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车水马龙01      更新:2021-02-19 10:17      字数:5400
  「你家主人好像怪怪的,是不是吃错东西了?」
  他边问边拉扯着三眼的尾巴,结果得到的回应,是三眼一脸的鄙视加狠咬。
  一楼主管办公管理区。
  在将餐车推回厨房后,关崇善擦了擦手,动作灵巧的穿越餐厅区,闪过一些客人的恶意骚扰,最后来到这位于大厅区另一端的主管办公区。
  推开眼前的双扉桃木大门,他跨过门槛,步入那与外头截然不同的空间。
  无窗不透光的走廊上空,飘浮着橘黄色的灯火,以桧木铺成的走道两旁,是一扉又一扉敞开或紧闭的门,每道门上都有着巧夺天工的美丽雕刻,而那各式的雕刻,代表着那门的所属单位。
  看也不看一眼──如果是平常的他,一定会被那些上头的图案给迷住,而停下脚步细细观赏。
  不过今日的他有事烦心,因此便没有花心思去看那些门,而是直接越过,直直朝着那尽头的目的地走去。
  很快,关崇善便到达那专属于崔白苌一人的办公室门口。
  那扉紧闭的厚重大门,上头雕着的是两朵同根交颈的花朵。
  没有迟疑的抬起手,他轻轻的往门上敲了两下。
  「请进,门没锁。」
  一贯的温和嗓音,自那木门里头闷闷传来,而里头原本一直持续的细细交谈声,也在同时静了下来。
  关崇善推开门,在抬腿跨入门内的瞬间微微一楞,因为他发觉原来室内不只崔白苌一个人。
  视线不自觉地落到另张脸上,关崇善镜片后的眼睛,在看清那人的面貌之后猛然瞪大,身体也不自主的摇晃了一下。
  坐在办公桌前的温文面孔是意料之中的,可另一张就……
  虽然已有几年的时间不曾会面了,可他仍是一眼便将对方认出。
  毕竟这个人在过去的岁月里,给了他许多印象深刻的回忆,这个在他这辈子,除了鬼之外最惧怕的人,他打刚才便在踌躇想念的人,他从小到大一直都从未真正了解、明白的人……
  他的四哥,关崇肂。
  「……四哥。」
  喉咙干涩的开口轻唤,关崇善垂在身边的手,紧紧捏成了拳状。
  那张原本没有面向他的脸孔,在他开口后猛地转向,瞳孔因为惊讶而微微的缩放。
  不知是错觉与否,关崇善觉得自己似乎在那瞬间,除了瞥见讶异之外,还瞥见一抹在那人眼底,他从未见过的波动。
  一抹称之为「思念」的感情。
  关崇肂,男性,今年二十有八,已婚。
  就如关崇善所唤的那样,他在关家中排行第四,是家里倒数第三小的孩子,长相据说与他们关家死去N年的祖母,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七十。
  直接来说呢,就是个美人。但却是充满阳刚英气的那种,因此他走在路上被人叫帅哥的机率,多过叫美女。
  当然,除了他那可怕的大姐之外,那些曾叫过他美女的,早都不存在于这世间了。
  同时,他也是关崇善眼里、心中永远的大魔王,一个打出生开始,便没给过一次好脸色看,只会使出千方百计欺负他的可怕兄长。
  也由于童年阴影过重之故,因此关崇善对他的恐惧,一直都远远凌驾于鬼怪之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
  算是默许了关崇善对他的称呼,关崇肂收起脸上的惊愕询问,语气冷淡。
  其实他早就知道,关崇善在这里工作的事情,也早有心理准备随时会碰见对方,只是当这一刻真的来到时,他仍是禁不住有些吃惊。
  关崇善反射性的缩了下,表情变得有些胆怯的开口:「我是来跟经理大人借电话的……」
  「你在这边工作?」
  关崇肂故作诧异的回头望了崔白苌一眼,后者眉毛挑高,对他这种明知故问的举动,感到很不理解。
  「……嗯。」关崇善没有发现异样,点头应声。
  「现在是你上班时间?」
  「嗯。」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刚刚说过了,我来这里借电话……」
  「喔?你有说过吗?」
  关崇善撇下嘴,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
  「……有。」
  他拿下眼镜,揉了揉眼睛,而在他垂头揉眼的时候,关崇肂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从他不曾动过的左手至看似毫无缺陷的右脚,闷不吭声的于须臾间尽收眼底。
  「你上班时间不好好上班,打什么电话?」垂下眼,遮住眼底的情绪,他的语气仍是十分平静冷酷。
  「……是客人要我帮忙,所以我才跑出来打的。」
  关崇善低下头,不去看关崇肂冷然的面孔,左手与右手已经紧紧的交缠在一起,交握的方式仿佛是有人在紧握。「……而且我是要打去找你。」
  听见对方后头补上的话,关崇肂霎时有些微怔,眉头微微揪起,语气变得更不好了:「客人要你帮忙打电话,跟我有啥关系?」
  「……因为客人想要请你帮忙找人……」
  「客人想请我帮忙找人?」关崇肂喃喃重复着,眉间揪得更深,「这种事情直接说就好了嘛!为什么说话老是要绕一大圈才能说到重点的坏毛病,你总是改不掉!你……」
  见他一脸想当场开骂的模样,崔白苌立刻开口打断他:「四先生,我想继续我们刚才的话题。」
  接着他又抬头转向关崇善,对后者露出安抚的笑容:「小善,既然你要找的四哥已经在这里了,那你就先回去继续工作,等下我再安排你跟你四哥说话,好不好?」
  关崇善迟疑的瞥了关崇肂一眼,后者在他望去的时候,「正好」偏开头看向别处,于是他又将目光转回崔白苌脸上,点了点头,旋身退出办公室。
  两人待他走远后,才又开始对话。
  「我家这笨小孩承蒙照顾了,他想必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吧?」关崇肂偏头对崔白苌微微颔首,同时轻啜了一直搁在手旁的龙井。
  「哪的话,小善是个十分能干的好员工,」崔白苌微笑着回答他,垂眼继续扫着刚才被打断的文件:「再说,能够有他这么善良又热心的人当我的属下,我可是感到十分荣幸呢!」
  「是吗?」关崇肂淡淡的应着,目光转到刚刚关崇善站的地方,手上的龙井轻轻搁回桌上。
  「是啊!他可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孩子!」
  崔白苌提笔在文件上唰唰签下大名,然后俯身递至关崇肂的手上:「人见人爱,因为浑身总是散发着好亲近的气息,所以饭店里的人都很喜欢跟他接近。」
  关崇肂接过文件,瞥了一眼后,便施法将它快速传回人间,交至于在另一头,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某人手里。
  「……我知道,他的这些特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轻轻的开口,语气与表情是不同于刚才冷漠的极尽温柔。
  因为当年的那件事情,还有那个一开始令他厌恶对方的理由,这两个看似永远无法跨过、抹去的鸿沟,使得他的关心,总是只敢在关崇善转身时才显露,那是后者永远瞧不见、也感受不到,他最柔软的一面。
  离开办公区后,关崇善眼睛鼻子红了一圈的走在大厅区,一脸恍神。
  「……喂!前面那个!你给我站住!」
  一阵毫无预警的无理叫唤,忽地自背后传来,那低沉的嗓音如雷贯耳,令关崇善从失魂落魄中猛然惊醒,拉回神智。
  回头望去,一张放大数倍的脸孔贴近,吓得他差点整个跌倒在地。
  好高好魁武的一个人!
  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咋舌的看着眼前这个横眉竖眼的男人,为他那一头像在燃烧般的红发与身高,感到吃惊。
  而他那副吃惊的呆样,则是惹得对方火气上冲。
  一把揪住关崇善的衣襟,男人气呼呼的破口大骂:「你好大胆子,朕叫你叫了这么多次,你居然充耳不闻!还劳驾朕追着你跑!」
  被他这么突如其来一吼,关崇善怔了片刻,眨眨眼,原本就红了一圈的眼眶,就这么在下刻溢出了不明液体。
  男人见状,立即吓得放手。
  「喂喂,有没有搞错啊,你这人是怎么回事?怎么像个娘们一样,居然被吼一下就哭了?」
  看着关崇善开始抽抽噎噎哭起来的模样,他忍不住失声大喊,显然对关崇善这么容易就哭的个性,感到很不可思议,也很懊恼。
  毕竟,人是被他弄哭的。
  可他却不知,其实他只不过是个引爆点而已,导致关崇善会哭的真正原因,是他四哥关崇肂那副对他一脸冰冷不在乎的模样。
  不过关崇善哭的样子,让男人不禁想起,在好多年以前的一个夜晚,在平静漆黑的河水上,轻舟微晃,有一个人也因为他的一句话,落下了从不在人面前轻易落下的泪水。
  后来才知道,即使是那个在对方心中占了很大分量的凡人,也从没见过对方落泪的模样。
  这点让他沾沾自喜了好久,心想自己其实是不是在她心里,是属于特别的?特别到连那个凡人也比不上?一定是的吧?
  要不,那人怎会在那时答应与自己离开,离开那个太过依赖她,却从未弄清她到底是谁的笨蛋!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都答应自己了,却仍是在这最后关头的时候,转身逃走?即使闹到要与自己决裂,也要回到那里,去见那个凡人的坟冢一面,纵使对方的魂魄早已不知轮回到人界的哪个角落。
  「喂……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你哭的那么大声,都有人在看了!」
  瞥见附近有人开始在指指点点,男人急忙将关崇善拉到一旁角落,压低声音安抚,表情有些气恼与无措。
  关崇善闻言抬眼,眨了两下,嘴巴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却在话要出口的瞬间,眼睛突然瞪大,脸色刷白的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跑了。
  「喂喂!你回来啊!我都还没开口问问题呢……」
  对关崇善这一连串像突然见到鬼般,落荒而逃的举动,男人是又惊又怒又莫名其妙。
  「……搞什么啊!这客栈里的人果然还是一样奇怪……」
  悻悻然的碎念转身,打算再抓下个穿制服经过的人询问,却在目光与身后不远处的一人对上时怔住。
  那人有张美丽却不失男性英气的脸孔,可此刻却是布满寒霜,还有对方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让他神情一凛。
  他记得那双眼睛,因为掺了外族血统之故,而十分深邃清澈,却也总是在瞥向自己时,充斥着淡淡的厌恶与不耐。
  「……你是那个凡人的后代?」
  那人被他这么一问,怔了片刻,脸上露出困惑。
  五楼,508号室。
  在窗边来回踱步,黑曜的表情有些焦急不安。
  虽然打来到琉光饭店开始,她便从未踏出过这房一步,不过外头的动向,她仍是透过关崇善知道的一清二楚。
  所以她也知晓那个人追来的事情。
  不过其实就算关崇善不说,她也能感受到对方。
  因为对方那如同性格一般霸道不饶人的气息,已散布到饭店的每个角落,甚至连这些有着结界阻挡的楼层,也是一样。
  因此,即使明知每一楼层都有布下阻挡其他楼层客人乱闯、只有持有此层房间钥匙的客人,及其负责者才能通过的结界,她仍是无法放下那颗悬在半空的心。
  以那人不将猎物追回不死心的个性,这些结界又算什么?
  多年前,这个地方也曾因为自己而遭对方毁之大半,害得几乎在这里工作久远的员工至上级主管,都对自己记忆深刻到见人如见瘟神!
  「敖光,为什么你不懂呢?我不是要离开你,我只是想要跟那个人好好的道一次歉,我欠那人的歉意,已经折磨我太久太久……」
  她摀住脸,肩膀因为啜泣而微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