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白寒      更新:2021-02-19 09:34      字数:4781
  夏寰——小治宝贝,你在喊我吗?
  什么“会在身边”?那个满口谎言的大骗子。
  “嗯?”
  正跷起二郎腿和一帮手下打着桥牌(当然是玩有赌注的),夏寰骤然停下正要换牌的手。
  “夏哥,怎么了?”
  “我的眼皮在乱跳。”按着眼角,夏寰撇撇唇,有股讨厌的感觉。
  “哪一眼?人家不是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不对,应该是右眼跳财、左眼跳灾。”
  “我看是夏哥一天到晚看脏东西,嘿嘿嘿,在长针眼了!”
  “厚!你竟敢对夏哥说这种话,夏哥,别担心,我立刻帮你海扁他一顿!”
  “厦门哥需要打手也轮不到你,滚一边去!”
  夏寰懒得阻止他们的一场混战,他丢下玩到一半的纸牌,掏出口袋里的手机,起身离开桌边。
  “夏哥,你要去哪里?”
  “去跟我的哈妮讲肉麻话,我不玩了。”
  夏寰的直觉很准,尤其和“胜负”、“生死”这些字眼相关时,天生敏锐地直觉已不只一次让他逃离了鬼门关。现在他的直觉让他决定打一通电话给远在太平洋彼岸的心肝宝贝,听听他的声音,好拔除这股呼唤恶寒的不祥预兆。
  熟练地按下英治家的电话号码——一声、两声……十多声之后,电话转成了答录机。
  夏寰两道英挺的浓眉,深深地皱起。
  “你跑哪里去了,小治?都这个时间了,你不是应该到家了吗?难道……”摇了摇头,抛开不确定的疑问,夏寰接着改拨英治的行动电话。
  耐心地等着连接数千、数万里的海底电缆传达讯号,夏寰数到第十下之后,电话终于通了。“喂?莱——”
  就在他开口的同一时间,他听到急促而连续的两声“砰”、“砰砰”!
  “欧、欧阳医师……我们……会不会被杀啊?”
  濒临崩溃的涣散目光,眼球中满布着红丝。当山本对英治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英治本想照实地说——天知道,去问那帮枪手吧!但,后来仍非常勉强地改口说:“警方应该出动了,还不必绝望。”
  “真……真的吗?你是说我们还有救?”
  哽咽着,山本脸上又是鼻涕又是泪,显得狼狈不堪,却又无法去擦拭,因为他和英治现在手脚都被绑住了。极端现实主要的英治,之所以舍弃现实的答案而迁就暧昧的描述,不光是为了“安慰”山本而这么说,而是考虑到眼前的情况——如果山本再因恐慌而崩溃,难保科库那家伙不会因受不了而开枪杀了山本。
  即使是像山本这样的活麻烦,也不该落得惨死街头的下场——这是英治仅有的看法。
  “至少我们俩现在还活着,不是吗?”耐着性子,英治闭上眼睛说:“现在能做的,就是保持冷静态度,等待机会及祈祷了。”
  山本沉默片刻后。“……你真的很厉害……欧阳医师……”
  “啊?”睁开眼,英治些许诧异地望着山本。
  以遥远朦胧的神情看着远方,山本喃喃自语地说:“……我……真的觉得……自己好无能,没有用……好厌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想再做医生……我要回家……根本不该来的……像我这样的人……大家一定都觉得很烦、很讨厌……”
  他还颇有自知之明嘛!这点倒是英治没料到的。可是既然有自知之明,却还是照样给人带来麻烦?难道他不会想办法改善一下吗?“知道”就要“去做”、要不然比起“不知道”而犯错的人,更难辞其咎。
  “欧阳医师为什么会当医师呢?”山本掉入了自我世界,也没看着英治,迳自展开一人漫无目标的对话。“对了,一定是因为你天生很优秀吧?真好,像我就不一样了,家里优秀的人很多,我哥哥、我姐姐都是很优秀的人,他们和我不一样,脑筋好又聪明,从小在家头,我就是最被父母嫌弃的人。讲到我父母,他们也都很厉害的人……”
  他急促、小声且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让英治渐渐有了睡意。
  “哇!”
  紧贴臀部的震动一传来,迅速吓醒了英治。
  山本瞪了瞪他,仿佛在责怪他的乱叫中断了自己的话,但很快地,他又回到自我世界中,说着自己是怎么被父母逼迫非得走上医生这条路等等……
  庆幸山本的注意力集中在别处,英治才能遮掩住自己脸上的喜悦。
  他差点都忘记,自己还有放在西装裤里的手机了!因为在医院中工作的缘故,他都习惯将他转为震动状态(顺道一提,英治所有的手机是属于低功率,可在医院使用的机种)。由于这支是私人电话,知道号码的人并不多,所以连他自己也常常忘了他把这支手机丢在哪里。
  电话——与外界的联络!
  燃起熊熊希望的英治,焦急地扭动着被反绑的双手。可恶,要怎么样才拿得到手机啊?一边企图以最快速度把手机从口袋中挤出来,一面祈祷着电话不要切断或转到信箱留言。
  啊!该死,铃声停了引莫大的失望让英治的眼前一黑,可是他根本没时间晕过去——砰!砰砰!
  紧接而发的连续枪声,叫人心惊肉跳地响起,英治由救护车后门的两扇小窗向外看,瞧见先前下车好一阵子的科库和小强尼,又抢劫了另一辆家用休旅车。
  那阵枪响就是他们用来恐吓那名可怜车主的。只见那名车主被迫下了车,而科库命令小强尼把休旅车开到前方,自己则朝救护车走来。“下车,我们要换到另一辆车上。记住不许逃跑,否则你们就等着吃子弹!”
  “那是什么眼神?你这小子,天底下敢用这种眼神看我的人,你还是头一个。你想杀我吗?”科库的蓝眼亢奋地亮着光芒。
  “不。”
  “少骗我!我是谁?是死神科库!别人的杀意在我眼中,就像是黑夜中的烛光一样清晰可见。”他扬着枪,抵住英治的下颚。
  “你是个没有‘杀’的价值的人渣。”英治也不想跟他废话。
  喀地咬紧牙关,蓝眼喷焰,从吸气到吐气间,摇晃在眼神中的狂乱就像是已在脑海中杀了英治好几遍,可是他终究没有动手杀了英治,反而对冷着一张俊脸,在无言中挑衅他的英治,发出阵阵毛骨悚然的嘻嘻笑声。
  “我是没看过像你这种人,小子。像你们这种爬到什么医生、会计师、律师的菁英,在我眼中都是些不知疾苦的好命家伙,有钱、有势,运气好地诞生在有着父母疼爱的家庭里,能接受完整而良好的教育,所以特别不知天高地厚、人间疾苦,以为活在上流社会,坐拥花园洋房、名车、高薪都是自己的特权,把别人踩在脚下是理所当然的。我杀过几个这种所谓的菁英,在死前,他们绝望的脸好像在怀疑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倒霉,一副这种死不应该轮到我的模样。呵呵,幸运了一辈子,却在最澄的死法上倒了大楣,为此而忿忿不平呢!”
  晦暗的蓝眼凝视着英治。“能在那种家伙的额头中心砰地开上一枪,看他们死不瞑目的样子,才叫大快人心,哈哈哈!”
  这家伙疯了吗?英治眉头紧皱。
  “可是我现在觉得一枪毙了你太没趣了。享乐的事就先放在一边慢慢说,现在快点移到另一辆车上去,快!”
  英治绷着脸,冷然地离开救护车。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可是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会放弃希望的。
  夏寰铁青着脸走回原先手下们聚集的房间里,喝叱着。“啊超,费城侨领王老头的电话,你有吧?”、
  “王老?您要找他?可是我以为你最讨厌那个奸诈老头了。”
  “不要说废话,快点把电话找出来。”
  阿超搔着一头长发。“找是没问题啦,可是现在这时间,我怕老头已经睡着了。”
  “就算他死了,我也要把他从坟墓堆里挖出来!”夏寰躁怒地说。
  阿超认识夏寰十几年,和他一起出生入死无数回,可都还同看过夏寰这般气急败坏、焦躁不安的模样。向来‘天塌了有人别人挡’的夏哥,会‘草容失色’的状况只有一个!
  “……难不成英治哥出事了?”
  扁着唇角,夏寰一语不发地走出房间,阿超和小汪都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赶紧跟随过去,三个人关进存放众多重资料的办公室内。
  不久,夏寰拨通王老头的电话,头一声就听到对方调侃的声音。“哦,我道是谁呢?这不是台湾那个不懂礼貌的臭小子,夏寰吗?你上次坏了我一椿好事的帐都还没有跟你算,怎么自己送上门了?”
  “有事拜托你。”夏寰吞下一连串脏话,脸皮抽搐地说。
  “拜托?哈哈哈哈!你这臭小子也有拜托你的一天啊?你不是很行,一个人就搞定了陈留下的烂摊子,还把场子越做越大吗?当初我本想靠着陈那伙人混乱时大捞一票的,拜你从旁插手之赐,煮熟的鸭子飞了。”
  “你知道一个叫死神科库的家伙吗?”打断他的揶揄,夏寰单刀直入地问。
  电话彼端沉默了会儿。“……你想委托杀手的话,最好不要找那帮意大利佬,那些家伙手脚虽然干净俐落,可是事后麻烦多。”
  “那家伙的后台,你也认识吗?”
  “科库没什么后台,据我所知,他本来是国际弄警,大约在二十年前吧!后来不知为何枪杀了自己的长官,被列入国际通缉犯,从此就变成接受委托的地下杀手。
  也不是没有人对他没兴趣,但那家伙不是条好养的狗,谁也不想被他反咬一口。所以现在他是独行侠,带着几名助手小弟,专干杀人买卖。”
  没有后台,那就麻烦了,夏寰本想直接和幕后大老板交涉,便可解决此事,可是看样子只好挑别条路走。“小老弟,听来你不是要找科库委托,那是怎么样?那家伙给你找麻烦了吗?”
  “我有朋友被他绑架的样子。”夏寰懊恼地以手指拨乱本来就装乱的发。
  “噢?是买卖上的牵连吗?”
  “详情我也不知道,总之他人在费城,我又在台湾,现在是鞭长莫及。”
  王老:“我知道了,我来想想办法吧。”老人家也没刁难他,追问着夏寰手头上所有的线索与资讯后又开口。“不过我没想到你会是个为了朋友,而肯向我这个万年仇敌的老人家低头的人呢,臭小子,看在你讲这点道义的分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上回的事了。”
  “谢了,王老。”
  “你这句谢我就放在心上,总有一天会跟你讨回来的。“
  挂上电话后,夏寰低咒了声老狐狸。
  “夏哥,要不要马上订机票到美国去?”
  “不,如果我现在去费城,等于是给王老难看。那老家伙最固执于这种老式的情面,我就是讨厌他这点才会与他合不来。”夏寰担心的不是王老会怎么对付他,但要是在地盘上的大老抽手,反而延主能救出英治的时机。
  “原来如此,那我们现在……”小汪担忧地看一眼身旁的伙伴。
  阿超点头。“只能等王老的好消息了。”
  这对夏寰而言是真正的酷刑。他的字典中本就没有“等”字,更别说是“耐心”、“忍”这种上乘的功夫,要不是为了英治……
  握着已经失去对方音讯的手机,夏寰咬紧牙关。
  只要英治身上少了根寒毛,那个自称什么死神出鬼没的家伙,他会亲手揪住他的脖子,把他丢上第一班通往地狱的直行车!
  滴……滴答……不知是哪儿的水管漏了,有节奏的敲打声从远处传来,和此刻弥漫在房间中的紧张感拉成一线,宛如随时会被切断。科库躺在床上,双手被床单捆绑住,牢牢固定于床头,英治方才在他的腿上注射了三剂强力的麻醉针,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是药效发挥的时候了。已经消毒干净的双手由药箱中取出必要的镊子、手术刀与棉花球,他先以针尖刺探着周围的肌肉。
  “喂,要动手就快点动手,在拖拖拉拉什么?”科库不耐烦地吼着。
  “……我在确认麻醉是否生效了。”
  “老子现在的腿一点感觉都没有,像是块死肉一样,你就快点动手吧!”科库一抬下颚。“小强尼,给我好好盯着这家伙,只要他乱动,就给我宰了他!”
  “是,老大。”
  英治冷漠地看了眼那对着自己的枪口,把目光重新放回已经消毒清理干净的伤口,说“我要先把伤口切开,确认子弹的深度。”
  “你不必一一跟我报告,反正我也听不懂。你尽管把那该死的玩意儿给我弄出来就对了。”
  一瞬间,英治真想把伤口故意切大些。阻止他那么做的理由,就只是他的职业道德与良知了。不论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他的工作就是以毕生所学的知训及长年累积的经验,负责把病人治疗好。甚至是面对着枪口,他也不愿做出有损自己尊严的粗糙工作。
  划下第一切后,英治的脑中便再无杂绪,专心于处理手边的病体上。
  警方在经过数小时的通缉之后,终于成功地拦截下那辆被挟持的救护车,但他们没想到,在他车上等丰他们援救的,竟是失去意识、陷入昏迷的实习医生,以及被迫听从歹徒命令,开车在洲际公路上狂奔的可怜小老百姓。
  “我、我真的不是和那伙人同路的,他们威胁要是我不照做,他们会杀了我的家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