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节
作者:悟来悟去      更新:2021-02-19 11:11      字数:4815
  厉景呈面无神色,“我和书兰……你替她物色个适当的人选吧。”
  男人语锋一转,却是令沈静曼的心凉掉大半截,“你不喜欢她?”
  “是,她的每一分唯唯诺诺,都在时刻提醒着那个家的诡谲暗斗,这样的气氛压抑得我几欲崩溃,我脱离厉家出来,就是厌烦了这样的争斗。”
  “可是,”沈静曼打断厉景呈的话,“你已经赢了啊,老二被派去廷津,那儿远不如南盛市富裕昌盛,这是你拼杀得到的,不是你爸送给你的。”
  “所以,我每每见到她,她的存在,就好像一根刺,卡得我难受。”
  “你……”
  荣浅从外面进来,听到里头有交谈声,她穿过玄关向前,看到沈静曼时开口道,“妈。”
  两人收住口,厉景呈目光淡淡地扫向荣浅,“书兰昨晚摔伤了,要静养段时间。”
  荣浅只是点下头。
  昨晚那一下确实很重,看盛书兰当场爬不起来的样子,更不像装的。
  餐桌前,荣浅剥了个虾忽然放到厉景呈的碗里。
  他抬头朝她看看,抽什么风。
  荣浅笑眯眯地挨向他,“妈说得对,我要贤良淑德。”
  她就是要让她们没有见缝插针的机会。
  吃过晚饭,厉景呈忽然接到个电话,他二话不说抄起外套,冲正看电视的荣浅道,“走。”
  “去哪啊?”
  厉景呈拽住她手腕将她带走。
  顾新竹出门的时候,特意去卧室看了眼荣安深。
  “这么晚,还要出去?”
  “几个朋友约我打牌,放心吧,我有分寸,不会过十二点。”
  荣安深也没多说什么,“好,让司机送你去。”
  顾新竹搪塞几句,转身离开。
  荣安深走到窗边,看到顾新竹的身影走出荣家别墅,她没有喊司机送,而是径自走到外面去打车。
  上了厉景呈的车,荣浅忍不住问道,“到底去哪?”
  “顾新竹耐不住了,前几天我让中间人把她骗出来,让她跟胡东当面约谈,可顾新竹做事小心,自然不肯。但她毕竟心虚,后来,胡东几天不联系她们,直到方才,她才答应将钱亲自送去。”
  “那我们能让警察抓她吗?”荣浅正坐起身。
  厉景呈手指敲打着方向盘,眼里聚满笃定,“能,到时候再加上胡东的证词,她雇人绑架你这一条,至少是逃不过去了。”
  荣浅心里宽慰不少,即便不能立马找到当年的司机,但至少她可以先让顾新竹不再逍遥法外。
  车子一路疾驰而去,荣浅心里既紧张又兴奋。
  他们先到藏人的小区内,为了不明目张胆,租用的是一个隐秘的车库。
  随后,顾新竹也来到这边。
  她竖起衣领,头戴一顶宽大的帽子,哪怕有监控都拍摄不到她的正脸。她走向车库门,轻敲三下。
  门很快被打开。
  胡东就坐在里头,中间人是个矮胖子,不需作介绍,胡东站起身朝顾新竹伸出手,“好不容易把您给盼来了。”
  顾新竹拿下帽子,这是她和胡东第一次见面。
  顾新竹并未伸手,她从包里掏出张支票,“五百万,一分不少。”
  中间人接过支票,“胡东,钱你也拿到手了,做我们这行有规矩,这次你不但行动失败还敲诈雇主,当心出去被人砍死!”
  “我烂命一条,怕什么,”胡东起身抽过支票,“我是拿命在赌,现在事情败露,我当然要替自己着想。”
  中间人看了眼顾新竹,“其实这种人你不必理会,他要落到警方手里,顶多牵扯出您女儿被绑架,也查不到你头上。”
  顾新竹怕的自然不是这些,她就怕事情犹如牵了一个头的麻绳,越扯越远,到时候她真正想藏的事反而藏不住了。顾新竹拿了包想离开,车库的门忽然被打开。
  荣浅走在前面,“果然是你。”
  顾新竹看到进来的两人,眼皮子惊跳下,陡然联想到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妈是不是你害死的!”
  “你胡说什么?”
  荣浅站定在顾新竹跟前,车库内的白炽灯打出苍白骇人的光,顾新竹心虚,不由看了眼荣浅,她垂直的头发披在肩后,分明仍是那个弱不禁风随她欺凌的小姑娘,怎么突然,竟有了这般气场?直压得她喘息不过来。
  顾新竹往后一看,看到厉景呈。
  她明朗,原来是荣浅身后有了一个无法撼动的靠山。
  荣浅见她还要狡辩,她勾勒下唇角,“我们来时,已经报警了,人赃并获,顾新竹,你就等着坐牢吧。”
  顾新竹大惊,调头看向另外两人。
  胡东摸了摸脸,顾新竹这才注意到他脸上布满青紫的伤,看来是被打怕了。
  荣浅抬起腕表,数着时间,“还要多久呢?五分钟,十分钟?”
  顾新竹额际的冷汗在滑落。
  厉景呈全程没说话,只需往那一站,全盘棋局似已掌握在手心内。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荣浅眉眼拉开,“顾新竹,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顾新竹脸色灰白,竟没想到会这样输掉。
  荣浅飞快过去将门打开,一抹身影很快窜进来,她定睛细看,吃惊不已,“爸!”
  荣安深上前拉住顾新竹,他另外一只手拿了瓶药,“浅浅,让我带你妈离开。”
  “她不是我妈!”荣浅激动地指向顾新竹,“她指使别人绑架我,妈的死跟她也有关。”
  荣安深知道女儿心里难受,但他没时间安慰这么多,他将药瓶递到嘴边,“浅浅,爸求你这么一回,让我带你顾姨回去,我跟你说过,她要出事了,我……”
  他干脆倒了半瓶药进入口中。
  荣浅不由尖叫,“不要。”
  顾新竹闻言,双手死死抓着荣安深。
  荣浅移开犹如灌满铅般的双腿,荣安深拉着顾新竹快步出去,经过荣浅跟前,他张了张嘴,但最终一个字没说出来。
  荣浅的视线内出现朦胧,荣安深吐掉嘴里的药,跟顾新竹小跑离开。
  她嘴角轻颤,眼泪流出来。
  厉景呈拉住她的手,“我们赶紧走,回去再说。”
  至于这边,会有人出面善后。
  坐在厉景呈的车上,荣浅听到警笛声由远及近,她扬起脑袋,“我爸明明知道,她那样地伤害我……”
  “但他更舍不得将顾新竹交给警方。”
  两人快速回到帝景,沈静曼眼见他们急匆匆回来,“出什么事了?方才就着急慌忙的。”
  荣浅强忍着哽咽,扯出抹笑来,“妈,没事,我们回了趟家里,有点事。”
  “听说你有个后妈?”
  “嗯。”
  “跟自家人的关系都处理的乱七八糟,以后还指望你怎么操持厉家?”沈静曼口气不紧不慢,“难道你每回都拉着景呈给你出头?”
  她摸准了荣浅的脾气,受不得委屈,这一通下去,肯定会暴跳。
  厉景呈拍了下荣浅的肩膀,示意她上楼。
  荣浅立在原地没动,片刻后才说道,“妈,您说得对,我以后会注意。”
  她越是这样,厉景呈越是舍不得。
  干脆伸手揽住她,将她往楼上带。
  荣安深开着车,一路上,顾新竹蜷缩在副驾驶座内不敢说话。
  两人回到荣家,顾新竹跟在他后面上楼,直到进了主卧关上门,荣安深才开口,“你跟我说实话,浅浅遇上的那些事,是不是跟你有关?”
  顾新竹这会也没法瞒了,“这次,这次是我……”
  荣安深狠狠一巴掌甩过去。
  她手掌捂住脸,难以置信盯向他,这是荣安深头一次打她。
  “浅浅是我女儿,你当初答应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你怎么下得了这个狠心。”
  顾新竹流着眼泪,荣安深跌坐在床沿,十指用力插入发间,狠狠撕扯几下。
  “新竹,过几天我想办法送你离开南盛市。”
  “为,为什么?”
  “当年的车祸,浅浅不会放弃往下查……”
  顾新竹不由害怕,“安深,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荣安深闭起眼睛,“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也不想知道。如果逃避就能不用面对的话,他情愿永远逃避。
  荣浅舍不得荣安深犯险,可又心有不甘,现在唯一的希望,只能继续寄托在寻找肇事司机上。
  接下来的几天,顾新竹惴惴不安,一听到警笛声就提心吊胆。
  荣安深打给荣浅的电话她都没接。
  从他出现在车库中,以命作要挟后,荣浅的心就凉了。
  盛书兰卧床几日,腰伤好了些,能勉强起来上洗手间。
  荣浅从学校回来,没想到厉景呈在家,他对面坐了个年轻的男人,个子高高,面容英俊,一身英伦风的打扮。
  厉景呈扭过头,见到是她,朝荣浅招下手,“过来。”
  她走到厉景呈的身侧,他指了指对面的男人,“宋谦,我朋友。”
  荣浅朝他点点头。“你好。”
  她打过招呼,想上楼,厉景呈拉住她的手让她坐到身边,宋谦目光落在她脸上,几乎定住没动,荣浅很不喜欢男人的目光,好像要把她扒掉一层似的。
  半晌后,宋谦视线才移开,冲厉景呈道,“你小子,不声不响订了婚,以后回吏海有你好看的。”
  “这次来南盛市,打算待多久?”
  宋谦双手张开,人往后靠,完全将这当做自家一般,看来跟厉景呈的关系肯定很铁,“看项目的进程,少则几天,多则半月。”
  他语锋一转,再度看着荣浅,“你多大了?”
  “二十一。”
  “噢——”宋谦语调拉长,若有所思。
  厉景呈同他说了会话,荣浅朝他看眼,“我先上楼了,学校里还有些功课。”
  宋谦闻言,拍了拍腿,“一起上去吧,书兰不是还在这吗?我正好看看她。”
  荣浅立马觉得这人讨厌,谁要跟他一起上楼?
  宋谦自顾起身,厉景呈走在前面,宋谦紧跟着荣浅,目光像X光似的紧盯住她不放,她浑身不自在,朝他瞪了眼。
  几人相继走入盛书兰的房间。
  宋谦走向她床沿,“书兰,好些了么?”
  “宋,宋谦?”盛书兰放下手里的书,“你怎么也来南盛市了?”
  “出个差而已。”
  盛书兰的目光和荣浅对上,自从那晚后,两人没见过面,更没说过话。
  盛书兰还是心虚,躲闪不及。
  宋谦瞅了眼两人,继而勾起抹笑,“景呈,够可以的啊,大小老婆还能同一个屋檐下,相处够融洽的。”
  “死一边去。”厉景呈搂过荣浅,“你先回屋。”
  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宋谦和厉景呈对望眼,潭底布满深意,宋谦也敛起嘴角的笑。
  “景呈,当年……”
  厉景呈挥手打断宋谦的话,他没事人般看向盛书兰,“腰好些了吗?”
  “好,好多了,”盛书兰想要爬起身,但想到沈静曼的吩咐,她还是犹豫着装出痛苦地模样。厉景呈见状,上前按住她肩膀,“多躺几天。”
  “嗯。”
  宋谦和盛书兰说了会话,厉景呈离开时,朝宋谦使个眼色。
  两人一前一后出去。
  盛书兰心想着,宋谦怎么会到帝景来?方才宋谦嘴里的当年,又是什么意思?
  厉景呈先回趟房,荣浅躺在床上不动。
  他走过去,双手撑在床沿,在她额前亲了亲,“怎么了?”
  荣浅眼睛都没张开,“大姨妈来了,没劲,我睡会。”
  厉景呈朝她唇瓣轻啄,“好,晚饭我喊你。”
  荣浅眯着眼帘,不再言语,本就困得不行。
  男人走出房间,并将门带上,神色转为肃然,他大步来到了书房。
  盛书兰勉强撑起身,挪动脚步,房门隙开道缝,正好看到厉景呈快步经过的身影。
  她开了门出去,张望四周,并没见到别人。
  盛书兰扶着墙壁走向书房。
  厉景呈关紧门,但隐约还是能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怎么样?”
  “是她。”宋谦的语气万分肯定。
  厉景呈尽管有十足的心理准备,但胸口还是被剧烈一锤,击得他痛不欲生,半晌没法反应。
  仅存的丁点侥幸被砰然击碎。
  “没有看走眼的可能?”
  盛书兰耳朵贴向门板。
  “人是我替你找来的,你说我能不记得吗?况且她今年才二十一,四年前,五官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宋谦也想自己看走眼,可从他看到荣浅的第一面起,他就知道错不了。“景呈,你当年玩得太过了。”
  厉景呈沉着脸,房里明媚秀美的阳光照拂到男人镌刻般的脸上,却丝毫暖不了他绷紧的唇线。
  “这事情,真不是一个巧字能形容的。”宋谦摇下头,目露担忧,“当年的事,她知道吗?”
  “不知道。”
  “那你打算告诉她吗?”
  厉景呈手指抚向眉尖,“不会,我一辈子都不会让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