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节
作者:绚烂冬季      更新:2021-02-19 10:01      字数:4767
  这到底是谁提议这么闹洞房的,也真的太缺德了吧?昭欣忍不住在心里愤愤的想。
  这羞人的话跟武哥说还行,当着这么多大男人的面,是个什么事嘛!
  “这新娘子怎么搞的,答话啊——”
  “是啊,你翻过来了没有啊——”
  辛武站在后面,这人急得没处钻得。辛文眉头拧得死紧,显然是在压抑自己濒临的脾气。说什么,等他成亲的时候,定不允别人这么乱闹!
  辛慈虽然没有多大的感觉,还是忍不住替昭欣紧张。小拳头捏得紧紧的,生怕昭欣姐姐说不出来。她一直在观察着大哥的神色,看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也不由暗暗着急。
  “小娘子,你翻过来了没有啊——”
  起哄声此起彼伏,昭欣抹了把头上的汗,重新开始翻起那条花席。人群又沸腾了,大家吆喝声盖过了一切,充斥在昭欣的耳膜。
  昭欣吃力地翻着那条花席。“翻过来了不啊?”
  “翻……翻……”好事好事,终于开口了!闹房者一个个伸长了耳朵,身体往前倾斜,要不是互相支撑着身体。有可能就这么倒下来。
  辛慈的小身子也往前倾了一点,等了半天,发现她二嫂就一直在“翻”字上来来去去。没法向下说下去。
  辛武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像说句话的人是他一样。不过此时,他倒希望说这句话的人是他。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的确比昭欣容易得多。
  “翻过来了没有啊——翻过来了没有——”这些人还真是没完没了了。紧着这一句话问,也不嫌得慌。
  不嫌!当然不嫌,他们不只不嫌,反而还越问越有劲。一个个笑得脸红脖子粗的,扯着大嗓门的在那儿猛着吆喝。
  辛慈那么点个儿。被人群挤在中间,一下挤到左面,一下又挤到右面,一个不小心还被群情激动的拳头擦一下。
  这种场面真是太危险了,辛慈止不住的想。努力缩着自个儿的小身子。推到屋子的最拐角,小心地戒备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唾沫星子和挥舞的拳头。
  “翻过来了没有啊——翻过来了没有——”
  闹房者的攻势越来越猛,辛慈望着这场面,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说,在有些地方一个洞房闹下来,新娘子会由一个温柔娴雅的女子变成一个泼辣的少妇了。
  经过这种场面的姑娘,脸皮子再薄,也得磨厚一些了。
  “翻过来没有啊……快回答,翻过来没有啊……”人群集体向前。离新娘子所在的床铺越来越近。辛武焦急地挡在前面,张开双手阻止人们继续往前走。昭欣已经很害怕了,可别吓坏了她。
  辛武又看看手一个劲的打着哆嗦的昭欣,不忍心看见她这样下去,双手搭在她肩上,示意她别害怕。回句话就没事了。
  长痛不如短痛,老这么折腾可别折腾出一些乱子来。
  况且今天这里的人,都是来喝喜酒的,太不给面子的话,被人说闲话罢了,在村子里也很难做人的。
  人活一张皮,顶着个人头生活本就不容易。洞房这么个闹法虽说出格了点儿,但古往今来也不晓得多少新娘子都说过,想到这些,应该就不是那么难受了。
  “新娘子还是答了吧,连新郎官可都在催啦——”人群中有个眼力很好的婶婶正好站在辛武的斜对面,看在他对昭欣的示意,大声嚷道。
  “是啊是啊,新郎官都等急了不是……再这么耽搁,一会儿可就天亮了……”
  大家一唱一和,又是扬眉毛又是瞪眼睛的,最后大家互相打了个眼色,齐声问着摆弄花席的新娘子——
  “翻过来了没有啊?——”
  昭欣豁出去了,一个用力,那条花席还真就被她这么的给翻了过去。
  “翻……翻过来……了……”
  这句话一说完,昭欣的脑袋已经埋到胸前去了,久久都不敢抬起。从她红得发紫露在外面的耳朵看,就可以知道她此时的脸该有可能红成什么样子了。
  “哈哈哈!哈哈!说了说了——新娘子说‘翻’过来了……”
  “早说嘛,拖到现在不还是答了——”
  “你知道什么,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不得害会儿羞啊。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老小子,皮那么厚,别人不让你讲,你什么话都往外吐——”
  “可不是,上一回王家结亲,那新娘子皮子更薄。答一句话前前后后耽搁了一个多时辰,人当天晚上人又喝多了一点儿,跑茅房都跑了好几趟,才等到新娘子把那句话讲出来——”
  “我可记得,那新娘子把那句话说出来后,可是吓哭了——”
  “昭欣丫头与王家小媳妇儿比起来,可好多了……”
  “王家小子可不像武哥儿不急不慢的,一个劲的在旁边催促,让自己媳妇儿快点说快点说,我估摸着他也是等急了……”
  “你怎么晓得他不是也憋着要上茅房嘞——”
  大家伙儿你一句我一句,远远的在那拉着家常撂着话头子。这个时候,人群里面冒出了一个异常宏大的声音。
  辛慈敢保证,他喊这句话时一定将吃奶的劲儿都给使出来了。
  往人群里看去,有个猴精猴精的小子一手搭在一个小毛头肩上,另一手放在自个儿的耳侧,头拼命伸出人群外,冲着床上羞得就差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昭欣喊道:
  “啊?什么?——听不见——”德宝顶着红成猴屁股似的脸,在那一块儿使劲蹦嚓。而后又不停的在那起着哄,让大家跟他一块儿来。
  有几个年纪轻些的听到德宝的话,“哄”的一下闹腾起来,拍着手唱道:“来一遍来一遍,听不见,新娘子,再来一个!”
  “来一个来一个,我问你,你答一句……翻花席,新娘子,你翻过来、快快翻过来——”
  最后整个房间里,演变成一个演唱会现场。不同的是,鼓掌的与献唱的都是同一批人罢了。与其说是独唱,还不如说是一个空前大合唱!
  …
  辛慈死死捂着自己的小耳朵,她要是不这么做,真担心自己的耳膜会被这些家伙的大嗓门给震碎掉。
  真是的!昭欣姐姐都说了,还在这儿闹腾,还让不让我二哥跟二嫂洞房了?
  昭欣被人这么一闹,愣愣的站在床榻前,没有经历过这种状况,一时还真不晓得怎么办了。
  辛武为难地看着一批人,又看看面有倦色的媳妇儿。想了想,走到人前,拱手对大家笑道:“各位叔叔婶婶、大哥大姐大妹子,承蒙你们过情,今天来吃我们夫妻的喜酒,我在这儿先谢过了。只是今着大家都忙了一天,想必也累了,不如早点回去歇着,咱们回头再好好喝,好好聊——”
  “各位各位,俗话说,良宵苦短。我们这群人就别在这儿碍着武哥儿的好事了,让两人好好歇着,我们还是出去坐坐吧——”一个中年大叔也在帮着劝。
  许多人都跟着点点头,也是,洞房闹也闹了,新娘子“耍”也“耍”了,哪能老是在这里面赖着?再不走,指不定一会儿新郎官就要拿扁担撵人了嘞?
  辛文见状,机灵地走到门边,把房门拉得开开的,冲着大伙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这么一来,大家就是想不出去都不行了。
  就这样,大伙儿被辛文这么“半请半撵”的弄出了新房,过了好久,新房里才归于平静。
  辛武冲着门边的大哥扬扬眉,感激的一笑。还是他大哥最有意思!
  辛慈被挤在最拐角,人家都出去了,就只剩下一个她。
  好了,其他人都走了,她也该出去了。冲着床前的辛武和昭欣挥挥小手,道了句:“二哥二嫂好好歇着哦”就踏出了新房。
  辛慈刚出去,辛文的手就牵过来了。辛文牵着辛慈的小手一齐走了出去,辛慈走了几步,像是想到了什么问辛文,“大哥,怎么一直没有看见阿爹啊?”
  辛文一愣。
  是啊,从堂屋出来这么久的工夫,还真没有看到爹老人家的影子。
  “阿爹是不是喝醉了,跑哪个地方睡大觉去了?”辛慈又问。
  “不会吧——”
  “我想也是,今着可是二哥大喜的日子呢。啊——”跨过门槛的时候,辛慈的脚忽然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
  低头一看,居然是——
  一只脚!
  …
  ☆、第九十六章 出门撞煞星
  第九十六章 出门撞煞星
  阿爹喝醉了,倒到厨房桌子底下去了。辛文牵着辛武经过的时候,正赶上他翻身,一只腿给伸了出来,还好巧不巧地绊了辛慈一下。
  辛真习双手抱着一根桌子腿,脑袋滑稽地挂在桌子腿后,嘴里吁吁唧唧的,看样子睡得很香。
  “嘿嘿嘿嘿——嘿嘿呵呵——”睡梦中,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辛真习开怀的笑声。
  辛慈与辛文相视一笑。
  阿爹,今着晚上到底喝了多少酒?
  怪不得一晚上都没看到他的人影,原来醉得不醒人事了。
  辛文唤来金银花,几人合伙把辛真习抬到了床上去,给他盖好了被子才从房里出来。
  辛文也累了一天,这会儿也是腰酸背痛,帮着金银花收拾了一下东西,嘱咐她也早点歇着,便回了房。
  桌椅板凳什么的,天已经黑了,又那么重,今着是没办法收拾了。锅碗瓢盆,在村里女人的帮助下,已经洗好了,每家每家的都归了类,放在箩里,明天给人家送过去。
  辛慈候在一旁,望着金银花锅上锅下的忙,小眼睛都困得睁不开了,呵欠连天。
  金银花见小女困成这样,几下做完了手里的活,母女俩这才能上床歇着。
  辛真习喝得醉醺醺的,臭都臭死了,金银花说什么都不愿跟辛真习一床睡。所以今着晚上就跟她小女睡了。
  再说明着早上还得早起,给一大家子准备早饭呢。昭欣第一天嫁过来,也不晓得起不起来。
  再说昭欣是老赵夫妻俩的独生女。打小就惯,虽然在家里也帮着烧烧锅,洗洗衣裳,可毕竟是没吃过什么苦的。这人家把闺女嫁到咱家。也不能亏待了她。她不是一个恶婆婆,也不是一个专挑媳妇儿刺的事儿精婆婆,所以只要她还做得动。那她就多帮伸伸手。
  不过话说过来了,既然嫁到辛家做了人媳,就不像在家里做大姑娘,该做的还是得做。媳妇儿不能惯,惯久了就成了懒媳妇儿。她可以在一旁帮她打打下手,但不能什么事都不做。
  金银花平时闲谈时,常听那些妇人怎么说自个儿的媳妇儿不好、不孝顺、不懂事。而媳妇儿呢。也说婆婆怎么刁难、怎么不爱干净、唠叨碎嘴。反正家里家外什么都不少,就是事儿不少。金银花听着也是烦得死个人,她本来就是个性子爽快的,最怕一家人因为芝麻绿豆一点事儿搞得不冷不热、不阴不阳的。
  耳边传来女儿平缓的呼吸声,金银花回头。望着女儿安宁的睡脸,嘴角噙起一抹慈祥的笑意。
  辛慈歪着脑袋正躺在金银花的咯吱窝里,小胸脯起起伏伏,嘴里吹着气。金银花怜爱的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亲,把她放在外面的小胳膊放进被子里,才慢慢躺了下去。
  今着一天真是忙坏了,一躺下去,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金银花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望望天色。时辰不早了,连忙起身,穿上衣服拖上鞋子,带上门出了屋。
  厨房里的锅还是冷的,没有人动。金银花看了看几个人的房间门,都是关的。
  把昨晚锅里的水舀出来倒到外面。打算先烧点水,白天一家人都要喝。却发现水缸里已经空了,金银花想起来,昨晚洗几百个碗,把最后一点水都用了,天黑就没去后山水井里担水。
  没法,这一家人都还睡着,他爹,老大、老二都还没起来,也就只有她去担水了。
  金银花换了一双鞋子,挑着两个桶便出门了。
  水井离家还有一段路,路又非常抖,上坡很累,下坡水又容易洒得满身都是。一般孩子他爹要是在家,水就包在他身上。别看他爹性子有些大意,但是往水缸里挠水的事他可是很积极的。前一天就把第二天烧锅用的水装满,他嘴上说是省得女人一大早就将他从床上吵起来。其实,金银花知道,男人是不想她自个儿到后山去担水。
  昨儿个要不是喝得太多了,一骨碌就睡过去了,这水也轮不到她来担。
  想到这儿,金银花皱皱眉,他爹到底喝了多少酒,咋到现在还没醒?昨天傻孬孬的灌,把自己的肚子就当个大酒桶似的一个劲的往里装酒,也不怕第二天起来头疼。文儿跟武儿也是,脸红成那样,八成也醉得不轻。一会儿还是回去把他们熬些醒酒汤给他们喝了,也省得他们嚷着头疼。
  心里这么想着,金银花手上的动作不由得放快了一点儿。下坡的时候也没怎么留意,急忙急促的,水装得又满,这不,坡还没下完呢,就晃得一身的湿。
  湿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