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节
作者:
不落的滑翔翼 更新:2021-02-19 09:06 字数:4689
先说燕飞来看出兆头不佳,壶公明有厌恶之意,如换别人,也还不在心上,惟独这位老前辈,本领之高无人能敌。休看冯吉与之相交,并不知他底细;自己从小便知,并见此老许多奇迹,万万逆他不得。同时想起师兄葛鹰未离师门以前便与此老相识,后听人说双方一度还成了酒友,双方同在一起,聚了好几个月方始分手。来时只顾贪那重酬和美貌妇女,如何忘却此事?小贼黑摩勒正是仇人老贼葛鹰的得意门人,日前还在湖口,怎会赶来此地?分明双方已有勾结,否则,凭自己的本领,已到手的刚柔乌金扎怎会被人夺去?又是凌空飞起,彼时旁边因有敌人,不暇兼顾,始终未见人影。必是此老暗中捉弄无疑。自己拥有良田千顷,姬妾成群,为此吃亏丢人太不上算。越想越寒,脚底也更加快,一口气跑出三四十里。
燕贼耳目灵警,一路留心身后,并无动静,知道壶公只要来人知难而退,如非在当地犯了他的大恶,从来不为已甚。天光渐亮,腹中又有一点饥渴,便将顺手取走的包裹解下一看,才知逃时匆忙,藏包裹的树林大暗,忘了上峰之时为恐上面大冷,好些衣服均已取出,下余几件连同银两和零星用具都包成了一起。原备回时拿走方便,这一心慌,连冯、宫二贼所有也带了来。念头一转,忽想起所行所为大无义气,虽有葛鹰之事可以推托,到底不好意思。万一冯、宫二人成功回来,更是难堪,不如以错就错,假说在下面遇敌争斗,发现包裹被另一敌人偷去,穷追至此,将其夺回,以免内中铁羽信符落在外人手中。但又想到自己那高本领,既能夺回原物,所用兵刃暗器无不凶毒,身边又有一根寒铁精金铸成的宝杖,敌人断无不伤之理。深山之中偏无人迹,途中连野兽也未遇到一个,否则杀上一两个人作为凭据,岂不也可遮掩,免得再费金银买口,花了钱还难免冯、官二人转说出去丢脸。正取包中食物,边吃边打主意,不时走往高处查看有无人兽踪迹,能杀一人更好,再不弄点兽血也有话说。未一次又去崖上窥探,刚想起人在五十里内,未离禁地,便有人来,杀了也难免于出事,兽血虽可冒充,老冯最是心细,兽尸和毛难免被其看破,仍是不妥。
立了一阵,回到原处。山石上所放衣包食物,就这上下相隔的眼前,不多一会的工夫,竟全不知去向。那条山谷颇为宽大,附近只有几株老松树,两头均是空荡荡的不见人兽踪迹,只有对崖一片坡道,刚由上面下来,此外沿途虽有几块山石立在地上,并非藏人之所,这些东西怎么全数失去,一物不留?如是野兽衔去,多灵巧猛恶,像来时大雾中所遇怪兽一样,也不会不留一点痕迹,何况近黑风顶五十里内向无野兽往来,断定又有敌人跟来,不由吃了一惊。总算方才换衣服时,兵刃暗器仍旧佩好,没有离身,否则岂不更糟!
当时强忍怒火,表面从容,暗中以全力戒备,并将所用毒药暗器铁蒺藜,暗中取了三枚拿在手内。因料敌人藏处极少,前后又无多少工夫,东西是在眼前失去,便是会飞也逃不出多远,又因平日狡猾,料定敌人仍是昨夜所遇黑摩勒一党,人必不多,本领也不甚高。自己孤身在此,对方如有把握,早已动手,不会偷去东西便算了事。先料敌人多半藏在近侧几株大树上面,还想乘机暗算,冷箭伤人。因防暗器,身靠石壁立定,耳目并用。对面崖坡下虽有一棵老树,又背阳光,因相隔还有五六丈,又在方才立处脚下,敌人不会如此大胆,如其有人伏在上面,方才下来,曾由树旁走过,正好暗算,必早动手,不会如此安静。也未过去,只看了一眼,见那杉树已枯了一小半,只半边生着一点枝叶和许多老枝秃干,立在暗影之中,不能藏人,并无影迹,便照预计,先用激将之法恶骂了几句,未听回应。
一路嘲骂,说对方胆小无耻,只会暗中作贼,不敢见人。一面贴着崖壁,往那几株大树下查看过去。因心中恨毒,准备一下便制敌人死命,连那身带鸳鸯夺命双戟也未取用。先将昔年师赐北海寒铁精金、又经师兄葛鹰精心打造的双簧如意杖取在手内,以为此杖可长可短,一按绷簧便可随意伸缩,长短由心,初上手时是一支圆柄附有月牙护手的带钩铁杖,只用兵器一挡,那暗藏后面的半截立带月牙飞起,长出两倍,多厉害的敌人也禁不住这一杖,多厉害的宝刀宝剑也不能伤,更可用它飞行绝壁,只要杖头钩和月牙搭住,任多险滑陡峭的削壁均可腾身而上。自己又有极好轻功,便猿鸟也无此快法。多年威名,多半仗此兵器。敌人只被发现,人在三四丈内,凭自己的身法和这一根宝杖,休想活命。不比昨夜,人在又滑又陡的峰崖之上,黑暗之中地理不熟,容易吃亏。又料敌人决非对手,手中还有三枚毒蒺藜,稍一现形,非死不可。
正以全神贯注,一路查看过去,猛瞥见第二株大树后面人头微闪,知道人在树后。心中暗喜,表面却装不见,仍往第三株树走去。心料敌人狡诈,那树又粗,必将身子贴在树后,随同自己转侧。就此纵将过去,难免惊窜。此人定必灵巧腿快,意欲不问情由,仗着手中铁杖和长鞭一样,有好几节能够转弯,打算“长蛇盘根”,冷不防先打他一杖试试,打中更好,如其不中,敌人也必纵出,再用毒蒺藜打去,一任对方身法多么轻灵,纵得多快,也是必死无疑。主意打定,走到第三株树前不远,一声大喝,猛然回身,一按后面绷簧,反手一杖,用全力朝树后扫去,人也同时纵起。
燕贼虽因多年荒淫,内家功夫吃了点亏,真力仍是颇强,这一杖,差不多用了九成力,只听喀嚓连声,那铁杖长鞭一样,已朝那树干上,做好几节横扫过去。地的一声,那么粗壮的山树,竟被打裂了一圈三四寸深不等的碎裂之痕。一时树皮粉碎,四下分飞,树身也受了剧烈震撼,上面树叶纷落如雨。
燕贼一杖打去,见无动静,手中一抖,杖头还槽,又成了一支六七尺长的圆柄扁方、形如一口带钩宝剑的奇怪铁杖,人也纵到树后,满拟敌人必要纵避,左手毒蒺藜业已扬起,准备一见人影立时发出。目光到处,发现树上挂着一物,业被打碎,不禁又惊又急,怒火上撞。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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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回 山深谷险 独斗淫凶 电射星飞 小伤巨寇
前文燕飞来半夜里由黑风顶峰腰上背叛同党溜了出来,连同党衣服也都拿走。行至途中,因两夜不曾睡好,先寻隐秘之处,运用内功将神养好。二次起身,走了一段,觉着腹中饥渴,又想所行所为大不顾朋友义气,想等冯、宫二贼寻来会合同行,问明壶公不肯见面是否为他一人之故,冯、宫二贼见到也未;如未见到,便推峰腰遇敌,为夺所盗包裹信符追赶到此;事如成功,便用金钱买动,以免走口。惟恐走出大远,彼此相左,便在当地等候。吃完连去对面崖顶数次,打算遇见人来,杀以为证。
等到未次走下,忽然发现衣包食物全数失踪,料知敌人偷去,包中除信符有用,但要知道芙蓉坪随时变换的隐语和内中最重要的暗号方可通行各地,外人得去全无用处;虽有一点金银,敌人也不至于为它犯此奇险,东西又散在石上,一望即知,不是看不出来。因此断定敌人只和昨夜一样想法为难,不敢近身,又是白天,难于下手,只将东西偷去,连暗器也不敢发,照此形势,分明本领有限,人也不多。
燕贼人本凶险,加上昨夜所受戏侮,顿生毒念,便将寒铁双簧如意杖取在手内,贴着崖壁,朝侧面几棵大树查探过去。忽见未两株杉树后面有一人影微闪,料知人藏树后,先装不见,冷不防一按绷簧,将那随意分合屈伸上有环节的铁杖猛力横扫过去,“长蛇盘根”,一下打在树上。当时树皮碎裂,打了大半圈裂痕,树叶纷飞,洒落如雨,人也纵到树后。刚觉着一杖打空,准备一现人影,便将毒蒺藜连珠打去,目光到处,树后哪有人影?只有一件被铁杖打碎的小衣裹住一束草,悬在树后随风摇摆,才知敌人狡猾,上了大当,人并未藏在树后,可是附近又无藏处,先颇奇怪,强捺怒火,沉着气暗中戒备。仔细一想,忽然醒悟,在树前上下一看,便往方才对面崖坡跑去。还未到达,越看上面越不像是有人神气。挂草人的树上又都看过,越想越怪,便将脚步放慢,故意喝道:“小畜生快滚出来领死!我方才一杖,那么粗的大树差一点被我打断。想已看出厉害,下来跪下,听我发落,还可活命,否则,你连全尸也保全不成了。”口中发话,一面留神朝上细看,正在装腔,忽听身后有人喝道:“瞎眼老贼,你见鬼呢!”听那声音,正来自身后。
燕贼也是人大阴险,明知自己料错,敌人仍在那几株树上,因仗武功精纯,能闻声伤敌,百发百中,闻言,先作未闻,仍往前面树上查看神气,暗中留意,想将敌人语声来路方向和远近查听准确,然后猛一回身,不问见人与否,先将手中毒蒺藜连珠打去,敌人多高武功,打中也是必死。又料敌人既然发话,就是怯敌,也必不敢再在树上潜伏,势非纵落不可。相隔共只三四丈,一纵就到。稍微听出纵落声音,不必回身便可制他死命,比回身追去,先使警觉,更易得手。满拟敌人底下还有话说,人也必要纵落。哪知只此两句,便无下文。
山风渐大,燕贼微闻树枝折断之声,却未听人下来,暗骂:“蠢贼,我不杀你,誓不为人!”因那几株大树,做一丛前三后两立在地上,离地颇高。听那语声、树响似在未了第五株上,方才也曾上下看过,料是枝叶大密,一时疏忽,不曾留意。略微一等,不见动静,只得先将身子侧转,冷笑道:“原来小狗还会闹鬼,不在这株树上。在我手底,前后百丈之内,你便会飞,也难逃命。”
口中发活引逗,先不回走。敌人所说,仍装年老耳沉不曾听到。立在谷中,四面张望,暗中偷听观察,离树也只三丈来远,最前面的树枝,相隔才只丈许,稍见人影,立下毒手。因见前面三株,只第二株被自己铁杖打过,洒了满地树皮落叶,但这一株树龄较老,树叶甚稀,有的地方已成枯枝,离地虽高,不易藏身,树影被阳光照在地上,并无人的影迹,又是悬挂草人之树,断定敌人无此大胆,藏在上面。只有第三株和未了一株稍微偏后,枝叶浓密,有好几十层,地上一片浓荫,连树枝都分不出。因敌人狡猾,底下不再开口,分明和昨夜一样,又是诡计,想诱自己上当。
燕贼正在暗骂:“不知死的小畜生!你已死在眼前,除却未了这两株大树,更无别的藏处。”忽然山风吹过,第二株树后破衣被风吹起,这才看出草束下头竟带有一根极细的长丝线,因是风大,吹得高了一点,竟被旁边树干挂住,随风摇晃。重又明白过来,知道后面是一枯树,前面还有两株,都是枝叶稀疏,不易藏人。只第三株和后面的未了一株枝叶茂盛,先闻敌人语声也在未了一株上面,心中一动,想冷不防纵将过去。一面寻思:敌人不像愚蠢,怎会死守树上?至多打算居高临下乱发暗器,这样浓的树枝,转侧不便,如何动手,岂非等着挨打?此人如再要是黑摩勒的话,闻他机警灵巧,惯能以少胜多、以弱敌强,更不会做此蠢事。心方不解,忽又听未了偏后第五株枝叶微响,中心微微晃动,越料敌人藏在上面,一声冷笑,纵将过去。先后原只几句话的工夫,这一纵又是声随人起,其势极快。
燕贼狡诈多疑,心想:敌人不应这等蠢做,多少有点圈套,否则我已离开,没再想到树上有人,怎会发话诱敌?为防敌人暗器厉害,凭自己的手法和兵器,固不至于被他打中,到底小心些好。纵落之处,恰在第二株大树的侧面,手举铁杖,护着面门,以防万一,手指树上,正在喝骂:“小狗下来纳命,我倒看你能闹多大的鬼!只要不是小狗黑摩勒,说出来历,也许还可饶你狗命。”正在连骗带激,想引敌人下来,忽听身后树上接口笑骂:“小爷正是黑摩勒。你这叛师卖友的无耻老贼,死在眼前,还吹什么大气!”声才人耳,同时,便觉左膀中了暗器,总算逃避得快,一听语声,自知不妙,忙即纵将出去,差一点没有打中颈部,就这样仍将左膀打穿一洞,虽未伤筋动骨,那镖又小,受伤也自不轻,血流不止。身子还未立定,树上的小钢镖已似连珠一般相继打来。那镖其长不过两三寸,来势又猛又急,暴雨一般,简直难于招架。
燕贼平生未吃此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