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7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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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诉 更新:2021-02-19 08:56 字数:4759
她目光沉沉的盯着陆小暑,暗褐色的光芒闪烁不停。
“戚管家,”陆老太太出声,吩咐道:“你带着赵嬷嬷去一趟刑部,务必打听清楚二老爷的下落,快去!”
戚管家神色一滞,略顿了顿,方勉强点头应了个“是”字。
在看到陆小暑冷冷横过来的眼神,他已经知道该怎么说了。
至于赵嬷嬷嘛,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识时务者为俊杰!
“翠儿、碧儿,还不赶紧扶祖母回明清苑等着,还愣着干什么?景明堂就这么点地方,怎么?还想赖在这儿吃饭呐!”陆小暑一瞪翠儿、碧儿,目光扫过其余一众下人,“这里没有你们事了,还不赶紧下去!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众人被她气势所慑,慌忙答应,一时都散去了。
翠儿、碧儿昨天晚上听了秦氏的挑唆,鬼迷心窍的想要去捉陆小暑,此刻听到她点名,唬得魂飞魄散差点儿摔在地上,待得听清楚她的吩咐,尽管她的语气十分不好,两人却觉得如同天籁,欢天喜地脆声答应,不由分说扶着陆老太太去了。
陆老太太象征性挣扎了两下朝俩丫头使了个眼色,俩丫头假装没有看见,只管陪着笑脸说什么“老太太,奴婢扶您回去好好休息!”云云,心中长叹,心知这陆府从此是彻彻底底的变了天。放弃了抵抗,任由她们扶着走了。
她有她的尊严和体面,没有法子撕破脸的挣扎呵斥闹腾。更重要的是她很清楚,就算她闹腾,陆小暑也根本就不会搭理她,她又何必自讨没趣!
这个死丫头尖酸得紧,是个六亲不认的主儿!
“小暑,谢天谢地你总算回来了,要不然,我可真不知该怎么办!”穆晴吐了口气,心有余悸道。
“娘,”陆小暑没法跟自己这面软心慈、禁不住别人好话也禁不住歹话的娘生气,说道:“那您为何不叫人去请爹回来呢?”
穆晴苦笑道:“今日你爹不知道有多忙,这点小事我也不好叫人去打扰他!”
小事?陆小暑心里头直冒无语的省略号,说道:“娘,这怎么是小事呢?二叔跟武功侯掺合在一起谋反,这可是天大的事!如今咱们家不说撇清,反倒还大张旗鼓的凑上去,万一叫人说点什么,万劫不复啊!”
“而且,您不该在景明堂办这事儿,那老太太精着呢!哼,命令从这儿发出去,回头若有什么事儿,她正好推个干净全都推在您的头上!”陆小暑冷声道。
“这——”穆晴一怔,后知后觉醒悟过来,霎时惊得脊梁上一阵一阵发冷,心有余悸道:“你说的很对!幸好……幸好你回来的及时……”
毛氏也吓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咬牙道:“娘这心也偏的太厉害了些,他这是想要害死我们全家呢!小暑,还是你厉害,要不是你,咱们全家可都要没命了!”
陆小暑岂能不知毛氏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就是个站干岸儿的。
满心里只想着在一旁看热闹!
“三婶,咱们可是一家人,唇亡齿寒!事情太多,我娘一时有想不到的,三婶若是想到了,可得提醒我娘一声,要不然哪天大家伙一块儿填赔进去,那可就什么都完了!”陆小暑淡淡一笑,说得甚是客气。
毛氏却从她的话中听到了些许别样的味道,仿佛在她那双眼睛中,一切都无所遁形,包括自己心中所想。
毛氏顿时讪讪,慌忙赔笑答应。
不想,陆小暑却是歪打正着,陆文珲是真的关在了刑部的大牢中,虽然不是被荣郡王抓获。
戚管家悬着的心一下子着了地:这下子好了!
赵嬷嬷同样,脸色惨白,神情惊慌,两人回了府,戚管家先去了景明堂,之后随着赵嬷嬷一同又去了明清苑。
不多时,明清苑中便有一名婆子来到景明堂,陪笑着道:“老太太吩咐小厨房做了好些菜,请侯爷、夫人和三老爷、三夫人两房今晚过去用晚饭呢!”
穆晴一听见就头疼,勉强应了下来。
从小受的教育令她没法反抗那大山压顶般的一个“孝”字,每每面对陆老太太难免缩手缩脚。
不一会儿,毛氏又来了,陪着笑说了几句闲话,便问穆晴道:“娘请咱们两房人今晚吃饭,定是为了二伯的事儿。我们老爷让我来问问大嫂,究竟是个什么主意?”
对于陆文轼来说,因为陆文珲是他嫡亲的二哥,他比大房的人更加害怕被牵连,听到母亲的邀请,比穆晴还要烦恼。
什么主意?穆晴苦笑:“老太太的心的确是太偏了!咱们妇道人家那里知道外边的事情,只好看他们男人家怎么说、怎么看了!”
说了等于没说,毛氏忍不住有点失望,再一想也的确如此,再说了,大哥还没有回来呢,大嫂哪儿能知道大哥的意思?是自己太心急了!
☆、335。第335章 见死不救
想了想,毛氏便苦笑道:“若是别的什么事儿,咱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到底是一家人是不是?不然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可是,这是谋逆的大罪啊,谁能奈何呢?实不相瞒,如今我这心还提在嗓子眼呢!就怕睡梦中有人踹门进来拿人抄家,把咱们都算在里头!娘真是老糊涂了,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穆晴听见这话便知三房的态度了,虽然事实如此,想到亲情凉薄仍忍不住暗暗叹息,点点头道:“谁说不是!无论如何,咱们今晚先看着老太太是个什么意思再说吧!”
“这样也好!”毛氏亦点头,苦笑道:“这么浅显的道理老太太怎么可能不知道?唉,也不知她究竟怎么想的!这擂台啊,怕是有的打!”
穆晴也默然。的确,陆老太太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可仍然摆出这副阵势,还真有点“明知不可而为之”的味道了。
然则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而是全家人的事啊!
可是,她若存了心真要闹腾起来,还真是一件麻烦事。
“小暑那孩子机灵,不如叫她来,听听她怎么说?”毛氏忍不住又道。
穆晴不由“扑哧”笑了起来,笑道:“这成何体统呢!三弟妹你也别太担心,到了今晚上再说吧!”
毛氏也觉得自己这提议有点儿滑稽,讪讪的笑了笑,略坐一坐便告辞了。
陆文轩原本忙着没法回家用晚饭,听了穆晴打发来的人说了之后,微微冷笑,改变了主意,将事情交代给其他人,估摸着快到晚饭时就回家了。
两房人前后脚来到明清苑,饭菜已经备好,陆老太太已经等候多时了。
“你们都来了!要是再不来啊,我就要叫人再去请了,饭菜都要凉了!”
陆老太太含着笑,一身暗枣红色缠枝葡萄纹的宁绸袄裙显得十分富态温和,梳着简单大方的团鬓,鬓上插着一支简单的五福捧寿金钗。配上了神情语气,倒颇有三四分慈母的样。
只可惜看在陆文轩、陆小暑等的眼里,终究不过是表面假象罢了。
“让母亲久等了!”
“是啊是啊,没想到竟耽搁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勉强笑道,略显疏离。
闲话一阵,便都入席。
席间,众人正襟危坐,认为陆老太太会说些什么,谁知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味的笑着让“多吃”,又叫人拿出了珍藏了十几年的好酒,吩咐丫鬟斟上。
直到用过晚饭,偏厅里喝茶时,她方慢慢将话题引到了陆文珲身上。
先是感叹今晚缺了二房,又叹说二房可怜,然后,终于说到了陆文轩头上。
“老大,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今儿这老脸我也舍下了!老二再有不是,那也是陆家的子孙、你爹的儿子,看在你爹的份上,你救救他吧!你可是皇后的大恩人,帮着求求情,饶他一命吧!哪怕罢官也好,挨上一顿打也罢!只要救他一命就好!哦,将来,将来也不用麻烦你,我自有体己的银子养活他……我只求让他活着!”
陆老太太说着忍不住低泣起来,掏出帕子拭泪。
这个儿子最得她心,两人从前一起谋算陆文轩一房的时候尤其合拍。
陆文轩一言不发,手中握着茶杯,透过雾气缭绕的茶水,他的眸中一片冷清和淡然。
他是个没有同情心的人,尤其是对待曾经害过自己的敌人。
他不说话,别人也不敢说话,且也没有必要说。
偏厅中鸦雀无声,除了陆老太太的低泣。
哭了一阵,陆老太太含泪道:“老大,我知道我从来做过许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今儿当着众人,我便向你陪个不是!况且,说句不客气的话,若没有我当年那样,也没有你的今天!你的一切苦难都过去了,如今还好好的在这儿!看在咱们到底是一家人的份上,你便揭过这一页吧!”
说着又向陆文轼道:“老三,那可是你亲二哥呀,你快求求你大哥,求求他帮帮忙!”
陆文轩嘴角微微勾出一抹冷笑,冷冷盯向陆文轼。
陆文轼只求自保哪儿肯趟这浑水,见母亲和大哥都盯向自己,便讪讪一笑,垂着头小声道:“娘说什么便是什么,儿子没用,让娘失望了……”
他这话说的模棱两可、投机取巧,若是平日,陆老太太早变脸训斥出来了,此刻心头暗气,却也忍着,又恳求陆文轩:“老大,就当我这个做母亲的求你了!行吗!”
陆文轩依旧不说话,甚至,连眼角也不向她斜一斜。
陆老太太这独角戏唱得好不尴尬,想起监狱中的儿子,忍不住又心头大痛,一咬牙,道:“好,你说吧!你说你究竟要怎样才肯帮这个忙?只要你说,只要我做得到,我必定做到!你,你要我给你跪下——我也情愿!”
“娘!”陆文轼不由变色,吃惊的看向陆老太太,心里头怔怔的不知是何滋味。
“您不能!”陆文轼脱口而出。他只知道,如果自己的亲娘真的这么做了,在这个府上今后自己还有何脸面见人?如何还能抬得起头来!
陆老太太心里冷笑,恨恨瞪了陆文轼一眼,仍旧含泪道:“老大,我,我这就给你跪下!”
陆文轼猛的站了起来,气得脸色发白。毛氏也不是所措站了起来,茫茫然看向丈夫。
陆文轼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怨恨,他知道,陆老太太这是在逼他,逼他同她一起向陆文轩求情,逼他为了二哥不要尊严的去求陆文轩甚至跪在他面前磕头!
可是,他凭什么要这么做?
“娘!您也太偏心了吧!”陆文轼满心悲愤、失望,恨声道:“为了二哥,您真是良苦用心!您为什么不为我们想一想?二哥犯的是谋逆大罪,哪有那么容易脱罪!你不说担心我们无辜的人受牵连,反倒逼着我们往那火坑里跳!天底下有你这么狠毒的母亲吗!”
“你在说什么!”陆老太太心上如同挨了重重一击,脸色苍白的瞪向陆文轼,颤声道:“你知不知道这话是拿刀子在捅我的心呐!你说的我能不知道吗?可如今你们并没有受牵连,也就说明你二哥的罪其实不重,他一定是冤枉的,就算不是冤枉也必定是无辜受牵连的!为什么连你也不肯帮他说句话,他可是你亲兄!”
陆文轼连连冷笑:“从没听说过这种事情也有冤枉的!昨天晚上二嫂闹的那一出你又不是不知道,就这你还认为他是冤枉的?”
陆老太太一怔,一下子没了话说,却是啼哭不已,斥责陆文轼没有良心。陆文轼忍了许多年母亲的偏心也忍到了头,一句一句的回嘴,越说越激动,越激动越停不下来!一片嘈杂!
陆文轩和穆晴、陆小暑一家人反倒成了局外人,安安静静的在那冷眼瞧着好戏。
“你们母子的账如果没算清楚,就继续算吧!我们没有什么兴趣再听了!似乎应该告辞了!”
陆文轩优雅起身,冷冷说道。
“你——”陆老太太一怔,生生忍住了跟陆文轼的口水仗,这才想起今日的正事,又欲向陆文轩求情,被陆文轩抬手打断。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救他!有句话叫做‘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不会不知道吧?这是他自找的,怨不得旁人!”
陆文轩说着冷笑,冷冷道:“顺便告诉你,之所以我们没有被牵连,那是因为满京城里人人都知道咱们之间的恩怨,加上我在皇后面前的功劳,以及小暑这孩子昨天晚上无意中立了一大功!我要说的就是这样,我们走吧!”
陆文轩冷冷瞅了陆老太太一眼,招呼妻儿。
陆老太太气结,满腔求情的话在他冷若冰霜、面若嘲讽的神情下竟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毛氏想起自家跟二哥家可没有那么大到足以划清界限的恩怨,心中一急,忙问道:“大哥,大哥!那我们家呢?我们家也不会受到牵连的对不对?我们,”
她瞅了陆老太太一眼,将心一横,说道:“我们跟二房也向来不合,恩怨多着呢!”
陆文轼如惊弓