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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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网 更新:2021-02-19 09:34 字数:4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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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眼睡觉,乱转什么。”张弛也钻进被窝,习惯性地训他一句,再习惯性地搂住他,孟子烨也就温顺地窝进他怀里睡觉,习惯了。
第二天,孟子烨快乐地醒来,见张弛还在酣睡,便自己起来做饭。
煮牛奶,煎蛋,热面包,不到半小时全部弄好,孟子烨又进卧室叫张弛起床。粗暴地推推还在睡的人,便过去拉窗帘。
“啊——”适应了阳光的亮度后,孟子烨便一声惊呼。
院子里,居然多了两个挨在一起的大雪人。
“一大早就鬼叫。”张弛昏昏地爬起来,跟他一起往窗外看。
“这是你……堆的?”孟子烨试探着问道。
“废话,不是有人为还这个哭了一通吗?不堆能行吗?还不得再哭一场?”张弛转身进了浴室。
“我……我才不是因为这个哭的,你少诬蔑。”孟子烨脸红红地追过去叫道。
“噢,不是为了雪人啊,那就是为了花了,真是的,你要是喜欢花,我一天能给你一捆,养它干什么?”
“你——你那是买菜,真没情调,不跟你说了。”孟子烨嗒嗒跑回饭厅,一脸开心。
张弛对着镜子做个鬼脸,有妻如此,这日子还真热闹。
到了五月,花儿开遍山野的时候,张弛把孟子烨带到远郊连绵山丘中的一处山谷,指着漫山野花笑道:“叶子,这是你要的花,请笑纳。”
“你这是借花献佛,不算数。”孟子烨扯着脖子大喊。该死的张弛,自从过年那次吵架后,就总拿这个开他玩笑,比如路过花店,就扯他进去,告诉买花小姐:“给我捆几朵玫瑰花。”然后小声嘀咕:“唉,哭着喊着要,伤脑筋。”去饭店吃饭,看到桌上有插花,也会拿过来塞给他,声称自己无时无刻都在重视他。现在居然送野花了,真是每况愈下。
“我可是跑了好多次,摩托都快报废了,才找到这个地方的,你看,都是花,你想要多少有多少。”张弛放松地躺到绿茵茵的草地上,揪下一朵莆公英又道:“把这儿叫紫叶谷吧,紫色的紫,树叶的叶,我们家呢,就叫紫叶居,多有诗意。”
“大大地狡猾,拿野花来充数,当初是谁说要一天送我一捆玫瑰花的。”孟子烨拉起张弛,拖着他去探险。
山谷很美,谷底居然有一条小溪,溪边的草长得竟有半人高。这个人迹罕至的山谷,花和草都在寂寞地疯长。
“我们在这躺一会吧,子烨。”张弛忽然搂过孟子烨滚倒在草从里,高高的草丛马上将两个人淹没。
“张弛……”孟子烨紧抱住身上的人,眼神渐渐迷离起来。张弛低下头吻住他,解开了他的衬衫。
幕天席地,两个人不顾一切地交缠着,长草如疾风掠过,漱漱地乱摇。
春日迷离,五月的鲜花,开遍原野,如洗碧空下的山谷,蜂蝶阵阵,花草无言,这个静寂无声的美丽世界,最适合说“我爱你。”
从紫叶谷回来,两个人更加精心地经营着他们共同的家,对外则小心翼翼地对该隐瞒的人隐瞒着他们的关系。生活在柴米油盐、欢乐哀愁中如水般流淌着,平静,温馨,偶尔会遇到一两个小险滩、小礁石,但它们又怎能阻止流水?水样的日子,依旧欢快地向前奔流。
两年后,张孟二人的生活才有了点小变化。
孟子烨的小侄子孟云泽已快满三岁,被父母送进幼儿园,完成使命的孟父孟母每天闲得要死,对南方的气候也不适应,便决定还是回老家来生活。孟子烨继续谎称他和张弛是在帮朋友照管房子,仍住在紫叶居拒绝搬回去。靳淑兰自然骂他不孝,于是孟子烨一星期至少回家一次看望父母。头两次回去,孟子烨都是在家吃饭,陪父母聊天,大半天后才回紫叶居。而张弛在两年多的同居生活中已变得极为低调,父母都比他还忙,也不需要他去看,绝大部分空闲时间他都会呆在家里与孟子烨厮混,孟子烨回家,剩他一人好不冷清。而孟子烨也是身在父母处,心在紫叶居,因此第三次回家,他便把张弛带了回去,只说这是朋友。孟父孟母三年前也见过张弛几次,对他印象极好,立即热情款待,张弛一向伶俐,嘴巴又甜,将两位老人哄得眉花眼笑,没多久,他就成了靳淑兰的干儿子。
成功让张弛融进了孟家,但另一个问题又摆在了孟子烨面前,他已经二十八岁,该找个女朋友结婚成家了,这已成了回家时靳淑兰的固定话题,于是,几年来一直在云端漫步的两个人,终于开始头痛了。
“我看,跟你爸妈摊牌算了。”张弛提出他的方案。
“虽然早晚得说,不过,到实在不能瞒的时候再说不好吗?”孟子烨还想多享受一会暴风雨前的宁静。
“经常在一起,瞒的日子不大好过啊,而且,难保我们不会露馅,与其等他们发现不如我们自己讲了。”
“那……就摊牌。”孟子烨说得战战兢兢,一点底气也无。
接下来俩人开始商量怎么摊牌。一般来讲,摊牌有主动式和被动式两种,主动式就是两人主动走到孟父孟母面前,宣称两人相爱,是不能再找女人地,如果可能,张弛还可现场求聘;被动式就是当孟母再催孟子烨相亲的时候,孟子烨交待说我只爱大男人不爱女红妆,是同性恋,和女人天生犯冲。鉴于主动式冲击性较大,两人决定采用被动式,孟子烨揭牌,张弛作陪,并在必要时冲上去护草,坦白我就是你儿子的男朋友,要杀要剐虽你便。这样,两个人周密计划,作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和心理建设,只等那一天到来。
第九章
国庆节放了七天假,靳淑兰早就跟两人打好招呼,让他们过来住几天,孟子烨和张弛带着必死的决心,于国庆这天如约前往。
吃过晚饭,四个人围坐在饭桌旁喝茶吃水果。
“子烨呀,隔壁的小张说他公司里有个姑娘条件不错,如果你觉得还好,他就跟人家姑娘说,你们见个面,怎么样?”靳淑兰果然提起了老话题。
“咳,妈,爸,我有事要跟你们讲。”孟子烨清清嗓子,声音抖抖的开口,张弛忙在底下握握他的手给他打气。
“什么事啊?”孟家二老一点也没在意。
“那个,我不能和女人结婚。”
“子烨,你是不是身体有病,才……”好一会,靳淑兰才回过味来,颤颤地提出了她唯一想到的可能。
“不是,妈,我是同性恋,所以不能和女人结婚。”既然已经开了头,孟子烨便不再紧张,平静地说出了原因。
“同……同什么?”靳淑兰鲜少听到这种新名词,一头雾水。
“他说他是同性恋,跟那个XX歌星一样的毛病,就是只喜欢男人,讨厌女人,这回你明白了吧。”孟父孟繁昌忽然怒吼,石破天惊。张弛和孟子烨同时掉了下巴,想不到一向沉默的老爷子见闻如此广博,对娱乐新闻这么关注。不过也难怪,孟子烨的爷爷当年是村里的私塾先生,孟繁昌本人也是初中毕业,以前在村里是公认的文化人,看来他到深圳后更加见多识广了。
靳淑兰终于明白了,目光转向孟子烨,渐渐凶狠。
接下来的事情与一般家庭发生这种事时大同小异,孟母冲向儿子,口里大叫我打死你这个孽种,孟子烨虽然内疚,但也不愿意让她打到,母子俩在屋中展开了追逐战,张弛本想上去劝解孟母,但孟繁昌眼光如刀,把他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将近六十岁的孟老太自然追不上年轻力壮的儿子,累得气喘吁吁,最近索性往地上一坐,嚎啕大哭:“我这是哪辈子造了孽呀,生了你这个孽种啊……”
“妈,我也没办法,对不起,妈……“孟子烨跪倒在母亲旁边,垂头哽咽。
“子烨,你这毛病万一让人知道了,他们怎么看你呀,别人都会瞧不起你,妈领你去看看,说不定能治好,以后娶个女孩,跟你大哥一样,好不好?”靳淑兰哭了一会,也觉得于事无补,茫然间忽然想到儿子的毛病或许可以去医院治。
“妈,我这不是毛病,是天生的,根本就治不了的,求求你和爸就接受这个事实吧,你要是硬让我去看病,我还不如死了。”去医院?简直荒唐,孟子烨立即杜绝了母亲的希望,站起来看向父亲,或许,一向开通的父亲会理解这个吧。
“那,张弛,你来劝劝子烨,他这样下去不行啊。”
靳淑兰知道儿子的执拗,便把期待的目光转到了张弛身上。
面对一个母亲的眼泪,张弛深感内疚,但是,事情总要有个解决,他走过去与孟子烨站在一起,低下头道:““干妈,我也对不起你。”现在不能让孟子烨孤军作战了,而且早晚要面对孟家二老的炮火,不如把事情都摊开来讲,两个人一起扛。
“你——你什么意思?”靳淑兰睁圆了眼睛,孟繁昌也吃了一惊。
“子烨和我同居已经快三年了,以后也要生活在一起,所以,我不能帮您劝他。”
又一个大冲击,靳淑兰捂住胸口,脸色惨白,喜欢男人的儿子居然连同居对象都有了,而且还是自己最喜欢的干儿子,一瞬间,愤怒如钱塘江的潮水,淹没了仅剩的理智,她颤抖着指着门口下了逐客令:“你滚出去,从今后不准再进我家门,我真是瞎了眼,就这么让你们给骗了,孟子烨,你这个畜牲,你就这样骗你妈。”靳淑兰又是老泪纵横,见张弛仍站着不走,便动手去推,但她哪里能推得动,一眼瞥见桌上放着一本大部头硬壳精装的《圣经》,便拿起来向这个勾引儿子的罪魁身上狠砸,孟子烨见状忙推开张弛叫道:“妈,不关他的事,当初是我主动的,妈,你把书放下啊。”
“好哇,儿子大了,为个男人连爹妈都不顾了!还留着你干什么?我今天非打死你!”靳淑兰更加怒不可遏,举着书转向儿子没头没脑开始乱打,张弛一把揽过孟子烨,把他护在怀里,自己背向靳淑兰让她打,一时间,孟家乱成了一锅粥。孟繁昌见靳淑兰已气得发疯,砖头一样的书越砸越狠,忙过去拉住她劝道:“淑兰,那是人家的儿子,别打啦。”一句话终于让靳淑兰泄了气,她住了手,打开门,连推带搡把儿子和张弛赶了出去:“快滚,别让我看见你们。”关上门后便倒在老头子身上再次嚎啕。
门外的张弛和孟子烨面面相觑,怎么办?
过了一会,张弛道:“回家吧,等你妈冷静下来了,我们再跟她谈。”
“好吧。”孟子烨打了个寒颤,北方秋天的夜晚已是寒气逼人,俩人又是直接被赶出来,外套也没穿,彻骨的寒意,一直渗到了心里。楼道里灯坏了,漆黑一团,两人紧靠在一起摸索着往下走,孟子烨满心凄楚,虽然原来已经想到母亲可能就是这种反应,但是,真的看到母亲的痛哭,父亲隐藏在沉痛中的怒火,才发现自己的承受力并没有那么强,硬把这种事塞给父母,更说明了他的自私和不孝,世事难两全,而今终于体会到了。
“子烨,子烨。”身后忽然传来孟繁昌的声音。
“爸。”孟子烨睁大了眼睛。
孟繁昌拿着手电筒和两件外套追了过来。
“快把衣服穿上,子烨,别生你妈的气,她也是气坏了。“
“爸,谢谢你。“孟子烨顿时泪如泉涌。
“傻小子,跟你妈得来软的。”
“爸……”
“我知道你那毛病治不了,我们也管不了,管得了一时也管不了一世,我和你妈都得死,以后,过好过坏都是你自己的事,你懂了吗?”
“我知道,爸。”
孟繁昌看了看张弛,拍拍儿子的肩膀:“你过得好,我和你妈就放心了。”
“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子烨受委屈。”张弛立即拍胸保证。
孟繁昌没有说话,他的默许当中其实更多的是无奈,儿子选择的路不好走,就算他这样一个老头子,也能想象其中的坎坷,现在,父母的压制无疑会使儿子更痛苦,不如就放手,让他自己走以后的路,儿孙自有儿孙福,到头来,父母终究是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儿女身上一辈子。
即使看不清,孟子烨也能感觉到父亲眼中对自己的无尽担忧,但此时也只能低头嗫嚅:“爸,我也没办法……”
“知道啦,快走吧。”孟繁昌转身上楼。儿子要安慰,妻子更需要安抚,男人命也苦,无论何时,都有着身为一家之主的责任。
“你妈真够狠的。”张弛检视着自己身上的青紫,呲牙咧嘴对孟子烨抱怨。
“你拐跑了她辛苦养大的儿子,打你几下算便宜了。”孟子烨把跌打膏药贴到张弛背上,笑嘻嘻掐了他一把。
“咦,难道你家这一关算是过了?”
“嗯,只要我爸同意,我妈也就是时间问题了,表面上我们家是我妈说了算,但是大事都是我爸拿主意,他是我们家的顶梁柱、主心骨。”
“果然,沉默的男人是最酷的。”张弛称赞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