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节
作者:
不落的滑翔翼 更新:2021-02-19 09:05 字数:46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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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谢别走回,在湖边和主人谈了一阵,想起芙蓉坪贼党既已出动,定必源源而来,昨日水贼虽然杀光,后来的贼寻水氏弟兄不见,必生疑心,也许尚在湖口一带探问。水氏弟兄在此往来多年,船又易认,一问即知,莫要路上生出事来。心方悬念船已走远,又想伊华和昨夜群贼新交,后来贼党均不相识,丁氏弟兄精明强于,水性本领无一不高,遇上必能应付,心念微动,也就罢了。谈到夜深,便由主人引往安眠,连日奔波,睡得甚香。
醒来日色已高,主人早来看过两次,因看水云鸿面上,龙腾、郁文等又念朋友之情,将两具死尸分别礼葬,并在湖边搭棚设祭,宾主双方均往行礼,已然先去。黑摩勒师徒忙即赶往,到了湖边,云鸿正在临水哭奠,并向宾主双方答谢。两家主人均把男女诸小侠奉若上宾,另在宾馆备有盛筵,祭完之后,先陪来客游览全洲,并往水氏夫妇新居观看。
铁牛见那地方乃是三问精舍,建在昨日所去水洞前面临湖峰腰之上,面对万顷汪洋,侧顾小菱洲全景,齐收眼底。当初原是洲上夏日纳凉并作守望之用的一所亭馆,两明一暗,房舍高大,轩窗洞启,形势特佳,主人说是九公昨日亲自指定。铁牛因爱那地方风景雄奇壮丽,只管留恋,不舍就走。江明见众人已由屋内相继走出,铁牛还在面湖呆着,笑问:“你看什么?”
铁牛笑答:“师叔,这地方真好。你看前面,一大片水,无边无岸,直到天边,只远近水面上浮着几处沙滩石礁,又有那多水鸟飞来飞去。水是这样碧绿,清得可以见底,山脚下的波浪打在礁石上,仿佛好几十丈雪花飞舞翻滚,一阵接一阵,没有个完。风声水声连成一片,比湖口镇上人家奏乐还要好听得多。再看后面,到处青山绿野,水田竹舍,花林柳阴之中,隐隐约约现出许多长桥曲水,亭阁楼台。最难得是,不论房舍田园、往来男女,都是那么干净整齐,真比画儿上还要好看得多。远看近看,各有各的妙处,叫人不舍离开,我还想多看一会。好在师父饭后起身,请各位师长伯叔先走,我随后再跟去吧。”
江明笑道:“你师父前和我说,你样样都好,就是从小生长乡村,土气太重。想不到前后从师没有多少日月,居然大变本来面目,说出话来竟然大有诗意。这天地间的自然美景,非细心人不能尽情领略。你在南明山习武时,可曾读书识字么?”铁牛笑答:“那位无发老人对我实在太好,每练功夫,他必在旁指点,只一有空,必要教我读书和做人处世的道理。至今想起,还在感激。可惜昨日途中相遇,不肯上船相见,否则,像师叔这样好人,他必喜欢。”忽听小妹、黑摩勒仰头向上,同呼“明弟”。江明一看,众人已全走往峰下,三五为群,一同往前走去,知道龙、郁两家前后分请,当日席设郁家,东西相隔颇远,黑摩勒坚持吃后要走,没有多少耽搁,恐姊姊还有话说,忙即赶去。
铁牛看了看众人去路,又往前面眺望。面对湖光,耳听涛声,华日丽空,清风吹袂,正觉心清神爽,畅快非常,忽然瞥见昨日丁氏弟兄藏舟的芦滩后面,水面上似有半截黑影冒了一冒,当时卷起一个漩涡,跟着又起了一条水线,往侧面驶去,其行甚急,箭一般驶出七八丈,忽然不见。这时风平浪静,立处礁石下面虽是波涛澎湃,雪浪千重,湖心一带却是波光云影,上下同清,日光之下,水平如镜,偶然闪动起亿万银鳞,但是波纹极细,一眼望到天边,没有丝毫异状,湖水突被激动,看得逼真,只相隔大远,黑影起落极快,铁牛没看出那是什么东西。昨日听说湖中江猪甚多,又有不少大鱼,那黑影必是这一类水族。同时想起好友盘庚尚在盼望回去相见,师父忙着起身,归途是否往小孤山一行?还有陶公祠那位辛师伯和那名叫郁馨的女师伯颇有交情,他借与师父的角形玉环,师父并未转交,昨日未听说起,莫要忘了。正在寻思,前面又有一处湖水起了激动,现出水线,和方才所见相似,只是相隔更远,隐现更快,一点不曾看清。方想这东西不论是鱼还是江猪、水蟒,身量必不在小,忽听身后女子笑呼:“贤侄怎还未走?可要里面坐上一会,吃杯茶么?”回看正是新移居的女主人陈玉娥,忙即回身恭答:“这地方太好,我想多看一会再往郁家吃酒,也要走了。”玉娥笑说:“我因昨夜新来,还要稍为布置,没有同去。现事已完,我和你一路走吧。”
铁牛知她武功甚高,并有家传绝技,周身能发许多暗器,安心求教,忙即应了。到了路上,正想设法询问,玉娥忽然笑道:“你师徒真乃天生奇人。这等难师难弟,我还第一次见到,难得你那几位师伯叔也都这样年轻。你小小年纪,从师不久有此成就,已是奇事,人又这样忠厚。我夫妻蒙你师父作保,以德报怨,心颇感激,无以为报。令师剑侠高弟,我更无法补益。你年尚幼,功力还未到家,此次随师远游,到处都是强敌,途中难免遇到恶人,令师本领虽高,恐难兼顾;胆又太大,对方人多,你便容易吃亏。我武功虽然不如令师,但是家传暗器尚能以少胜多,本想传授,连那几种暗器一齐奉送,无奈昨夜今朝均有多人一路,高明在前,不敢献丑。难得有此机会,你如愿意,此时随我回到峰上,我先传你手法,你再将我昨日所带那几种暗器拿去,闲中无事,常时练习。照你昨日那样手法和聪明,只要用上个把月的功,便可得心应手,你看如何?”
铁牛闻言,大喜拜谢,笑问:“我都拿去,师伯遇敌就不再用么?这只拿两样吧。”玉娥笑道:“我夫妻隐居在此,无人得知,平日不肯树敌,无什仇家。就是老贼知道,派人寻来,彼时事必闹明,有诸位长老和两家弟兄姊妹,也不怕他。”
铁牛道:“我方才查看地势,全洲只有这里最为偏僻。二位师伯住的地方如此明显,洲上好地方不知多少,九大公单选此地与二位师伯居住,必有深意,莫要借此诱敌?师伯把所有暗器全数赐我,万一有事,岂不吃亏?我此时越想越疑心,觉着这里东南北三面,外人都不易于偷进,正面石堤埠头,看似门户大开、沙滩好上,但有大片树林可以设伏,又是中段最窄之处,随便派上两人防守,有了警兆,一声暗号,两头夹攻,敌人多大本领也难逃走。惟独这水洞附近多是石地,田园人家全都隔远,对面又有几处沙滩石礁便于藏伏,敌人如来,必在半夜三更由此上岸,事太可虑。随便什么暗器均可仿造,师伯只要传我用法,画上几个图样,便可禀明师父,托人打造。现成的仍请师伯留用,我不要了。”玉娥笑道:“你真聪明仔细,心地更好,越是这样,我越传你。有九大公和诸位长老在此,贼党多大胆子也不敢来,来也送死,只管放心拿去。”
玉娥原和铁牛中途折转,且谈且走。到了峰上,铁牛听她连说带笑,声音颇高,和先前轻言细语迥不相同,仿佛高兴已极。事前说好同到屋内传授,忽又令在门前空地上等候,方觉这位师伯人倒极好,此时神态失常,也许昨日救夫情急,受了刺激尚未复原之故,当时也未理会,仍朝湖上眺望,见湖波浩渺,一碧无际,方才大鱼水线已不再见。
等了一会,玉娥带了各种暗器走出,玱玱连声,洒了一地,高声笑说:“贤侄休要看轻这些东西,此是我家传独门暗器,名为七煞追魂、连环夺命,共是七种:飞刀、飞叉、飞镖、飞弹、飞弩、飞梭和一套鬼头钉。内有两种是暗的,藏在袖子里面和膝盖之上,一由时后倒发出去,一是只一抬腿便可发出。下余五种均在头上和肩背等处,只有刀、镖由手发出,端的厉害无比。先父发明之后,见这暗器太凶,虽只用过一次,不料一时疏忽,被一个自己人偷学了去,后又自不小心,传与山东路上一个姓张的大盗,难免用以为恶,晚年无子,必是报应,常时想起悔恨。传我时节,再三嘱咐不许妄用,并有两种最厉害的也未传授。如非看出你师徒正直光明,我也不敢冒失。这七种暗器均有机簧,用皮带绑在身上,搭配极巧,用时把胸前钢簧一扳,立可施为,再把身后皮套戴在头上,每种必有一件立起。看去仿佛七种小刀、小叉、梭镖之类钉在头上身上,其实此是先父当年的幌子,表示明人不做暗事,不是真遇强仇大敌,性命关头,决不现出,晚年出门,已不肯带。我因见你初次出道,前途难免遇到凶险,特意传授。至于我夫妻本身,只管放心,拿去好了。”
铁牛再三坚辞,玉娥执意相赠,后又使一眼色,力言“无妨”。铁牛料有用意,刚开口想问便被止住,只得罢了。玉娥便在面湖空地之上,先将暗器对准山石上所指目标连演习了两次,相隔五丈之内百发百中,演完朝四面看了一看,笑说:“夭已不早,主人恐已等急,用法想已看明,到了路上,再对你细说口诀和那手劲大小吧。”铁牛本恐师父等候,连声喜诺。玉娥便将皮带暗器与他绑好,先说一些闲话,离湖半里方始转入正题,尽心传授,又令铁牛照她所说演习,用沿途草树山石作准头,一路打去。铁牛初学时,见那暗器凑在一起约有六七十件,皮带有好几根,加上一些钢条机簧,绑带身上,颇觉不惯,稍一慌乱便发不出去,心正惭愧,后来每发一样,玉娥便说一样,平日收发暗器,曾下苦功,又有根底,走了一里来路,渐渐明白轻重快慢、得心应手、互相连结之妙,有了准头,越发高兴用心起来。
玉娥见他灵巧聪明,稍为一教就会,笑说:“照你这样好的根基天赋,再把我所说记住,如肯用心,连一月光阴都用不到,便可随意发挥,百发百中了。你看,这些暗器都是百炼精钢制成,连大带小六七十件,最小的虽只寸许,如换寻常钢铁,加上皮带机簧,少说也有好几十斤,哪有这样灵巧锋利?你想仿造,如何能行?万一被坏人偷去,照样打造,岂不又是后患?”铁牛只得依言收谢,并问:“方才师伯眨眼,什么意思?”玉娥笑道:“我嫌你烦,不肯听话。我向来说到必做,免你多口,并无他意。前途已有人家水田,你周身刀叉镖箭,一路乱打,被人看见,不说我们是疯子,也必当我们卖弄逞能。好在你已记全,知道用法,收起了吧。”铁牛一看,前面不远果有人家,又把装卸还原之法演了两遍,便见江明同一主人家的幼童远远跑来。玉娥不愿被人看见,忙将暗器装人原有皮袋之内,用布包好,交与铁牛收下。
一会,双方对面,问知主人久候二人不去,命人来催。江明最爱铁牛,也跟了来。四人一同急走,到了郁家,尚未入席,铁牛忙寻黑摩勒,暗中禀告。江小妹姊弟,在旁听见,俱都代他欢喜,三人因玉娥不愿人知,正要寻她暗中道谢,忽见玉娥把水云鸿引往一旁,背人低语,面有忧色,恐有背人之事,便未过去。水氏夫妻忽又往寻郁馨、绿萍诸少女,密谈了一阵,方转笑容走来。当着多人,不便明言,只由小妹代向玉娥暗中致谢,井问可有什事。玉娥低声笑说:“事情不大,好在贤妹今日不走,晚来再谈吧。”黑摩勒师徒听小妹归告,忙着起身,也未在意,跟着入席。郁家因是隔夜准备,格外丰盛,郁家几位尊长也出陪坐,情意殷殷。吃完,黑、江师徒三人正要起身,九公忽命人说:“江明不可同行,尚有话说。送完黑摩勒师徒,速往一谈,众人也无须乎远送。”这才送到郁家门前湖岸为止。
阮氏姊妹本想就此回山,吕、江二女和主人再三挽留多住几日。阮菡一想,下山时留有书信,中途又有人往兵书峡去,父亲知道有这多能人同路,也必放心。又和小妹等一见如故,经众一劝,心便活动,不特打消前念,反想和小妹、阿婷一起,索性在外面历练些时,再同回往兵书峡拜见江母、唐母,然后回山。如能同住兵书峡,更是快事。
诸女侠在小菱洲被主人连挽留了三四日,方始分别起身不提。黑摩勒师徒二人到了路上,见主人所备快船形似游艇,颇为宽大,设备齐全,操舟的共是两人,也是主人远亲,水性极好,一路说笑,颇不寂寞。归途又遇逆风,半夜才到湖口。黑摩勒方想:此时船必难雇,不如往玄真观寻井孤云和郡阳三友师徒诸人道谢,并问辛氏弟兄来历,是否两人均在小孤山,以便便道往访。哪知到前片刻忽又变天,下起雨来。镇上繁华,人家灯光尚未全熄。正待转往偏僻之处停泊,隐闻后面打桨之声。操舟两人均是行家,奉有密令,到前见湖上风雨交加,天又夜深,除却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