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节
作者:风雅颂      更新:2021-02-19 11:05      字数:5023
  使劲踮脚尖,还是够不着顶端,林芳求助:“娘,帮芳儿将棉苗顶端掐掉。”
  李翠梅正在低头拔草,只用眼睛余光留意着女儿有无摔倒,此时听得叫唤,才注意到,女儿将好好的枝条掰坏,立时出声阻止:“芳儿,不可顽皮。”
  林芳嘟嘴强辩:“芳儿哪是顽皮,芳儿是学大表哥修整树木,也好结多多的棉桃。”说着话还在使劲踮脚尖。
  李翠梅噤声,犹豫着帮林芳将棉苗掐顶,然后和不远处大姐说起。李翠兰倒是没犹豫,划定一片棉花地,干脆利落,打杈打顶,准备和其他没经过修整的棉苗做比较。
  林芳很是佩服大姨,不拘泥于成规,要不,怎会大冬天的弄出暖棚来。只是可惜,这棉苗修整的晚了些,要是在不到大姨腰部高时开始修整,结果肯定更好。
  休息时,林芳已是不想动,靠在娘亲怀里,昏昏欲睡。不愧为吃货,睡意朦胧间,她想起娘亲说的馓子,继而脑中闪过大姨父的红脸,林芳问李翠梅:“娘,为何提起馓子,大姨父会脸红?”
  她语气呢哝,声音虽不大,张铁栓却也听见,道:“我昨日下了套子,这就去看看,兴许晚间有兔肉可吃。”起身便走。
  张铁栓走远,李翠兰过来捏林芳鼻子:“小小人儿,偏爱打听些大人之事。”
  “嗯,疼。”这下林芳彻底清醒。
  “大姑,音薇也是好奇。”
  林芳笑弯了眼,原来木头也有八卦心咧。
  “呵呵,告诉你们也无妨。” 李翠兰满脸幸福:“我十五岁时,家里已是有很多田地,每到农忙时,会临时雇些短工,你大姨父每次都来。做为主家小姐,别人见了都会说几句好话,只你大姨父,诺高个汉子,只会挠头憨笑,所以初次相见,便急得他。干完活结算工钱之时,每人会发一身新衣,另加一份吃食。那日所发吃食,是我亲自炸的馓子,人家领了,均是小心翼翼带回家去,与家人分享,哈哈,你大姨父却是当场便吃,因吃太急,卡的直咳,模样狼狈,呵呵呵呵。”
  李翠兰笑起一时不停歇,李翠梅接话:“看你大姨父不成体统,你二舅训道,得美食不孝敬父母,分食弟妹,如此狼吞,枉为人子。谁知,你大姨父虽止住咳嗽,却是情绪低落,闷声道,父母已亡,孑身一人,已是很久未吃得如此美食。”
  “于是,大姨便由怜生倾慕,由倾慕生爱,最后,将大好的小伙,变成自家人。”
  “嘭,”林芳脑门上吃个爆栗,李翠兰笑骂:“你个小屁孩,何事都懂。”
  不远低洼处,张铁栓憨笑着挠挠头,满脸幸福,朝他昨日下套处走去。
  到底没扛过睡神召唤,幻想着自己咬着又脆又香的馓子,林芳在娘亲怀里沉沉睡去。
  醒来时,浓浓的肉香直钻鼻孔,往日睡觉醒来还要赖会儿床的林芳,此时虽未完全清醒,还是一骨碌爬起,溜下床,随便将鞋套上脚,跌跌撞撞的便往屋外去。她记得自己睡着前,大姨父是去看是否套着野兔,那此时的肉香,想必就是兔肉香。
  平时家里吃饭都是中规中矩,尤其是林芳自己的饭,即便有野味,为免刺激血瘤重新恶化,刘妈也很是谨慎,很多调料都是不敢放,安全有保证,吃起来却是少了滋味。
  到门口绊了一跤,这下林芳清醒过来。因自己的原因,自家门槛都改的很低,尤其是自己常出入的门,连门槛都无,以尽量减少摔跤,她却忘了,这是大姨家。
  “芳儿,可是摔着了?”
  李翠梅在女儿醒来时,便有所感觉,匆匆从伙房起身,却是晚了一步,林芳已仰天躺倒在地。她内心虽是焦急,并未急着去扶。
  “咯咯咯,娘亲,大姨家的地一点不硬,芳儿无事。”自家所有屋里全部铺了方砖,这屋里却只是泥地抹平,最多脏了衣服,哪里会摔着。
  “你这孩子。”李翠梅无奈,女儿哪里都好,就过于贪吃。
  出了屋,见张铁栓在揉搓兔皮,手里一张灰色,旁边还有一张白色,揉搓片刻,往上面抹点东西,接着揉搓,林芳好奇:“大姨父,你会硝皮?”
  第〇七二章 放开
  张铁栓憨笑:“我记事起,爹娘便不在世,因从小憨痴,无人愿收留,自己一人过活,连我自己都不知,何时学会一应事物。”
  环境逼迫呗,还能为何,不过林芳不相信张铁栓憨痴,用大智若愚来形容还恰当些。自家大姨也是眼光独到,选得张铁栓这样一个人做丈夫,不求大富大贵,只爱和谐美满。
  循着肉味进得伙房,林芳喷笑,还有比自己嘴馋的,李音薇自己坐个小木墩,挨在烧火的李翠兰身上,睡得香甜,睡梦中,嘴巴还不时吧嗒几下,完全颠覆了醒着时的沉稳形象。
  林芳无聊,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故意问李翠梅:“娘,白兔眼睛,可是红色?”
  “嗯,如鲜血般红艳。”
  “芳儿听讲,女孩子吃了白兔之肉,眼睛也会变成红色,如白兔般。”
  “你这话哪里听来?”
  “不记得,兴许是听路人聊天时所讲。”
  其实,是她小时候老人家有这种说法,二哥自己不信,却恶作剧吓唬她,当年她还真吓得不敢吃兔肉,最后还是妈妈自己吃了几块来证明给她看,她才敢吃。
  “无此事,娘亲我从小吃过不少野味,也未见眼睛变红。”
  “可芳儿听说,只有八岁到十二岁女孩,才会如此。”
  李音薇忽然坐直,问道:“芳儿,此话可是真的?”
  林芳郑重其事点头:“嗯,芳儿是如此听说。”
  李音薇着急:“哎呀,这可怎办,两个兔子混在一块,可如何分辨的清。”
  “咯咯咯咯咯,”见李音薇这么容易便中计,林芳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李翠兰和李翠梅也不由跟着笑,李音薇刚刚睡醒,两眼血丝未退,在火光映照下,更显发红,倒还真似白兔的红眼。
  李音薇这才知道上当,起来胳肢林芳,两人闹成一团。
  第二日,张铁栓并未去镇上买肉,而是被林芳缠着去河边玩。抓鱼,圈虾,摸蚌。夹螃蟹,钓黄鳝,堵泥鳅,玩的是不亦乐乎,甚至还在不远处找到一窝野鸭蛋。当然。林芳忘不了拉上李音薇。
  别看河不深,河蚌却是不小,有几个跟张铁栓巴掌一样大。林芳玩性大起,抱起河蚌搁于河坝平整处,玩起陀螺,叫嚷着要跟李音薇比赛。看谁的河蚌转的时间长,转的速度快,最后。以她的完败而结束比赛。
  两人变成泥人一般时,太阳已快到头正上方,张铁栓挑着一串小鱼篓,李音薇牵着林芳,一大两小一路嬉笑着往回走。
  “娘。芳儿回来了,大姨父讲。今日要做美味。”
  “嘘——,芳儿轻声些,你娘亲还未醒。”
  一进院门,林芳便兴奋的大声叫嚷,李翠兰紧走几步出屋,摆手轻声阻止林芳喧哗。
  嗯?林芳疑惑,娘亲平日里天亮便起床,今日为何如此能睡,眼见着已到午时,林芳担心,皱着小眉头问李翠兰:“大姨,娘亲是否身子不爽?”
  李翠兰摇头:“你娘亲累极,今日得以放松,便懒起身,你且不要吵她,任其自然醒来,可懂?”
  “嗯,芳儿晓得。”
  林芳心疼,娘亲要管一大家子人,还要管理布行、制衣坊、针织纺、粮铺,同时也要协助爹爹的生意。无论再忙,娘亲都不会放松七个孩子的教育,加上小姑有七个孩子呀,人情往来也得精心打理。到得大姨这里,大姨比娘亲大十几岁,可比母女,且大姨家人口简单,娘亲身心完全放松,一直昏睡,情有可原。
  “若是芳儿能替得娘亲,娘亲便不会如此累,大姨,芳儿是否很无用?”
  “唉,芳儿,为何又提及此话,你还小,难说将来会怎样,不过,若是你总也想着自己无用,不止你,连同你身边之人,都不会快乐。你看大姨我,文不及你娘亲,武不及你二舅,家事不及你红姨,务农不及你大姨父,若真论起来,可说是一无是处,那怎办,整日里跟自己怄气不成,若真如此,芳儿,大姨可还有活头?大姨身边之人,可还有乐趣?”
  “芳儿,大姨父有了你大姨,才得以重拾生趣,”张铁栓插话:“你娘亲有了你大姨,才会得以放松长睡,人人都不会无用。芳儿曾昏睡三日,那时你娘亲是怎生过活,你可知?若你真未醒,你爹娘会怎样?不是任事拔萃才为有用之人,可懂?”
  三日后尚未醒,爹娘会如何?林芳内心一震,不敢往下想,自己这是怎的了,再世为人,不是曾发誓,不再让娘亲为自己担心么,为何竟钻入牛角尖,管它将来如何,自己是否一无是处,只要自己快乐活着,便是有用之人。
  想及此,林芳笑道:“大姨,听言讲,大姨父不善言语,可芳儿听大姨父此言甚好,有句话叫做,人不可貌相,是否就如大姨父这般?”
  李翠兰好笑:“呵呵,刚还为你担心,没半刻便拿起大姨父说话,小心无美味可吃。”
  “怎会?”林芳一脸笃定:“大姨父是男子汉,男子汉讲话一言九鼎,怎会欺我一稚童。”
  见林芳开始发挥厚脸皮功夫,李翠兰放心,又逗笑几句,林芳和李音薇跟着张铁栓去伺弄那一堆水产,哦,确切来讲,是看张铁栓伺弄,李音薇尽己所为,林芳则是在一旁咽口水。
  “醒了?”
  “芳儿进院,我便醒来,谢谢大姐。”
  “谢我作甚,莫讲芳儿才五岁,即便八十老翁,也有钻牛角尖之时,还好芳儿聪慧,不用费太多口舌。”
  “太过聪慧,才令人担心,我倒愿芳儿如一般稚童,只知玩乐。”
  “你且知足吧,若不是你小时过于聪慧,娘亲哪得如孩童般,只想玩耍?”
  这里姊妹两人说笑。伙房里,三个脑袋凑在一起,盯着刚打开的大河蚌,内里三颗珍珠,形状怪异。这个河蚌,正是被林芳当做陀螺,用来和李音薇比赛。张铁栓将三颗珍珠拣出,冲洗干净,放于小碗内。
  三颗珍珠均状似人形,一大两小。大的有张铁栓小手指顶端指节大小。黑紫色,通体莹润,形似跪拜。两颗小的。只有林芳中指顶端指节大小,颜色粉嫩,双手紧抱前胸,状似恐惧。
  “大姨父,你可见过这般珍珠?”
  “无。”
  “大姑父。珍珠怎长成这般模样?”
  “不知。”
  “阿弥陀佛。”
  三人正研究的兴起,只听院内一声佛号,林芳听得声音很是熟悉,好奇出了伙房,立时大喜:“老和尚,你怎的来了。莫非闻得今日有美食可吃?”
  “六小姐,老和尚闻得你得三颗珍珠,特来观看。”嗯?怎这般正经。
  李翠梅闻言。和李翠兰一起出屋相迎:“慧圆大师,一向可好?”
  “翠梅,好生生你怎把芳儿带走,害得我老和尚孤单一人,无人陪我研究佛法。”
  刚刚还一脸莫测。真如得道高僧,这脸说变就变。此时倒似被人丢弃的小狗般,林芳大笑:“老和尚,莫要说的如此可怜,待会儿我大姨做油炸馓子,今日让你吃个肚儿圆,到时切莫性急,卡起直咳。”
  “咳咳咳。”
  身后,张铁栓无故自咳,对面李翠兰则无奈摇头。
  “哈哈,美食我自不会放过,且先将珍珠拿与老和尚看。”慧圆又恢复高深状。
  张铁栓将小碗端出,慧圆只快速扫视一眼,便将珍珠迅速装入随身布囊。
  林芳大急:“喂,老和尚,抢小儿玩物,非君子所为。”
  李翠梅呵斥:“芳儿,不得无礼。”
  “阿弥陀佛,六小姐,此珍珠状不同常,老和尚且研磨几日,必会归还。”
  以林芳对慧圆的熟悉,老和尚何时是玩笑,何时是认真,她一般都会分的八九不离十,见老和尚确郑重其事,便也点头答应。
  李音薇好奇,央求张铁栓剖开自己所玩河蚌,内里竟也有张铁栓拇指般大小一颗珍珠,通体黑色,慧圆见多识广,仔细嘱咐李音薇,此珍珠贵重,不是无奈之时,千万莫要外露,以防招来杀身之祸,李音薇谨记。
  剩下河蚌,内里也有珍珠,不过都细小平常,留给李翠兰,待串起,或带于腕处,或挂于脖间,装饰且养身。
  午间主食吃馓子,做馓子极费功夫,清早起来,李翠兰便开始准备,现已午时,才一切停当,准备炸食。多年下来,张铁栓已跟媳妇配合默契,不仅自己已会做,火候也掌握的极好。
  馓子其形颇像扭绳或髻发型,细如面条。将面粉放入盆内,面粉内加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