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节
作者:赖赖      更新:2021-02-19 10:48      字数:4787
  小王爷朱蟠大声嚷道:“不是梦,是真的,娘娘看太阳还在天上呢!”
  这几句话倒是把大伙儿都给逗笑了。
  沈娘娘拉着女儿的手,把她扶起来,道:“娘一天到晚地念佛烧香,保佑你平安归来,总算把你给烧回来了,好孩子,来,到屋里说话去。”
  她们母子女三个进去,史银周以次各人俱都上前见礼,不敢打扰,静静退向厅外。大厅里只留下新凤、二女侍恭立在一旁。
  沈娘娘落座之后,新风献上了茶。
  “好孩子,你是多早晚到的,怎么不先来看看娘呢!”
  沈娘娘一面说,那双明亮的眸子只是在朱翠身上转着:“瘦了,比以前瘦,这一年多大概吃了不少苦吧!”
  “娘娘太记挂我了!”朱翠道:“我很好,倒是您看起来比以前瘦些了!”
  “哪能不瘦呢!”沈娘娘说:“一个心分成了八份儿,想你爹,想你,想未来,还有咱们鄱阳湖的老家……”
  朱翠心里也着实难受,眼圈一红差一点落下泪来。
  “你刚从外面来,总听见一些消息吧,你爹他现在可有什么消息没有?”
  朱翠不敢说出实情,强忍着心里的难受,摇摇头,眼泪夺眶而出。
  “噢……别是……”
  沈娘娘看着女儿这个表情,心里忍不住一阵子激动,蓦地用力抓住了朱翠的手:“别是你爹他……”
  “娘娘……您……”朱翠终于泣不成声:“您别问……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
  也不会说!”
  沈娘娘身子后仰,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眼泪情不自禁地汨汨淌了下来。
  朱翠吓了一跳,趋前跪倒位道:“娘娘保重!”
  朱蟠却睁大了眼道:“娘娘哭了!”
  新风与两名女侍俱都跪了下来叩头道:“娘娘万安,娘娘保重!”
  良久,沈娘娘才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用手绢擦了一下脸上的泪。
  “其实我也猜出来了,你就是不说,我也应该知道。前一阵子,我老是作梦梦见他,有一次梦见他全身是血,我就知道这是不祥之兆,果然……孩子、这是多早晚的事?”
  说时,两行们水忍不住又自汨汨地淌了出来。
  朱翠缓缓地摇了一下头,泪眼模糊地道:“我也不知道,只是人家这么传说罢了!”
  沈娘娘轻轻一叹道:“这就对了,那个昏君,他是不会留你爹的活命的,他是死了……
  他是……死了………
  想起了夫妻一场,眸子里的眼泪可就忍不住再次涌出。
  “娘娘……你忍着点吧!身子要紧!”朱翠劝道:“您要是再病了,我们可真是活不下去!”
  说着,她终于忍不住抽搐着哭了起来。
  沈娘娘也哭了。朱蟠见状也大哭了起来。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哭了。
  三十三
  屋外仁候的史银周等人,隐隐听见传出的哭声,俱都吃了一惊,又不敢贸然进入,勉强在屋外盘桓了一会,直到堂内悲声渐歇,才敢上前叩门,新风抽搐着开了门。
  史银周看着她惊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新凤忍着悲泣道:“是老王爷……不好……了!”
  史银周顿时一呆,其实王爷被擒下场如何,各人肚子里雪亮,只是事情未经证实之前,总不愿往坏处想,听见新凤这么一说,史银周、马裕、杜飞都呆住了。
  “唉!”重重地发出了一声叹息,史银周又重重地跌了一下脚,一时再也忍不住垂头哭泣了起来。杜飞、马裕也都低头落泪。宫嬷嬷更是不得了,这一哭真有惊天动地的趋势。
  沈娘娘等好不容易止住了悲伤,被他们这么一引,又重起悲声,于是内外一体,沉陷于愁云惨雾之间。
  穿着白色的沈娘娘像是一棵不染纤尘的水仙花。
  朱翠也改了衣妆,除了白色的孝服之外,发上还加多了一朵白花。
  这一家人一夜之间都改了衣着,虽非像一般丧家那样披麻戴孝,却也部全身缟素,任何人只要一踏进翡翠谷与他们一经接触,立刻就会为他们这种淡淡的悲伤情绪所感染。
  客居在外,一切从简,对于故世的王爷,他们所能表示的哀情也只能如此了。
  从母亲房里出来,回到了自己居住之处,只见史银周、宫嬷嬷、马裕、杜飞、新风等几个人都仁守在这里,每个人的表情都甚是严肃。
  各人陆续向朱翠见礼之后。
  史银周道:“今天我们大家来参见公主,就是要听凭公主的差遣,对于眼前今后的一切,还请公主给与指示才好!”
  朱翠坐下来,向着各人微微含笑道:“你们大家都请坐下,现在我们逃难在外,同舟共济,实在不必要再有这么多规矩,都请坐下来!”
  各人聆听之下,彼此对看一眼,史银周轻叹一声道:“公主既然这么说,我们就坐下来吧!”
  各人这才领命,拘谨地就椅子边上坐下来。
  朱翠点点头道:“既然你们都识大体,我还要请你们以后改一改称呼!”
  微微停了一下,她才接道:“除了对娘娘的称呼更改不易之外,以后希望你们称呼我为姑娘,不用再叫我是公主了,这两个字一听在我耳朵里,就由不住使得我心惊肉跳,好别扭的!”
  史银周怔了一下道:“这个……”
  宫嬷嬷老泪纵横地道:“这可是万万使不得,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家儿?虽说是逃难在外,这主仆上下的礼却是废不得的!”
  各人俱以为宫嬷嬷所说甚是,一致附议赞成。
  朱翠颇不为然地道:“现在在不乐岛还看不出来,要是有一天流落江湖,只因出口不慎,可就有难以臆测的危险,与其那时涉险,倒不如从现在起就改过口来的好!”
  史银周点头道:“公主说得甚有道理,既然这样,我等姑且从命就是,从今日起改过称呼就是。”
  朱翠点了点头道:“还是史大叔识得大体,不但对我的称呼要改,对我弟弟的称呼也要改!”
  史银周点点头道:“职等遵命,姑娘这次来了,对于当前的形势一定有所高见,卑职等这年来困于海岛一隅,真正成了井底之蛙,唉!说来真惭愧,如今可真是仰入鼻息,苟且偷生了!”
  朱翠叹了一声道:“我们都是一样!但是我总觉得事情还有转机。”
  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一下,转眼看了现场每个人一眼,安慰地道:“我知道,这一年多以来,你们的心情确实够苦的,但是到底我们还应该庆幸没有落在曹羽那个老贼手里,要不然只怕我们早已失去了性命……如今能够安然保住性命,还能在翡翠谷中有这样的享受,实在已是难能可贵了!”
  宫嬷嬷念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敢情。不过公主,噢,姑娘……我就是想不透,不乐帮这三个帮主,把我们弄到岛上,又为了什么?”
  朱翠冷冷一笑道:“这话实在难说得很!”
  杜飞道:“最让人莫名其妙的是,他们既然救我们来了这里,为什么却连个面都不给我们见,而且,公……姑娘可曾注意到了?这里四面都有埋伏!”
  朱翠点点头道:“我注意到了!怎么,你们莫非?……”
  大家的眼睛俱都情不自禁地转向宫嬷嬷。
  宫嬷嬷脸色发红地呵呵笑道:“公……公主,姑娘,是这么回事,这翡翠谷里,我实在憋得快发疯了,那个姓刘的老婆娘又再三地关照我们说是不要离开这片山谷,那一天我实在忍不住,想出去逛逛,谁知道这一逛……可就……”
  朱翠道:“中了埋伏?”
  “可不是……”宫嬷嬷红着脸道:“原来这四周围都设有厉害的埋伏,只能进不能出,我因为不知道,可被他们给整惨了,一直困在里面整整一天,要不是刘嫂把我给救了出来,可直……”
  朱翠聆听之下,默默不发一言。
  史银周皱了一下眉道:“从这件事看来,不乐帮又好像对我们没有安着什么好心,可是有时候看起来又不像,真叫人纳闷!”
  朱翠苦笑道:“这件事我一时也不能确定,这里三位帮主每人都有一身了不起的武功,他们势力极大,据我最近所知,他们在江湖上共有十七处‘跺子窑’,专门干着营私舞弊、没有本钱的买卖,只从这一点看来,他们就像是对我们没有安着什么好心!”
  史银周呆了一下道:“那我们就得快想法子离开这里!我看是越快越好!”
  “当然得想法子离开!”朱翠慢慢地道:“只是谈何容易,除非能一举铲平了整个的不乐帮,这件事我已有了打算,你们只静下心来,只管留心保护娘娘与小主人的安危就是!”
  史银周等原想由朱翠嘴里多少套出一些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无如朱翠并无意道出,他心知这位公主一向缜密谨慎,事情不到绝对有把握的时候,她是不会轻易说出来的。这么一想,他也就不再多问。
  当下朱翠又询问了一下别后经过,以及关照了一下各人今后职司,随即解散自去。
  在睡房里俟到天色近晚,朱翠带好了佩剑,走出房外,新凤一眼看见,快步过来道:
  “姑娘,你上哪里去?”
  朱翠微笑道:“你跟我来!”
  二人步出楼外,只见翡翠谷已笼罩着一片沉沉的暮色,像是有大片的雾气充斥着整个空间,因此使得寻丈之外的景物看过去都意态模糊。
  “好大的雾!”朱翠道:“这里一向都是如此么?”
  新凤点点头道:“差不离儿,有时候雾更大,对面不见人,只是来得快去得更快!用不了半个时辰,又都会退光了!”
  朱翠怅怅的道:“这么看来,这翡翠谷可真是一处天险所在了。走,你陪我到四下里转一圈去!”
  新凤点头道好,遂前行带路。
  二人一径来到了一处山坡前,只见大片松柏翠叠云集,生得极为茂密,却有一个小小的尖顶茅亭,自翠障中露起一角。
  新凤一径来到亭前,转向朱翠道:“这亭子古怪得很,公主你看看就知了!”
  朱翠一脚踏进,四下打量了一阵,又自步出道:“你说的没错!”
  新风道:“怎么啦?”
  “这个亭子是有些古怪!”朱翠道:“好像暗晴控制着一个阵门,只是一时还看不出来,我们再到别处瞧瞧去!”
  新凤答应了一声,继续前行,眼前遂来至一处山崖,只见哗哗水响声不绝于耳,敢情双崖将峙之间牵联着一道小小铁索软桥,一道瀑布斜挂眼前,水势虽然不大,也只到近处才能听见水响,却十分富有诗情画意。
  两崖之间的距离,亦不过只有两三丈宽,只是看上去却险得很!有一行约数盏高挑长灯插立在对面崖边,看过去颇具诱惑,在朦胧的雾气里,尤其有神秘的美感。
  朱翠看了看,随即向那个铁索软桥上踏去。
  新风追上一步道:“公主小心!”
  朱翠回过头道:“怎么了?”
  新风道:“山那边就出了翡翠谷了,刘嫂特别关照要我们不要过去!”
  朱翠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在这里等我,我只到桥那边看看就回来!”
  新风道:“我还是跟您一块去吧!这里静悄悄怪怕人的!”
  一面说就向着朱翠身边偎近过来。
  朱翠打量着她笑道:“亏你还练过功夫呢,我看你胆子比老鼠还小!”
  新凤笑道:“不是怕……是……公主,这里黑黝黝的,咱们还是回去吧!”
  朱翠听她仍是一口一个“公主”,情知她是从小叫习惯了,一时难以改口,也只有任着她了。
  当下冷冷一笑道:“没出息的东西,既然这样你就回去等我好了!”
  “不不不……”新凤道:“我还是跟着您吧!”
  “好吧!”朱翠关照她道:“我只看看就回来,有什么害怕的,我就不信这个阵能有多厉害,真的就能把我给困住!”
  新凤道:“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朱翠瞪了她一眼,新凤着实就不敢吭气儿了。
  一阵风吹过来,铁索软桥嗦嗦地直打抖,站在桥上真像是有要被吹下去的那种感觉。
  朱翠不知怎么回事,只觉得一身是胆,决计要去探一下对岸的神秘。当下轻轻招呼新凤道:“走!”
  声出入起,有如一只夜莺般的轻巧,只一下已落向对岸,新凤原是不敢,见状也只得硬着头皮纵身而起,扑向对岸。
  眼前是一列七盏高挑桶状“气死风灯”,婆娑的灯光,映照着眼前两股碎石小道。雾色迷蒙,这一切看起来都深具朦胧,有一种朦胧的美。
  朱翠打量了一下眼前形势,微微一笑向新凤道:“我只当这里埋伏着什么了不起的厉害阵势,看起来也不过如此,你跟我走,绝对错不了!”
  新风惊讶地道:“公主岂非已经看出了什么窍门儿?”
  “当然!你放心跟我,包保没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