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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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史诗 更新:2021-02-19 10:46 字数:4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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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拉依代尔先生本人,越来越接近植物人了,他陷入睡了又睡的状态。他的梦有时仿佛在摇动他,一会儿像芦苇般轻柔,一会儿像树干般笨重。那些短暂的苏醒,使他能闻鼻烟、打喷嚏、把吵醒他的小顽童耳朵揪出血来。那么我在这空洞的一年又干些什么呢?只有一件事,而且是一件我怀着顽强精神平的事,这就是制造一些“虚假记忆”。真记忆和假记忆的不同之处与珠宝的情况相似;假的显得更真更光彩夺目。早在这个时期,我就爱怀着焦虑的心情回忆一个成为我最初虚假记忆的景象。我凝视着一个裸体的小孩,有人正在给他洗澡。我对这孩子的性别并不关心,可我在他一片屁股蛋上看到了一堆蚂蚁,它们在一处桔子般大小的坑里爬来爬去。这个孩子被翻过来调过去,因而有一阵子他是仰卧着的,我想那些蚂蚁会被压碎了。但是这个孩子重又站起来时,我再看不到蚂蚁。那个坑也消失了。这个虚假记忆极为清晰,虽然我无法确定它的年代。
七八岁时,我生活在幻梦和神话中。后来,我无法把现实与想象区分开。我的记忆把真的和假的融为一个整体,只有对某些极为荒谬的事件进行客观考证才能区分它们。因此,当我的一个记忆发生在俄国时,我不难把它归入假的那类,因为我从没到过俄国。
关于俄国的那些最初的形象,是特拉依代尔先生提供给我的。
所谓的学习日程结束了,我们的老师有时把我带到他的房间去。很长时间,在那些留存着我大量记忆的地方中,我心里一直把这个地方看成是最神秘的地方。浮士德工作的房间想必与这个古怪的房间差不多。在一个大书柜的搁板上,一大堆怪诞而又神秘的东西,与布满灰尘的厚厚卷册交替摆放着,它们激起了我的愤怒和爱虚构的毛病。特拉依代尔先生让我坐在他膝上,笨拙地抚摸我细腻光润的下巴,用大拇指和食指捏它,他沾染着颜色并有股臭味的手,就像被太阳晒得发皱变温、有点儿坏了的土豆一样粗糙。
特拉依代尔先生开始跟我讲话时总是这么说:“现在我要给你看看你从没见过的东西。”于是他走掉了,回来时带着一串大念珠,他只能勉强把它挂在肩上,他把它拖住身后,弄出一种可怕的声响。他补充道:“我的妻子(愿上帝保佑她!)恳求我到圣地旅行时给她带回一串念珠来。我给她买了这串世界上最大的念珠,这是用橄榄山上的树木切削成的。”特拉依代尔先生暗暗地笑了。
另一次,他从一个内部衬着石榴红色天鹅绒的大桃花心木盒子里拿出一尊闪闪发光的红色梅菲斯脱费尔小雕像,点燃一个形似魔鬼挥舞的三叉前的精巧装置,一束焰火升到了无花板,这时,他在黑暗中持着白胡须,像慈父那样欣赏我惊叹的表情。
在他的房间里,用一根线吊着一只枯瘦的青蛙,他一会儿把它称作amepllhlla,一会儿把它称作“我的舞女”,他喜欢重复说只要他看它一下就能预测天气的变化。青蛙的姿势每天在变化。我非常怕它,然而却不能抗拒那支配我的诱惑,我忍不住去接近这个怪物。除了大念珠、梅菲斯脱费尔和青蛙晴雨计外,特拉依代尔先生的房间里还藏着大量我不知道的东西,它们可能是物理实验的仪器,不过它们精确而又合理的形状让我害怕。最美妙的吸引力存在于一种视觉戏剧中,我童年最有力的错觉就归功于它。我从不明白它恰恰符合什么:在我的记忆中,人们好像是通过一个立体镜或一个依次染上彩虹的全部色调的小箱来看这种戏剧的。在找看来,那些形象就像是从后面照亮的一组组细点子,它们活动的图画让人梦想到将入睡时的幻影,这些幻影是从头一觉中产生出来的。不论我这方面的种种记忆的精确程度如何,可正是在特拉依代尔先生的视觉戏剧中,我首次看到了那位俄国少女震撼心灵的影像。我感到她穿着白色毛皮大衣,坐在三套马车的内部,一群眼睛闪着磷光的狼追赶着这套马车。她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我,表情里有种吓人的高傲,让我心情沉重。她的鼻孔与她的眼睛一样有生气,这赋予了她一种森林间小动物的样子。这种活泼的生气同面孔的其他部分形成鲜明的对比,使她具有了与拉斐尔笔下的圣母相似的和谐特征,是加拉吗?我确信这就是加拉了。
在特拉依代尔先生的戏剧中,还展现着一幅幅俄国城市的景象,这些城市的圆屋顶在白动的风景中闪闪发光,我觉得我的双眼“听到了”在每一片飘落的雪花之下,所有东方珍贵的火焰在劈啪作响。这个遥远的白色国家的景象,配合着我对“绝对奇异的事物”的需求,它在我身上具有了越来越重的分量和越来越大的实在性,终于把那些日益失掉重量的贾格拉斯街道都抹掉了。
下雪了,我第一次目睹了这种景色。我觉得费格拉斯及邻近的乡村被一块完美的裹尸布包了起来。
我不感到吃惊,而是陶醉在这一派宁静之中。我看到了在一种不停的活跃梦幻中会随之而来的最为美妙动人的事件,我只有在讲述它们时才又重见了它们。
大约在上午过了一半时,雪停了。我离开结上一层霜的玻璃窗;刚才为了不错过一星半点这个场面,我一直把鼻子贴在玻璃窗上。母亲带我和妹妹去散步。踏在雪上,每一步都发出声响,我觉得这就像奇迹一样,别人已把完美无假的白雪弄脏了,我感到懊恼,我希望它只属于我一个人。
我们走出城市,白色变得纯净了。穿过一片小树林,我们来到一处林间空地,我一动不动地呆立在这个雪景前。不过让我停留下来的,主要是一个小小的圆棕色物体,它恰恰就在空地的中央,它是一颗法国梧桐球,它掉下来时,一定是微微裂开了,因为从我看它的地方,我辨认出一点点它内部的黄色茸毛。太阳恰好选择这个时刻从两块云间显露出来,一下子照亮了这块地方,法国梧桐球在雪地上投下一块蓝色的影子,那黄色茸毛仿佛变得热情并充满生气了。我被弄花的眼睛里含着泪水。我小心翼翼地走近它,拾起这个碰伤的小球,怀着温情吻它的伤口,并对妹妹说:
“我找到了一只保儒猴,可我不想给你看。”
我觉得它在我手帕里动弹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召唤把我引向那处“已发现的泉水”,我用惯有的专横态度坚持要散步到这个地方来。距那儿不远,母亲遇到了一些朋友,她对我说:
“到泉水那儿玩去吧!可千万别出事。我在这儿等着。”
那些朋友在一条排掉积雪的石头长凳上给我母亲让了块地方。可石头仍然是潮湿的,我极为蔑视地看着这伙人,她们竟敢向我母亲提供这样一个座位,我只能想象给她提供最优越的舒适环境。不过,母亲借口要站着更好地监督我,拒绝坐在那儿,这让我放心了。于是我走下那些台阶,转向右方的那处已发现的泉水。她就在这儿!她本人,我在特拉依代尔先生的神奇戏剧中看到的那位俄国少女,就在这儿。我把她称作加露棋卡,这是我妻子的爱称,我是那么深地信赖这个称呼,我整个爱情生活中的同一女性形象永远与它联系在一起。加露棋卡在这儿,面对着我,就像她坐在雪橇中那样地坐在一条长凳上。她似乎很久一直在观察我,我鳌地一惊,因为我的心跳得那么厉害,我真怕会把它吐出来。在我手里,手帕下的那颗小球开始像活物一样动了起来。
母亲看到我走回来,注意到我心烦意乱,对她的朋友们喊到:
“瞧他多任性!他不停地要我们去已发现的泉水那儿,而现在我们到了这儿,他却不再想去那儿了。”
我答道我忘了手帕,看到她打量着我拿在手中的手帕,我忙补充说:
“我用这条手帕包我的猴子,我得有另一条擦鼻涕的手帕。”
母亲用她的手帕给我换了鼻涕,于是我又出发了。但这次我绕了个弯,走到泉水的另一边。用这种方式,我就能从背后看加露棋卡了,同时并不让她发觉我。我必须穿过一处荆棘丛,母亲又一次喊到:“他一定要做跟大家不同的事,下台阶对他来说太容易了。”我爬到一座小山坡的高处,事实上我看到了背面的加露棋卡,她的真实存在令我放心,因为当对我实际上不再认为能在现场发现她了。她一动不动的背影使我呆住了,可我并没后退,我跪在雪地上,躲藏在一棵老橄榄树干的后面。我相信度过了无限的时光:在没有任何感觉和思想的彻底空虚状态下,我像圣经中描述的那样,变得呆着木鸡了。如果说我的精神是一派空茫的话,那么与此相反,我却极为敏锐地看到和听到了一切。有个男人来到泉水处准了一罐水,我听见满溢出水罐的水的碰溅声。于是,魔法结束了。停滞的时间重又开始了它的历程。我站起来,感到克服了全部的胆怯。我的膝部冻僵了,我再也觉不出它们的存在。无法知道那种令我沉醉的轻快感是来自我爱情的暴露还是来自我膝盖的麻木。我受到一个明确念头的控制:我就要接近加露棋卡并要用全力搂住她的脖子;可代替实现这一欲望,我转而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决定把法国梧桐球环掉的部分全都削去,只剩下那些细细的茸毛,我将把它送给加露棋卡。
这位令人崇拜的小姑娘已经站起身来,她跑向泉水,去灌她那个小小的水罐,而我还没动手切削呐。我匆忙行动起来,想把我的礼物原样放在凳子上的一张报纸上留给她。可是,一种致命的羞愧感左右着我,我把这个小球藏在报纸下面了。我浑身颤抖,极度不安:她会回来坐在那张掩盖着我的小球的报纸上吗姆亲来找我了,她喊了我好几分钟,而我却没听到。她怕我着凉,用一条大披肩裹住我的脖子和胸膛。她感到害怕,因为我试图讲话时牙齿碰得咯咯响,我是属于她的;尽管我非常不愿离开这些地方,但我变得麻木、顺从了…
我心爱的小球的故事不过刚刚开始。关于围绕着我跟这个我妄想的护符新相会展开的各种富于戏剧性的令人惊愕的情况,请耐心听我讲述吧,这是值得的啊!
雪消失了。因它而改观的费格拉斯和风景像是中了魔法一样。三天过去了,在这期间我没去上学。我继续做我的白日梦。在经历过这么多难以承受的奇遇之后,当我重又回到特拉依代尔先生的令人厌倦的课堂时,我体验到一种宽慰的感情。同时,重返现实使我不适应。我的忧伤将慢慢愈合。失掉我的小球和侏儒猴令我难过,我得用凝望我们学校肮脏的天花板来安慰自己。一些潮湿的大块斑痕让我想到了云朵,随后是由一个很明确的人引荐来的各种更具体的形象。我随时随刻都在重新发现和构造着那些头天看到的形象,并使那些幻觉更完善。它们中的一个一旦变得太明确了,我便立即放弃它。这种现象(注定要在后来成为我未来美学的关键)的令人惊异之处,就存在于下述事实中,即我总能根据自己的意愿重见其中的一个形象,重见的不仅是它最后的形状,而且是被扩展和调整得十分完善的形状,使它仿佛是自然而然产生的。
加露棋卡的雪橇变成了一座遍布圆屋顶的俄国城市全景图,接着又变成了一副长着胡子的昏昏欲睡的面孔——特拉依代尔先生的面孔,这次轮到这到面孔变成一群饥饿的狼,它们正在一处林间空地展开残酷的撕杀。这一切就好像我的头脑是一架真正的电影放映机,由于它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通过我本人的被照花的双眼,变成了外界能看到的东西。一天,我比往常更出神地凝望着,我感到有两只手放在了我的肩头,我跳了起来,在不恰当地欲言又止的情况下,发出一阵有益健康的咳嗽,它能为我通红的脸孔打掩护。我认出了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我面前的孩子就是布特查卡斯这个人。
他显然比我高大,人们称他卡特查卡斯,在卡塔卢尼亚语中,布特查卡斯就是口袋的意思,这是由于他那奇装异服上有大量不寻常的口袋。很久以来,我把他当成所有人中最漂亮的人,我只放偷偷地看我,每当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