没有了。
  是啊,为什么要这样自以为是的认为他是在等她呢?他是可以成仙修道的圣物,他是八尾猫灵,只要修成了九尾,就可以举步登仙。
  是啊,凭什么要他放弃这些,陪她这短短百年?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他说的果然是对的,是她太过自私,这就是报应,这就是真相,就是那个摧残了一切期许,毁灭了所有希望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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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菲术走在街上,竟然又是这里,她曾为那人哭过的地方,可是现在就算她多么想哭,也再哭不出来了,或许是那些泪,早已干了。
  想再听那些歌,才发现耳机已经被撞的粉碎了。
  瞧,那场车祸多像是自己的爱情,它在告诉自己,情情爱爱都是虚假的,它们就都在眼前破碎了。
  而留给自己的,只有那一身的伤痛。就算是愈合了伤口,它们也会在那些黑夜里莫名疼痛起来。
  她望一望天空,耳畔轻轻响起那人刚才的说的话,
  “不过……看你也确实可怜,看在我们好歹有过几百年的交情……罢罢,你不属于这个时空,我倒是可以让你返回你那个时空,再帮你洗去这个时空的记忆。怎样,我这般,可算是仁至义尽了?”
  她记得自己回答了他,就像是他和她说那句“我们还是做路人吧”一样的回答,
  “好。”
  他要她离开,她便遂他的愿。她也要这一场逃离,她要遗忘这些所有,回到三年后的沐菲术,那个什么都还不知道,什么都未曾经历过的沐菲术。
  这一次,她一定不要再去追求真相,真相只会让人悲伤,追逐到累了,便会绝望的。
  沐菲术呆呆的仰头望向天空,那些纯白的云朵,像是载着过往记忆的轮渡,飘远,飘远,再不要回来。她望那些素色云,轻轻自语,
  “我们……互相忘记,那么,所有的一切,都还是净美的。不曾发生,不曾记起……以前的那个术,也还爱着修。我还……爱你。”
  最后的最后之第一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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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很大,这是九月,天气预报说,台风将来。
  可是我,却要在这个多风的日子,回那个时空。从哪里见过一行残句“从来处来,到去处去”,我不懂这句话,却觉得这断句,或许形容我也是恰当的。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个玄妙的圈子,每个人提了笔从头画起。也是到了最后才明白,欠了谁的,终是要还清。也不管谁谁曾经有多么相爱,该散的,始终是要挥别,离散的。
  或许这时才会明白,其实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这样的,虚无一片,探不清的迷雾一团。原本你守着火堆等待救援,可是那些好奇、虚荣,偏偏使得你要举起火把探索眼前这些。那么,还能怪得谁呢?
  越是向前,便越是无力、绝望。火把渐渐熄灭,身子一点点冰寒,最终麻木、僵冷榛。
  我睁着眼睛,空想这些一堆堆华而不实,无用的大道理,风声更紧了些,头上那些香樟树叶哗哗的在抖动,我嗅着风里那些寒凉清浅的樟木气息,长长的叹气,将肩上的长衣裹得更紧了些。
  我坐在这里,已经有几个小时了罢。他说,九月的第一天,晨间7点,是破开时空,转移人体的大好时机。
  我便很早的就来了,还是这里,自家小区的花园。从哪里来的,便从哪里回去。所以说,为什么这不是一个圈呢页?
  手表上的钟点一点点近了,我便歪着头想,如果那个人不来的话,那么是不是所有的一切还有可能……复返?看吧,我还是这样贱,到得了现在,竟依旧不愿相信。
  可是那人从来就是吝啬这些希望的。钟予修还是来了,我便明白他是掐着钟点来的。
  想想,自那日我在他家里见他,也已有两月未曾见面了。他的容颜,好熟稔,熟稔到我可以闭着眼睛,一点点用手指划出他的眉轩,勾勒出他的鼻,淡淡的赭色的唇……
  那些所有,都被我在几近全盲的黑夜,描摹了千万遍。反反复复的想,他的嗓音,他走路的姿势,他独有的麝香气息,他掌心一握暖阳似的温度……
  我忽然有些恍惚,于是便自嘲的笑了,什么时候,我竟也变得这样痴情了?
  那些记忆啊,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