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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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幻天书 更新:2021-02-19 10:02 字数:4727
志也俘虏了。可怜的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岂不是可以由你任意摆布吗?由于你同他的关系,你不是可以随便调度他周围的一切吗?你这位做老师的人,岂不是要怎样影响他就可以怎样影响他吗?他的工作和游戏,他的快乐和痛苦岂不是在他不知不觉中全都掌握在你的手里吗?当然,他可以做他想做的事情,但实际上是你希望他那样做,他才那样做;他每行动一步,你都能早有预料,他一张口,你就知道他要说什么话了。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专心去搞他那样年龄的人所需要的体格锻炼,同时还不至于使他的心思变得迟钝。这样一来,你将发现,他不仅不想方设法地逃避那使他烦恼不堪的管束,而且还尽量从最好的方面去利用他周围的一切取得他当前的幸福;这样一来,你将惊奇地看到,他为了把可以获得的东西占为己有,为了不要人家的指点而真正享用那些东西,他所想的办法是多么巧妙。
你这样让他自己支配他的意志,就绝不会养成他乖戾的性情。由于他做的都是适合于他做的事情,所以不久以后他就能做他应当做的事情;尽管他的身体在继续不断地运动,然而一旦涉及到他现实的利益,你就会看到他将尽量地发挥他的理智,而且发挥的方式远远比单纯地凭空研究还好得多。
这样一来,由于他看见你并不存心为难他,由于他没有什么不相信你的,没有什么要隐瞒你的,所以他就绝不会欺骗你,绝不会向你撒谎;他将毫无畏惧地显示他本来的面目;你可以从容地观察他,利用他周围的事物对他进行培养,从而不至于使他不想接受你的教育。
他再也不会带着猜疑的目光窥探你的心情,看到你做错了事情也不会暗中笑你。这是很麻烦的事情,我们要加以预防。正如我曾经说过的,孩子们最留心的事情之一,就是要发现管束他们的人的弱点。这种倾向往往使他们做出一些玩皮的事情,然而这种倾向的产生,不是由于他们有玩皮的天性,而是由于他们需要逃避那压制他们的权威。他们受不了你强加在他们身上的束缚,所以要想方设法地摆脱它;老师的缺点一被发现以后,就提供了他们达到这个目的的最好手段。因此,他们将养成这样的习惯:留心别人的缺点,以发现别人的缺点为乐。显然,在爱弥儿的心中是堵塞了产生这种恶习的根源的;由于他根本没有挑我的错处的心,所以他既不找我的错,也不找别人的错。
这些方法之所以显得很困难,是由于你还不知道的缘故;其实,它们是一点也不难的。我理应假定你已经具备从事你所选择的职业的必要知识,我应当假定你了解人心的自然进程,你知道怎样研究人类和单独的人,能预料你把适合于你学生的年龄的有趣的事物展现在他的眼前时,他将偏爱什么东西。这样,有了工具,又懂得怎样使用工具,岂不就能精通业务吗?
你对孩子乖僻的性情表示反感,你搞错了。孩子们之所以乖张任性,不是自然造成的,而是由于教育的不良,也就是说,他们服从于别人或命令别人;而我曾经说过一百次,小孩子是不应当服从人也不应当命令人的。所以你的学生的乖僻性情全是你养成的;你吃你自己的错误作法的苦头,完全是应该的。“不过,怎样补救呢?”你也许会这样问我。补救的办法仍然是好好地教导他,对他要十分地耐心。
有一个孩子,我负责管教过他几个星期,这个孩子不仅已经养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习惯,而且还惯于指挥别人照他的心意去做,因此,这个孩子是非常地胡闹的。从头一天起,他为了试验我对他是不是依顺,半夜就起床了。当我睡得很熟的时候,他跳下床,穿上睡衣,就来叫我。我从床上起来,点燃蜡烛;他要我做的事情就是这么一点;过了一刻钟,他就瞌睡起来,同时觉得他的试验也很满意,就去睡了。过了两天,他又照样来一次,并且也同样地成功,而我丝毫没有不耐心的表示。他去睡觉的时候吻了我一下,我很安详地对他说:“小朋友,已经做得够好了,不要再来了。”这句话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于是,第二天就想看一看我怎么敢于不听他的话,他到了那个时候又起来叫我。我问他什么事。他说他睡不着。我接着就说:“糟糕,”说完就一声不响了。他请我点燃蜡烛;我问他:“为什么?”说完又一声不响了。这种简明的回答方法开始使他迷惑起来。他一摸一摸地找着了打火器,装着要打火的样子;我听见他打痛了手指头就禁不住笑起来。最后,他觉得实在是打不着了,就带着打火器走到我的床边;我对他说我用不着,说完就翻过身去。于是,他就开始在房间里瞎跑,又叫又唱,弄得到处乱响,时而打桌子,时而打椅子,当然,他每次都是很小心地打,以免打痛了手叫喊起来,因为他的目的只是使我不得安宁。所有这一切都没有收到效果;我看出,他原来的打算是要我好好地劝他或者发一顿脾气,但是对我这种冷静的做法他却丝毫没有准备。
然而,他决心要顽强地征服我的耐心,他继续在那里闹闹嚷嚷,以致最后终于闹成功了,使我心中生气了;眼见在这不该发脾气的时候,一怒之下就会把一切都弄得很糟糕,我就采取了另外一个办法。我起来,一句话也没有说,我去找打火器没有找着;我问他要,他把打火器给我,他高兴极了,以为终于战胜了我。我打燃火石,把蜡烛点亮,我牵着这个孩子的手静静地把他引到附近的一间盥洗室去,盥洗室的窗子是关得好好的,里面也没有什么怕打坏的东西;我把他留在那里,也没有给他蜡烛;我跟着就把门锁上,一句话也没有向他说,我转身回去睡了。他开头是不是吵闹了,这是不问就知道的。我在那里等着,一动也不动。最后,吵闹的声音小下来了,我注意地听,我听见他已安静下来,于是我放心了。第二天,我天一亮就走进盥洗室去,发现那位小小的造反者睡在一张便床上,睡得挺熟的,他弄得精疲力竭之后,当然是需要好好地睡一觉的。
这件事情并没有到此就结束。他的妈妈知道了孩子一晚上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没有睡觉。这一下可糟了,孩子就象死人一样了。他看见报复的机会来了,就假装生病,可是没有料到他是一点儿好处也得不到的。医生请来了。母亲可倒了霉,因为这位医生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他为了拿她的恐惧心逗着玩,就设法使她的恐惧心理更加恐惧。这时候,他在我耳边说:“让我来办吧,我一会儿就可以替你把孩子的胡闹病治好的。”他对孩子的吃饭和睡觉都做了一定的规定,并且把他交给了药剂师。我很同情那位可怜的母亲,因为她周围的人除我以外都在愚弄她,而她却反而单单恨我一个人,其原因恰恰是由于我没有骗她。
她把我狠狠地责备一阵以后,对我说,她的儿子身体很娇嫩,是她家独一无二的继承人,不论花多少钱都要保全他的生命,又说,她不愿意有谁为难他。以上几点,我是完全同意她的说法的,不过,她所理解的“为难他”,意思就是说我没有样样都服从他的指挥。我看出,对这位母亲说话应该采取对孩子说话的语气。“夫人,”我相当冷静地对她说,“我不懂得应该怎样培养一个继承人,再说,我也不打算研究这方面的学问,你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他们还需要我教一些时候,他的父亲极力劝解,而母亲则写信去催原来的老师赶快回来;至于孩子,看见打扰我的睡眠和装病都一无所得,就打定主意去睡他的觉,病也好起来了。
这个小暴君如此任意地使役他可怜的老师的事例,真是不知道有多少;其所以有这种情形,是由于老师是在母亲的监视之下进行教育的,而她是不允许哪一个人不服从她的继承人的。他每一点钟都想跑出门去,所以必须常常带着他,或者说得更确切一点,去跟着他;而他又总是存心把出去的时刻选择在老师最忙的时候。他企图对我行使同样的权力,虽然他晚间不得不让我休息,但到了白天他就进行报复。对这一切我都表现得很愉快,我一开始就让他亲眼看到我使他感到高兴时,我心里也是挺喜欢的;此后,当问题是要纠正他胡闹的行为时,我就采取另外一种做法了。
应当首先使他明白他的错误,而要做到这一点,是并不难的。我们都知道,小孩子总是只想到眼前的,所以我就凭我有预见这一点占他的上风;我知道有些室内玩的东西极合他的胃口,因此就专拿这些东西给他玩;当我看见他玩得着迷的时候,我就向他提议去散步;他把我推开;我坚持要去,他不理我;我只好屈服于他,而他也十分注意地看出了这种屈服的现象。
第二天就轮到我来拒绝他了。我早就看出他这时候是玩够了,可是我,恰恰相反,这时候好象是忙得不可开交似的。他一见这种情形就打定主意干一下。他马上来要我放下工作,立刻带他出去散步。我表示拒绝,他坚持要去。“不,”我向他说,“你昨天想怎样办就怎样办,也教会了我今天想怎样办就怎样办,我不想出去。”“好吧!”他马上就接着说道,“我一个人去。”“随你的便。”我说完又照样做我的事情。
爱弥儿(第二卷)第七节
他穿上衣服,看见我不管他,随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就有些不安起来。他准备好要出门了,他向我行了一个礼,我向他答礼;他向我说他要到这个地方又要到那个地方,企图拿这一点来吓我:听他的口气,好象他这一去就要走到天边似的。我一点不动声色,只是祝他一路顺风。他愈加感到不安了。然而他仍然是神色自如地准备出去;他叫他的仆人跟他一块儿走。那个仆人,我是早就告诉过他的,所以就回答说他没有时间,说他要办我吩咐他办的事情,还说他应当服从的是我而不是他。这一下,可把这个孩子弄得没有办法了。他,自以为比谁都重要的人,以为天地万物都是关心他的生存的,怎么能设想一个人单独出门呢?于是,他开始感觉到他的柔弱,他明白他将孤孤单单地处在他不认识的人群当中,他预见到他将遇到的危险,现在仅仅是一点顽强的心情还在支持他罢了;他很勉强地慢慢走下楼梯,十分困窘,心里想,要是他遇到什么灾祸的话,别人会要我负责的;他有了这点安慰,最后就走上了大街。
我正是等他这样来一下,一切都是事先准备好了的;由于是出现在公共场合,所以我是先取得了他爸爸的同意的。他刚刚走了几步路,就听见左右两边都有人在谈论他。“大伯,你瞧那位漂亮的少爷!他这样单独一个人到哪里去呀?他会走错路的!我想请他到咱们家里来。”“大婶,你要当心啊。这个小浪子什么也不想干,所以才从他爸爸家里赶出来了,这你还不知道?”“不应当收留浪子,他愿意到哪里去,就让他到哪里去好了。”“好吧!愿上帝指引他!我不安的是,他也许会遇到什么灾难的。”他向前又走了几步,遇见几个同他年纪差不多的孩子,他们嘲笑他,逗着他玩。他愈向前走,就愈感到狼狈。他发现,他孤单单地没有人保护,竟成了众人捉弄的对象,他非常吃惊地看出,他华丽的装饰和锦绣的衣服并不能使他受到人家的尊敬。
在我的朋友当中,我委托了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人去盯着他,一步一步地跟着他走,而又不引起他的注意,并且,在适当的时候就向前同他搭话。这个角色,和《普索尼亚克》中的斯布里加尼〔1〕担任的角色是很相象的,所以需要一个很机警和很有办法的人。他不要一下就把孩子吓得太厉害,以免他感到胆怯和害怕,他应当使孩子充分认识到这样随随便便地跑出来是十分冒失的,然后,过半个小时就把他乖乖地给我带回来,这时候,他已经是狼狈得连头也不敢抬了。
他这次远游之后,最倒霉的是,他刚刚一进屋,他的父亲就从楼上走下来,好象要出门的样子,并且在楼梯上碰见了他。他问孩子从哪里来,为什么我没有同他在一起。那可怜的孩子真恨不得钻进一个地洞里去。他的父亲很生气地责备了他一阵,以我也没有料到的冷淡语气向他说:“你想单独出门,你就一个人走好了,不过,我不愿意我家里有一个捣乱的人,所以,你再单独出去的话,就要当心回不来了。”
至于我,我见到他的时候既没有责备也没有嘲笑,只是稍微严肃一点,因为怕引起他怀疑所有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把戏,所以那天我就没有带他出去散步。第二天,我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