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
莫再讲 更新:2021-02-19 10:08 字数:5034
这一场大火之後,什麽都不留,什麽都不留……
再次望向君非寒,他的镇定的神色下,是释然,是安心,也是无悔。
君非寒,你不後悔吗?
这场火,对你而言,是一步无用之棋。
对你我之间而言,更是一步将军。
明知结果,又为何要这般一意孤行的,逼入死路。
君非寒,你到底在想什麽?
缘起缘灭,仔细算来,这盘棋,该是开始於一年多前。
3
“随雅,这朝中之事有何不明白的地方,问一声秋逸就好。”
李括抿了口茶,幽幽道。
柳随雅含笑着点头附和。
“随雅既是我们李家的人,自然是无人敢来找麻烦。”
李秋逸的容貌可说是活脱脱的他父亲年轻时的翻版,长身玉立,健硕挺拔,那箭眉浓目,薄唇挺鼻,好一般俊朗青年的摸样,还有那神采飞扬的神色,闪烁着自信和光芒的神态,愣是把一边的柳随雅不知比到哪里去。
并非是柳随雅拙略粗俗,相反,他的风姿气质悠然空谷,一看便知出身不凡。但其容貌实在只算是平凡,顶多也就勉强沾上清秀的边,身材消瘦文弱,怎看都只是一副书生摸样。再加之他眉宇眼角,总是只带着那么一点淡淡的笑,虽是清风温和,却是越发削减了他的存在感。
当初李括带自己回府的时候,也不过七八岁大,按说是与李秋逸自小一块儿长大,但着性子却是差得十万八千里。李秋意不但是在诗词文学上颇为聪明,习武方面更是有天赋,年前的科举,他可说是独揽风骚,一人就摘下文试第一,和武试第三,可谓是给李括争足了面子。
而柳随雅不但是身子弱,习不得武功,学识造诣上也只算是平平,就算是加上琴棋书画,也怎都无法与李秋逸相比。
柳随雅自然知道,两人的差距可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一个自小聪明伶俐,一个不得不暗下苦心才能赶上步伐。一个是在赞扬之中长大,一个却只得被拿来做陪衬的比较。
并非是因为那些轻视贬低的话实在是听了个惯,实则上柳随雅从一开始就并不介意。
先父柳廉虽是位列宰辅,却是在自己七八岁的时候就忽然暴毙。自幼就没了母亲的他,一下子这么家道中落,无亲无故,幸得李括照顾收养,这才能得已安然之所,如此而来,柳随雅已是满足。
虽非学富五车,但柳随雅却是自小就是一心报效朝廷,这一点,可说是他唯一象极了父亲的地方吧。
但如今形势他也是清楚,皇帝早在几年前就倾政,李括这一护国公也不得不退居后位。夏国向来分权的厉害,纵然是皇帝,也被架空了不少权利。除去李括和恭王慕容炎外,另有国师宰辅丞相这三职掌管朝廷,自皇帝亲政后,李括眼看手中的权利越发细微,也不得不着手布置自己的人手,柳随雅既是自己收养长大,自是也深得自己的信任,现下为他谋得官职,也可在朝中相助自己。
虽是无奈,也背离了自己的初衷,但柳随雅终是无法拒绝,若非李括,自己恐怕早就随着柳府的萧条而不知漂往哪处。
只要是不违背良心,就当是报恩也罢了。
听见李秋逸那句我们李家的人,柳随雅自然是感到几分欣喜。
那是有家的感觉,他知道。
在李家的这十多年,虽是终究比不得自个儿的家,但这温情和关切还是有的,这也是他留恋不舍的原因。
这侍言一职并不算高,但这初登朝堂就能位列殿上,已算是不一般,恐怕李括也是经过了一番安排。
李括虽知柳随雅不如李秋逸那般的随即灵活,但也知他不是张扬多话之人,总算也是安心,又吩咐了几句,这才放得他回房休息。
央央皇城,奢华沉浮。
四周皆是赶往朝房的大臣王侯,明是喧哗,明是热闹,走在其中的柳随雅却只觉寂静。
那前去的路并不遥远,幽幽望去,却觉得没有尽头。
不知十多年前,父亲走在这皇宫里,所念所想的是什么?
记忆深处,那个挺拔俊美的男子总是温和的笑着,把他抱在膝盖上,悉心照料,但凡一办起政务来,却是不苟言笑,神色严谨。
父亲位列宰辅,是人人称赞为国为民的好官。
那时候自己就想,长大之后,也要象父亲那样秉公执法,为民请命。
只是,真的长到这般年岁了,才知道,所谓为官之道,并非那么简单。
君王权利本就被架空不少,宰辅,丞相,国师,三权顶立,其外,由于现今皇帝少时就继承了皇位,更有护国公和恭亲王监国了好些年,皇帝虽早已亲政,但要两位元老心甘情愿的交还权利,怎会那么简单。
权利这一物,多少人心心念念的想着,谋划着。
如今自己由李括推荐入朝,在人眼中,自然算是李家势力,从前那些为国效力的壮志,怎会那么容易实现。
在朝一天,就必是注定在权利相争间挣扎。
这是自小柳随雅就清楚的。
与李秋逸一同走进朝房,众人的目光自然不约而同的集中在李秋逸身上。
自小便是如此,柳随雅也早已习惯,安然的坐到一边,喝着茶,听着周围人的闲聊恭维,也有自个儿的乐趣。
“随雅,今儿你第一天上朝,怎坐在这角落里。”
不知什么时候,李秋逸已几步上前,拉他起身,向其他大臣介绍道。
前任宰辅的公子,又是由护国公举荐而来,自是引得人关注,只是那平凡的容貌,太过清淡的气质,实在叫人无法产生兴趣,连恭维的话也说不出些个什么。
本就看似平凡,何况又是跟年少得志,光芒四照的李秋逸站在一起,比较之下,更是惹不起人的注意。
“齐丞相来了。”
也不知是哪位大人先说了这么一声,周围的人闻言皆是肃然站挺。
门口走进一年轻男子,不过二十六七,姿态神情却是异常稳重沉着,冷俊的容颜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环视一周,吩咐了句时候差不多了,便转身率先向着大殿走去。
“那就是右丞相齐楚。”
身边的李秋逸小声说道。
那肃然冷峻的气质果然不同于一般人,难怪有铁血丞相之称。
柳随雅心想着,同时也不由留意起周身人所说的话。
“齐丞相虽是不苟言笑,但办事利落,连说话也简洁又有力道。”
“那是当然的,谁不知这丞相之职,皆是由齐丞相负责,所谓左相,不过是摆设而已。”
“那君非寒游手好闲,贪图玩乐,不过是把皇上哄的服服帖帖,才有这么个官位,要他办些正事,他哪有本事。”
“可不是吗,好好个男子,长的妖媚异常,兴许他所靠的还是以色事人呢。”
两人调笑讽刺的话传入柳随雅耳中,并未多在意,倒是好奇这左丞相是什么样的人。
世人也好,大臣也好,皆是视他为弄臣,更有传他与皇帝慕容烬的关系也非比寻常。
逗得皇帝高兴就能位列丞相,与那手段毒辣冷面严峻的齐楚比肩,那该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奇管好奇,终究还是与自个儿无多紧要的事儿,柳随雅微微一笑,挥去了念头,也就不在意什么了。
走进大殿的时候,皇座之下已站有一人,一身白衣锦服,容貌竟是清丽出尘,微微一笑,更是叫人眩晕。
明知那人是男子,初时那么一眼,却是觉得这人的美已是无关性别。
眉如黛,眸如水,凝肤红唇,精致柔美的远非常人可比。
那般超然脱俗的气质,竟有几分仙人之姿。
如此人物,朝廷里又能有多少。
此人自是夏国国师,纪云洛。
“齐丞相今儿个可来早了,皇上有事耽搁了。”
纪云洛对着走在最前头的齐楚说道,齐楚俊眉一挑,似是已了然无胸,说道,
“是君非寒来信了?”
纪云洛轻笑点头,说不出是什么意味,那柔美之态已叫人忘了一切。
“非寒说,云州山水,美的如画如境,皇上乃我朝天子,如此仙境,怎能不看看。”
说罢,他又是一阵轻笑。
“荒唐。”
齐楚冷哼道。
两大重臣对谈,底下的人哪敢插嘴,但心中却是为齐楚叫好。
竟然让皇上放下政务而去游玩,也只有那个君非寒做的出。
齐楚与君非寒一左一右,皆位丞相,本就脾气习性不相投,再加上一人冷峻为国,一人却只会玩乐,自然是不会相合。
纪云洛微微扬眉,又是轻言道,
“丞相可别这么说,让其他大臣听见了,还真以为两大丞相有所不合呢。”
话是这么说,但即使不是如此,朝中大臣又怎可能会认为他们是友好合作的朝廷砥柱呢。
柳随雅微微眯缝起眼,心下清明的很。
刚才纪云洛的几句话,听起来是不偏不倚,但仔细回味,却是句句朝着了君非寒。
在李家虽是生活的安逸,但毕竟是寄人篱下,这么多年来,柳随雅哪能不越发敏锐剔透。
无论是在李家还是在外头,终究是得小心做人,这点道理他自小就懂。
本就性子随和温润,不张扬也不多话,就这么安静的坐在一边,所能做的也无非是观察周身之人的神情言语和细小动作,揣测其中的真真假假。
三分天生异常,七分后天琢磨,柳随雅最为擅长的,恐怕就是这揣测感受的本事。
也没什么具体的原由道理,只是从那语气神态,细微的动作变化,柳随雅便是能感觉到这其中的些许真情实意。
不出片刻,众人已是肃然安静,待一声尖锐的声音,皆是下跪行礼。
待到起身站好,柳随雅抬起了头,那高高的坐在皇座之上的男人,自是夏国国君慕容烬。
那容貌该是怎么形容呢?
英俊,挺拔,刚毅,又含着霸气。
那耀眼的光芒和自信叫人无法忽视。
这就是所谓的帝王之姿。
也难怪随着慕容烬年纪越长,李括和慕容炎会越发的忙于巩固招揽势力。
那君临天下的豪迈气魄,日复一日增长下去,将来怎还会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慕容烬神情略微缓和,明是微笑,却也充满了君王之姿。
朝见了柳随雅,慕容烬吩咐了所属的议程政务,也无多说些什么。
想来也是,柳随雅是实在无特殊之处,就算是想要赞赏几句,也无从开口。
这上朝议事,所奏所柬大多都与权势争斗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真正为民请命的,可说是少之又少。
意料之中,却又不免有些失望。
柳随雅微微苦笑,心想着,莫说朝廷大臣各为其势,如今自个儿也不就是这其中一人吗?
这天下间的事,本就如此。
谁不先为自个儿考虑妥当。
只是自己所愿的,却是能真真正正的为国出力。
这想法他从未对李括或是李秋逸说过,若是说了会如何?恐怕会被笑作腐朽吧。
如今各方势力分散的紧,正是夺权争势的好机会,为国为民?恐怕会被当作笑谈吧。
明知是如此,只是父亲那肃然严谨的对待朝务的样子,仍是在脑前挥之不去。
所谓志向,怎可能如此轻易放开。
想到这里,柳随雅也只得在自个儿心里苦笑。
退朝之前,慕容烬竟是宣布出宫巡访半个月,朝中之事,由丞相和国师所负责。
此言一出,下头皆是肃然。
恭亲王告假而未上朝,护国公只冷面无言,也不做什么反映。
纪云洛似是早在意料之中,仍只云淡风轻的笑着,唯有齐楚面露异色,上前进言。
慕容烬决意已出,哪会因为他一言两语就收回,见慕容烬如此执意,齐楚也只得退下,只是那脸上的异色却是久久不消下俊脸。
这一下朝可就热闹了,大臣所谈的无非是慕容烬所谓的巡访,定是听了君非寒的建议,前往云州出游。
此话不过是个开头,后头的窃窃私语,就更难听了。
柳随雅收回了神,也无心去听那些蜚语流长。
转头望向李秋逸,他却是神色欣然间更是带着几分窃喜。
“怎么?有什么好事?”
柳随雅问道,李秋逸得意一笑,答道,
“可不是么,还记得前些天父亲跟我们商量的计策吗?如今皇上出游,这可是好机会。”
柳随雅会心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
心头却是不安,所谓争斗,果然是不可避免。
三日之后,护国公派军以通敌卖国的罪名未经皇帝旨意,冲入严府,捉拿夏国将领严守。
严守誓死不从,当场毙命。
慕容烬得到消息,悠哉回宫,翌日上朝,才着手查办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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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烬回宫第二日朝上,李秋逸呈上所获证据,同时,也自愿请罪,在众百姓面前受棒仗之罚,以惩擅自捉拿李守之责。
如此而来,慕容烬也无话可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