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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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聊 更新:2021-02-19 10:15 字数:4948
下。
[灿的声音:(高声)加风。
[古低头看看腕上的表。
[颜的声音:(高声)第三档!
(灿的声音:慢慢来,第四档!
[颜的声音:第四档,慢慢!
(古由桌上取来那几块蓝玻璃分散给他门。
[这对鼓风轰轰吹进炉身,炉口喷出巨柱的黑烟,由炉罩下漫出。浓烟下黯弱的褐
色人焰像一个短短的尖锥,呼呼自炉口叫嚣,夹杂少许的火花。散射炉旁。
沈蛰夫(点点头)现在是正式吹钢了。(微笑)古厂长,开讲吧!
(讲时,四人陆续拿起蓝玻璃对着火焰瞭望。屋里电灯更暗,外面一片浓烟和光焰。
古恭宪(清一清喉咙开始他南腔北调的广东官话)现在正在吹钢了。吹钢分三期,普
通一共用十二分到十八分钟。你们看见没有?这火焰上面有很浓的烟
子,火焰是短的,尖的,不很明亮的,颜色是淡紫红的,有闪光的火
星的,这是第一期的现象。
(舞台灯全暗,只看见外面炉口喷出的人焰。喷火声几乎盖住台上古恭宪说话的声
浪,炉上浓烟渐少。焰光渐明。
(古的声音:你们看见没有?这发光的火焰是铁水里面的矽在燃烧,所以这火焰叫。。 Sill conFlame,矽的火焰。这时铁水里面也有些少少的碳开始氧化,铁水里面的锰也在氧化。。(光
焰更长,更亮,嚣声益宏。
(古的声音:现在炉温不算高,有一千三百多度,炉子正在造钢滓,所以这也叫做“成滓
期”,这是第一期。这第一期,请注意要用六分到十分钟。
(焰光渐成黄色,渐长,渐亮,声势有些逼人。
[古的声音:你们看:这火焰渐渐变式黄的,长起来,宽起来,这表面铁水里面的碳已经
燃烧起来,这是第二期就要开始了。
(随着他的话,火焰的气势逐渐、猛恐怖,炉口喷着十几尺不可响迹的白热的大火,喧嚣
如雷,像无数的巨神锁在炉里,进冲激突,咆哮呼吼。光焰中一叶爆声。骤雨似地火花四
处泻下,一千五百多度的铁渣铁粒随声乱喷。
(舞台光渐明,望台上沈和古吝持蓝玻璃瞭望。容熙紧紧握着爱米的手,倚在一处,一朵
火花溅下来。“唔!”的一声,爱米一闪,沈递给她一顶避火帽。炉口里更大一声喷爆,
又一片火花,她们笑着叫了一下,慌忙避到另外一头。
汉蛰大(正拿手帕揩汗)不要伯!不要怕!没烫着?
归容熙(同时)没有。
梁爱米
梁爱米(掸掸衣服,嘘出一口气,笑着)咦,是有点可怕哟。(用避火帽不住对脸上挥扇)
归容熙(蒲扇裆着脸,笑望米)这边更烤得慌。
梁爱米(眼光四处搜寻)咦,承灿呢?
归容熙(指下面最亮的地方)那不是?离着炉子很近,拿着镜子看的。
梁爱米(欣喜地点着头)嗯,嗯,是他!(忽然向下面大叫)喂,火!
归容熙(探身,正要喊叫,而需要警告的事情已经过去,抽回身,摇摇头,赞叹地望着下面的灿)
他真专心!
粱爱米(惊笑)这个呆子,火洒在身上,他都不跑。
古恭宪(正俯首看表,抬头)跑才是呆子呢!(又看表)请注意,现在已经过了八
分半钟。你们吞见没有?现在冒出来的火星不再闪光,烟子很少了,
火焰非常明亮,很高,很大,有十四五尺。炉子里面的铁水已经滚开,
喷出来铁渣铁粒,这是第二期的现象。(灿的声音:(高声)颜先生,减
少风量,放风!第三档!慢慢开。
古恭宪现在主要是铁水里面的碳在燃烧,所以现在的火焰叫做。。 CarboiiFlame,碳的火焰。这一期普通要五六分钟,这叫做沸腾期,这是第
二期。
(灿的声音:放风!慢慢,第二档!
[舞台光全暗。火焰依然在呼吼。不久焰光渐淡。火苗似平有降落的模样。
[灿的声音:(高声)注意!加风!第三档!
(舞台光渐明。沈独立一端,摇着扇子。古站在两位小姐右边。
古恭宪(俯首视表,又开始高声讲解)现在又过了六分钟,这是第三期了,这叫做
精炼期。这一期碳还在烧,但是碳量少了,响声也小了。请注意,这
期只有一分多钟,火焰一落就要立刻停风,差了一点钢就不好!这要
个老手判断,原来颜起负责,今天是Dr。沈指点。(看表)注意!快了!
这一期已经过了一分八秒,一分十二秒,一分十六秒,一分计秒,一
分——
[灿的声音:减风!慢慢!慢慢!慢慢!(忽然)转炉子!——停风!
(恰在灿的号令发完的时候,光焰倏地下去。刹那间,炉子一斜,使炉内“边吹”。。 ①风管口
正在钢水之上。鼓风立刻停止。方才一阵山崩海啸此时静下来,只有远远“红炉”班还在
一下一下地打铁。
古恭宪(不由得)好,真系(是)好!
归容熙(疑问,其实是赞扬)是他判断得一点没有错?
古恭宪(翻翻眼)嗯,当然。(嘘出一口愤懑的冷气)可是在外国。这是领班的事
情!——现在应该将炉子再向下转。
[下面工人工作声音开始。
(灿的声音:颜起,“炉头”准备取试样,(对上〕起重机准备。人工回转机准备![起重
饥吊着一只空“包子”由窗口驶过。
(人工回转机上的工人过去操持机轮。。。
①贝氏炉有两种,一种进口装于炉底,风压需较高,一种风口装于炉旁,风压可较低。
(灿的声音:(连叫)刘海青!
(刘的声音:有!
[灿的声音:站在颜先生后面!
(同时——
梁爱米他指挥得很好。
沈蛰夫(稍感宽慰)可员工们也真是辛苦啊。
归容熙(关切)沈伯伯,以后没有问题了吧?
沈蛰夫(含含糊糊)嗯,嗯。
古恭宪(劈头又一句)我想电不会停的,炉子总可以转的。
梁爱米(回望屋内)怎么电灯还这么暗啦?
(古不理。
(灿的声音:(同时)颜先生,电力回转机注意,大家注意。开电闸!
[炉子向下隆隆转动。这时灯一暗——
梁爱米(提心吊胆)哎呀,电——
(屋内电灯忽然大亮,懒洋洋的电扇像发了寒热病嗬嗬地飞转起来。
归容熙(欣慰)好了,电灯亮了。
(话未说完;下面一阵慌乱。
梁爱米(惊愕)怎么?
沈蛰夫怎么回事?
粱爱米(转向古)怎么炉子突然向下冲?(古正以全神注视)
归容熙(也向古〕怎么?怎么?(古只摆摆手)
(颜的声音:(急喊)保险丝断了。电闸不灵了。
古恭宪(自语)保险丝断?
(灿的声音:用手摇!
(下面一阵骚动,此后逐渐紧张。工作紧迫的“杭唷”声不断,夹杂用尽气力却又止不住
炉子倒下的着急,气喘的声音。吴天长也在上面忍不住地喊叫。
梁爱米怎么办?怎么办?
古恭宪(冷冷望她一下)现在用人工回转机!(又回头注视)
[工人们的声音:(七嘴八舌,合在一道)不成!不成!要不成!。。用劲哪!拿出劲来
呀!。。(四川话)先人!要“着”!(要完的意思;“先人”是一种诅咒语)。。(上
海口音)沈先生,炉子太重!
[灿的声音:添人!添人!刘海青!
[颜的声音:上去!
(刘尚未到炉旁,下面员工合声惊叫。
归容熙(喊出,指)钢水!
梁爱米(恐惧)怎么办?钢水要流出来?
(沈不做声。
[下面有许多人向外跑。
归容熙(指)看的人在跑?
(灿的声音:(大叫)剔跑、别乱跑!
(跑的人不听。
古恭宪(气愤,顿足)”丢那妈!”叫你们不要乱跑,听见没有?
梁爱米(同时,着急)为什么跑?为什么跑?
归容熙(掩着嘴,低声急而促)哎呀,炉子又向下倒!
(灿的声音:(大吼)别跟着跑!人工回转的人!别跑!刘海青!回去摇!别怕!别——
归容熙(叫出)钢水!
(下面一群“喝”的一声!一摊钢水流入炉坑,突然爆出声音,人们更形骚乱。
古恭宪(惊恐)坑里有水!
沈蛰夫(愣住)水?!
古恭宪(椎她们下去)快躲开!
归容熙(双足如同生了根,只一味痴望)他上去了!
梁麦米(也望着)他在帮着摇!
沈蛰夫(管不住地叫)承灿!
古恭宪(对着她们大喊)炉子已经管不住了!你们离开。
沈蛰夫(走下望台,拉过她们)快来!
[四人方由望台避开,厂下轰然一响,钢水乱飞,满厂是火星,浓烟,蒸气。一片呼喊。
火星、熔钢在空中划出千万道光彩,穿过钢梁由顶上洒入望台与室内。
(有人在喊:(微弱地)砂子!砂子!垫砂子!
(古冒着烟尘,踏灭火星,又冲向望台,预备关门。下面又一声较小的爆炸,古避开,接
着两声更小的。同时田启贤由外跑进,衣服沾满了泥砂,两三处已经烧破。
田启贤(疯了似地捶着自己)我怎么忘了说?我怎么忘了说?(四处乱找)哪儿?
哪儿?
古恭宪(跑去抱下灭火机)灭火机在这里!
田启贤(昏惑地)不,不。(由办公桌后提出一个钉着皮带的救急箱)
古恭宪(厉声)来!
田启贤哦,哦,(跑过去)
[田挟看救急箱,又帮同古搬着灭火机由通外门跑下。
沈蛰夫(镇定地对她们)我去看看,就上来带你们下去。
(这时望台外起重机迅速开来停下,吴天长逃进屋来。满脸砂土烟污,袖口烧破,手中避
火草帽已为飞来的熔钢烧燃。
吴天长(瞥见沈,挥着草帽)总经理,不要下去了,不,不要紧!不要紧!
梁爱米(同时)帽子!
归容熙
吴天长(才军觉)哦!(连忙扔在地上乱脚踩熄)
沈蛰夫外面怎么样?
吴天长(喘息)爆炸过去了,火可以扑灭。
沈蛰夫(急切)人们呢?
吴天长(指手划脚)烟气太重,上面看不清,大概有一两个工人受了伤。
梁受米(同时)承灿?
归容熙他?
吴天长(对沈)我看见沈工程师从火里跑出来,(顿)跑了两步,(顿)就摔在
地下——
[米“啊”一声由通外门跑下。
归容熙(盯着吴)伤——
吴天长(沈重)像是不轻。
[容一声未响走下。
沈蛰夫(匆匆走上望台)有人照护没有,吴天长(随后应声)杨工程师,余处长都
来了。
沈蛰夫(俯瞰,长嘘一声)嗯!(转身下来)医院大远,重伤的先抬到楼上办公室,
请你告诉他们我就下去。(走向电话)
[吴出门。廖跑上来几乎与吴冲个满怀。吴下。
廖再兴(气极败坏的神邑)报告总经理,——
沈蛰夫(正拿起耳机)什么事?
廖再兴报告总经理,这,这都怪这些刚出学校的小工务员不小心,报告总
经理,再兴早,早,早就看出他们,他们——
沈蛰夫(双目威棱,叱责)你不去救人,还过来批评什么?
廖再兴(想不到)啊——
沈蛰夫下去!(摇电话)
(廖造巡溜下。
沈蛰夫(对话机)我是总经理,接线生,请你立刻打电话,通知城里李大夫,
请他马上就来!车子就会派去!
(在外面一片呼痛救急的声中,沈放下话机,匆匆由通外门下。
(舞中暗)
——幕闭
第二景
翌日上午十一时,仍在办公室二楼办公室。
阳光由狭长的窗射进来,电扇吹着急风,人还是淌汗。对望台的六扇门已经关闭,
厂中机声、鼓风声,不断侍来,从钢门上的厚玻璃望见起重机要时来往经过。两张办公桌
移靠门前,贝斯炉模型放在桌上。一张藤椅移放在“库房”门前。沿化验桌边搭起一张帆
布床,床头放着那以前搁置模型的矮桌,上面有药膏罐、消毒纱布、棉花和各种换药与盐
水针的器械等。床脚下有一张藤椅。外面水缸已经移走,很少的工人由门外经过。
(开幕时承灿躺在床上,床头忱与被高高垫起。他的左手臂缠满绷带,夹上木板,左手也
裹着绷布,左额上橡皮膏交叉着贴了一块小小的白纱布,面容突见消瘦。他正在昏睡,口
里含着温度针,李大夫——一位五十上下鬓发灰白的老医生,穿一套白西装——一正弯着
腰用听管仔细诊视。床头立着归容熙,低首望着承灿的脸。沈老太太也立在床脚下,不住
地用手帕揩擦眼边的泪痕,身后沈蛰夫为老太太挥扇,眼睛望着大夫面上的表情。颜起立
在屏风后,焦灼地等待大夫最后诊断的结果。
[静默中通外门缓缓打开,总务处余处长走进来。
颜起(匆忙过去,低声)正在看,等一会吧。
余涤凡(连连点头)哦,哦。
(余退下,轻轻掩上门。
[容看了看表,望望医生。
李大夫(诊视中歪着头,低声)可以啦。
[容由灿口中取出温度针注视。
沈蛰夫多少度,归小姐?
归容熙三十九度零五。
李大夫(注视着病人,却——)嗯,嗯,退了一点。(挪动听管,闭目细听)
[容拿起矮桌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