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节
作者:
不落的滑翔翼 更新:2021-02-19 09:05 字数:4677
奇记》),阮菡自跟不上。见当地草莽太多,地势崎岖,高低不一,时有溪流、山沟阻路,天太昏黑,江明进得太猛,恐其失足跌倒,落沟遇险,忙喊:“明弟等我一路,不要这等心慌!我们路又不熟,跌倒怎好?她二人已有下落,人又平安无事,今夜大半不能赶到地头,忙它作什?”
江明正往前面飞纵,闻言想起阮菡只比自己大了一两岁,又是少女,初次出门,这样昏黑难走的路,如何将她丢下,忙即收势。因是提气轻身、“蜻蜓点水”身法,借着剑上余光,看好前面落脚之处,不问山石树枝,飞身其上,双脚稍微一沾重又纵起,有时黑暗中一脚落空,踏在野麻荆棘之上,只要脚底一虚,立用内家轻功、师传绝技,身子往前一蹿,双手一分,把真气往上一提,凌空旋转,仍能往前飞纵出去,稍有着落便可纵起,但是停留不得。又知那一带野草最多,一不留神便要踏空,惟恐下有污泥,百忙中瞥见左侧有一片隆起,就势把身子一偏,由横里飞纵过去,落地一看,竟是大堆山石,刚刚立定,笑答:“二姊留心,这里草多,我真太冒失了。”忽然发现前面横着一大条黑影,不见一点树枝,似有一片空地。还未看清,身后一亮,回顾一条人影,带着一团银光,已凌空飞落,由斜刺里纵将过来。
原来阮菡正追之间,忽然想起覆盆老人赐有一粒蛟珠,大如鸡卵,用以照路,二十步内光明如昼。因上路时江小妹说,这颗夜明珠随便显露容易生事,勾引盗贼恶人抢夺,特意做一丝囊装好,再用双层黑绢包在外面,藏在身旁一直不曾取用;空山无人,二女既在前面无事,正好照路前进,随手取出。刚把外层黑绢袋去掉,取出丝囊,眼前立时大放光明,宛如一团微泛青色的银光托在手上,妙在那么亮的一团光华,看去一点也不射眼眩目,心中一喜,见江明已向一石堆上纵落,珠光一照,看得更清,踏着沿途灌木小树,飞纵过去。
二人相见,正要埋怨,珠光朗照之中,江明忽然看出前面黑影乃是一条又宽又深的大壑,离尽头相连之处还有二三十丈。因两崖地势成一斜坡,草树繁茂,天太昏黑,崖边又有许多较高的灌木,如照先前那样轻身纵跃,一味急进,必从那排灌木之上纵去。大壑隐在前面,不是方才往旁一纵,急切间决不知道下面隐有一条绝壑。凭自己的目力,到了崖边即便看出,骤出不意,人已前纵,十九无法收势,定必一落千丈,坠入壑底,多好本领轻功也无幸理。想起母亲、姊姊平日劝诫之言,心里一寒,忙对阮菡道:“小弟真个粗心大意,没有二姊招呼,再纵两纵,连命都没有了。”
阮菡见他满脸感愧之容,再看前面形势如此奇险,不由胆寒,江明已在赔话,暗幸之余也就不忍怪他,笑道:“你往日也颇谨细,今天怎会变得又蠢又粗心?这大一个人,以后还要常在外面走动,如其无人作伴,我真代你不放心呢!”江明接口答道:“我有二姊一路随时管教指点,还怕什么?”阮菡心中一动,见江明正朝前面查看地势,知是无心之言,故意气道:“你近日不像以前老实,又无人教你,哪里学来的油腔滑调?我说的是将来,不是现在,莫非我跟你一辈子,永不离开?”说完,觉着内有语病,脸方一红。江明本想说:“永不离开才好,我真舍不得你。”刚脱口说了“永不”两字,猛然警觉,少年男女,黑夜荒山无人之际,这等说法易生误会,话到口边,忙即止住,再往深处一想,心方微荡,脸涨通红。
阮菡见他欲言又止,神态不似平日自然,娇嗔道:“你永不什么?”江明看出阮菡珠光人面相映成辉,秀目含威似有怒容,越发慌道:“我是说,永,永,永不这样冒失。二姊不要生气。”阮菡见状,知他本心不是这等说法,又好气又好笑,道:“你以后说话举动都要留神,老实点好。只管惹我生气,从此休想理你。也不知好好一个人怎会变得这样,莫非和黑师兄刚见一面,就把他的油腔滑调都学了来?你看你方才那样忙法,这一说话,又不走了。方才如不是你中途说要看花,不是早追上她们了么?差一点没有把命送掉,还在贪玩呢!”
江明还未及答,又有一串流星由左侧面飞起,这才看清来势。先前急于要追上二女,赶奔了一程,无暇判别,走得太忙,又未看准方向,已然走歪了些。不是流星再起,不但冒险,还要把路走错,忙照流星飞起之处转身赶去。刚走出二三十丈,便将那一带满生草莽灌木的野地走完。前面山清水秀,花木泉流到处都是,虽没有山阳一带风景清丽,却也不是寻常荒山野景。月光也渐高起,现将出来。沿途景物,没有珠光映照,已能看出。江明说:“此珠太亮,这里必有人家。姊姊她们不知何故不曾迎来?看所发流星,就未走远离开,也必停在原处。莫要本来无事,为了珠光大明,多生枝节。月光已明,能够看出路径形势,二姊将它收起吧。”
阮菡笑答:“有理,果然听话。细心一点,不像方才冒失,这样才好。”说时,刚把绢袋取出将珠藏起,猛瞥见流星起处,前面树林之中忽然大放光明,定睛一看,正是同样珠光,远方看去,分外明辉朗耀,把那一带树林都映成了银色。只不见二女迎来,好似停在林中不曾移动。觉着二女不应在途中耽搁这久,所发流星红绿二色,本是回答平安的信号,方才谷中所发必已见到,第二次带有黄色火星,催令速往,当然急于见面。回走已好几里,离开原路颇远,快要绕往日间改道的岭阳一面山水风景佳处,这粒珠光也必老远望见,为何隔了这些时不见迎来,又将妹子身边那粒蛟珠取出对照,想催自己决去,并恐暗中走迷之意?她二人定在林中不走,必有原因。
越想越觉奇怪,不约而同生了疑心。估计途程还有两三里路,略一商量,料定二女途中必有事故,否则不应谷中流星发出好些时,走了一大段方始得到回答。二女本往小峰一面会合,反往回路退走,又停在前面林中不动,连催快去,分明不能离开荒山深谷。无事便罢,如有变故或受强敌围攻,决非小可。也许被困在彼,或是敌人虽被打退,却有一人受了重伤不能上路,在彼待援。心中愁急,又恐还有敌人伏伺,不敢大意。刚一避开正面,发现旁有小溪,忙纵过去,借着沿途树林遮蔽,施展轻功,脚底加快,轻悄悄掩将过去,一面留神朝前注视。
不多一会,便见三条人影朝方才来路照直迎去,其行如飞,三人两高一矮,均是男子,身旁也各带有兵器。方料不妙,三人走到半路忽然分开,一个并将身后宝剑拔出,朝来路小峰一面急驰而去,看去地势颇熟,比自己方才所走要近得多。一个到了先取蛟珠的乱石附近,也将兵器取出,另一手朝腰间摸了一摸,似还取有暗器,跟着人影一晃便不再见。还有一个矮子,上来手中便持着两道寒光,似刀非刀,走得最快,轻功似不在江明以下,凌空一跃便是十来丈,先在后面出现,晃眼之间追过二人,把手中刀一挥,人便赶往前面,到了来路草莽之上,毫不择路,带着那两条寒光,星飞电跃,径由灌木枝上飞驰过去,疾如飞鸟,再一转眼,便将大片草莽越过,往今早来路驰去,也是一闪不见,好似作品字形,分成三面埋伏。
二人心想:方才曾取珠光照路,对方必已看出下落,也许连人都被望见,如何来路不曾遇上,也未搜寻,只一个埋伏在乱石堆附近,另二人反倒分开,仿佛只知敌人要来,想要分头埋伏,并未发现自己神气。好生不解。因已看出林中有敌,看那身法,无一弱者,又均男子,越料小妹等被困林内,所用流星宝珠也许已落敌手,想将自己引去,并非二人所发。正惊疑问,前面珠光忽隐、相隔也只十多丈那地方是大片花林,花开甚繁,有两三处火光隐隐透出,并有人影闪动,月光更明。那花形似玉兰,但是较小,满树皆是,月光之下白如玉雪。后倚崇山,前有清溪,除却来路一片草莽灌木,肢陀荒野而外,远近峰峦矗列,奇峰怪石,盘松修竹到处都是。山风过处,时起清吹,暗香疏影,花月交辉,更显得夜景清丽,山水雄奇。
二人心中忧疑,虽觉沿途景物甚好,与日间所见,又是一种情趣,也无心情观赏。林旁立着大小好几幢怪石,朵云拔地,虎跃猿蹲,飞鸟盘空,重台叠秀,都只两三丈高大,小的宛如新重解箨,高还不到一丈,但均瘦硬雄奇,孔窍玲珑,意态灵动,形势奇绝,一面背着月光,正好藏伏;刚轻悄悄掩到一处上有藤花下垂的小峰后面,想往林中窥探好了虚实再掩将过去,忽听一男子口音说道:“姊姊、世妹不必忧急。陈二兄虽说他途中遇到你们对头,一则相隔尚远,就是你们四位途中耽搁,这条路向无外人往来,我在此山住了四五年,主人住得更久,因为地方偏僻,隐藏乱山深处,无论来人如何走法,均不会由此经过。途中岔道又多,就是来过的人稍微疏忽,把来路那几条入口要道差过一点,也走不到这里。诸位姊妹如非有人指点,开有路单地图,休想到此,何况这些不知底细的贼党。方才还恐令弟、令姊寻你们不到,赶往前途,姊姊又难起身追去,彼此相左,难免惊疑愁虑。后由二哥前往追赶,看出野草甚深,不似有人走过,照情理又不应走得太远,姊姊又说到了小峰必要等候,这两条去路以外别无途径,只得赶回。归途经过谷口,不见有人在内行走,以为是在岭南把路走偏,无意之中走往余家,也未入谷细看,想往岭南一间。半途发现流星信号,看出人在小峰一面,快要寻来,这才赶回送信。三妹知道,又连发流星,久候未来,正在盘算远近,劝二位姊姊不要担心。后有人来,说在途中见有两次流星,一东一西飞扬空中。一处似由这里发出,知我从无此物,还在奇怪,到后和我一说,这才想起方才风力太大,小峰一面和芳兰谷一带地势最低,又有大片山峰挡住,再被逆风一吹,怎能看见?果然不多一会便见二姊明珠放光,连人影都能看出,三姊也将宝珠取出,引其前来。后见珠光忽隐,忽然想起光华太亮,万一贼党由附近山上经过,岂不引鬼入室?才请收起,并请陈二兄等三位迎上前去,三面埋伏瞭望,以防万一。前面二位兄姊此时不见寻到,也许因为二位姊姊不曾去往约会之地,虽发信号、明珠,人却不见,生了疑心,初来地理不熟,难免走慢一点。我想他们就是绕路掩来,未与陈兄等遇上,也快来了。三妹不信,不妨出林一看,喊上两声必有回音,放心好了。”
二人闻言心中略宽。因未听到小妹、阮莲语声,还不敢冒失走进。听完,阮菡拉住江明,刚把手一摇,令其稍停,等二女有无回答,相机进退,随听阮莲答道:“我料也是如此。我这位姊姊,姊弟二人虽然骨肉情厚,但知李兄侠肠高义,焉有不信之理?她这面容愁苦,想是药性发作,并非因为方才所说。家姊珠光连人都已看见,我又取珠对照,断无不来之理。就是人地生疏,事出意外,也耽搁不了多少时候。再等一会不来,我再出去喊她吧。”随听小妹呻吟说道:“我想贼党如此厉害,人数又多,就是主人本领高强,二位妹子和舍弟也能应付一二,将其打败,可是一有漏网,贼党人多,必来寻仇。我们已对不起李兄了。主人隐居在这样好的名山福地,自耕自食,远隔尘世,何等安乐自在!再为我们从此多事,越发使我同心不安。我并没有不放心,他二人也许已来林外,想要窥探明白才行走进,转眼必到,三妹不要去吧。”
二人在外,先听阮莲答话,心方一喜,后来听出小妹竟似受了重伤,难怪不曾迎来,全都大惊。勉强听完,江明首先情急,急喊一声“姊姊”,当先赶进,阮菡也忙跟在后面。刚到前面花林深处,便见林中心现出两亩许方圆一片空地。左首一幢竹楼,上下两间,门窗洞启,看去形似一座双层凉亭。楼前花松环列,并有一片池塘与溪流相通,内种荷花。花树下面放着几件石凳、石桌和竹榻等用具,石上还有茶炉、酒杯等物事。楼旁两株大花树下,用厚布结成一条悬床,上设枕褥,小妹卧在其上,离地三四尺,身上盖有一条薄被,看去十分温软舒适。前面花枝上还吊着两盏明灯,灯光花影之下,照见小妹面容微微有点浮肿,秀眉紧皱,似颇痛苦,语声微弱,呼吸不匀,有被盖住,也看不出伤在何处,瞥见二人赶到,似甚惊喜,只喊得一声“二妹、明弟”便喘不上气来。阮莲坐在床前竹椅之上,似未受伤。对面一张竹榻,上卧一个中等身材的少年,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